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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眼睛||江一郎的诗:《向西》(纪念专辑之三)(总313期)

王 选等 诗眼睛 2021-10-07

荐读


连载3


好诗!

《向西》


@江一郎

 

西行的路上

我赶上一个朝圣的人

他用额头走路

我让他上车,他摇摇头

说,你的车到不了那儿



一路向西  灵魂飘扬


 ——江一郎诗歌《向西》赏析


王 选

 

诗歌,是沿着语言的刀刃,借修辞之肩承担生命之轻或生活之重,诗歌,更是表达灵魂的沉淀艺术。当现代物欲横流,麻痹和冷漠着人类心灵的同时,诗歌,依然睁着警醒之眼,举着光芒之手,敲打着昏昏欲睡甚至走向堕落的灵魂。

   江一郎,出生在浙江温岭的诗人,其诗歌《向西》,用简洁朴实的语言,写出了西行路上,那些所剩无几的圣洁的灵魂,写出了世俗之人抵达不了的彼岸和天堂,更写出了所谓现代物质文明与精神信仰之间的一种强烈撞击。

   “西行的路上/我赶上一朝圣的人/他用额头走路//我让他上车,他摇摇头/说,你的车到不了那儿”。这是一首不足五十个字的诗歌,简短的甚至可以一眼瞟完,其语言朴实,毫无粉饰雕琢之感,更无多余的半个废字,寥寥数语,便让一个虔诚的朝圣者形象生动深刻的跃然纸上,这就是语言的魅力,诗歌的魅力。我们细细来看,“西行的路上/我赶上一个朝圣的人”。这两句,开门见山,直接点题,没有传统诗歌中的比兴铺排,但却说清了诗人在西行路上遇见了朝圣的人,或许对于朝圣我们略有所知,但是对于朝圣者那种内心深处执着的信仰,我们或许茫然无知,所以,江一郎这里用了“赶上”这一词语,可见“我”对于朝圣这种行为的好奇与无知,这也为下面的诗歌嵌入了潜在的字眼。接着看“他用额头走路”,这是本诗中用修辞之肩承担生命之轻的优秀语言之一,走路,我们全用脚,江一郎却写到用“额头”,这不禁让我们生疑,额头怎能走路,但是我们熟知朝圣这种行为之后就不在惊叹了。那些朝圣者一路长跪,一步三拜,用内心极大地虔诚朝心中的圣地迈进,他们用额头亲吻大地、用双手抚平忧伤,这些,我们世俗之人见到或许也不能理解,但是他们用高贵的额头向心中的圣地走去,足见那些朝圣者的虔心是多么厚重。接着看“我让他上车,他摇摇头”。从这两句我们看出,“我”根本无法理解朝圣者的行为,我或许在想,何必如此?我希望他上车,在舒适的快捷的交通工具上去到达那个圣地,但是他摇头,拒绝了我的邀请,也许,我是善良的,看着他跪地的膝盖、流血的额头,沾满柴草泥土的手掌和清澈如水的眼神,我于心不忍,但正是这种善良暴露了我的无知和苍白,我无法理解这样的用我的眼睛看来痛苦不堪的行走意味着什么?于是我让他上车,但是他的拒绝让我是那么猝不及防,我根本没有想到他会摇头,但是我错了。而最后,也就是是诗歌的结束句他说:“你的车到不了那儿”。这是本诗中用修辞之肩承担生命之轻的又一优秀语言。他的拒绝是那么简洁有力,没有赘述没有夸张,只是很平淡的说我的车到不了那儿,为什么我的车会到达不了那儿?这如同一记闷棍敲在了我的额头。那么,“那儿”究竟是哪儿?那儿就是朝圣者心中神圣纯洁的故土、灵魂栖息的家园、众神安乐的天堂,而,我的车,能到那儿吗?不能,我的车只能在速度中麻木的开往景区或者建筑物跟前,用蜻蜓点水的眼睛扫描一圈,然后毫无意义的开着车回去,也就如此,也仅仅如此,就像韩东的诗歌《有关大雁塔》一样,“我们爬上去,看看周围的风景,然后再下来。”

