【环境公民】一个73岁老外守护的香港“犬之岛” | 箭厂视频
在香港西贡附近，有几座真实版“犬之岛”。岛上曾经有80多只狗，其中不少是被主人遗弃的宠物狗。因为缺少淡水和食物，这些狗的生存状况十分糟糕。一次意外发现，爱尔兰人 David 决定开始无偿救助这些流浪狗，并一做就是14年。
文/叶健啖
“香港嘛，经济发达，物质丰富，购物天堂，犯罪乐园……”，借90年代情景喜剧《我爱我家》中的一句台词，大致可以描绘出关于香港最典型的刻板印象——“香港是个大商场”。
事实上，都市只是香港很小的一部分。香港全境被开发的土地占比不到25%，剩下的75%多是郊野地区。除香港岛一个主要岛屿外，香港全境还有大大小小262个离岛。
现实版“犬之岛”的故事，就在香港新界的几座岛屿上发生着。
今年73岁的 David Roche 来自爱尔兰，已在香港定居超过36年，是一名皮划艇爱好者。14年前，当他和妻子 MJ 划艇探索西贡附近的海域时，在一座岛屿上意外发现居然有大约30只狗生活在那里。随后，他们在邻近的岛屿上又陆续发现了更多狗群，总数约有80只。
这些狗大部分是野狗，也有一些遭西贡附近猪厂或家庭抛弃的看门狗、宠物狗以及它们的后代。由于几座岛屿上狗群数量过于庞大，缺少食物和淡水，狗的生存条件很糟糕。
距离海岸线9公里，布满了墓碑的大头洲就是其中一座。不时来扫墓的人和来烧烤的人们，破坏了岛屿上的植被，也割断了食物链。岛上生活的狗群无法自给自足，除非有人送食物和水过去。
David、MJ 以及当地渔民阿荣等几位志愿者，承担起了喂养的任务。几人一周去三次，并同时巡视8座岛屿，以防再有狗狗被带过来抛弃。
在香港的街头，稍微留意一下就能发现，香港人养狗守规矩极了：随身佩戴一个腰包，里面装备齐全，栓绳、捡屎是基本的。狗狗撒尿之后，狗主人还会拿一个水瓶滋一点水，把路上的尿渍冲干净。大型犬出门都会戴上面罩，以防咬人，小一点的狗狗，有人干脆拿婴儿车推着走。
这一套精致的规矩，放到荒郊野外，就失去了意义。
David 说，在过去，香港人可远没有像今天那么爱狗，甚至在十年前，情况都还很糟。他曾经在西贡的大排档门口，亲眼看到有人当街狠狠踢了一只狗一脚。
由于遭受过创伤和虐待，“犬之岛”上的很多狗狗对人类缺乏信任。在不时有人去烧烤、野炊的岛上，一些狗狗会被人用石头砸、用竹签扎取乐。而在羊洲岛一侧，因为人迹罕至，至今还生活在上面的两只狗狗也极为怕人。
Bigboy 就是受伤后被 David 从羊洲救下来的，是家里唯一一只来自岛上的狗。它一直和家里其他狗狗保持距离，从前只肯在房子外面睡觉。后来它终于肯进屋睡了，却还是不肯被摸。有一次，MJ 想给它喂食，险些被咬到手。
“这就像是隔着的一道玻璃墙，我们不能去打破”，David 说，“它相信我们吗？相信，不过仅此而已。所有的野狗也是这样，它知道我们不会做出伤害它们的事，但它们就是对人类没有信任。”
香港的城市和郊野之间，也好像隔着一道“玻璃墙”。
在香港生活的人想要接触自然，只需轮渡、港铁或是巴士接驳，最快40分钟就可以从寸土寸金的中环去到长洲的海滩游泳。野生动物也常常误闯城市。满身是刺的豪猪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在香港甚至已经算不上奇闻异事。为了避免野猪袭击人类，香港渔农署建议市民不要擅自投喂，以免野猪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三天两头地往城里跑。
以前，人们渴望扩张“玻璃墙”的边界，现在，人们似乎更愿意维护这种微妙的平衡。
David 也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犬之岛”的生态平衡。
十几年来，有上百只新生的小狗被陆续送出岛找到新家。而为了控制岛上狗的种群数量，David 采用了一种“诱捕-绝育-释放”（Trap-Neuter-Return，简称TNR）的方法，保证现在生活在“犬之岛”上的狗狗都能正常生活的同时，防止它们繁衍下一代，直到它们全部自然死亡。
David 的目标很明确，希望那些不适合犬类生存的岛屿上，不再有狗生活在上面。
无偿的救助工作是非常辛苦的，每年8万港币左右的开销，下雨、风浪、寒冷都是可能让人放弃的障碍。不过，David 和 MJ 已把它视作一种“责任”。由于有这些狗狗需要照顾，他们十几年里只休过一次假。
经过长期喂养加绝育的人工干预手段，这几座“犬之岛”的狗群数量已经明显下降。14年前，“犬之岛”有5座岛屿，80只狗，现在只剩下两座岛，7只狗了。
David 说，现在剩下的7只中，有5只可能会在一年之内死去。两年之内，他们的救助也会完全结束。
一切结束之后，David 说自己想从香港骑行到巴黎，也想从中国一路划皮艇去韩国。“我还有很多事可以做，也有很多运动是我十年内还能做的。十年之后就不行了，我都83了。”
在香港，像 David 一样热心公益的外国人还有很多。台风山竹过境之后，我曾经跟随一组志愿者去大屿山的海滩义务清理垃圾。他们大部分是菲佣，还有一些是热衷徒步的外国人。其中一位来自新西兰的老先生打趣道：“你看，我们这些外来者好像还更爱香港一些。”
其实，用“外国人”来称呼他们似乎不太合适，因为他们大多已经移居香港多年，拿着永居，也没有再回家乡的打算。他们更喜欢叫自己“香港居民”。
现实版“犬之岛”，是 David 救助狗狗们的故事，是 David 和 MJ 的爱情故事，也是一个香港故事。
制作团队简介
“接触的人越多，发现自己越喜欢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