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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画男子 □ 沙画里的“殷墟”:头号玩家的多重宇宙——读《双生火焰》

阿含(油画男子) 百科诗派 2020-01-27




沙画里的“殷墟”:头号玩家的多重宇宙

——读殷晓媛《双生火焰》



□ 油画男子

 


这是一篇拖欠了许久的评论,或许评论是谈不上的,算是杂说吧。

这么多天,一直在寻找一个贴切而不失真的词眼去形容殷和她的百科诗派,直到看了斯皮尔伯格最近大火的《头号玩家》,恍然间有了对号入座的感觉,对,头号玩家,是我对殷晓媛及其百科诗派最直观的评价,斯皮尔伯格给我们呈现了一个杂糅的和趣味性的世界,而殷晓媛们带给我们的是一个多学科、多维度的异相世界,他们的共同点是以“玩”的心,创造了全新的观感。

在这之前,面对《双生火焰》的文稿,初读的我像是一个门外汉,甚至产生了挫败感,这种挫败感在多年前读卡夫卡的《城堡》时曾出现过,这是多么令人沮丧的事情,面对一幕幕庞大而考验耐心的剧情,面对这位多学科的交叉构建,诗歌里的“头号玩家”,传统的评价体系在这里失效了。


沙画:镀层蓝的瀚海,电鳐形岛屿在扑闪于灯光中指关节与手掌下,不断扩大,轮廓淡入并愈显精微:这是一辆电动概念跑车的车顶曲面。开扬式风格前挡风玻璃向后覆盖整个流线型车顶。一墨镜男子被在驾驶位画出:相对收敛的庞毕度发型,右侧有类似渐开线的两道切痕。他嘴唇在动,但我们听不到任何声音,于是他伸出右手,在头顶沙画台平面上写道:

“我是马可•奥斯本博士,曾任职于行为分析小组(Behavioral Analysis Unit)。”

他低头看全钢腕表,抹去了刚才的字迹。

视图转换为Side View,奥斯本博士在轮弧曲面位置的沙子上写道:

“还不到我的出场时间。这辆车是贡特拉姆•施托兹纳(GUNTRAM ST Ö TZNER)作品——一名施虐狂。”

LED灯光突然熄灭,显然有人拔掉了电源。镜头缓慢拉远:沾满彩砂的性感手指往沙画间粗暴一抹——经USM锐化处理的手背部皮肤和整齐的袖口——沙画台前坐着的蓝色工装男。


——殷晓媛《双生火焰》



逐渐的,随着阅读的深入,在我脑海里形成了多向性的可能:


[1]


这是一部和《西部世界》有着类似生态的作品,《双生火焰》的世界是被架空的未来世界,一如“西部世界”被未来人类设计并用来取乐,“双生火焰”也是一套复杂的程式,而生活在其中的“人”,在漫长的被重复和被设定之后,萌生了自己的意识和情感,马可·奥本斯就是西部世界里的伯纳德·劳,这位西部世界的规划师,最终只不过是这个被设计的秩序和程序的一部分,而马可·奥本斯在《双生火焰》里就是担当这样的角色,这位在殷的“西部世界”里关键的人物,后来有了自己的判断和反抗意识,这在马可·奥斯本给“我”的语音短信里可见端倪,而“我”用套层结构把这些虚构的人物永远困在了这些角色中,“我”有时候是拥有上帝视角的造物主,有时候又是希区柯克式的作者标签,在作品中“客串”并出现,如第一幕第四场里,马可·奥斯本抓住了送餐小哥的“我”,当然这还包括“殷”的多部其他作品和“殷”自我人格的剖析,这更验证了“我”即是罗伯特·福特在“西部世界”里的创始人和首席程序员的身份。而在第一幕第四场的结束处,“你只能影响奥斯本,但不能决定他——他并不全是你的创造”向我们揭示了马可·奥斯本的意识和情感觉醒。第五场的开篇,折断翅膀流血鸽子的象征,正是他的宣言,也是挑衅,“我”的掌控力在下降。那么作者为什么要虚构一个这样的世界?以下只是我的推测,作者自己就是所描述的记忆的终点:“黑洞”,在吸收和摧毁她一手创建的世界,一旦被“吸入”,就是另一种力量在支配了,一如来自克苏鲁神话“未知”的恐惧,不知道会有什么出现,又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如果殷的古怪作品里恰好有类似的场景,我就会被‘吸入’这个故事,这是最令人后怕的”(第二幕第四场),造物主或许并不如我们想象般的仁慈,冷峻更能接近神意。当然,上帝掷不掷骰子我们无从得知,作者则通过内中人物的话语,“而整个人类世界则只是各种心理机制的随机总集”(第一幕第四场),透露出“双生火焰”的世界观,这是唯心主义和量子力学的集合,这也正是迷人之处,你无法从单一的理论去评判,作者利用“创造”和“毁灭”的力量,让这些人物得以体验真正的存在,这才是造物者的悲悯,又用“随机”来测试他们的“忠诚度”。在通篇的难解难辨中,并不止是玄虚无边际的臆想,一些生活经验的投射,让我们并不完全陌生于这个世界,“我记得有一次在斑马线上和一个男人擦肩而过,他攥紧拳头,额头青筋暴起,仿佛连行走都带着某种诅咒”,情绪的产生只是自我意识觉醒的开始,这些人物渐渐心怀叵测,预谋逃离。