这首看是简单的诗歌,通过分析,其实我们发现,背后暗藏的哲理是如此巨大。《向西》,在西行的路上,其实,诗歌刻画的让人震撼的朝圣者形象,仅仅是一个通向精神领地、神圣家园的典型和缩影,在西行路上,那些一步三拜用额头走路的人,像一猎猎灿烂的经幡,飘扬在西藏清澈见底的天空,他们用心高举着信仰的旗帜,推开物质,飘扬,前进。其实,诗人江一郎又何尝不是在赞美,赞美一种执着的灵魂在飞翔。而,此外,诗歌《西行》还用隐忧之笔埋藏了一种痛苦,痛苦我们世俗之人,只能在物质的陷阱里越坠越深,而,我们还以为自己在用享受的姿势滑翔,我们是那么愚昧、那么可怜,我们不懂虔诚、不懂灵魂,我们无法抵达未来的天堂,如果有一天我们死了,我们会死无所去。其实,江一郎又何尝不是在呐喊,企图唤醒麻木人类的心灵之眼。还有,诗歌《西行》,在揭示着一种强大的物质文明与精神信仰之间的撞击,我们以为有车就会载着我们去往天堂,这是典型的物质主义,但是,朝圣者不这么认为,他们通往天堂的路是用心在走,是缓慢的、诚恳的、执着的、疼痛而又幸福的,于是,诗歌很坦然的将这两种思想的撞击摆在读者面前,然而,无疑,有车上路的生活是如同僵尸的,缺少灵魂的世界是干枯的。其实,江一郎还是挣扎的,用挣扎之手撕破俗世之网和朝圣者再一次比肩西行。

    就是这首诗歌,用语言的艺术,站在比喻、借代、隐喻的修辞上,肩负起了生命中的赞美、呐喊与挣扎,也用语言的刀刃割破了追求速度与快感年代里,那些麻木、无知、苍白的肿瘤,让我们掩面深思、让我们扼腕叹息。于是,我们说,静下来,用灵魂倾听西行路上带血的歌,慢下来,用虔诚浇灌朝圣路上彼岸的花。


李唱白点评:

诗不怕短,声不在高,独特的思想内涵就是一首诗歌的魅力。如果诗歌有标准的话,那就是喜新厌旧。我非常赞同: “如果诗人不能说出旁人无法说出的思想,最好什么也别说。”

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许多诗歌得不到大众的喜欢认可?读来似曾相识,这是一个根本的宿疾,因为没有新意,一读到就想起古人的句子。





我最喜欢的十首诗之五:《再见  春天》 


张乎

 

江一郎是我的、我们的好朋友,这个“我们”,包括我所熟知的金华诗群的一大帮人:远村、有喜、陈人杰、佛手、飞沙、梦人、李英昌、南蛮玉、七夜木樨、巴赫、欧良。记得09年的时候,江一郎来金华,一帮兄弟喜笑颜开,摩拳擦掌,在一家小饭馆里神聊胡侃,菜倒是没有什么好菜,酒却喝得高兴,不一会儿,啤酒、烧酒、黄酒,一瓶一瓶地见底了,江一郎却喝得并不多,他声称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赶回去,家里有等着上课的学生,不能喝得太糊涂,——江一郎并没有正式的工作,以开培训班教孩子写作谋生。他留着一把大胡子,乌黑浓密的胡须遮住了脖子和嘴巴,穿着对襟的罗汉衫,看上去就像一个诗人,非常符合大众所有关于诗人艺术家之流言行外貌的想像。比至一开口,又是极其温柔文雅的,与他的外貌相去甚远。

    然而读了他的诗,我才真正发觉,与他粗野的外貌自成矛盾的,却是他的诗歌。他的诗风忧伤婉转,多愁善感,有着林黛玉“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的细腻情感。比如在《雪为什么会落下来》中,面对被脏污的洁白的雪花,他一遍遍地追问,这些美得令人心碎的天使,为什么这样义无反顾地落下来,愿意被污黑的泥泞吞尽?在《午夜的乡村公路》里,“月亮的光在黑暗的沙粒上滚动/偶尔一辆夜行货车/不出声地掠过/速度惊起草丛萤火/ 像流星,掉进更深的夜色”,江一郎是描写乡村凄美景象的高手,他的许多诗隶属于乡村,隶属于孤独。而对于情感的把握,“孤独”、“悲剧式的美”仍然是永恒的主题。下面,让我们来读一读他的这首《再见春天》:


突然有些心冷,当你就要离开 

当我怎么也无法将你留住 

世界一片空白 

让我伤感并且暗恋的春天 

让我悲愁并且疼痛的春天 

在依依杨柳间,一阵风 

像柳絮飘走 

再见,春天,再见你晨光的脸 

再见你罂粟的唇 

再见你青草的喘息 

和飞燕的细语 

想抱抱你,可是我不敢 

我怕抱着,这辈子 

拒绝死在谁的怀里 

再见,再见,活着与你相遇 

我多么高兴爱过你 

心里在下雨,但我笑着 

没人看见我一遍遍 

将泪悄悄擦去 

 

    悲愁、暗恋、离别,疼痛的春天,美好的爱情像易碎的花瓶。在这首诗中,作者到底是在以一个诗人的身份,表达对春天离去的依依惜别之情呢?还是借着对春天的比喻,表达对美丽爱情的怀念?我想更重要的恐怕是后一点,没看见他在后面说吗,“再见,再见,活着与你相遇 /我多么高兴爱过你/心里在下雨,但我笑着/没人看见我一遍遍 /将泪悄悄擦去”。是春天也好是少女也好,读到这里,泪水已迷漫了我的双眼。江一郎是一个多么深情的人,这个春天令他悲愁令他疼痛。他愿意付出一生心血去滋养和浸润的春天或情人,就要离开了,对着爱人红罂粟一样的唇,和晨光初现似的脸,再见,再见,微笑着挥挥手,在暗地里独自咽下悲伤的泪水。

