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巡礼 | 收缩城市：全球化的城市挑战
导读
本期继续对人文地理学各分支领域的高被引文献进行梳理，推送的经典文献来自《国际城市与区域研究杂志（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Urban and Regional Research）》（创刊于1977年，2021年影响因子为3.732，25/85, Geography, Q2），是由Western Sydney University的Martinez-Fernandez, C等2012年发表的《Shrinking Cities: Urban Challenges of Globalization》一文，该文在《国际城市与区域研究杂志》创刊以来发表的TOP20高被引文章，它引量为415次。
在当今全球化日益深入的背景下，我们在谈论全球化所带来的城市化的时候，往往却忽略了一个城市议题——“收缩城市”。城市收缩是一个具有多层次的复杂现象，以往以城市增长为背景的规划战略和政策已然不适应城市进一步发展。增长与衰退是城市发展过程中老生常谈的话题，那么在全球化所带来的城市挑战之下，收缩的城市又面临什么样的机遇和挑战呢？
以下是该文献的核心内容：
一、引言
“收缩的城市”可以定义为一个城市地区——一个城市、城市的一部分、整个都市圈或一个城镇——经历了人口流失、经济衰退、就业下降和社会问题，这些都是结构性危机的症状。城市的收缩具有多层面的影响，包括经济、人口、地理、社会和物理等多个层面，而不是简单的线性过程。
城市收缩存在不同的形式，但是本质上城市收缩是全球化的空间表现形式。第一，全球化使世界逐渐转向新的全球经济秩序，从而形成了全球生产、制造、分配和消费的新体系，产生了新城市形式。此时，基于单一的工业，或活动集中在单一部门的城市，特别受到这些全球化进程的影响，而且，由于竞争越来越激烈，一些城市正在失去优势。第二，全球化刺激了国家和地区之间的人员流动，使资源、关键基础设施和知识资产集中在“全球城市”，与此同时，其他城镇、城市和整个地区正在经历资本和人才的外流。
城市收缩现象是一个重要的国际政治、经济和规划问题，传统的城市增长模式已不再适用于城市和地区的可持续发展，在规划过程中应当扩大当前专注于“增长”的城市规划范式的范围，将“增长和衰退”作为同步且相互关联的城市过程整合到一起。同时，尤其需要重新关注城市发展工具和机制的应用方式，要考虑到城市收缩的多个维度，以及规划实践中衍生出的相关城市再生策略，专注于空间质量以及较慢的、更智能的增长。
二、城市变化理论
用来指代城市收缩的术语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了变化，“收缩”一词不仅用于描述城市失去人口和就业的过程，还用于定义包括拆除空置建筑和“缩小”城市在内的新策略。此外，学者和公共行为者不再认为西方城市的衰落是一个准时的、可逆的现象，而是开始将其视为一个结构性的、持久的过程。
自芝加哥城市社会学学派以来，城市和城市中心的发展和衰落一直被视为一种自然过程，城市变化源于以不可避免的衰落告终的生命周期。这种城市生命周期的概念认为区域和城市群的演变遵循发展周期，包括快速增长时期之后是缓慢增长和衰退时期。另外，城市生命周期的概念又与经济学中的“周期理论”相呼应，因此认为区域和城市发展的每一波都被视为由其所属产业的生命周期所决定。
按照循环的观点，在20世纪80年代，一系列的研究试图建立解释欧洲城市演变的模型。新古典经济学解释道，衰落是由经济主体的策略产生的一个不可避免的过程。但Van den Berg等人(1982)发现，城市的演化路径是多样化和复杂的，不能包含在一个单一的城市变化模型中，提出了大家熟知的“大都市演化理论”，其包括四个连续的发展阶段：城市化、郊区化、去城市化和再城市化。
三、郊区化和城市的衰落
北美关于城市缩小(urban shrinkage)的文献一直以城市衰落(urban decline)的视角为主，关注城市贫困的集中、城市下层阶级的增长、贫民窟和衰败、种族隔离和移民。经典经济学观点强调了人们在土地、通勤成本和住房位置之间的偏好和权衡，由于富裕的消费者可以在城市边缘购买更多的土地和住房，并支付由此产生的交通成本，穷人和低收入者集中在城市核心，那里的通勤成本和住房成本可能更低。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城和一线郊区聚集了大量的穷人、低收入者、本地居民和移民人口，由于低租金导致房东忽视了维护和保养，让物业进一步恶化，一些街区在物理上开始衰败。人类生态学的观点强调，衰落的扩散是通过贫穷和低收入人口对中产阶级社区的入侵和继承，导致白人中产阶级人口逃往下一个外围郊区。
有学者分析郊区化是一个以牺牲中心城市为代价的过程，这一过程称为“寄生型”城市化。这种增长模式掠夺了工业城市和中心城市，耗尽了它们的经济活力、中产阶级人口和投资。它削弱了这些国家的政府，留下了集中的城市穷人、少数族裔、持续的失业、废弃的工业场地、用木板围起来的社区和衰败的市中心。