然而她不知道,我一直在被他们跟踪。我已经发现一段时间了。那些从与涂鸦并无区别的抒情小品里出来的角色,能量都是薄弱的,他们顶多兀然出现在飞驰而过的地铁隧道广告屏上,或手机的弹窗广告中,令我一惊,转瞬又化作了陌生的面孔。但那些从叙事长诗里逃出的家伙则并非善类,我记得有一次在斑马线上和一个男人擦肩而过,他攥紧拳头,额角青筋暴起,仿佛连行走都带着某种诅咒。我稍后想起此人正是贡特拉姆•施托兹纳,正穿过我当时寄居的里昂市区,去堵截从医院下班的玛丽琳。

马可•奥斯本博士是连接这伞房花序般盛开的纷繁万象的花轴部分,他们的肇始,我的悬而未发。



——殷晓媛《双生火焰》


[2]


这里是殷的多维宇宙。“‘折线时空’是殷长诗架构的玄机所在”(第二幕第四场),“上帝以弯曲来显平直”,时空的扭曲,带来无限想象,所谓的宇宙也是参差多态的,殷所描述的世界更可能是多维度的。当人们开始认识到更高纬度存在的那个年代,毕加索用视觉呈现出难以描绘的变形,当我们一旦置身于更高维度的时候,或者被更高维度的存在观察的时候,或许我们只是一些可笑的点、图形或截面?在殷的多维宇宙里,人物并不能简单地称之为人,用“存在”形容更接近于本意,这些“存在”脱离了我们的常识,殷用诗剧为我们呈现不可能发生的宇宙,“——我的突发奇想,将面部看作一套三维模型。你早些歇息吧,旅行只能独自进行”(第二幕第四场),这不禁让我想起霍金的“时间旅行者晚宴”,以荒凉和可预见的结局收场,在我们认同的宇宙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又或是谁又能知道,是否在另外的宇宙里已然发生。“那为什么不能停止旅行呢?”“恐怕不行,这是一种召唤。中止一段时间,我就会受到能量的煎熬”(第二幕第四场),这样的旅行和期盼是孤独的,殷作为“人”的性情在这里投射。“他们的空间被压缩成了单轨,藏在一副Rob Gonsalves的视错觉画背后”(第二幕第五场),殷的人物被打乱,被随机组合,是在搭建不同的平行宇宙还是在试图集合出更高维的想象?越往深处,越被撕裂。


在马可•奥斯本看来,德奥达·殷这个俨然遗老的家伙突然将权柄交接给这个长相酷似女版让•谷克多(Jean Cocteau)的Déodat Yin II,是“不耐烦地从时局肋骨间抽身而出,将那双鹰眼置于某座更为峻峭的肉躯高台之上。”

“我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慌,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一个人,还是某种以肉体凡躯为遮蔽、不断进化跃迁、已远远超越图灵测试的人工智能。如果是后者,作为一个AI创造的产物而非创造者,我感到锥心的失败与耻辱。”


