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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眼睛||他评:张作梗的《一小杯水》(连载32)(总235期)

杨墅 诗眼睛 2021-10-07

荐赏连载32


《一小杯水》



《一小杯水》


张作梗



我在一小杯水里浮沉。

一小杯水,就能呛出我内心的白玉苦瓜。

啊一小杯、一小杯波澜不惊的水,

足够我欷歔着啜饮一生。 


泼掉它?——那全是徒劳。

因为新的水会以看不见的手再次注满杯子。

我也不能将它全然喝干——我喝下的,

不过是我永无止境的渴意。 


现在,杯子碎了——连同我无尽的

迁徙和流浪。然而那一小杯水,

依然晃荡在我永无止境的渴意上,

伸出手,我就能抓到它——连同水里 


神秘游走的杯弓蛇影。嘴唇上漫过积雨的

浮云,我把一小杯水拆开,又重新组装,

缓缓地注入死亡之杯中。

喝下它!一小杯空无里有我颠踬、摇晃、

 

短促而又漫长的一生。



诗评

杨墅点评:


这可以说是一首纯粹而见品质的诗,虽然还不能说它很完美(比如“波澜不惊”“杯弓蛇影”之类熟语的使用便降低了它表达的难度),但总体而言还是值得称道的。在形式上,它尽显以小见大之功效。诗人抓取一小杯水来做文章,表达个体生命的独特体验,很能说明问题。


诗的每一节,甚至每一句,似乎都没有脱离一杯水的具象,但又都跳出了一杯水的限制,上升到形而上的哲思层面。也就是说,这“一小杯水”具有似水而又非水的特点。它是物质的水,也是意念的水。


应该说,这“一小杯水”是一个象征。我们可以联想,它是在象征人生的风浪。是的,人的“浮沉”的命运,不一定都要在大江大河里才会出现;有时看似不起眼的微波细澜,一样可以掀起人生的大浪。具体到“我”来说就是这样:“一小杯水,就能呛出我内心的白玉苦瓜。”把水泼掉是没有用的,水会以看不见的手注满,风浪也会借看不见的手而再生。即使摔碎杯子也是没有用的,那“一小杯水”还是在那里晃荡。


当然,这“一小杯水”的象征寓意也是多重的,你还可以去做其他方面的联想,比如它象征着诱惑、追寻之类。不过,这些也许都是虚幻的,到头来只是“一小杯空无”,照见人生。



附:


张作梗的诗意美学


          ——兼谈其诗歌《纤夫》

 

刘亚明

 

 张作梗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重新反思诗歌写作的契机。

 我想到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人们对诗歌的热爱与崇拜。我们不能不承认,那一时期的诗歌不仅繁荣了中国当代文学史的一段时期,也一度极大地鼓舞了人们积极投身现代化建设的工作热情。同时,因为诗歌的魅力,更让众多的文学青年把诗歌写作作为一种神圣的使命和追求。这样的诗歌历史还可以延伸到中国现代史的各个时期,如解放战争的延安时期、抗日战争时期的敌后战场,等等,以至五四运动时期的新诗写作,乃至更远更远。这与当今的诗歌写作不景气、诗歌刊物难以维计的情境相比,我们不得不说,诗歌与现实生活的脱节,诗歌对社会的美学意义失衡,导致了诗歌创造力、感染力和影响力的大幅下滑。换句话说,我们现在无法回避这样的事实:我们眼前的诗歌能够被人民大众赏读的诗作不多,更缺少世代流传的旷世佳句。不无夸张地说,我们相当一些诗作者还停滞在一种迷蒙、困顿、毫无鼓舞士气的颓废式写作状态。尽管报刊杂志网络每天登载的诗歌无计其数,但因为精品不多,且诗歌市场鱼目混珠、好坏标准不一,诗歌的神圣不在。

