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建德、刘黑闼败于唐军-任见《大唐……》
第二十章 驯骢有术
皇上的衣服太溜光了，按在大腿上的手滑动了。不向外滑动，它向内滑动。滑动着，就碰上一个东西，那东西正在仰着头偷听朝廷信息呢。
武媚娘干脆扭身喂皇上，同时下面的手也不急于回来了，让宽大的袖子滑下去，遮掩了手，就势在皇上的地盘摸索起来，似乎想侦查清楚那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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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三年，公元639年，正月，初一，李世民去献陵祭奠先皇老爹的魂灵，初三，回到宫中。
休息了几天，想到东宫之事，不可荒忽，于是，加封房玄龄为太子少师，太子的副教授。
老房本已是左仆射，副大总管，身居高位十五年了。还是李皇上的亲家——儿子房遗爱配了皇上的女儿高阳公主。老房自己的女儿呢，嫁给韩王李元嘉为妃，李元嘉是李皇上的异母弟弟。亲戚有点乱，但情感亲近啊。
而且，前不久，度支郎中一职找不到人选，度支郎中是朝廷财政支出总监，财政部大员，利害攸关，不可随意委任，老房自己兼任了。
现在皇上晋升自己到东宫就职，好像多方重任都压倒自己肩上了，真成了显赫的“外戚”了，深怕富贵至极，反招灾祸，于是上表婉拒新封的东宫职务。
李世民不予应允。觉得东宫事关大局，惟有得力老臣来干，才能放心。
房玄龄不停地上表，执意推辞。李世民干脆下个诏书，断绝老房的继续上表，房玄龄只好应承就职了。
太子李承乾得知父皇的安排，很是激动，也很有礼貌，毕竟朝中大有分量的老臣到东宫工作了，便专门设立应门礼仪，欲以弟子身份拜见老师。反而弄得房玄龄不敢谒见，转身先回自己家了。
人们看到老房先生如此知书达理，都称赞说：“什么叫谦谦君子，礼让高风？这就是呀。”
李承乾的老师刚稳住，四皇子李泰的老师王珪病重逝世。
王珪，字叔玠，也是李皇上的亲家，他儿子娶的是南平公主。老王曾因要求公主下拜公婆受人称道，皇上也表赞赏。
王珪说他自己和老婆接受新成儿媳妇的公主拜见，不是为了自身荣耀，而是要显示朝廷的美德。皇帝圣明，子女的行为举止才都能遵循礼制。
李世民说：“这样好，以后公主出嫁，若公婆健在，都要照此办理。”
隋朝时，王珪就在其朝廷工作了，唐朝建立后，在李建成的太子府任职，是李建成的心腹，深受李建成器重。
李建成与李世民矛盾日深，老皇帝李渊认为王珪未能劝导太子，致使其兄弟失和，将他流放巂州，今天的四川西昌。
李世民玄武门夺权后诛杀李建成，成为皇太子，不久继位，王珪被召回朝廷与魏征一同出任谏议大夫、皇帝顾问。
不久，李世民追封李建成为息王，以礼改葬，王珪与魏征一班原李建成东宫属官的身份也正常了。
李世民继位三年后，正式任命王珪为侍中，并进爵永宁郡公。
李世民贞观七年，公元633年，王珪因泄露禁中秘密被贬为同州刺史。次年宽大召回，任为礼部尚书、文化教育部部长，命他和房玄龄、魏征修定“五礼”——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编成《贞观新礼》 ，颁布实施。
李世民很器重王珪，拜其为魏王李泰的老师，负责教导李泰礼仪和诗文。高兴了又把三女儿南平公主嫁给王珪的儿子王敬直为妻。王珪就演了一出让公主拜公婆的戏剧小品。
四皇子李泰请教忠孝之事，王珪道：“皇帝是你的君主，侍奉他要竭尽忠诚；皇帝又是你的父亲，侍奉他要竭尽孝心。尽忠尽孝，可以树立自己，成就美名。对人呢，为善最乐，希望你记住这话。”
