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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园地】读诗笔记之碎思录之二(总96期)

朵渔 诗眼睛 2021-10-07

赏读

连载2


理论园地TO BE


读诗笔记之碎思录

(作者:朵渔)



●9 玛 杜拉斯。我喜欢杜拉斯从这个名字开始,从它的发音开始。我将她看作一个疯狂的女子,我喜欢她甚于她的作品。“作家的身体也参与他们的写作”,杜拉斯的一生是对此最好的解释。我厌恶她的老年,我喜欢她的15-30岁。一个女人,当她的乳房下垂时,“她”也就不存在了。在我眼里,她最好的作品是《物质生活》,这是真正属于杜拉斯的说话方式,比如《波尔多开出的列车》,恣肆,放松;《情人》可以读两遍。有一段时间,我将杜拉斯稍稍等同于洛丽塔。她是用身体完成作品的人,“作家在他们的所在之地,也会激发性欲,……(他们)都是最好的性对象。”


  ●10 女人 少女。女人是熟透了的人,结出了果实的人;少女是吸足了水分的春天的幼树,是无用的植物。少女和美、凉、涨、慢等词相对应;女人和温暖、性、焦虑、气味等词相对应。“女人是梦想的富矿。”(佩阿索)

  五十岁以后就不分男人和女人了。


  ●11 千古。流传千古的诗是可疑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在谁的口中流传?它是否还是作为一首诗而存在?我坚信,真正的好诗,至少有一半已经消亡了,好诗和千古不发生关系,好诗的寿命可长可短,长寿的诗不一定就是好诗。任何一件偶然的因素都可以淹没一首好诗,为“千古”而写作是徒劳的。

 

  ●12 国王。理想似乎随着现实的脚步一日日在缩短,在明晰,在分辨着可能的路径。过于明确的目标是否还叫理想?岁月在取消理想。小时候,我的理想是连毛主席都不屑于去作的,因为“毛主席”这个目标也是明晰的,心灵可及的,是“可以被穷尽的”。但后来,我的理想就渐行渐小,目前,我仅仅想做个诗人,以各种文字来完成自己的一生。我也有过当国王的梦想,如今也没兴趣了,如果现在让我说出当国王的好处来,那就是,当国王可以驾驭那么多漂亮女性,这是最幸福的事情。一个国王,而竟没有变为性变态者,至少说明国王实在太累了,肉体上的累。


  ●13 吨位。对诗人的评价,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标准。杨炼以构造有机空间的能力作为评价标准,而吨位是我对诗人的一个评价度量单位。在我心目中,一个好诗人必得是上得了吨位的诗人,这种吨位并不仅仅依赖于他写下的那些作品,而是他以各种可能的方式来完成自己。西川将诗人写作分为用脑袋和用肚子两种,我偏向于用肚子写作的一种。用身体来完成自己,而不仅仅靠天才,靠智慧。在我眼里,北岛、于坚、西川、杨炼、多多、伊沙、韩东等人是完成或接近于完成了自己的诗人,是吨位很重的。伊沙的诗作可能并不能说服大多数人,但作为一个诗人的存在,他很重。我很反感诗界流行的“一首诗主义”,一个上吨位的诗人,不可能靠一首诗,他不应是山峰,而应是高原。他本身就是他自己的作品,而不仅仅是他写下的那些文字。单单几首诗不是陶渊明,他必是那些诗、那些山水田园、那个时代、那个人的综合。


  ●14 简单。如何把一首诗变得简单一些一直是我思考的问题。契诃夫曾告诫年轻人“千万别耍弄花招”,卡尔维诺说“我的写作方法一直涉及减少沉重”,“的确存在着一种包含着深思熟虑的轻”。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如何更直接、更本真、更透明地写作?只让名词说话,没有太多的缀饰与遮蔽,这一直是我的理想。雷蒙德卡弗的小说、于坚的短篇集、杨黎、何小竹、杨键的作品我都很喜欢,我常以此为目标来调整自己的航向。


  ●15 有缺陷的诗。以前我多多少少是有纯诗情结的,后来,我抛弃了“纯诗”的幻想,但对一首诗的“圆满性”的要求却无以复加。我容不得哪怕一个意象的不和谐,一个音节的突兀。“圆满性”的要求导致一首诗被玩味得过于精致,没有了激动人心的性格与粗糙的质感。“圆满性”还与某种腐朽的“秩序”与“传统”气味相投,这是一种小心谨慎的苍白着脸的表达。每每写完一首“精致”的诗后,我体会到的是一种深深的空虚。我也不愿意去读那些过于精致的诗作,因为它们过于滑动,让我的思维难以集中,留不下什么悲欢感受。一首成功的诗作,也许是有点缺陷的诗作,卖出点破绽,不过分去打扮,更本真更质朴一些,质地更自然一些。“一种有缺陷的诗”,是否就是将词语的坚壁打破,打出一扇窗,让阳光照亮其结构回环繁复的内脏?


  ●16 读者。在我写作时,我从来没考虑过读者。我写作是因为我受到了某种召唤。某些词的突然闪光,某个奇怪的念头,某些事件,他们与当时的我重合在一起,我完全进入,完全被笼罩。等我完成了这些作品,其实也就是完成了我自己的一部分。然后我会有些惶惑:我都是干了些什么?别人会理解这些举动吗?——所有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意系统,有自己的言说方式,不要扭曲自己,也不要对自己的语言施虐。我尊重我自己,读者并不是我希求的上帝。不存在一个主体和一个对象,“我用来看上帝的眼睛,也是上帝用来看我的眼睛。”

  对读者的不同侧重,是区别不同写作方向的重要指针。






朵渔,(1973-),原名高照亮,著名青年诗人、学者。1994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现居天津。 主要作品 诗集《暗街》《高原上》《非常爱》等;文史随笔集 《史间道》《禅机》《十张脸》等。 现主编诗歌民刊《诗歌现场》。



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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