 然而,张作梗诗歌的优美意境表达无法被纳入这样的框架当中。诗歌《纤夫》,是诗人张作梗发表在2011年2月号《诗刊》上半月上“每月一星”栏目中的《灵魂的后方(组诗)》之一。这首诗,让我们聆听到了一种亲切的声音。这种声音,来自于亘古的江河,来自于江河两岸坚硬的岩石和殷实的泥土,来自于诗人灵魂的深处。确切地说这首诗,并不是用诗歌的样式表达某种政治态度或反映什么社会现实,而是用现实主义为基底的高雅艺术描绘,把静态的事物写得生动而鲜活。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看出张作梗不仅是一位高亢的生活歌者,更是一位善于发现美的诗人。一方面,张作梗通过《纤夫》展开了美丽的想象空间,如“与一条江拔河”、“翻滚的江水,站着”、“一根血水和着汗水搓就的绳索”,把历史的沧桑从美的意境中打开;另一方面,诗人却在沉思,着力刻画与一条江、与命运抗争的纤夫,用“天空匍匐着。山匍匐着。峡口吹来的疾风匍匐着”来形象地呈现纤夫的艰辛。这些人和身边景物动静结合的场面,平缓地打开电视一样的图像画面,它与我们内心的深处的图画发生穿插、叠印与对比,立体地形成了一种宏伟、旷远的视觉场域。与此同时,很自然地在我们的头脑里形成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让我们也体会到:在诗歌的语句排列组合中,我们的思想走多远,我们的诗歌意境就能走多远的道理。“为了防止打滑——血液贴近壁垒,/他们把脚窝嵌进石头,/将沉重的命运勒进肩胛骨。”张作梗这样的叙事写作方式,表现出对纤夫前行过程中动感的强调,也显然是为了进一步强化诗歌内在的深邃性、沉重感和感染力。

 

 和环境一样,文化生态是需要良性发展的。这样的良性发展,在诗歌领域就是要体现诗歌与人民大众无法割裂开的血肉联系和相互促进关系。那么,此时此刻,重新审视张作梗诗歌《纤夫》的写作动机、写作方式和写作内容看起来就格外重要了。于是,我们看到,张作梗的诗歌写作方式,毫无征兆地被从“内容”上剥离下来,成为诗人一种自觉自在的文学简约表达过程。这一特征贯穿这首诗歌的全部,促成了一种水到渠成的自然写作风格。

 一首诗歌再短小,也不应该没有表达的内容。张作梗对诗歌写作方式的改变——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再次确信:混合着心血而凝成的作品,一定有被读者接受的一天。”这里,我们可以断言:“混合着心血而凝成的作品”正成为张作梗诗歌创作道路上的一个全新的概念。他在自己的博客中,即是以这样的口吻推介自己的诗歌:“《诗刊》在新世纪第二个十年伊始显现出如此大的魄力,竟然刊发出了我的《方言》、《水上来信》、《书简》等极具实验性质的作品。这不啻给我的写作带来极大的鼓舞和支持。”回过头,我们发现虽然这首《纤夫》不过20行文字,但足以表露他的创作态度和语言之美。美学一直是诗歌所需要呈现的艺术范畴,张作梗运用文字的手段,把绘画意义上的美感再一次铺陈于我们的阅读过程之中。一方面,他试图渲染宏大的拉船场景,把既定的江水、崖石、浅滩、缆绳、人物等构建的画面都模糊成一幅巨大的国画,然后,以时间的维度拉近那些逼真的场面,呈现生命的质感。“逆流、逆流而上,他们从水中拔出太阳像从/石头中抠出灼热的川江号子;一根血水和着汗水搓就的/绳索,成为他们抽打浅滩和涡流的铁鞭。”这样的场面,贴近了大地,贴近了人民,贴近了生活本真的东西,让人感觉到一种返璞归真的艺术取向。

 

 美感是人对客观事物的外在美或内在美的特征的一种情感体验,离开了人的感受,离开了人性及其人性的发展变化过程,美就永远是一个不解之谜。诗歌同样如此,一位优秀的诗人首先应当是生活的歌者,诗歌之美的发现者。我一贯认为,现在的诗歌问题,并不在于诗歌所要表达的目标本身,而在于如何对于身边事物以及整个社会的深入观察和冷静思考。这样的文学基点,来源于诗人对所经历事物的点滴感悟和深远思索。事实上,人们很少真正从具体的真实的感受出发来研究诗歌意义上的美学。在消费主义盛行的年代,我们多么需要有一批善于思想、分析和歌唱的诗人,能够透过当前表层浮华的东西,直面社会和人生,捕捉生活之美——实际上,张作梗不正是试图这样尝试吗?

