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原阳了,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第一次怀疑自己感染新冠病毒,还是12月4日晚上。
当天早上,我和妻子去小区核酸点做了一次采样。北京居家办公两周,我的健康宝也显示核酸6天。当时有政策说居家不流动可以不用做核酸,网上也有信息说做核酸是新冠病毒感染的主要途径,我就一直没做。可当天防疫政策调整,撤销了一部分核酸点,公交、地铁不得拒绝无48小时核酸报告的乘客乘车,社会开始重新流动。同时,政策又限定没有48小时核酸不得进入办公楼、商超等其他公共场所。
这意味着上班的人必须要做核酸。我赶紧跟公司大楼的物业确认,物业也说必须持有48小时核酸,有疑问可以联系街道办事处,顺手还给了我街道办的电话。电话打过去始终占线,想来是有太多人需要释疑,我语音留言质疑后,挂断了电话。
这一段北京最低气温都在零下10度,有风的早晨寒意刺骨。当我和妻子走到核酸点时,才发现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裹着棉衣围巾的人群从小区中央弯弯曲曲排到东门,又直角弯过去几栋楼。核酸点撤销和采集时间缩短,导致要上班的人一股脑挤在了一起。
差不多排了十分钟,穿着保暖内衣和羽绒服的我,手脚凉透。队伍里有衣着单薄的年轻人,身体会不自主地在风中抖动。接近一个小时,终于排到我和妻子。做核酸时,听工作人员说快要截止了,他们要去劝退后面的排队者。我心想,这么冷天排了这久还做不上,太冤了。做完核酸,穿羽绒服的妻子说冷,于是我们赶紧回家添穿毛衣裤。
等到晚间,散步回来的妻子首先感觉到症状,喉咙干涩,吞咽困难。我们赶紧取来备在家中的新冠检测试剂盒,按照说明书操作,把混合液滴入试剂盒。看着试剂一点点在进度条上铺开,C栏变红,而显示检测到病毒的T栏一直没动静,显示不是新冠。
入睡前,我也开始感到喉咙发紧,想到第二天要上班,我也没在意。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发觉喉咙发紧的症状仍在。不放心的我尝试测了一下抗原,和妻子的结果一样。这也让我更确信可能不是感染新冠病毒。自感身体尚可,我决心还是去公司。
打车去公司的路上,我看到路上车虽然比居家期间多,仍显得萧索,此前一直拥堵的朝阳大悦城路口,竟然绿灯顺畅过了。街面上小店多数都关着门,有的在经营,也用一张桌子拦在门口,只接收外卖。公司所在的慈云寺,是北京小吃美食的聚集地,但疫情三年特别是最近一年,楼下的餐饮店一再倒闭又接纳新品牌开张,甚至连大家此前特别喜欢的便利蜂也没挺过来。我和同事们见过开业最短的一家店是西少爷,装修得很好,但开业两三个月就关张了。
进入公司大楼,保安例行检查我的核酸,我扫码后才发现昨天早上顶着寒气做的核酸并没有出结果,扫出来是核酸已7天。保安看了一眼仍然让我进了办公楼。等到办公室,同事们彼此交流后才发现前一天做核酸的人几乎都没出报告。很快,我又从网上看到政策调整,说办公场所不查核酸。这意味着办公场所放开了。
我所在的公司是一个小文化传播公司。在疫情的头两年,公司业务虽受到冲击,但整体营收还有上升。2021年开始,还做起了图书出版的新业务,人员也一度突破了40人。等到今年,上游的大公司纷纷吃紧告急,我们公司的业务也大幅缩水,图书售卖也因为很多地方疫情封控无法发快递,损失了不少订单。
旷日持久的疫情损害着团队的心气。团队里有同事两个多月仍被封控在老家,无法到办上班。不少公司都在业务收缩开启了裁员降本模式,公司考虑招人不易而疫情终会结束,没有裁员,人员整体也一直维持在40人。可如果一切持续到明年,难以为继,也必然要裁。
公司这天有几位同事选择了居家,有的是“十混一”阳性红码,有的是家人抗原测出来阳了。大家都在私下议论,这一轮感染会波及到多数人,无可避免的。公司行政提前买了一批试剂盒以及退烧止咳药。下午,我和同事们一起开了会,居家的同事在线参与,可由于信号断续、有的要照顾孩子,效果一般。
等开完会坐回工位,我先是感到一种极寒从脚部蔓延至全身,我以为是中央空调温度低了,问了同事才发现他们并无寒冷感受。紧接着,我开始全身冒汗,全身酸痛如同蚂蚁噬咬,一摸额头还有点烫。我赶紧跟人事请假回家,按门铃无人应答,等进门,才发现妻子发热卧床了。
躺着休息了两个小时,我的症状缓解了一些,妻子的状态还是比较严重,一度她感到恶心难忍,到卫生间呕吐两次后才有所改善。等妻子平复下来,我开始和她一同测抗原,结果仍不是新冠感染。
我立即联系了同在北京的大学同学,他母亲和3岁的孩子在前一天抗原测出了阳性,他和妻子也接连出现新冠感染症状。同学有一定程度的发热发烧,从状态看他妻子的症状是全家最重的:发烧,喉咙干涩。3岁的孩子活蹦乱跳、很有精神,把居家有症状的夫妻俩累得够呛。他没有测抗原,家里没了,但感染是肯定的。
唯一给我的建议是,如果确认感染多喝热水,布洛芬也有减缓症状的作用。