   “想抱抱你,可是我不敢/我怕抱着,这辈子 /拒绝死在谁的怀里 ”,这一句,初看时,我还不太懂,也许有很多涉事未深的人也无法理解,怎么会“拒绝死在谁的怀里”呢?细细一想,我已经明白,情到深处,用心良苦啊!当一个人真正爱上另一个人时,就会时时刻刻为对方着想。有些人爱上一个女孩,便死缠烂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美其名日:“太爱你了“,全然不顾对方的感受,全然不为对方考虑。这些人其实哪里是爱,完全是一种自私的行为,已所欲,必夺之。真正爱着的人,必然时时替对方着想,倘若自己根本没办法让心爱的人过上幸福生活,他宁愿放手,让爱人高飞。江一郎这两句的意思,我想就是这样,一个怎样也无法将你留住的人,临别多么想抱抱,这青草的喘息,这飞燕的絮语,然而,他又是一个负责任的人,怕抱着,爱人的心里就留下了烙印,使她拒绝又一次春天的到来。在勇敢者们看来,江一郎是一个胆怯的人,他深深地爱着,又怕自己不够多不够好;他渴望拥抱又亲眼看着爱人孤独远行;他脸上笑着心里却在下着雨。江一郎的又矛又盾使这首诗显得缠绵缱绻,他一咏三叹的“再见、再见”将他的温柔细腻表达得一览无余。




李淑敏日志:


江一郎的《死去的人》令我感到了一种震惊。“死去的祖父依然一边挥着榔头做木匠活一边咳嗽着”这个画面,连读好几遍之后简直刻在了我的记忆里。“他死了还病着 / 这让我悲痛并羞愧万分”,祖父死亡这个事件多年后一直停留在江一郎的记忆中,他不断地在深夜里去想象着那些死去的人的形态,“他们提着空荡荡的身体 / 像稻草人站在风里”,而祖父便是其中一个,他在死后依然一声一身地咳,如他活着的时候一样,与生前相同的还有他那苍白悲苦的脸、变形的嘴巴。这些细节性的描写都带着饱满的情感力度,通过对生与死的同构性描述,表达着诗人对祖父深深的追思和怀念。


 附:  江一郎 


《死去的人》


深夜的月光照着死去的人

他们提着空荡荡的身体

像稻草人站在风里

我认出我的祖父,一个病死的老木匠

用手中的榔头咳嗽

——他死了还病着

这让我悲痛并羞愧万分

那么多年,他仿佛从未离去

依然,一声一声地咳

悲苦的脸,被月光漂白

复消隐于窗外

剩下一张变形的嘴巴

灌满冷风,夜夜

咳到天亮




附:

读江一郎为许军诗集《低吟》的序言…  



1、我辈以前只关心自己不关心诗坛 所以是从许军嘴里才知道台州最名气的诗人——江一郎 后来偶然看到买下了江一朗的诗集 初看:还好,但不及许军 再看:很好,比许军要好

现在读他为许军写的序言 还好,但不及白玛写得到位 对许军诗歌点评最好的是段海斌


2、许军大概走“唯美”路线且一以贯之修成正果 ——走雅正之路 抒美好情思 

3、许军对口语诗歌的批评 很片面 其实于坚所开创的口语诗歌之路内蕴着民主和自由精神的光芒 把诗歌从精美的贵族语言中解放开来走下神坛 开启的是另一种平民的甚至狂欢式的审美之路 其间有滑向口水诗的值得批判的部分 但其积极的意义已得到世界诗坛的肯定 赵丽华的诗歌我也批评过 但平心而论她很优秀 伊沙不咋样 但我读到他的《唐》马上就折服了

4、价值多元的时代 君子和而不同为宜 诗人分道扬镳为好 同样的诗歌到了“个人传统”的时代了 


5、不管是好是坏 独到的就是有价值的 独创的就是最有价值的



诗人简介:


江一郎,1962年12月生于浙江台州。诗歌作品散见各文学刊物,部分作品被收入各种诗歌选本和中学生语文读本。2000年参加第16届青春诗会,2003年获首届华文青年诗人奖,2004年获人民文学杂志社诗赛一等奖。作品曾获浙江作协优秀作品奖。著有诗集《风中的灯笼》等。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副主任。

 

今日名言

        “诗人不必要充满灵感地升到天上,在大地飞翔,他的使命不是在于离开大地,飞上天去摘取星星,他是永远也得不到它们的。诗人的任务在于从他所及的范围内闪烁着的东西中创造出新的星星。”(法国·勒韦尔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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