 

    与一条流动的江拔河,

    毫无疑问,他们是最后的输者。然而,

    当他们的肉身像落叶被卷进江底,

    那些嵌进石头的脚窝还活着,一枚枚,新鲜、

    古老、沧桑,像是生命的纽扣,

    缀缝在被江水溅湿的、悬崖的衣襟上……

 

 现实生活高于艺术,艺术的目的和本质就在于再现生活。德国哲学家康德说:“美,是道德上的善的象征”,俄国著名哲学家、评论家车尔尼雪夫斯基也提出了“美是生活”的美学命题。张作梗的《纤夫》就是以这样的历史与现实厚重感,关注着我们所赖以生活的社会和自然的变化,努力地从中发现美,并用诗歌的语言展现着美。这样的美,透过简约的诗句不仅仅是用来阅读欣赏的,更是要内心感悟回味的。此时此刻,我们读这首诗,大脑就会再一次陷入那美妙的情境。随着历史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人们的生活及思想观念一定会发生变化,诗歌艺术与人的审美感受本身一定发生不停顿的变化。所以,对诗歌发展变化的关注,在我们这个人们思想境界还不高的年代,通过张作梗这样的诗歌来充实、引申和定义我们所谓的诗意美学,应该别有一番意义。这里,我也多么希望,我们所表述的诗意美学,不仅仅是某个或某些诗人眼中的美,而是可以走进千家万户,走入平常百姓的大众美、自然美。

 其实,不仅诗人,作为每一个公民都有自己的信念理想和追求目标。问题是,我们所说的诗歌该如何走出困境,如何继承、发展和超越自己,又如何创造新的辉煌历史时期。




附:


从诗歌的紧凑处读张作梗


苏建斌



  一首美丽的诗歌,形象的比喻当是车轮。诗人要表达的意是车轴,车轮的幅条就是诗人围绕车轴运用想像力向四周发散,而车胎则应该是诗人对于想像力扩张的控制与简约,使诗歌所蕴含的诗意和表现手法既不凝滞也不漂浮,达到张驰有度、力道适中。诗人张作梗的诗作《漫游者之歌》就达到了这样的效果。



  漫游者之歌



  我呼唤;然而大地从不回应。

  大地在它的沉默中独自走远。



  那些从大地中款款步出的植株,也并非我的回声之物。

  它们借用我们的土壤和气候,

  然而并不迎合我们的喜好、习俗以及脾胃。

  它们的言语并不与我们的交汇。



  我说过,在这个大地上,我终将不在。

  而那些锦衣玉食的人,也并不能永生。

  因此,无论贵贱、贫富,劳心者还是

  劳力者,无一例外皆用生,画着

  一幅他自个的死亡肖像。——



  我曾经是大地的暴君——多么贪婪地从它身上攫取我所

  渴需之物。然而,我现在不得不匍伏在地,

  为万物所役。

  这就是我们的晚景。

  这就是失败者的胜利。



  我们留下我们的光影、留下一截生活的

  横断面,在我们歌唱间或

  诅咒的大地上。尔后,我们消失,

  消失,一如不曾来到这个世界。

  2011-4-6扬州



  这首诗歌不难理解,诗人表达的是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什么阶层的人,最终都不过是自然时间里短暂的一瞬。生时,人的需要和欲求衍生出了人类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诗人揭示的深刻“无一例外皆用生,画着/一幅他自个的死亡肖像。——”最终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什么也不会留存。生时的实与死后的虚空简捷地揭示出了人与自然的关系。诗歌的五个章节,紧紧地围绕着人与自然的关系,用凝练的笔墨从我与自然、植物与自然、各种人与自然、欲望与自然、历史与自然五个方面辐射诗歌要表达的主题,使诗歌具有了相当的厚度与硬度,使诗歌要揭示的主题达到了充分的显现,达到了既不张扬又不凝滞的艺术效果,极具感染力和欣赏的想象力。


 


诗人简介:

张作梗,男。湖北京山人,现居扬州。 1980年代中后期开始文学创作。主要以诗歌为主,近期兼及随笔、文学评论的写作。作品散见国内各大报刊。有诗入选多种选本,部分作品被译介海外。 获《诗刊》2012年度诗歌奖、首届金迪诗歌奖铜奖。曾参加诗刊社第24届青春诗会。

名人名言

黎巴嫩诗人纪伯伦《美》中所说的“美不是干渴的口,也不是伸出的空虚的手,却是发焰的心,陶醉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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