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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眼睛||理论园地:叶文福《诗为寺庙修高洁》 等(总504期)

叶文福朱先树 诗眼睛 2021-10-07


理论园地TO BE

诗为寺庙修高洁

(作者:叶文福)

诗为寺庙修高洁

                 ——读王立世的诗

                              叶文福

                                                  

                   


山西看山不见山。

莽莽黄土高原之上,无论你站在哪里,都觉得自己是站在大地的中心。日月星辰、风雨雷电都围绕着你,静静地或是热烈地与你交谈、与你游戏、与你对流、与你交汇、与你神合,使你觉得:你就是自然,自然就是你。

山在远处。

你走出十里,山还在远处。

再走十里,山还在远处。

当然,这只是一种错觉,一种因了高原特有的地理环境而生的错觉。山西的山与任何一地的任何一山一样,都是可以走近并且可以投入其怀抱的——大约只是以此来形容黄土高原上一种独特的壮美景象罢。


      

 

莽莽黄土高原之上,无论你站在哪里,都有一种辽阔、悠远的神圣感觉。甚至感到有某种强大的气压压迫着你,精神的,肉体的,两者以莫名其妙的力量向你轮番施压。举目无尽的苍凉,荒漠,使你感到一种无法抗拒的悲沧,甚至某种哲学元素就在这种绝不寻常的氛围之中得以形成原理。

乍看起来满目荒凉、贫瘠,但是山西,但是黄土高原,如同一本才出土的古籍,虽有残有破,但只要一翻开,每一页都使你震惊不已。太行山底下,仿佛是一个煤海,挖了多少年,也不见冰山一角。这就如同一个汉子,裹着件老羊皮袄蹲在那里,脏兮兮的,让富人看不上眼,结果一掏出票子来,把富人吓傻了一样。

山西是这样,山西人是这样,山西的文学作品仿佛也是这样。

山西民歌中那种求生的欲望,求爱的烈火,《走西口》的悲催,《兰花花》的反抗,桩桩件件,哪一件不震撼人心?

为什么赵树理的山药蛋派能独树一帜?

为什么山西醋酸死你?

为什么山西的二人台热死你?

为什么阎锡山能拥兵自重?

为什么山西的商人富可敌国?

这些貌似文学现象、貌似文化现象甚至军事现象、商业现象的现象,归根结底,是不是某种哲学现象?

山西,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土得掉渣的富人。

山西的山上不长树,于是有一棵树就能辽远地传达有敌来犯的消息。

 

 

年轻时

蘸着缕缕阳光

在蓝天上

书写浪漫的誓言

 

年老时

垂下智慧的头颅

思索大地上

那些沧桑的日月

 

这是山西诗人王立世的《向日葵》。

似乎可以说,这首诗基本上就涵盖了他诗的某些特点,甚至折射了山西、折射了黄土高原这个特殊地域的某些特征:

平静的激情;

哲思的生活。

我曾说过一个命题:文学是微笑的哲学,哲学是严肃的文学。

有不少人,认为文学家和他的文学作品,只要有真情便能成立。我思索了许多年头,觉得远不是这个问题。

一位文学家的作品,如果只是有某种所谓真情,是远远不能成立的。

设若文学作品是一个人,真情大约就该是这个人的眼泪。我们只有透过这个人的眼泪,探索这个人的生活环境、立场、性格、信仰、受教育程度等综合指数,才有可能找出这个人以及这个人所在的民族、时代的某种或某些特点。

一部经得起考量,经得起时代、历史考验的文学作品,必须透过文学作品的人物、情节、语言等文学元素,使读者看到、体会到、理解到作者的幸福、痛苦、思想、情感、信仰和哲学土壤。只有在这种情况下,生活的真实才有可能升华为艺术的真实,真情才有成立的可能。反之,所谓真情,也就没有了意义。或者可以说,是假情的另一种说法。

王立世的诗中,我觉得可贵之处,就在于他在看似平静的文学语言里,渗透出一种极不平静的或者说是激动的哲学思绪。

如《伞》:

 ……

为了一颗心不被淋湿

骤雨中

才迅猛地

向天空绽放

 

如《瀑布》:

 

忘情地跌落

并非源于神圣的追求

而是要回归永远的山谷

对于你

山谷与悬崖

没有什么区别

 

他这样写糖:

