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旅游第一天，我又做上了核酸
中国人出境游，何时能完全恢复？
撰文 | 王枻坤
2023年1月8日0：17，自多伦多飞往广州的南航CZ312航班落地白云机场，成为中国三年来首次全面放开入境限制后的首个入境航班。基于新规，因为回国不需要隔离，这反向刺激了很多国人的出境游意愿，有关海外目的地的机票酒旅搜索近期大增。
不过，面对曾经的香饽饽——中国游客，海外多国的态度出现了分化。美日韩等国临时增加了中国人入境时的约束和成本，构成中国出境游的逆风；泰国等东南亚国家则表现出不区别对待中国游客，更重视相关经济效果的态度。中国人出个国，国际把这件事弄得不简单。
“屈辱”与“贵宾”——分化的国际态度
屈辱、愤怒，是徐风这次去韩国最直观的感受。
徐风是上海一家物流公司的员工，因在韩国有项目需要管理，总部安排徐风去韩国出差。
1月6日上午11时，徐风落地韩国仁川机场。与以往一纸核酸走天下的情况不同，中国全面放开后，韩国反而变得畏手畏脚，出境程序变得复杂繁琐。
据徐风介绍，在上海登机前，需要向机组人员出示48小时核酸阴性证明，核实无误后，方可登机。在飞机上要填写Q-code（海外入境人员检疫信息输入）、入境表、申报表等。
Q-code是每位乘客必填的，入境表和申报表中的很多内容与Q-code重合。当徐风问起后两者是否每个人都要填时，空姐回复“不需要”，徐风也就没有继续追问。此外，飞机上还会发放黄色入境卡，让乘客下机挂在胸前佩戴。
▲ 图｜机场指示牌
下机后，中国来的旅客会有专门的出关通道，机场的工作人员要求徐风要先按指纹，进行身份确认。“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要采集十个手指的指纹。”徐风有点困惑。
采集结束后，徐风跟随队伍排队做核酸。工作人员举着写有“从中国来的旅客请往这边走”的牌子进行指引。只要是从中国过来的，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甚至是韩国本地人，也要一样排队做核酸。
令徐风感到不适的是，在他胸前挂着黄色入境卡去排队做核酸的路上，通道两侧有很多韩国记者不停拍照，此起彼伏的快门声让徐风无地自容，很是难堪。“像是被当街游行一样，没有隐私。”徐风表示。
▲ 图｜机场工作人员
徐风跟随队伍来到类似于候机厅的地方，有免费的矿泉水和饼干之类的充饥物可以食用。稍等片刻后，核酸采集开始，每人8万韩币，需自费，按时下汇率为440元人民币左右。
徐风回忆，工作人员的态度倒还可以，捅鼻子的时候也很温柔，旁边的工作人员也一直安抚情绪。
而后就是漫长的等待结果时间，大约等了两到三个小时，阴性旅客可以直接检查出关，阳性旅客则会被集中隔离7天。小红书上有用户表示，自己落地阳了，自费隔离7天，大约花了80万韩元（约合4400人民币）。
最后一步出关检查中，队伍马上要排到了徐风，检查人员表示需要提交入境表和申报表，没有的话需要自行领取重新填写。徐风表示，在飞机上，空姐说这些表是非必要的，自己也填写了Q-code，很多信息有所重合。
不过工作人员称这两张表是硬指标，没有绝对不行，无奈徐风只能放弃队伍，从头开始。
复杂和不确定性的规则，让徐风的耐心一次又一次地被消耗。走出仁川机场时，已经是下午四五点，徐风算了下，足足在机场耗费了四五个小时，打车到酒店，已经是当地时间晚上七点。
不止韩国，日本也在加码对中国游客的入国限制。早在12月末，日本就出台了对中国游客的相关约束。1月8日起，日本进一步要求中国游客赴日前需要持有72小时核酸阴性证明，且从大陆地区来的游客原则上只能通过东京成田机场、羽田机场、大阪关西机场和日本中部机场进入日本。