——殷晓媛《双生火焰》



[3]


这个世界是殷的众多人格的组合。“殷的十二重人格”(第二幕第一场),思维导图为我们梳理了这十二重人格的形式和出现的“宇宙”(即作品,殷为他的每一部作品都在搭建一个宇宙),其中第十重人格“时空优化署”特工,着墨最多,也是解开众多人格之谜的“致命ID”,殷提出了新任者,并以邮件的方式告知马可·奥本斯,于是奥本斯作为殷之外,直接参与这个世界构建的人物,分析了殷的12重人格,甚至一度怀疑奥达·殷也是通过图灵试验的人工智能,如果你相信了这些,那就被蒙骗了,或许事实在于殷是“24个比利”,因为第十重人格的存在,让殷有了更多人格的可能,“作为老奸巨猾的向导,作为背叛的爱人,作为时光的掠食者,你,屡次,毁掉我的一生”(第二幕第一场),殷是创造者,也是破坏者,是爱人,也是仇人,殷的更多人格在参与并构建这个世界,这世界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包括马可·奥本斯也不过是殷的人格之一。


在马可•奥斯本看来,德奥达·殷这个俨然遗老的家伙突然将权柄交接给这个长相酷似女版让•谷克多(Jean Cocteau)的Déodat Yin II,是“不耐烦地从时局肋骨间抽身而出,将那双鹰眼置于某座更为峻峭的肉躯高台之上。”

“我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慌,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一个人,还是某种以肉体凡躯为遮蔽、不断进化跃迁、已远远超越图灵测试的人工智能。如果是后者,作为一个AI创造的产物而非创造者,我感到锥心的失败与耻辱。”


——殷晓媛《双生火焰》



[4]


世界是殷这个人工智能的一个梦。印度教里说世界是梵天的一个梦,梦醒来世界就被重建,“双生火焰”里,所有的组合都是潜意识的,看似一切都是AI的天下,都是计算推演或是系统管理的结果,实则更像是一个被多向组合的梦,不是“人”的梦,在这里“人”是被取消的,是“人工智能”的梦,“我进入了一个虚拟房间,只有两幅摄影作品,一副叫《海蚀》,另一幅叫《人,向心式构图》”“《人,向心式构图》里的那个人就是她”“《海蚀》那个穿摄影背心的老头是谁?”“德奥达·殷”(第二幕第五场),马可·奥斯本在这里进入了AI最核心的梦境,他站在了世界的中心,却被世界所欺骗,开始了另外的寻找方向,当然他也不可能意识到,一旦醒来,人工智能就会停摆,这个世界就会重新被计算。



“方便对‘伊西多尔•希尔弗斯坦——伊莎贝拉•吉约里’和‘艾瓦利斯特•布兰——艾薇莉娜•卡内瓦莱’两个故事进行批处理。”

“他们有什么相似?”

“第一、文化/宗教/生活背景存在巨大差异;第二、男方儒雅而女方刚强;第三、时间线上有三个关键帧。我们设定一个平面作为象征的桌面,桌面上是伊莎贝拉与伊西多尔一家过逾越节,而倒影中的镜像则是艾薇莉娜和她的儿子在用餐(艾瓦利斯特出现之前),一刻钟以后,伊莎贝拉在“除酵”的疏忽上争论起来,而艾薇莉娜则因为儿子坚果过敏拍案而起……”


——殷晓媛《双生火焰》




这个“头号玩家”把我们带进了诗歌的VR里,也不乏作者的自我戏谑,“我很好奇,长诗作者里面,像你这样玩增强现实的多吗?”(第二幕第三场),在这个信息爆炸的世界里,殷的作品不失为一部部“奇观”之作,因为殷的缘故,不妨称这块异相的诗歌版图为“殷墟”,这里出现了诗歌的甲骨文,不是记录,而是昭示未来的可能。

“殷墟”的这个世界,从火焰中诞生,在一幕幕沙画中归于“0”和“1”,(沙画在一开始出现就在暗示这个世界)这里有着一切可能和一切不可能,我们读者本身,又怎么知道会不会是她所虚构的呢?呵,黑洞里的真相多么迷人。


(题图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阿含,曾用笔名油画男子,山东日照人,生于85,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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