李世民听说了王珪上给李泰的这一课，高兴极了，说：“忠，孝，善，四子可以不犯过失了。”
太常寺少卿祖孝孙，是个音乐家，奉李世民之命教授宫女们的音乐课。宫女们大多是花瓶，有价值的知识她们学不会。李皇上让学了音乐的宫女们演奏，非常难听，极不称意，于是怪罪祖孝孙：“你教的什么呀。”
王珪与温彦博谏李世民道：“祖孝孙乃一高雅之士，陛下让他去教宫女，宫女们学不会，进而又责怪于他，臣等认为，与礼不和。”
李世民怒道：“朕将你们视为心腹，你们就应竭忠对朕。现在却附顺臣下，欺罔君上，难道是在为祖孝孙说情吗？”
温彦博急忙谢罪：“臣下知罪，坚决改正。”
王珪仍然说：“陛下以忠直责怪我等，难道我等现在进谏含有私心吗？没有。这是陛下有负于臣等，并不是臣等有负于陛下。”
李世民默然无语，不再追究了。当然王珪是亲家，跟皇上对话也有一些底气。
王珪拜相后，与房玄龄、李靖、温彦博、戴胄、魏征等大臣一同辅理朝政。李世民一次与王珪同游，让王珪品评房玄龄等人，并说说王珪自己同他们比较谁更贤能。
王珪说：“勤勤恳恳地报效国家，尽心竭力无所保留，我不如房玄龄；文武双全，出征可以为将，入朝可以拜相，我不如李靖；陈事进言详尽明白，上传下达忠实公正，我不如温彦博；解决繁重的困难，妥善处理各种问题，我不如戴胄；以谏诤为己任，希望皇帝跟尧舜一样圣明，我不如魏征。说到辨别清浊，疾恶奖善，我与他们相比，倒是略有长处。”
李世民深表赞同，说：“你评价得真好。”
房玄龄等人知道了王珪给他们下的鉴定，也都认为非常准确：“神评啊。”
去年王珪还上奏，三品以上官员遇见亲王都要下车行礼，这不符合礼仪，请求改善做法。魏征等人予以附议。李世民还认为他们为了彰显尊贵，轻视皇子。经过君臣争议，李皇上理解了王珪期望朝廷“和谐”的良苦用心，听从了王珪的建议，削减了诸王的权势。
王珪患病有一段日子了，李世民命女儿南平公主多加探视，做个合格的儿媳。命太医班研制药剂，尽心治疗。还让民部尚书唐俭组织御厨，为王珪设计营养餐的配方，做到了一个好亲家所能做的一切。
王珪性情宽和大方，凡事追求本质，不尚奢侈，病逝于六十九岁。李世民素服举哀，命李泰率百官送葬，追赠王珪为吏部尚书，赐谥号永宁懿公。
尉迟敬德，名融，是个有功的名将老臣。纯朴忠厚，勇武善战，驰骋疆场，屡立战功。尉迟敬德打铁出身，由于勇猛，成为反隋军阀刘武周的大将。归唐之后，勇冠三军。玄武门政变时，助李世民夺取帝位。
李渊武德三年，公元620年，李世民奉命率军东征割据洛阳的郑帝王世充。九月，一些收编旧将相继叛逃，唐朝诸将怀疑尉迟敬德，就把他关押在军中。
行台左仆射屈突通、尚书殷开山都对李世民说：“尉迟刚刚投降，感情没有归顺。这人勇猛剽悍，关押时间又长，已被我们猜疑，必然产生怨恨。留着他只怕成为后患，请立即杀了他。”
“我的看法跟你们不同。释放了他。”李世民说。命令把尉迟敬德带进自己的内室，赏赐金银珠宝，“大丈夫凭着情感志向互相信赖，不必把小小委屈放在心上。我终究不会听信谗言去迫害忠臣良将，您应体谅。一定认为应当离开，现在就用这些东西资助您，表达我们短暂共事的情谊。”
尉迟敬德说：“我离开你，怎么可能？”
王世充带领几万步兵骑兵挑战，其骁将单雄信带领骑兵直奔李世民，尉迟敬德驱马冲上前去，大吼一声，斜刺里一枪把单雄信挑下马来。郑军稍微退却，敬德保护着李世民杀出包围后，又带领骑兵跟王世充作战，几个回合，郑军狼狈逃散。李世民因此赐给尉迟敬德金银一箱，此后惠顾日益增加。
尉迟敬德善于避开敌方长矛，每当单人匹马冲击敌阵，周围长矛一齐刺来，始终刺不到他，他还能夺过敌人的长矛，回手刺杀敌人。在敌军的重重包围圈里冲进冲出，畅行无阻。
