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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眼睛||江一郎的诗:《故乡的路》(纪念专辑之五)(总315期)

吕怀本等 诗眼睛 2021-10-07

荐读


连载5


好诗!

《故乡的路》


@江一郎


我愿意它是一根绳子,绑我回去

但它是一条鞭子

狠狠抽我

走得愈远

抽得愈重

故乡啊,我在流浪的途中含着泪水

回头喊疼



吕怀本微品:


故乡的路,是一根绳子,好理解,这绳子,应是乡愁。有时候乡愁确实可以“绑我回去”,这“绳子”,这“绑”,更多是精神与理想的那一面,衣锦还乡,或落叶归根,几千年来早已深入到中国人的骨髓。


但同时,故乡却更是一条鞭子,“狠狠抽我”,而且“走得愈远,抽得愈重”。结合今天的现实,这很可能便是大多数人非得背井离乡,才能得到更好的生存与发展,在故乡生活的平淡与贫困,鞭子一样驱赶着人们前往四面八方。


抽打着的真是故乡的路吗?显然不是。不断抽打着的是欲望,是愿景,是想改变的意志与理念;当然,也可以将鞭打理解为出门在外的艰难,以及打拼、竞争里所遭遇的残酷。


“故乡啊,我在流浪的途中含着泪|回头喊疼。”任何时候,故乡都是一份慰藉,虽不能回到故乡的怀抱,但望一眼故乡、喊一声疼,多多少少也能减轻人们身心的疲惫与疼痛。


“绳子”与“鞭子”,一“绑”一“抽”,让故乡的路境界全出,现实里的冷峻与对故园的依恋得到了完美融合。诗人给我们所呈现的,不是某些人笔下的“桃花源”,而是转型期间中国人真真切切的生存况味。



江一郎的诗《故乡的路》简析: 


东楚骚人


去年年底,我在湖北日报“东湖”副刊刊载的《2013年湖北公共空间诗歌选》中读到浙江诗人江一郎的诗《故乡的路》,印象深刻。因为该诗短小精悍,感人至深,所以当时就把它默记下来了。全诗只有7行,兹抄录于下,与大家一起分享:

 

我愿意它是一根绳子,绑我回去

但它是一条鞭子

狠狠抽我

走得愈远

抽得愈重

故乡啊,我在流浪的途中含着泪水

回头喊疼

 

这首小诗,想必每一个有过外出打工经历或正在外面打工的人看了,都会产生一种刻骨铭心的共鸣与痛感。它的确道出了无数游子被迫离开家乡然而又时时不停地回眸自己家乡的一种复杂而深沉情感,是一首值得称道的好诗。全诗明白如话,并不难理解,我觉得此诗有三处亮点,值得说一说,同时对我们诗歌创作者也是一种启迪。

其一、作者的题目是“故乡的路”,但该诗中并未出现“故乡的道路”或者“故乡的小路”等字眼,而是全用一种比喻,这里属于比喻中的暗喻,即只见喻体不见本体。其实作者把本体隐藏起来了,本体就是诗歌的题目。这样做是为了文字的简省、凝练,不说多余的废话。

作者在这里是把“故乡的路”比喻成“一条鞭子”,这个比喻有点奇突,似不可思议。将道路比作鞭子,似乎不合乎日常逻辑,也体现不出什么美感,但是它却太准确太形象地表达了作者的深沉情感,它符合情感逻辑。笔者认为,诗歌中的一切因素,都是为作者的个人主观情感服务的,作者的强烈情感可以在诗中支配一切。诗歌中的语言可以不符合自然逻辑,不符合生活逻辑,但是必须符合情感逻辑。因此我们常常会在诗歌中读到一些貌似痴子所说的疯话、傻话、童话。这不是肤浅,这正是诗歌表达情感的一种高超技巧。

其二、本诗的开头值得琢磨、玩味。作者一开篇就说:“我愿意它是一根绳子,绑我回去”,这对于一个刚刚打开思绪准备接纳这首诗的一个读者来说,显得比较突兀,给人一种没头没脑的感觉。但是你再接着往下看,看到最后两句的时候,会顿时豁然开朗,不由得不拍一下大腿,大叫一声:“妙啊!”此诗最后两句是全诗的灵魂,把一首诗的审美愉悦一下子从地面抛到了天上。诗歌就在这样的极度高潮中戛然而止。