听他一说,我反倒疑惑了,为啥症状都差不多甚至我还更严重一些,接连多次测试,却都没有任何迹象证明是新冠感染。想到看过一条新闻说,流感新近也十分流行,不少城市都有大量感染。我和妻子没有鼻涕、吞咽困难等表现也是典型的流感症状。原以为我和妻子是在做核酸时冻坏了,现在看来,更可能是在当时在人群中感染了流感。
考虑是流感,当天晚上我没喝连花清瘟这些药,而是选择了对症的感康在睡前服下。当晚,我初睡下时发热出汗,等过了夜半,或许是药有了作用,我感到呼吸通畅,周身轻松。疫情这三年,总是焦虑工作的事情我经常心烦失眠,反倒是这一晚,睡得最舒畅、踏实。
第二天一早,精神良好的我再度测试抗原,仍显示无感染。我和同学打了个视频电话,他经过一晚上烧退了,全家只有妻子还有症状,孩子和老人都已恢复。他看出我脸有些红,说这应该是感冒还有点尾巴,很快就能好。收到安慰,我真有点羡慕,像他这样感染上了,一两天症状消失,应该很快就可以复工上班。而我这先感染了流感,等到新冠病毒来时,还得遭二茬罪。
“不如我给你家送点抗原,说不定感染上,流感、新冠一次性解决。”我打趣道。同学说别开玩笑。
抗原阴性,身体已无大碍,我赶去上班。办公楼依旧是扫码但不查核酸,好在一些餐饮店慢慢恢复了堂食,上班有地方吃饭了。同事们一边兴奋讨论着政策变化,也有同事身体不适趴在工位上小憩。到岗的同事相比前日少了,有同事跟公司行政申请居家,担心自己没打疫苗被感染,有更大的几率重症;也有流感症状的人选择居家,他们害怕自己是没测出的新冠,感染家有老人孩子的其他同事。
工作到下午,我有点咳嗽,上网搜索后发觉这是流感的病程后期状态,因此也没在意。回到家后,妻子的烧也退了,有一些咳嗽,声音嘶哑,却也不烧不头疼。我在想持续了3天,这流感大约是好了吧。
12月7日早上,醒来的我收到公司群内提醒,公司有一名同事抗原阳性。我回想起前一天我曾有两次站在她的旁边,和同事交流工作,而且当时也发现她状态不佳。我张口试图说话,却发现嗓子哑得根本发不出声音。我赶紧下床找抗原测试盒。
当试剂浸润过试纸,显示新冠感染的那一道T杠渐渐红了起来,等了5分钟表示测试有效的C杠也显现。我终于阳了。此前总有人说核酸和抗原都有不尽准确的情况。为了确认结果,我赶紧让之前同样没有测出感染的妻子测试,她的试剂盒显示感染的T杠有一道浅浅的红色,根据说明书表述这也是阳性。双重验证,基本可以确认测试结果。
我立即自我诊断一下身体状况:唯一的症状是咳嗽,发烧、头痛以及骨头肌肉酸疼的症状都消失了。这意味着我的新冠症状比前两天流感时要轻微一些。我问了问妻子,她也仅有嗓子疼一个症状。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测出阳性后,我跟公司申请了居家。不一会儿,大学同学的电话拨通过来,我告诉他说,我阳了。他让我别担心,他和家人现在基本已经没有任何症状,准备转阴后周末出门到街面上走走。
比较担心的是妻子的爸妈,两位老人听说我们测出阳性后,神情凝重。爸妈住在小城市,胆子很小,万事都讲规矩,事实上自从10月当地防控抓紧后,两人极少出门,几乎就是主动居家隔离的状态。12月4日,妻子的爷爷去世了,防疫部门和社区只准28人参与,葬礼草草了事。妻子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想着回老家见爷爷最后一面,但爸妈还是以回老家要隔离劝住了。
网上有专家说,很快将迎来第一次感染的冲击波。妻子的妈妈有基础病,免疫力很弱,因此遵照医嘱一直没有打疫苗,这几年家人都非常注意防护,以免感染到她。而随着冲击波的扩散,小城市最终也会波及,这对于没有疫苗保护基础病患者来说,也是一种眼前风险。我能理解父母的小心翼翼。希望和妈妈一样基础病患者们,可以在冲击波中免于医疗挤兑,顺利迈过这道难关。
得知我测出阳性,公司同事组织了一轮抗原自测,均是阴性。很多同事关心问我身体状态,我告诉他们我的感受:烧退了,就是嗓子有点疼。能看得出,还是有不少同事担心感染的,公司多数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他们都知道新冠是自限性疾病,仍难免有害怕。
我这时才发现为什么测出阳性后,会感到如释重负:有的事只有亲历,个人才能迈过心理恐惧的那道坎儿。
目前,我和妻子症状正在变轻。这个过程里,我自己觉得最重要是:备好药、休息好,有个好心态。奥密克戎的毒性在降低,相关的防疫政策也在快速调整,我看到有的省份在组织万人代表团出国进行商务洽谈,也有的地方官员发言欢迎打工者返乡,“有钱无钱回家过年”。我身边也有不少人都在谋划新的工作,做新的项目,期望能够追回一些失去时间。感染的忧心,终究会被人们回归正常生活的热情所冲淡。
我想着把这次从流感到抗原阳性的折腾经历写下来,作为一份记录。个体情况不一样,仅供参考。好玩的是,直到现在那次导致我和妻子染上疑似流感的核酸报告,还没出来。
*本文转载自公号真实故事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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