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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旧事】我们去看海四

2017-04-12 城巷百态

我知道你在等我,戳戳上方↖城巷百态让我走进你心里


朋友们,晚上好!今晚我们来继续阅读《城南旧事》。一起来来看看20世纪20年底,主人公小英子在北京城南经历的童年往事,看看一个孩子眼中的老北京,一段上个世纪初北京人的生活。


1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到了我到学校取暑假作业题目的日子了。


美丽的韩老师正在操场上学骑车,那是一种时髦的事情呀!只有韩老师才这么赶时髦。她骑到我的面前停下了,笑笑对我说:“来拿作业呀?”


我点点头。“暑假要快乐地过,下学期很快就开学了,那时候,你作业做好了,你的新牙也长出来了,兴华门也可以通车子了!”


她的话多么好听,我笑了。但是想起牙,连忙捂住嘴,可是太好笑了,我的新牙虽然没有长出来,可也要笑,我就哈哈地大笑起来,韩老师也扶着车把大笑了。


我和几个同路的同学一路回家,向兴华门走,土坡儿已经移开了许多,韩老师说得不错,下学期开学,一定可以有许多车辆打这里通过,韩老师当然也每天骑了车来上课啦。她骑在车上像仙女一样,我在路上见了她,一定向她招手说:“韩老师,早!”


走进新帘子胡同,觉得今天特别热闹似的,人们来来往往的,好像在忙一件什么事。也有几个巡警向胡同里面走去。又是谁家丢了东西吗?我的心跳了,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幸。

2


越到胡同里面,人越多了。“走,看去!”“走,看去!”人们都这么说,到底是看什么呢?我也加紧了脚步,走到家门口时,看见家家的门都打开了,人们都站在门口张望,又好像在等什么,有的人就往空草地那面走去,大槐树底下也站满了人。


我家门墩上被刘平和方德成站上去了。宋妈抱珠珠也站在门口,妈妈可躲在大门里看,她这叫规矩。


“怎么啦,宋妈?”我扯扯宋妈的衣襟问。


“贼!逮住贼啦!”宋妈没看我,只管伸着脖子向前探望着。


“贼?”我的心一动,“在哪儿?”


“就出来,就出来,你看着呀!”


人们嗡嗡地谈着,探着头。


“来啦!来啦!出来啦!”我的眼前被人群挡住了,只看见许多头在钻动。人们从草地那边拥着过来了。


“就是他呀!这不是收买破铜烂铁的那小子吗?”


前面一个巡警手里捧着一个大包袱,啊!是那个油布包袱!那么这一定是逮住他了,我拉紧了宋妈的衣角。


“好嘛!”有人说话了。“他妈的,这倒方便,就在草堆里窝赃呀!”


“小子不是做贼的模样儿呀!人心大变啦!好人坏人看不出来啦!”

3


一群人过来了,我很害怕,怕看见他,但是到底看见了,他的头低着,眼睛望着地下,手被白绳子捆上了,一个巡警牵着。我的手满是汗。在他的另一边,我又看见一个人,就是那个在槐树下向我要铜佛像的男人!他手里好像还拿着两个铜佛像。


“就是那个便衣儿破的案,他在这儿憋了好几天了。”有人说。


“哪个是便衣儿?”有人问。


“就是那戴草帽儿的呀!手里还拿着贼赃哪!说是一个小姑娘给点引的路才破了案。”


我慢慢躲进大门里,依在妈妈的身边,很想哭。


宋妈也抱着珠珠进来了,人们已经渐渐地散去,但还有的一直追下去看。妈妈说:“小英子,看见这个坏人了没有?你不是喜欢作文章吗?将来你长大了,就把今天的事儿写一本书,说一说一个坏人怎么做了贼,又怎么落得这么个下场。”


“不!”我反抗妈妈这么教我!


我将来长大了是要写一本书的,但决不是像妈妈说的这么写。我要写的是:

“我们看海去”。

4

从早上吃完点心起,我就和二妹分站在大门口左右两边的门墩儿上,等着看“出红差”的。这一阵子枪毙的人真多。除了土匪强盗以外,还有闹革命的男女学生。犯人还没出顺治门呢,这条大街上已挤满了等着看热闹的人。


今天枪毙四个人,又是学生。学生和土匪同样是五花大绑在敞车上,但是他们的表情不同。要是土匪就热闹了,身上披着一道又一道从沿路绸缎庄要来的大红绸子,他们早喝醉了,嘴里喊着:“过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


“没关系,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瘌!”