该隐去的地方必须隐去,该中止的时候必须中止。诗歌从来不跟你多说废话,“直接呈现性”是当代诗歌的一个重要特点。也就是说,诗人在写诗的时候,往往是一种自己的心灵独语,他是不会像散文那样一五一十、源源本本地跟你道个来龙去脉的,他常常会不自觉地省略掉好多东西。所以读者在读诗的时候,还需要沿着作者的语句追本溯源,不是只看前面几句就能明白诗的意思,而是通常需要到最后关头诗人才肯抖出事件的本原。这样一来,就好像形成了一种连环扣,前后相扣,互相衔接,不可或缺。

其三、本诗的语言在开头其实有泛口语化倾向,很像我们平时看到的口语诗。但是作者妙就妙在最后两句的抒情,这两句抒情,犹如横空出世的高峰把整首诗力挽狂澜地推上了艺术的顶峰。所以可以看出,一个优秀的诗人,善于自我矫正,自我突破,不能一味地被平庸化的东西牵着鼻子走。这首诗如果没有后两句,简直就是一首废诗。






附:天涯杂志评



江一郎坚信:“真正的现代诗是生命深处沉埋的矿藏,是精神生活的反光,它需要挖掘出来,建立自己独特的情感世界。一个诗人的存在,很大程度上,得看他站立的艺术立场和拥有的情感姿态,如何站在普通百姓的位置,为平民说话。”故此他一贯关照“大地上命若草根的人”



在《在低处,甚至更低……》中, 进入诗人视界的是:“一簇簇那么卑贱, 而又 / 沉默地绿着”的草,“被踩在脚底”、丑陋、阴冷的泥巴,“活着无人理睬 / 死去,有谁痛惜”的蚂蚁,它们挣扎在低处,它们的生存遭到质疑、践踏和蔑视。诗人借助三个意象,对事物本质作了深入叩问和挖掘,这使他的诗歌积聚着感染力、亲和力和震撼力。那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 被遗忘的人们—— — 他们的生存状况和命运正是诗人诗歌的终极关注。再如《蚂蚁》,写它们“只背着一条命 / 在雨前逃亡”,雷电轰鸣,“有挣扎的机会么 / 有反抗的权利么”,尽管草根、落叶想救但无能为力。天晴时居然连尸体都没留下,居然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从蚂蚁身上,我们不难发现那些在暗湿的矿井或烈日下超负荷劳作甚至暴毙的民工的面影。



读江一郎的诗,你会发现弥散于诗行间的是草根诗人的悲悯情怀和忧患意识。这种悲悯不是救世主的关怀, 而是俯下身来体察生活,与众多生存抗争中的弱小者融为一体,因而他的诗才有生活深度和情感浓度。“作为一个平民之子,我活在低处就要在低处说话,写写身边那些卑微的人与事。” 江一郎看到的是严酷的现实、生存的悲剧、命运的底色,因此,他的字里行间充盈着一种可以触摸到的疼痛感。 他关注的视点更多在脚下的土地、身边的自然、周遭的群类,或孤独而执着地审视与凝望自己内心难言的伤痛,始终保持着某种原生态,所以本能地具有了某种“草根性”。



其他代表作及赏析


江一郎以特有的敏感和睿智直接潜入生活与生命经验的底部,透视人生,拷问死亡,他的《母亲》是值得珍视的一首诗, 作者将久病在床的母亲抱去晒太阳,轻得像“一条旧床单”。这个意象贴切而新鲜。春阳暖人,可我害怕她像旧床单被风吹走,抱紧她不肯放下。在诗人似乎不动声色的诉说中,又有着多少丰富的内蕴和内心的疼痛。 从儿子心疼滴下的浊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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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郎的诗作内敛而有张力, 既非浮泛的主观抒情,亦非纯客观的摹写,而是在对现实深度的理解中找到了他最适宜的言说方式, 形成了自己独特语调的诉说。