……

伴着轻盈的旋舞

用心唱一支甜甜的歌

谁说我在现实中淹没沉沦

生命却永存于人们的心中

 

他写《禅》:

 

每一种痛苦

都源于无望

蛇想直立

花想不谢

道路想平坦

青春想永驻

一切

都是作茧自缚

使甜蜜的微笑

从唇边消失

使幸福的日子

变得忧伤

 

他写《也许》

 

也许一切都会落空

但我不能没有期望

 

有意无意,王立世总是希图在高粱里酿造一种比之高粱更好的味道,总是在寻求一种思想并咀嚼这种思想的味道。他像老水牛那样,在夜半咀嚼,在夜半平静地咀嚼,在平静的咀嚼里反思白天原生原发的激情的现实。而哲学,而哲学的意味,哲学的元素,便是在这种看似平静的咀嚼里消化激情而诞生的。

我们的时代,随着信息的立体化,随着生活节奏的不断加快,随着资本市场对我们思维的不断侵袭以及教育的滞后,文学已经失去了产生伟大作品的有机土壤。一位文学家在现实生活的挤压面前,不可能沉下心来,用一生的精力去著作一部经典作品。文学仿佛也如同上了化肥的作物,没有了原生态的滋味。更多的快餐式的、消遣式的文学毒品到处泛滥。文学已然失去了教育人熏陶人的功能,现实社会已经用自己的无耻回答了文学:老子不需要你来教育。是以在这么一个困惑的时代,能坐下来用文学形式、用诗来清理来积累自己的深度思考,这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毅力的。

这种选择是痛苦的,但是这种选择是英勇的,是人类精神不断得以洗濯、不断得以真正意义上的文明,并以此战胜不断进步的科学技术带来的毁灭人类的危险而生存而发展的最后的武器。

其实,文学家写作品,不单是去教育读者的。作者其实就是第一个接受自己作品的教育对象。自古如此,现在更是如此。作者总是在自己的作品之中营造一个适合自己生存的理想氛围甚至是理想王国,使自己成为自己理想王国里的国王。

文学如此,作为文学里的诗的王国更是如此。

不久前,一位长老到我家,我写了一幅字送给他:

诗者,寺也——语言之寺也;

寺者,诗也——无言之诗也。

寺庙,其实就是固化的诗,就是主观宇宙与客观宇宙的一个奇妙的结合部。大多香客到寺庙去拜佛,大约并不知晓其实就是去拜自己,就是去拜诗。

一个人,写一首或者写几首好诗,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如同香客,偶尔走进寺庙,花几个小钱,买一份香烛,求佛保佑,这不应该是难事。即使是小偷,也可以求佛保佑其盗窃不被人抓,即使是杀人犯,也可以去求佛保佑其杀人不被人知,这不仅不是难事,甚至还有不少好处可图。

诚如冰心老所说,一个人只有年老了还在坚持写诗,才是诗人。

当诗人就如同削发剃度,而且是自愿以诗作为修养之宝,来抵制原生态生命中的种种邪念、恶念,使自己原始生命中对美好的追求成为呵护自己的强大武器,使自己成为一个品德修养深厚的人。

行文至此,作一首七律,愿与立世先生共勉:

 

人生立世甚艰难,

立德立功或立言。

再造孤魂终善果,

扎根汉字气如山。

诗为寺庙修高洁,

文是昆仑练苦攀。

着意春风燃晋土,

杏花似火过江南。

 

原载《黄河》2012年第1期、《草原》2012年第5期





过往的风景是美丽的

       

——王立世近年诗作简评


朱先树

 

