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山上】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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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树不在郁,有型则迎。
我的母校就有一棵这样有型的树,备受小孩的青睐。
老师走出教室,拿起铁棍在那块斑驳陆离高高悬挂的铁钟上“铛、铛、铛”的敲上几下,铁钟就发出了欢快的下课铃声。有人质疑,你怎么听出了欢快的呢?不就是一块铁疙瘩发出的沉闷的响声吗?
还真不一样。
偏远宁静的小山村里只有一座学校,二十几名学生,两名老师和偶尔来的一名支教老师,这就是这个硕大学校的全部。人少学校却不小,鼎盛时期曾容纳师生三百余人,小学到高中,寝室到厨房,操场到跑道一应俱全。更是吸引了几十公里外的孩子长途跋涉到此上学。然时代如洪,潮水退去后,突兀的沙滩显露出来。到2003年硕大的学校只剩四个班级二十余名学生了。
那时教师资源稀缺,一个星期只能给三四年级的学生上一堂英语课,因为我们没有英语老师。仅有的两名老师一个教语文,一个教数学,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可我们有四个年级呀,怎么办呢?山人自有妙计!一三年级一个教室,二四年级一个教室。语文老师在一个教室上课,数学老师在另一个教室上课。语文老师先为一年级学生上课,三年级就先预习,一年级教完了,布置下去作业再给三年级的上课,数学老师也是如此。
一切都是自由的。上课时间是,休息时间是,老师是,学生也是。往往上课一小时,下课休息三四十分钟不等。结束了一个小时的课程,又有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等待着你去欢度,老师的步伐轻快了,手松软了,钟声自然也是欢快的。大家似乎都在庆祝解脱,连这块铁疙瘩也变柔软了。
同学们早就如箭在弦上,只等铃声一响,一触即发。往往都是高年级的更有优势。也有个别顽劣好强的同学不等钟响就已在门后等候。
每个人都有自己奔向的目标。
雨后雪松下的小蘑菇最可爱,烈日下水杉树林荫里跳皮筋很适宜。春天海棠树下的花瓣最粉嫩,惹得一众女生拾掇;夏天木质绣球花下分外凉,坐听蝉聒蛙叫,细说夏日长;秋天桂花树下落了一地黑紫色的桂子,一踩爆出青绿的浆果;冬天落雪了,抓一把树梢上的冰棍或雪放进嘴巴,有滋有味的吸吮,惹人怀疑是甜的。
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同学们的身影,最受欢迎的地方是种着一棵羽毛槭的周围。
羽毛槭不高,最高的枝干不到两米。树冠开展,叶片细裂,秋天叶片就由绿色转变为深黄直至橙红色。春天的时候,清风细吹,轻盈秀丽的叶子随风起舞,轻快潇酒,婆婆宜人。即使在没有风的时候,也能让人感到微风拂面的轻快柔和感。指尖掠过,叶子轻柔得如清澈流动的泉水般,又或是柔软细腻的羽毛,我想为它取名的人也一定是触摸过它吧!到五月,枝叶间就冒出许多紫色的花儿来了。继而长出果实。它的果实也很特别,像是一对小昆虫的翅膀,粉绿粉绿的,煞是好看。而这棵树最稀奇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它的形状。
粗壮的主枝干上分为四根侧枝,四根侧枝伸展向四个不同方向,却又恰好留出了一个较大空缺。枝干离地面不过20厘米,主枝,侧枝,地面三者合一形成一个向上摊开的手掌,四根侧枝为依靠作支撑,粗矮的主枝让我们那样轻而易举就坐上去了。
好似生来就是为小孩子准备的。一切都那么妥当,只等那肉呼呼的小屁股去温暖它。
很快他们蜂拥而至,两三个屁股压上去,只为抢占先机,最后只有一人高坐,另外的或被说服下一轮,或直接被挤掉。这个时候是没有什么公平可讲的,只能用蛮力解决。
坐上宝座的同学就开启了她的“幸福生活”。都是玩些过家家的把戏,而身居宝座的自然非富即贵了,谁又会在瞩目中当一回小乞丐呢!