李勋分享了自己1月1日入境日本的经历。李勋从北京出发，下午一点左右到日本。
李勋称，落地后，需按照工作人员的统一指引进行核酸检测，与以往鼻拭子和咽拭子不同的是，日本采取的是唾液检测。检疫官会分发与护照上编号相同的检测试剂盒，然后游客自己采集唾液。为了方便唾液更易流出，检测的地方贴着柠檬和梅干，以刺激乘客的味觉。
▲ 图｜用于唾液检测的图片 图源：小红书
完后就是等待结果。等待时间大约2小时，如果是阴性拿到结果就可以离开机场；如果是阳性，时间会久一些，差不多四个小时左右。李勋结果是阳性，工作人员说，之后会有专门的转运车把李勋送到指定的隔离酒店。机场送往隔离酒店的大巴，会被塑料布包裹着，据说是防病毒外溢。
李勋说，日本的隔离酒店为日本厚生劳动省指定，包括隔离期间的酒店住宿、伙食费等，全部费用由日本政府承担。隔离期间无需检测，满7天后，得到通知即可结束隔离。
除了日韩，欧美各国也对中国游客采取了诸多约束。1月5日，王晓蓓的母亲和女儿从石家庄飞往法国，因为不是直飞，需要在广州中转一下。
王晓蓓表示，母亲和女儿在石家庄机场值机时，就会有工作人员要求提供48小时核酸，机场称需要把证明发给广州，到广州后，就不需要再查验了。
1月5日起，法国对中国来的旅客实行全员核酸检测，需要进行信息登机，工作人员会将旅客填写的基本信息制成二维码，贴在检测样本的瓶身上，此过程需要2-3个小时。然后就可以回家，不需要在机场等待结果，核酸结果会以短信的形式告知。
王晓蓓回忆，母亲和女儿是当地时间12点多进行的检测，大约下午17时收到手机短信，根据提示登录网站下载检测结果。如果是阳性，根据法国目前的疫情防控措施，会被要求居家隔离，外出自肃。
与欧美日等国不同，东南亚则显示出不区分对待中国游客的态度。1月9日，媒体报道泰国副总理及多位部长就到了机场，迎接1月8日后首批前往泰国的中国游客。这一趋近于政治上的表态，无疑给了中国游客最热情的贵宾待遇。
媒体称，今年第一季度，将有338个来自中国的航班去往泰国。其中1月将有98个航班，2月和3月将各有144个和96个航班。
出境游恢复估计要到暑假
世界情势多变，但这一段时间，中国游客的出境游热情，的的确确在升温。毕竟很多人喜爱海外游，希望以此增加视野和幸福感。
据携程平台数据，截至1月7日，中国内地旅客跨境机票预订量同比增长190%，签证业务订单量同比更是增近18倍，内地游客预定海外酒店的间夜量较去年同期大幅增长超500%。不过需注意的是，看似爆炸式增长的背后，是近三年的出境游业务的基数薄弱所致。
携程北京线下一门店的负责人刘旭称，近三年的出境游业务几乎完全暂停，给普通居民办理出国签证也是最近才恢复的。
政策逐步放开后，受疫情影响较为严重的出行平台便抓住时机，立刻推出相关产品和服务，加入到出境游的蛋糕竞争中。
如携程全新IP“超级全球游”已于元旦前正式上线，用户可以在专场查询全球热门目的地出行政策、免签/落地签国家地区、在线签证办理指南等实用海外旅游讯息。
携程数据显示，元旦跨境机票预订量同比增长145%，春运跨境游热度则更高，预订量同比增长超过260%。
▲ 图｜各国出入境政策
此外，同程旅行称将强化其进军出境游等新领域的努力。
同程旅行在一份监管文件中称，公司在2022年签署多项协议，在五家公司累计投资10亿元。其中最重要的是出资2亿元收购跟团游运营商同程国际旅行社，双方在12月29日签署了协议，但交易还没有完成。
此举被市场解读为同程正在丰富自己项目的多元化，尤其是新推出的出境游服务，应该会有助于鼓舞疫情三年来，一再受挫的出境旅游业。
多个出行平台政策先行，但要想实现可视化增长，最急需的还是票价、住宿这些惠民福利。
从票价上来看，徐风表示，他所购买的从上海到仁川的机票差不多单程要3000多人民币，已经比2019年疫情前的时候便宜。