再加上去工业化的影响——资本大规模转移到其他经济部门和世界其他地区，造成了郊区的投资减少。从工业城市主义的视角来看，缩小的城市是资本主义生产危机导致的退化力量的结果。虽然工业城市主义的不同阶段塑造了城市及其外围地区的演变，但当代基于新的国际分工的全球范围内的生产重组是欧洲和拉丁美洲前工业郊区缩小的一个主要因素。
四、全球化与城市衰落
在工业化国家，全球化一直伴随着去工业化和郊区化。在今天，城市收缩不是一个例外或失常，可以分析为一个全球和结构性现象。尽管城市衰退被解释为繁荣与萧条循环过程中的一个阶段，但这一过程的规模如此之大，超出了(或包含了)对增长和下降的循环解释，因为整个生产系统正在重新建构，从而产生了特别显著的空间效应。
1，城市收缩是全球化的空间表现
在全球化的影响下，各城市正在激烈争夺资本和外国投资的流动性和波动性在速度和范围上都是前所未有的。自由流动的企业抛弃了过时的工业厂房和基础设施，抛弃了许多城市场所，前往经济基础日益以服务业为导向的后工业城市。
全球化进程导致了少数“全球城市”的发展，它聚集了高水平的金融和服务活动以及信息和通信网络。私人投资集中在那些拥有优质基础设施、高水平人力资源和运营商之间密集网络的地区和城市。相反，全球化也是众多工业城市在国际经济竞争中无法找到立足之地的原因，其中矿业城市是典型的代表。
2，缩小的城市和新自由主义计划
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新自由主义政策旨在通过经济生活各方面的私有化、风险和债务的金融化、金融危机的管理和操纵以及国家再分配策略，恢复和维护上层经济阶层的经济和政治特权。因此，新自由主义下的物质和经济衰退源于少数人通过对大众日益增长的剥夺而积累财富的新过程。
缩小空间是新自由主义城市主义的一种形式，是当代资本主义创造性破坏在建筑环境中的表现。同时，建设环境中资本的投机性流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城市发展，投机过程给许多城市带来了广泛的撤资和房地产灾难，并进一步加剧了经济萎缩和实体衰落在地区和全球城市景观中的蔓延。
3，缩小的城市——与全球网络“断开”的地方
虽然发达国家的全球城市是全球经济的指挥和控制中心，但来自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全球网络城市已经在跨国公司组织的全球生产链中交错出现。在曼纽尔·卡斯特(Manuel Castells, 2000)的“网络社会”中，全球网络的重组——“流动空间”，对这些网络相互连接或绕过的“场所空间”有直接影响。因此，城市缩小可以从本地“缩小”到全球，但不断缩小的城市却常常受到全球网络的排挤而逐渐“脱离”了国际增长引擎，而且与融入全球网络的城市和地区的不平等日益加剧，在某些空间吸引投资和人口时，其他空间却失去了经济基础、工作，从而失去了人口。
五、收缩城市的规划和政策问题
长期以来，城市规划范式一直关注城市增长，而治理也一直依赖于城市是一部“增长机器”。面对城市的缩小，各城市所采取的政策不同，但重点都是吸引新的投资和富有的人们。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政策对社会空间具有一定的矛盾影响。例如，政策的注意力集中在解决住房存量问题上，一些城市(特别是东欧)试图通过拆除废弃的住房存量来振兴住房市场，试图通过改善环境使城市恢复活力并吸引人口，然而，在城市中的废弃建筑物，是对生活质量有害影响的征兆，这些反过来又导致对城市的投资减少。随着不断缩小的城市运营成本的增加和财政基础的减少，地方机构和发展机构也面临着城市基础设施萎缩的影响。
当然，在不断缩小的城市中，在空置街区和废弃地区的可见表现之下，还有另一个无声但有力的过程，但却很少得到规划和政策的关注：技能、知识和创新的消失，因为那些更有能力的人离开去了更繁荣的城市。城市收缩具有复杂性，很难为衰落的城市吸引人才和发展技能提供一般战略。设计城市技能发展的战略和政策是一个多维度的过程，首先要考虑到城市的增长或衰退过程和周期，其次是该地区的领土动态及其经济和社会轨迹。
总之，城市规划以增长为重点的范式转变为包括有限增长或收缩在内的模式，可能是有必要的，以解决“城市缩小”这一全球现象的问题。
[To cite:]
Cristina Martinez-Fernandez, et al. (2012). Shrinking cities: urban challenges of globalization.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Urban and Regional Research, 36(2), 213-225.
【推文作者：薯条之光】
【校对：高教村邓肯】
【编辑：三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