王立世是山西著名的中青年诗人,这些年来写了不少好作品,在诗坛和读者中引起较大的反响,2014年还获得了很有分量的中国当代诗歌奖(2013-2014)。在我的印象中,他为人低调、热情睿智,多年来一直努力从生活的海洋中捕捉诗的浪花,又能诗意地化解浪涛碰撞时产生的疼痛。诗对他而言就像阳光和空气、血液和钙、粮食和药物一样重要。他年近五十,创作的激情没有丝毫的衰减,反而愈来愈高涨,近三年来就在国内外报刊上发表了五百多首诗,就这部分作品我很想谈一些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在一般人看来,王立世的事业和前程都是不错的,而他的诗歌却给了我们另一种认识,大都写内心的感情记忆,甚至是激烈的矛盾与感悟,这种心灵的表达是真诚的,也是真实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人们常说,一个人应当有理想和追求,王立世当然也不例外。但由于种种原因,追求理想的道路上,并不会一帆风顺,总会遇到各种艰难与坎坷。对于一个人的成功,我们大都只看到他辉煌的一面,而忽略他的艰辛和进取过程,王立世的诗恰好在这方面给我们以深刻的启示。他的《夹缝》是这样写的:“夹缝里的草弯着腰/夹缝里的花低着头/夹缝里的空气异常稀薄/夹缝里的鸟鸣已变调/夹缝里的阳光都被折射过/夹缝里的风如箭/夹缝里的雨像子弹/夹缝,夹缝/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安身之地”。虽然有点偏颇,但也写出了一种生存状态,字里行间透出生命的无奈和苍凉。他写雨“气势汹汹劈头盖脸”,冲垮了桥,断了前程。但没有雨“我”会寂寞死的,“只是担心,雨中我能走多远”?在《墙》中希望就像隔着一堵墙,虽然墙阻断不了一切,但还是祈祷,“墙倒的那一天”。在《小麦如是说》中,从小麦成长的过程,到最后“被剥去皮,磨成面”,“今生,我不再是我自己”。在《排球吟》中写一生被人拍打,发出了“在暴力的手掌下/生命还有什么意义”的质疑。在《流水》中,看到自己像流水一样,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清澈,再也不会把激情写到脸上,“从深邃变得浅薄/甚至沦为琐碎、平庸、无常/受伤后/才开始在意弯道和暗礁”。自己虽然在夹缝里生存,好在希望还是有的,在《夹缝里的阳光》中,写“一束生动的光”,虽然经过多次折射,最终还是抵达了潮湿阴暗的夹缝,于是“那些灰暗的草木/开始欣欣向荣/那些憔悴的鸟儿/开始鸣翠柳”。如此等等,王立世对事物的这种描写,饱含着人生深刻的情感体验,以自我为切入点,表达了人类的一些困惑和迷惘,也蕴含着努力和希望、期待和呼唤。诗人王爱红说“好久不读诗了,但读了诗人王立世的诗却一直不忘,他写的《夹缝》,作为一种生存状态,具有世界性”。其实每个人的成长过程,都是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坎坷的,王立世如此,普通人也是如此,只不过王立世作为诗人,他敏感到了这一切,并且使它成为了一种诗性的表达,让我们产生许多联想,并深长思之。

 王立世出生在农村,现在生活工作在城里,但乡情亲情永远是他的怀念。对自己的童年,对生养的乡土,对养育自己的亲人都是充满感恩的。正如他在《故乡之一》中写的:“走到哪里/我都背着我的故乡”,因为“早年,我是故乡的孩子/故乡天天把我背在背上/而今,故乡变成了我的孩子/我把故乡天天背在背上”。在《故乡啊,我永远是你的孩子》中写到:“在城市的广场上/我依然是一个乡村孩子”,“我在乡村出生、长大/从小就像谷子一样谦卑/只有那些虚无的稗子/才在秋风面前晃来晃去/我是一株被移植到城市的小草/每天都在读着霓虹灯和广告/……”在乡村养成了“那宁折不弯的禀性和风骨”,“把气节看得比生命都重”,而自己所向往的,不是“世俗的功名利禄”,而是乡村的池塘,能容纳各个方向的溪流,“我多想戴一顶草帽/荷锄走在乡间的田埂/让晨露打湿裤角/让汗水湿透土地/……”从而“对着天空大声喊出/故乡啊,我永远是你的孩子”。这的确是写出了现代人的怀乡之情。

人是需要懂得感恩的,对故乡对亲人更是如此。王立世的诗《悔不该》就写了:“天下父母/都曾像一座殷实的矿山/用他们生命的资源/一点一点把儿女们喂养成人”,但儿女们却一般都是习以为常的,但等到父母憔悴衰老,有的人还没有读懂父母的期盼和忧伤,有的还不停地伸出贪婪的手,要把父母的精血一点点掏空,直到父母无力支撑自己而轰然倒下时,儿女的悔恨泪水“才从心中落下”。这是一种悲剧,但能悔恨,也是一种感恩萌发的结果吧!