齐王李元吉善于骑在马上使用长矛，听说尉迟敬德也善此道，不以为然，要亲自比试，拿掉长矛顶端的刀刃，用矛杆刺杀。
尉迟敬德说：“即使安上刀刃，也刺不着我，请您别拿掉。我的当然要拿掉刀刃。”
李元吉终究没有刺到他。
李世民问尉迟敬德：“避开长矛，夺取长矛，哪种困难些？”
尉迟敬德回答说：“夺取困难些。”
于是李世民命令他表演夺取李元吉手中的长矛。
李元吉手执长矛，驱动骏马，一心想刺着尉迟敬德。敬德没一会儿功夫就一连三次夺得了李元吉的长矛。
李元吉一向骁勇，虽然口里赞叹，心里却深深感到耻辱。
李世民长年征战，选用千余精锐骑兵作为亲军，着黑衣黑甲，号称玄甲队。每次冲锋陷阵，李世民都披上黑甲，自为先锋，所向披靡，敌人畏惧。尉迟敬德归唐后，与骁将秦叔宝、程咬金、翟长孙共同统领玄甲队，保护李世民不受伤害。
李渊武德四年，公元621年，正月，屈突通与窦轨带兵与王世充军遭遇，交战不利，李世民率玄甲队驰赴救援，取得大胜，俘其骑将葛彦璋，斩俘六千余人，王世充逃回洛阳。
窦建德与王世充会合，威胁唐军侧背。李世民命齐王李元吉等围困洛阳，亲率步骑精兵三千五百人侦察窦建德军营，沿途令李勣、程咬金、秦叔宝设伏，与尉迟敬德仅带四骑继续前进。
李世民对尉迟敬德说：“我拿着弓箭，你手持马槊相随，即使有百万大军又奈我何！”又说：“贼人见到我等就逃走，可见我们用的是上策。”
离窦建德营地三里处，李世民等与窦建德的游兵相遇，窦建德察知，出动五六千骑兵追赶。李世民和尉迟敬德殿后，追兵快赶上了就拉弓放箭，每射一箭都杀死一人。追兵惧怕，便停止了追击。停一会儿，追兵又至，几次三番。但敌人每次追来必定有人受死。李世民和尉迟敬德分别射杀了十几人。
追兵进逼。李世民有意徘徊，引诱敌方进入埋伏圈，斩首三百多级，俘获窦建德的将领殷秋、石瓒，返回虎牢关。
五月初二，窦建德擂鼓挑战，唐军诸将惊慌。
李世民带几名骑兵登上高丘，瞭望敌阵，对诸将说：“敌人从山东起兵，还没有碰见过强大的对手。如今身涉险境，却很喧嚣，是没有纪律。逼近城池，排列战阵，有轻视我们的意思。我们如果按兵不动，他们的勇气自然就会衰竭。列阵时间一长，士卒饥饿，势必自动撤退。我们再追上去攻击，必然会取胜。我和各位相约，一过正午，肯定能打败他们！”
窦建德轻视唐军，派三百骑兵涉过汜水，驻足在离唐军一里处，派人通报李世民说，请挑选几百名精兵来打着玩玩。
李世民派王君廓带领二百名长枪兵应战，交锋之时骤进骤退，双方不分胜负，各自返回营地。
王世充的侄子王琬骑着隋炀帝的青骢马，铠甲兵器簇新耀眼，远离阵前向众人夸示。
李世民说：“那匹青骢，真是匹好马！”
尉迟敬德说：“让我去把它夺过来。”
李世民制止他说：“怎么能为了一匹马让一位勇士冒险呢？”
尉迟敬德不听，和高甑生、梁建方三人骑马直冲入敌阵，活捉了王琬，牵着他的坐骑奔回军营。
窦建德排列战阵，从早晨到中午，士卒们饥饿疲惫，都坐了下来，又争着喝水，迟疑着想撤退。李世民见时机成熟，遂下令出击，敌军迅速崩溃，窦建德也为唐将所俘。
唐军主力回师洛阳，王世充见大势已去，被迫于五月初九率太子、群臣等两千多人投降。
这时突厥骑兵又入侵北方边地，唐朝以尉迟敬德为行军总管，引兵前往，将其击退。
冬季，窦建德旧部刘黑闼起兵反唐，很快占据河北大部郡县和河南部分地区。
李渊武德四年，公元621年，十二月十五日，李世民奉命征讨刘黑闼。次年三月，扎营在洺水以南。
刘黑闼多次挑战，李世民坚壁不出。
双方相持了两个月，刘黑闼暗中率军袭击李勣驻地。李世民和李道宗率军袭击刘黑闼军侧后以救援李勣，结果被刘黑闼包围。尉迟敬德率骑兵勇士冲入包围，大破敌阵，将李世民和李道宗救出。