我是极少抢到的,也许心里带些故意的意味,以我的性格是做不了什么公主皇后的戏码的,所以几乎是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上过这个宝座,但谁不向往呢?每个人骨子里都是喜欢高高在上,这没什么可羞耻的。正如现代人们对权力、地位的向往和追求的行为动机一样。研究表明,社会地位高的个体能获得更多的生活资源,有更多生存机会,甚至身体更加健康,寿命更长。而我可能就是太抑制自己了,所以身体不够健康吧!
好在一切都不迟。上天好像注定好了一样,十几年的兜兜转转,原来还是时光最懂人心。我的目光还停留在这,我的心还在这。从住在学校门口的那一天起,上帝早就安排好了我的宿命。
正如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所说:“我常觉得这中间有着宿命的味道:仿佛这古园就是为了等我,而历尽沧桑在那儿等待了四百多年。”“这时候,想必我是该来了。十五年前的一个下午,我摇着轮椅进入园中,它为一个失魂落魄台的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我和史铁生一样。他有地坛,我有侯门山,我们在困顿失落的时候,有这样一个宁静的去处,像是上帝的苦心安排。
它是我们肉身的安放之处。
如果你来找我,请不要去我家,而是来侯门山。
空寂无人的侯门山上我总是有做不完的事,看不够的风景。或是细数雨后松树下长出了几朵小磨菇,再评选出哪朵最可爱;或是在看被砍掉的水杉树桩上长出的木质灵芝长大了多少;或是看海棠翩起舞;或是和雪白的绣球来张合影,趁它不注意亲它一口;或是到深秋看满树金黄;或是漫天落雪就这样静静地看雪花飞落,覆盖侯门山。或是这里站站,那里看看,盯着一株小草看它生长轨迹,就这样一整天就很好。那段灰暗苦涩的日子因此有了花香、有了草绿,有了露水,有了清风。
我想它也是我们的藏身之所,让我们躲避了那些无法面对而又不想理会的纷乱繁杂。安静地有足够多的时间和自己独处,去思考自己的不幸,不安和迷茫。
我的不幸已然产生,我的不安是由我的不幸产生的吗?
是或也不是。我只能说我之前没有这么不安。我也曾因成绩而不安,但也觉得只要努力一切都有可能。可现在是完全无计可施,就算有力气也如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没有痕迹,不痛不痒。我的未来在哪,我明天要干什么,我都不清楚,整天都是浑浑沌沌,迷迷糊糊。
就在这时,候门山又为我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它成为了我的灵魂寄托。
起初是看书。
看农民朱重八起义建明号洪武,看武乐帝朱棣生于战火死于征途,看郑和七下西洋,看万历年间明神宗下张居正改革,看于谦经北京保卫后仍被疑忠心,挥毫写下千古名句:“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看王守仁实行“知行合一”,看皇太子们从东安门走文华殿再走向奉天殿。明朝近300年历史,16位皇帝,而真正博学多才之人也不过解缙、杨慎、徐文长几人,一朝又一朝的高官大臣都死于猜忌怀疑,明谋暗算中。正如杨慎所写的那样: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道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穷渚玄辨,若一毫置于太虚,竭世枢机,似一滴投于巨壑。一切终成空。那我还困顿不安什么,不过都是一粒浮尘罢了。何必劳神费力。
但如果说一切是空,那我就不奋斗不努力,那就错了。唯天下至诚,能尽其性。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后来更多的是行动。
我一遍遍清扫着落叶,每天擦拭灰尘,捡拾枯枝,除掉杂草。我也渐渐跟着陈老师成为了一名志愿者,做了很多公益活动,拥有了一颗充实而快乐的心。我找到了我的动力,那就至诚至善,不争不抢的去过每一天,甚至是奉献。
美好还是无处不在的:
侯门山上的晨雾微凉,清新舒畅;活动中天真浪漫的孩子脸上无邪的笑容;暴雨骤降,灼烈而清纯的草木和泥土的气味让人想起天数个夏天的过往;放学陪伴完成作业的小朋友甜甜的叫姐姐等等,都让我觉得大千世界,明朗可爱。
一直以为羽毛槭是我一直向往的宝座,是那个醒目而高高在上的座位。现在我才发现并不是,那把宝座慢慢凸显出来,它那经久不衰端立着的模样,在我心底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肯定,那模样很是熟悉,那模样很是亲切。啊!它原来是我的母校,是我的侯门山,是至诚至善无私奉献的志愿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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