《老了》意味深长,是一对相濡以沫厮守一生的老人的生活理想,也是他们的爱情宣言。他们相携着移居乡下—— — 这片爱的土壤和灵魂栖所, 坐在溪边一起怀念初恋,“用没牙的嘴再一次亲吻”。经历人世沧桑之后,他们情感老而弥坚,相伴相牵走向黄昏。即使死了,也要让白骨“赤裸裸地搂着”,过了“一万年”,“还爱着”。这种奇崛的场景和奇特的想象惊心动魄,让人唏嘘久之。经历了爱,感知了爱,沐浴了爱的生命不会有遗憾,他们相拥着长眠在这片爱的土地上。 何以这首朴实无华、题材并不见新的爱情诗能打动人心?是因为字里行间注入的真情将诗意托举起来, 使这些原本普通的字句散发出水晶般的光辉, 震撼了万千读者,情到浓时文味长。


《老了》以一个老头的真情告白,截取一段爱的尾程着墨, 它没有刻意渲染, 只以白描行行推进,至诗尾情感得以喷薄而出。全诗行文口语化,浅易晓畅, 显示了一种返璞归真的简洁。 在形式上,关键词“老了”的反复出现,产生了歌谣般的回环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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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春天》一诗,春天变身为眼泪汪汪、楚楚动人的柔情少女。 岁月无情, 美好的事物总难持久,爱情就像易碎的花瓶,让诗人伤感、暗恋、疼痛的春天飘走,却无法留住。再见了,我心爱的人儿,“你晨光的脸”、“你罂粟的唇”、“你青草的喘息”、你“飞燕的细语”。虽然心在下雨,但含着微笑。“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并不是一种潇洒,而是出于对心爱之人的深情, 不想让本已痛苦的她带着更沉重的眼泪上路。临别之时,诗人多想拥你入怀但怯于出手,因为太爱对方了,所以怕这辈子再也走不出她的世界,足见情之深爱之切。想收获一袋草籽却无意中收获 “春风的脚印里 / 长叶开花”的草,无意插柳柳成荫。背草籽者是努力的,但他预期的目标落空了。他收获的,却是意料之外的快乐。看来,自认为倒霉者并不一定真倒霉,主要看我们用什么样的眼睛观察这个社会,期待着未卜的命运。 关键在于我们必须 “千辛万苦”走过做过才能有所收获,才有“被背后的快乐”“突然死命抱住”的幸福感


“最好的诗应该是朴素的,在朴素的叙述中带给人温暖, 又隐隐有些伤情。”  江一郎如是说。他的写作发端于八十年代初, 彼时他还是一个充满浪漫幻想的文学青年。经过二十多年的历练,江一郎业已建立精致而富于变化的语言体系, 其独特性正如他拖至胸口的大胡子一样引人注目:“我喜欢那种宁静,简洁而又明亮生动的语言,它来自生活却不是那种大众语言和简单地复制生活场景的口水,它从生活中提炼出来,有亲切浓厚的生活气息,更带有人文的亲和力,读了能让人感动并让人沉醉于那种文字的美妙之中。” “江一郎诗歌的语言简约、明晰,仿佛在清水里洗过一般。这也是纯粹的抒情诗意义上的诗歌语言。” 诗人邹汉明的评判深中肯綮。他的语言不事雕琢,质朴、透亮、刚健,一如他遒劲圆熟的字。他对乡村、自然的描绘具有古典诗词的简洁,白描功夫上乘,但其意境却具现代意味。



诗人简介:


江一郎,1962年12月生于浙江台州。诗歌作品散见各文学刊物,部分作品被收入各种诗歌选本和中学生语文读本。2000年参加第16届青春诗会,2003年获首届华文青年诗人奖,2004年获人民文学杂志社诗赛一等奖。作品曾获浙江作协优秀作品奖。著有诗集《风中的灯笼》等。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副主任。

 

今日名言

        “诗人不必要充满灵感地升到天上,在大地飞翔,他的使命不是在于离开大地,飞上天去摘取星星,他是永远也得不到它们的。诗人的任务在于从他所及的范围内闪烁着的东西中创造出新的星星。”(法国·勒韦尔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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