经历爱情,也是人生一件大事,而爱情诗,从古至今在诗人的创作中又占据着重要地位,因此爱情就成为了永恒的主题,王立世的诗歌创作也不例外。但我以为爱情诗不外描写爱与情,而好的爱情诗,还可以读出不同时代,不同生活环境以及各种人的不同感觉来。王立世的爱情诗在这方面也是下了功夫的。他的《与妻书》是这样写的:“你偶尔迸出的一句方言/是我回乡时必经的一个驿站/你看我时波涛不息的目光/是我回乡时最近的一条水路/你在我怀中梦见故乡月时/我早已化成一只啼血的杜鹃/你,不是什么女王/是我一生割舍不断的故乡”。对妻子的爱情描写,是与自己的出生地,与故乡连在一起的,这种爱情表达既纯粹而又现实和遥远。当然爱情也有失落的痛苦,偶然的分手的确也是“情殇”,但把美人与江山一起爱,这种感觉就会好许多,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其实不是真正的爱情(见《江山》)。爱情可以不期而遇,像《我们》就是这样的。但总的说来爱情是需要用心寻找的,在《寻找爱情》《有一个声音说》等诗中,都表达了这样的思想,需要我们认真去感悟。

网恋是现代流行的一种恋爱方式,作为年轻一代,前提是要有共同的爱好和志趣。王立世的《在一首诗里相见》就是写男女虽处天南地北,没有相约,却心有灵犀,“虽看不清对方的眉眼/灵魂却早已化为共舞的蝴蝶”。这是需要努力发掘的爱情诗新的题材。

当然真正的爱情是爱和情的存在,王立世有首诗《致玲儿》写得不错:“玲儿,你是我自行车上的一只小铃铛/好听的声音响在我出没的路上//人们堵住我的去路时/你就大声叫嚷,让他们闪开//当我拐弯时,你又提醒/后面的人注意避让//更多的时候/你在我的车把上一言不发/我进你也进/我退你也退”。这其实是描写自行车铃与骑车人的关系,但作为爱情关系理解,却又是最为真诚的一种表达啊!

王立世近三年来的诗,从内容上看是宽广的,有写物的,有写人生感悟的,有写怀乡亲情的,有写爱情的,选取的都是日常生活的题材,更贴近人间烟火。在艺术表达上,以自然为美,正如网络诗人王蕾对他的评价:“好的诗人都是这样,他本身并没有觉得自己使用了什么修辞手法,而是他天生对语言对诗歌有一种敏感,他冥冥中被一种神奇的力量驱使着,对语言进行淘洗和锻打,使自己成为语言的巫师,使诗歌成为语言的炼金术”。当然,王立世为了寻求突破,也在不断地从古今中外的经典作品中吸纳营养,丰富和充实自身。他的诗在内容与形式的结合上已接近完美,并且表现出独特的意趣,拥有较大的弹性和张力,形成了自己较为鲜明的风格,因而更趋于稳定和发展,这标志着诗人的创作已经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当然在内容上如能避免一些重复,艺术上更精致些,这样可能更给人以厚重而完整的印象。

 

原载《都市》2015年第3期、《关睢爱情诗刊》2015年夏季刊、《中国诗人阵线》2015夏季卷(碧绿号)




1篇创作谈:

 

在人生的盛宴上,诗不能缺席

              

王立世

 

    诗,是我守望一生、爱恋一世的情人。喜欢上她,是一件不可救药的事情;失去她,我不甘平庸的灵魂又无处安放……

    回望逝去的岁月,我像一支不会弯曲的木质铅笔,被时光这把锋利的小刀削得越来越薄,越来越小。我在纸上留下得越多,生命就变得越短,总有一天,我会从这个喧嚣的世界销声匿迹。因而我倍加珍惜这短暂的生命,在生活的黑白琴键上,俯身弹出许多快乐又沉重的音符,以此来祭奠身体里流失的血液和钙质,向世界倾诉自己的爱恋和疼痛……

    虽然我越来越喜欢隐身,越来越不善言辞,但我还是想站出来表达我内心的感恩。感谢苍茫大地,赐我一席立锥之地;感谢风云变幻的天空,让我共享明媚的阳光;感谢雪中送炭的朋友,帮我度过寒冷的冬季;感谢智慧和灵性的诗歌,给我插上飞翔的翅膀……这美好的一切,时时都在唤醒和激发我对自然、生命和艺术的眷恋与敬畏。也感谢无情的风雨,使我从雷鸣电闪中接受了命运庄严的洗礼。