二十六日，唐军大败刘黑闼，刘黑闼逃入突厥。随后，尉迟敬德又随军平定响应刘黑闼的徐圆朗。
在战胜王世充、刘黑闼和徐圆朗的一系列战斗中，尉迟敬德功勋卓著，被授予秦王府副护军的职衔。
从并州起兵到一统海内，李世民屡建奇勋，威望很高，形成了以秦王府谋士和勇将为核心的实力雄厚的政治集团，对太子李建成构成严重威胁。李建成为保住太子地位及皇位继承权，与齐王李元吉结交，共同反对李世民。
鉴于秦王府多有骁将，李建成、李元吉欲收买诸将，以为已用。先向尉迟敬德下手。
李建成秘密请去尉迟敬德，说：“要委屈您给予我们父兄般的照看，同您做一个真诚亲密的朋友，希望您答应我们的要求。”接着赠送给他一车金银器物。
尉迟敬德说：“我出身低下，遇上隋朝衰败，天下碎裂，自己无处藏身，长期陷入叛乱队伍，罪大恶极，死有余辜。结果承蒙秦王给我生命，如今还在秦王府供职，只应以生命报答他的恩情。我对您没有功劳，不敢错受重赏。如果私自答应为您效劳，就是背叛，一个为了私利忘掉忠诚的人，您又用他干什么呢？”
李建成火了，此后就断绝了与尉迟敬德的交往。
尉迟敬德向李世民报告了这件事。李世民说：“您纯洁的思想，高于山岳，就是堆起像大山一样的黄金，我知道您也不会改变气节。他送东西，您就接着，不必顾虑。不这样，恐怕您不安全。并且了解他们的阴谋，也可以帮助我们想出好的对策。”
李元吉等人忌恨尉迟敬德，派刺客暗杀他。
尉迟敬德则大开重重门户，若无其事地睡觉。刺客多次走入他家厅堂，终究不敢迈进卧室。
李元吉在老皇帝李渊面前诬陷尉迟敬德，李渊下令囚禁审讯，准备杀掉他。李世民坚决劝谏才获得释放。
李渊武德九年，公元626年，李世民刚坐上了皇帝位，尉迟敬德即奉命与突厥交战，取得胜利，为巩固李世民的统治起到了重大作用，拜为右武侯大将军，封吴国公。
李世民大封功臣，尉迟敬德与长孙无忌在玄武门事变中功劳并列第一，各赐绢万匹；为了感谢尉迟敬德的救命之功，李世民将齐王府的全部财产都赐给了他，还实封一千三百户，与长孙无忌、王君廓、房玄龄、杜如晦相同，仅次于裴寂的一千五百户。
李世民私下对敬德说：“朕想要将女儿许配给你，怎么样？”
尉迟敬德辞谢了，说：“臣的妻子虽然微贱，但与臣同甘共苦好多年。臣才疏学浅，听说过古代的好人富贵了不换老婆。”李世民只好作罢。
后几年，尉迟敬德迁同州刺史，同州乃今陕西大荔。李世民摆酒庆功，尉迟敬德回京喝酒，因为争座次差点把李道宗的一只眼睛打瞎。李世民非常不高兴，规劝加批评，尉迟敬德才谢罪认错。
李世民贞观十一年，公元637年，分封功臣官爵，尉迟敬德被册拜为宣州刺史，改封鄂国公。
现在是贞观十三年，公元639年了，李世民改迁尉迟敬德为鄜州都督。
鄜州，在今天的陕西富县。
例行考察的时候，李世民问尉迟敬德：“有人说你谋反，这是为什么呢？”
尉迟敬德愤然回道：“臣确实谋反。臣跟随陛下征伐四方，身经百战，身上留下的都是刀锋箭头的痕迹。如今天下已经安定，便开始怀疑臣要谋反吗？”
说着脱下衣服置之地上，展示身上的伤疤。
李世民说：“快穿上衣服，朕丝毫不怀疑你，才这么直接地说话，何必这么恼怒呢？”
选自任见著15卷《大唐上阳》
著者任见先生以15卷150章4600千字的篇幅，宏观性与微观性兼顾、认识性与可读性并举地展示了女皇武则天的一生，以“学者作家”的角度钩沉、解读了几乎所有关涉武则天的历史悬疑，全书风樯阵马，波澜老成，架构浑厚，语词良工，不愧上佳阅读体验，堪为优秀珍藏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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