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搅团

张永乐

炎炎夏日，总觉着碗碟里什么吃食也提不起胃口来，于是我便想念起了外婆做的搅团。想起那夹在筷头上光滑而劲道的麦面搅团，就着香辣的油泼蒜泥汁水，顺着口齿、舌面、喉头，美美地细品、慢咽下去，多么叫人解馋呀！

儿时的每个暑假，我都会去外婆家度过一段欢乐无比的时光。那时，我还没跨进舅家的门槛儿，满面笑容的外婆就会招呼我：“哈哈，我家的‘磨镰水’可又来啦！又想吃我屋的啥了？”我便只有红着脸蛋，借故去找寻那只四眼狗，才能稍稍掩饰一下自己的窘态。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磨镰水”的称呼背后的秘密，那是舅家人在嗔怪外孙们只知道偏爱自家的爷爷、奶奶，却舍不得把好吃的留给外公、外婆。不过在我的心底，外公、外婆始终没有因这样的称呼而减少对自己外孙的疼爱，反倒对我更加怜爱。现在只要一想起那个亲切的称呼，我都会满眼温热。

暑期里，外婆每天都为我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印象中最为深刻的就数外婆做的搅团了。那种爽滑劲道、香味浓郁的吃食至今叫我迷恋，就连我的母亲也很是遗憾自己没有掌握那其中的真招与诀窍，一家人也常常叹息和怀念那段满院飘香的日子。

外婆做一次搅团真的不容易。年幼的我就经常站在那口深深的“黑老锅”旁边，睁大眼睛看着外婆忙活。在那蒸气腾腾的锅台上，随着火候与面团的软硬，外婆手中搅动的擀面杖时急时缓，直到大汗淋漓。她常说：“搅团要好，要搅三百六十搅。”当锅里的面团“突突突”地发出欢快的声响时，我就知道这来之不易的搅团可就要真的出锅了。

搅团的汁水做起来很有讲究。外婆先用滚烫的熟油去浇泼早已加入了“十三香”的上好的辣面、蒜泥和家乡地道的食醋，顿时，整个厨房便会香飘四溢。最后，还要调入芝麻香油，撒上切成环状的青线椒，这才算大功告成。

在那些炎炎夏日里，一碗浇好汁水的搅团吃到嘴里，总是香喷喷、辣乎乎、油滋滋、酸溜溜、咸丝丝，那种五味俱全的农家饭是世间最可口的美食！外婆还会用漏勺将刚刚出锅的一些搅团捞成“凉鱼儿”，这样吃起来则更加滋味浓郁、清凉爽口。如今想来，还有什么吃食能如此极具花样、富有新意，叫人赏心悦目、满口生香呢？

突然，脑海里又清晰地浮现出一幕：还是在那个洒满夏日艳阳的农家小院，一碗酸辣飘香的搅团又端到了我的餐桌前。听啊，外婆又在念叨了：“搅团要好，要搅三百六十搅”……

张永乐和徐岳老师在一起

张永乐，岐山县蒲村镇人，80后乡村教师，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工人日报》《陕西日报》《教师报》《作文周刊》《陕西农村报》《宝鸡日报》《秦岭文学》等刊物，多次荣获各级各类征文大赛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