我常用里尔克“有谁在谈胜利呢,忍耐就是一切”“有何胜利可言/挺住意味着一切”这伟大的诗句激励自己。我活着,绝不仅仅是为了活着。我渴望灵魂的宁静,常常置身于喧嚣的市井;我渴望和平和秩序,常常在无规则的运动中被撞击;我习惯于昂首挺胸,常常被命运按下高贵的头颅。生活中我没有做到游刃有余,常常是捉襟见肘,但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改变我一个理想主义者的雄心。我渴望澄澈、丰盈、辽远、深邃的生存境界,常常是在混浊中浮生,在夹缝中迂回,在尴尬中偷安,梦想被现实的车轮一次次碾碎。夜深人静时,我咀嚼着卡夫卡描述的命运:“无论你是什么人,只要你在活着的时候应付不了生活,就应该用一只手挡开点笼罩着你的命运的绝望,但同时,你可以用另一只手草草记下你在废墟中看到的一切,因为你和别人看到的不同,而且更多;总之,你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已经死了,但你却是真正的获救者”。我深谙一个光芒四射的人拥有的苍凉和豁达,悲和喜在心中此起彼伏。

再次审视自己高洁孤傲的灵魂,在现实的夹缝中挣扎、徘徊、迷茫、憧憬的图景,以及为了信仰和尊严所遭遇的种种挫折和磨难。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不能摆脱孤独,主要是缘于对生态环境和人性坠落的忧患。我的《夹缝》就是在这种心境下诞生的,我忧的不仅仅是我个人,而是人类。读我的诗,不是一个轻松的过程,它不像舒缓的摇篮曲,会伴你轻轻入眠。更像一股刺骨的寒风,会让你颤栗和惊醒。正如郑丽娜教授所言“他的一些近乎严酷自审的诗歌,带给你的是尖锐和沉重”。

苦难对人生而言是不幸,对艺术来说却是一笔丰厚的馈赠。我在假想的《世界末日》中写到:“我只想静下心想想,这个世界上/哪些人令我敬仰,哪些人让我唾弃/哪些事让我彻骨地寒冷,哪些事令我怀想一生”。诗歌给了我特立独行的思想,让我的价值观向自由和美倾斜;也给了我包容的胸怀,让我宽恕了这个漏洞百出的世界。钱理群说得好:“永远的边缘位置,即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生命价值和乐趣所在:想通了这一切,我反而心安理得了。”“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我们还在耿耿于怀什么?斤斤计较什么?焦头烂额什么?“人是核酸和蛋白质的存在方式”,这句哲学上的醒世恒言,轻而易举就摘下了罩在我们头上的神秘光环,生命原来如此而已。我想开了很多,看淡了很多,放下了很多,顿感轻松了很多,天地宽广了很多。我所以能坦然地面对生活中发生的一切,“不以物喜,不以己卑”,就是源于这种超然于物外的心态。正如我在一首诗中写的:“我身轻如燕,走在回家的路上/面对纷扰的世事,心明如镜/从今以后,不再争强好胜。”一切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重要的是用文字留住过往,让后人能看到我们渐行渐远的背影。

在诗歌失去轰动效应的年代,我为什么对它还一往情深?借助威塞尔的一句话就是“把个人的关注化为对一切暴力、仇恨和压迫的普遍谴责”,除此之外,写作毫无意义。有人用不解的语气问我“你怎么还在写诗?”,我如实地告诉那些心存疑惑的人,写诗可以减轻世俗的压力,改变一个人的苍白和平庸,挺立在精神的最高地。我始终坚信诗歌代表着人类的良心和正义,会照亮更多乌云笼罩的面孔,使人变美变善;也会使丑恶心惊胆战,无地自容。我得感谢诗歌,是诗歌拯救了我。她使寒冷的我温暖了许多,灰暗的我明亮了许多,孤独的我充实了许多,孱弱的我坚强了许多,卑微的我崇高了许多……