来自携程北京的刘旭称，目前为了刺激消费，票价的优惠力度比较大，2019年时，北京飞澳门的往返机票6000多元，现在给到的政策是6000多元两个人，买一送一。
▲ 图｜北京往返澳门票价
根据FlightAI平台数据，元旦期间跨境出行客运量同比增幅在7成左右，机票价格也在不断回落，元旦跨境出行单程含税机票均价为2820元，同比下降两成左右。
另外从酒店预订来看，价格也呈现下降趋势。携程数据显示，泰国、日本、韩国、马来西亚等国近半年的五星酒店价格，较疫前价格下降2-3成。如泰国、越南的五星酒店人均花费较2019年同期均下降20%左右；马来西亚五星酒店价格下降30%；日本韩国下降约两成。
至于签证，之前疫情三年旅游签证业务暂停办理，最近刚刚恢复，价格也有些许下调。
如之前的日本五年签证费用多在1200-1300元之间，现在的费用基本在1000元以内。同时，签证的办理门槛也有所降低，如日本目前就政策开放的是五年多次签证，办理手续也逐渐简化。
目前，政策宣布后，刘旭表示泰国、新加坡、缅甸成为游客的出游首选，一是签证好办理，而是飞行时间短、费用低。其次是日本、韩国，即便限制较多，但也是性价比较高的选择。
但关于出境游何时能恢复，刘旭表示：“目前，主要的关于出境游的业务还停留在咨询签证这一方面，从数量上来看，较2022年同比增长150%。预测可能会到今年五一假期，出现小高峰。”
中国游客能否拯救全球旅游业？
中国人出境游，虽然世界上杂音颇多，但资本市场对中国游客明显很诚实。
在12月27日的东京股票市场，入境游客需求对收益贡献较大的相关股票大幅上涨。如百货商场、药妆店、专卖店等零售行业等，接连有股票刷新2022年初以来的最高价。
上涨原因被认为是中国于26日提出了有序恢复国人出境游的政策，取消入境的隔离措施。市场期待中日恢复往来后，能推动日本国内消费复苏。
据日经中文网报道，三越伊势丹控股的股价当日一度比前一天上涨113日元（8％），达到1497日元，涨至2016年2月近7年来的最高水平。
在东证Prime市场上刷新年初以来最高价的股票中，松本清COCOKARA&COMPANY和Create SD Holdings等药妆店也很显眼。
而在此前的12月14日东京股票市场上，相关股票则明显下跌。原因被认为在于，12月初，中国放宽防疫政策，一线城市感染人数激增，投资者不看好旅游出行相关股票，纷纷卖出，进而受到了影响。
其中，空运及零售等广泛相关股票逆市下跌。在日经平均指数的36个行业中有29个行业上涨的背景下，跌幅居首的是“空运”（跌幅在1％以上），第三名是“铁路和巴士”（跌幅近1％）。
这一切都显示着中国游客与他国相关行业的互动关系。
在海外，中国游客向来以人数多，消费实力强著称，给他国的街头景气带来活力。以日本为例，疫情前的2019年，访日中国游客的消费金额为17718亿日元，占当年整体访日外国游客消费金额48113亿日元的36.8%。
而据中国旅游研究院显示，中国自由行游客在韩国的人均花费5000-8000元占比最多，达到46%，游玩时间6天以内的占比77%；而中国游客赴日本，人均花费1万-2万占比最多，达到49%，游玩8天以内的占比78%。大部分游客在日本花费比韩国花费翻一番。
日本大阪MK旅行服务公司董事长岸田诚在接受媒体采访中曾说，中国游客在日本入境游中占比很大，目前没有中国游客的入境旅游市场只恢复到疫情前的30%至50%左右。
他认为，就目前情况预估，中国游客赴日旅游仍需要一段时间恢复期，至少要到今年6月之后才有可能开始整体复苏。
时下，不少国家对中国游客采取的约束，被认为掺杂进了一定的政治和国际局势因素。中国游客此刻出游，虽然是个人的选择，但可能在期盼出国游的单纯心情之外，被迫需要考虑到相关的情势。
封面图来源：小红书用户@是大宝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