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制度经济学》| 弥补经济学的制度缺环
文 | 清和 智本社社长
我们在《亚当•斯密学说》这门课程中讲到，斯密以来的自由市场学说“有形无墙”，缺了制度这个模块。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家将市场视为完美的均衡范式，他们认为不需要干预，也不需要制度，市场就可以自动达到帕累托最优。但现实是，如果没有制度，自由市场不但不能达到帕累托最优，交易成本还会变得极高。
如果没有产权保护，人们可能剽窃他人知识产权，抢夺他人财物。如此，每个人都需要武装自己，以保护自己的财产，这样的社会是低效的。
缺少制度这一环，让斯密学说的人性基础遭到了挑战，自由市场通往繁荣与和平的理想难以实现，经济学在大萧条时误入了政府干预主义的歧路。
直到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新制度经济学兴起，自由市场学说才弥补了制度这一缺环。新制度经济学家提出，要解决自由市场失灵的问题，不应该求诸于政府干预主义，干预主义只会让事情更糟糕。要解决市场失灵，必须建立有效的制度，只有建立有效制度的自由市场才能实现经济效率最优。从这个角度来看，新制度经济学填补了新古典自由框架中遗漏的东西：制度、产权、国家和意识形态。
新制度经济学这个名字是由经济学家威廉姆森最先提出，用来与老制度经济学进行区分的。在此之前，经济学界已经有以凡勃伦、康芒斯为代表的老制度经济学了。老制度经济学侧重于社会心理文化的分析。
新制度经济学大体可以分为两派，其中一派以加尔布雷思为代表，他们继承了老制度经济学的理论。但这一派深受凯恩斯学说的影响，因此在理论方面缺乏实质性的突破。
另外一派以科斯为代表，我们这门课程所讲的主要就是科斯开创的新制度经济学。自科斯以来，新制度经济学枝叶繁茂，涌现了许多著名的经济学家。其中，科斯、诺斯、威廉姆森、布坎南都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
为什么这一派具有如此强盛的生命力？主要原因有两点：
一是新制度经济学继承了自由市场学说的自由主义灵魂，同时纠正和弥补了过去的几个关键性问题。
与加尔布雷思的干预主义思想不同，新制度学派主张自由主义，遵循新古典主义的价格规律和供需规律。
但是斯密以来的自由市场学说存在几个关键性误区：第一，他们将市场视为宏观的均衡范式，忽略了市场在时间维度上的竞争过程；第二，他们关注资源要素的自由流通，忽视了人的自由竞争和创造；第三，他们将自由市场视为一种完美的自发秩序，忽视人为制度建设。新制度经济学弥补了以上三个缺陷：时间维度、个体竞争及制度建设。
科斯说：“当代制度经济学应该从人的实际出发来研究人，实际的人在由现实制度所赋予的制约条件中活动。”诺思说：“新制度经济学保持了新古典经济学的稀缺和竞争等理论，修正了理性的假设，引入了时间维度。”
所以，新制度经济学强调研究人、制度与经济活动以及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
第二个原因是科斯发现了交易费用。
交易费用是新制度经济学最为核心的理论。在大萧条时期，科斯获得了一笔奖学金前往美国考察工业结构。当时，凯恩斯主义对新古典主义发起了挑战。科斯是一个洞察力非凡的经济学家，他发现美国大型工厂的内部效率非常高。科斯思考，既然价格机制如此有效率，为什么还需要企业内部计划呢？最后，他跳出了争论，引入了交易费用，巧妙地找到了两者的粘合点。科斯在1937年将自己观点写成了《企业的性质》一文。
什么是交易费用？
科斯认为，交易费用应包括度量、界定和保障产权的费用，发现交易对象和交易价格的费用，讨价还价、订立合同的费用，督促契约条款严格履行的费用等等。
交易费用为什么重要？
交易费用是一把标尺，如果计划的方式可以降低交易费用，那么计划就存在价值，企业内部的运行方式就是计划方式。如果自由交易的交易费用更低，人们自然选择自由交易。比如，如果你是一家服装厂老板，如果对外采购布匹的成本更低，你会选择对外采购。如果自己内部印染布匹的成本更低，你就会选择内部计划生产。
所以，交易费用在这里解释了两大问题：一是企业存在的理由；二是计划与自由市场的边界。
有些经济学家提出，交易费用是总成本的一部分，没有必要单独拿出来。其实不然，将交易费用单列出来，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好处是，它像一个显微镜，可以洞察到经济运行的内在逻辑和经济学长久以来的争论焦点。
交易费用理论是新制度经济学的理论起点。50年代开始，新制度经济学开始绽放。威廉姆森、诺斯等人在这一理论基础上，创造了产权理论、企业理论、合约理论、国家理论、公共用品、制度变迁理论、寻租理论、意识形态理论及法与经济学。他们的论文与专著包括：科斯的《企业的性质》和《社会成本问题》、诺斯的《西方世界的兴起》和《制度、制度变迁和经济绩效》、威廉姆森的《交易费用经济学》和《资本主义经济制度》、波斯纳的《法律的经济分析》，等等。
不过，今天的经济学界对新制度经济学的重视依然是不足的，至少福利经济学没有很好地借鉴交易费用和公共用品理论。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新制度经济学采用的是历史主义方法论。这一方法论在经济学历史上曾经被新古典主义和奥地利学派否定过。
但是，诺斯给新制度经济学确立的地位是很难被推翻的。诺斯的研究表明，制度创新也是经济增长的动力，制度之于经济增长的价值甚至优于技术。因为只有在有效的制度下，才能产生技术创新。
这门课程，我们将详细学习产权理论、公共用品、制度变迁理论、国家理论等，弥补传统经济学中的制度缺环，同时将经济学拉回到时间维度和个体竞争的轨道。请进入第一讲《01 | 交易费用与企业理论》
课程目录：
01 | 交易费用与企业理论
02 | 产权理论与制度变迁
03 | 公共用品与政府组织
04 | 法律正义与经济效率
05 | 国家理论与集体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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