我十分关注普通人的生存状态和命运,渴望人性的太阳从我们历经沧桑的大地上冉冉升起。我们不能回避阳光下的阴影,漠视人性中恶劣的一面。诗人是真诚、善良、美好的代名词,是时代和社会最敏锐的神经,是人间最明亮的一面镜子,感性地传输着人类灵魂的幸福和疼痛。更多的时候,诗属于弱者。我很赞同著名诗人李杜对诗的解读:“诗是诗人灵魂的诉说,诉说人生的困顿,诉说深陷困顿的诗人是怎样进行着‘英雄’的努力。诗的全部意义就在于这种悲剧美。”从这个意义上看,浸透着生命和血泪的诗才是好诗。如果连自己都感动不了,怎么会感动别人?怎么能产生艺术感染力?诗歌重在意境和语言的创新,也需要哲学的渗透和烛照。思想像人体的骨头,房间里的灯盏,是诗歌伟大的灵魂。诗无达诂,需要我们不倦地探索,迂回地向人类的灵魂靠近。

我很赞同加缪“让艺术臣服于最卑微最普遍的真理”的论断。诗就是从平庸琐碎的生活中打捞唯美崇高的东西,就看你有没有一颗敏感的心,有没有一双捕捉美的眼睛。脱离现实生活的艺术就像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我的诗拒绝那些空洞无物的说教,也不针对狭隘的个体。我珍视生活中那些触动心灵的细节和细微的感动,十分在意与每一位读者的沟通和交流,因而每天花不少时间打理我的博客,这是我快乐生活的一部分。2014年我荣获第三届中国当代诗歌奖(2013-2014),最大的收获就是与读者真诚的互动。他们对我的诗歌表现出令我感动的热情,并留下很多精彩的点评。对那些大多我并不熟识的读者而言,我相信他们的话发自内心,从一个侧面证明了我诗歌的价值和生命力,给了我继续前行的信心和勇气,也说明诗歌并没有完全被遗忘,被冷落。我再次向他们举手致敬,表达我的真诚和谢意。诗人是孤独的,但诗歌不能孤独。没有读者的作品,就是阳春白雪,也很难说是好作品,好作品最终都要接受读者的检阅和时间的淘洗。退而求其次,今天没有读者,如果若干年后,仍然没有读者,就值得怀疑了。肥皂泡即使飞起来,迟早也要破灭;金子即使深埋地下,也总有闪光的一天。

在这个浮躁的时代,物欲横流的时代,人心不古的时代,我想最大限度地拒绝喧嚣、平庸、浮躁和灯红酒绿的诱惑,克服人性的弱点与缺陷,以良心和责任坚守在诗歌这块孤寂的高地,写出更有人情、更富人性、更具哲理、散发着血性血气、能够获得广阔审美空间的力作,以慰藉那些被快乐遗忘、被痛苦占据的灵魂。

 

   原载2015年9月8日泰国《中华日报》、2016年新十二卷《诗国》

 


 





诗人简介:


王立世,1966年出生,山西山阴人,现在某省直机关任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在《诗刊》《中国作家》《人民日报》《青年文学》《星星》《诗歌月刊》《绿风》《诗选刊》《诗探索》《创世纪》《上海诗人》《山花》《世界日报》《中华日报》等国内外多家报刊发表诗歌1000多首,另发表文学评论、散文百余篇。作品入选《新世纪诗典》《2014——2015中国年度诗人作品精选》《中国年度优秀诗歌2015卷》《汉英双语版中国诗选2015》《双年诗经——中国当代诗歌导读暨中国当代诗歌奖获得者作品集(2015—2016)》《华语诗歌双年展2015—2016》《2016年中国新诗排行榜》《21世纪世界华人诗歌精选》《当代著名诗人作家手书》等70多部选集。《夹缝》被《世界诗人》推选为2015“中国好诗榜”二十首之一。主编《当代著名汉语诗人诗书画档案》。获全国第二十五届鲁藜诗歌奖、第三届中国当代诗歌奖(2013-2014)、“中国新诗百年”最具实力诗人等多种奖项。《文艺报》《文学报》《名作欣赏》《草原》《飞天》《诗国》《山西文学》《黄河》等多家报刊发表了叶文福、朱先树、许怀中、吴开晋、非马、王珂、杜学文、唐诗、马启代、高亚斌、王科、梁志宏、马晋乾、呼岩鸾、谢幕、卢有泉、邢昊、杨筱、王宁、林红、郑丽娜等诗人、评论家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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