“哥儿几个,给咱们来个好儿!”


看热闹的人跟着就应一声:“好!”


是学生就不同了,他们总是低头不语,群众也起不了劲儿,只默默地拿怜悯的眼光看他们。我看今天又是枪毙学生,便想起这几天妈妈的忧愁,她前天才对爸爸说:“这些日子,风声不好,你还留德先在家里住,他总是半夜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来,怪吓人的。”


爸爸不在乎,他伸长了脖子,用客家话反问了妈一句:“惊么该?”


“别说咱们来往的客人多,就是自己家里的孩子、佣人也不少,总不太好吧?”


爸爸还是满不在乎地说:“你们女人懂什么?”

5

我站在门墩儿上,看着一车又一车要送去枪毙的人,都是背了手不说话的大学生,不知怎么,便把爸妈所谈的德先叔连想起来了。


德先叔是我们的同乡,在北京大学读书,住在沙滩附近的公寓里,去年开同乡会和爸认识的。爸很喜欢他,当做自己的弟弟一样。他能喝酒,爱说话,和爸很合得来,两个人只要一碟花生米,一盘羊头肉,四两烧刀子,就能谈到半夜。


妈妈得来,两个人只要一碟花生米,一盘羊头肉,四两烧刀子,就能谈到半夜。妈妈常在背地里用闽南话骂这个一坐下就不起身的客人:“长屁股!”半年以前的一天晚上,他慌慌张张地跑到我们家,跟爸爸用客家话谈着。


总是为一件很要命的事吧,爸把他留在家里住下了。从此他就在我们家神出鬼没的,爸却说他是一个了不起的新青年。


我是大姐,从我往下数,还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除了四妹还不会说话以外,我敢说我们几个人都不喜欢德先叔,因为他不理我们,这是第一个原因。还有就是他的脸太长,戴着大黑框眼镜,我们不喜欢这种脸。


再就是,他来了,妈要倒霉,爸要妈添菜,还说妈烧不好客家菜,酿豆腐味儿淡啦!白斩鸡不够嫩啦!有一天妈高高兴兴烧了一道她自己的家乡菜,爸爸吃着明明是好,却对德先叔说:“他们福佬人就知道烧五柳鱼!”


凭了这些,我们也要站在妈妈这一头儿。德先叔每次来,我们对他都冷冷的,故意做出看不起他的样子,其实他也不注意。

6

虽然这样,看着过“出红差”的,心里竟不安起来,仿佛这些要枪毙的学生,跟德先叔有什么关系似的,还没等过完,我便跑回家里问妈:“妈!德先叔这几天怎么没来?”


“谁知道他死到哪儿去了!”妈很轻松地回答。停一下,她又奇怪地问我:“你问他干吗?不来不更好吗?”


“随便问问。”说完我就跑了,我仍跑回门外大街上去,刚才街上的景象全没有了,恢复了这条街每天上午的样子。卖切糕的,满身轻快地推着他的独轮车,上面是一块已经冷了的剩切糕,孤零零地插在一根竹签上。


我八岁,两个门牙刚掉,卖切糕的问我买不买那块剩切糕,我摇摇头,他开玩笑说:“对了,大小姐,你吃切糕不给钱,门牙都让人摘了去啦!”


我使劲闭着嘴瞪他。


到了黄昏,虎坊桥大街另是一种样子啦。对街新开了一家洋货店,门口坐满了晚饭后乘凉的大人小孩,正围着一个装了大喇叭的话匣子。放的是“百代公司特请谭鑫培老板唱《洪羊洞》”,唱片发出沙沙的声音,针头该换了。


二妹说:“大姐,咱们过去等着听《洋大人笑》去。”


我们俩刚携起手跑,我又看见从对街那边,正有一队光头的人,向马路这边走来,他们穿着月白竹布褂,黑布鞋,是富连成科班要到广和楼去上夜戏。


我对二妹说:“看,什么来了?咱们还是回来数烂眼边儿吧!”

未完待续


今天的读书就先到这里,明天晚上十点继续在这里重逢。接下来,让我们回到班级里,一起来做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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