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宏说的90%无症状患者去哪儿了?张文宏、世界杯和马斯克都没骗大家
前言:由于这波冬季奥密克戎疫情症状与以往大不同,一些人就辱骂张文宏是骗子。还有些人质问,以往核酸检测是90%无症状患者哪里去了?其实,全世界人民都已经给出了答案,看世界杯的全世界观众及观看决赛的马斯克、川普女婿库什纳等也给了答案。有些人不思考,却去辱骂有良知的学者张文宏。因此,本文给予回答。
作者:刘忠良,《大国危途》作者
来源:公众号“天眼智观”(TYZGUN)
随着2022年12月份新冠奥密克戎疫情在中国冬季大爆发,症状显著高于世界各国的奥密克戎感染症状,也显著高于2022年3月下旬至5月的上海奥密克戎症状。于是,一些人大肆辱骂主张“与病毒共存”的张文宏是骗子。对于这种无知的辱骂,我非常愤怒。攻击有良知的学者,让有良知的真正学者寒心,最终将危害中国人民。因此,非常有必要纠正这种歪风,维护中国社会正气。
1、全世界人民合谋用新冠演戏欺骗中国人吗?
2022年11月21日 至 12月18日,卡塔尔举办世界足球世界杯,全世界的人民都有去卡塔尔看球的。超过340万全球游客观众在卡塔尔观看世界杯,包括一些著名人物。这些世界杯旅客几乎都不戴口罩,也和中国人一样面对新冠奥密克戎病毒,他们怎么都不怕奥密克戎?他们怎么没有出现大规模普遍的发烧高潮?难道全球世界杯游客不戴口罩及不发烧是为了欺骗中国人民?
阿根廷成为这届世界杯的冠军,阿根廷人民全国集体欢庆,4500万阿根廷人民几乎都不戴口罩。实际上,全球七大洲,除了中国等几个亚洲东部国家之外,现在全球各国人民很少戴口罩了。难道全球人民不是和中国人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吗?难道他们不需要面对新冠奥密克戎吗?难道他们一起表演欺骗中国人?
其实,只要简单的与世界各国对比一下,就会发现辱骂张文宏的文章具有极大的欺骗性。比如,朝鲜人民、阿富汗人民、非洲各国人民,连这些贫穷国家都没有出现2022年12月份的中国奥密克戎疫情海啸的灾难场面。
尤其是朝鲜,是世界上对新冠病毒最封闭的国家,但在2022年5月中旬,奥密克戎还是突破朝鲜的严格封锁,终于在朝鲜大爆发。没有疫苗、医疗条件差、食品供应不足的朝鲜,也在2022年5月至6月平稳度过了新冠疫情高峰。
同样,上海在2022年3月下旬至5月份,奥密克戎在上海也表现出和全球比较一致的状况:无症状和轻症占95%以上,发烧等中症4%,重症率和死亡率已经比流感还低,没有入侵到肺部,死亡几乎都是有基础疾病的高危人群。
2022年6月18日,上海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张文宏教授和马昕教授领衔的大样本数据研究,这项多中心临床随访研究纳入了2022年3月22日至5月3日期间的33816名早期非重症奥密克戎感染者,最后有22人进展为重症,总体重症率为0.065%(22/33816),高危组重症率为0.238%(22/9260),非高危组重症率为0%(0/24556)。
2022年3月,英国数据显示,新冠死率比最疫情刚开始时降低七倍,为 0.03%;作为对比,英国季节性流感的平均感染死亡率为0.04%。除了病毒毒性改变之外,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包括疫苗和加强剂普及、群体感染、曾有大量高风险患者病死。
新加坡卫生部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 3月15日的四周内,新冠感染死亡率为 0.04 %,感染者 99.7% 都是轻症或无症状。新加坡人口的 92% 都已接种两剂疫苗,70% 打过加强针。
一些人不与全球对比,不与3月下旬至5月的上海对比,也不与朝鲜、阿富汗、乌克兰战场、卡塔尔世界杯作对比,就无端的辱骂张文宏医生,这是多么的无知与偏见?这些人不思考,为何奥密克戎对2022年12月份的中国开始发飙了?
2、“天然疫苗”奥密克戎为何到了中国冬季就变样了?
奥密克戎首先是2021年11月在南非发现,随后传播到世界各地。在2021年12月,奥密克戎开始在英国、美国等国家取代德尔塔而成为主流毒株。进入2022年初,奥密克戎成为全球主导毒株。
由于奥密克戎的高传染率和低死亡率,很多专家都说奥密克戎是上帝送给人类的对抗新冠疫情的“天然疫苗”。包括一直大力推广人造疫苗的比尔·盖茨都承认,奥密克戎是更好的“天然疫苗”。因为人造疫苗有副作用,且免疫效果十分有限。感染奥密克戎的症状较轻,且免疫效果很好,因此是更好的天然疫苗。
特别是,对少年儿童与中青年人口,接种还处于实验阶段的人造新冠疫苗,具有不少副作用,比如引发白血病、心肌病、糖尿病、癌症复发等,还有一些引发死亡。相反,奥密克戎对没有基础疾病的少年儿童与中青年人口,却没有致命影响。
当然,对于有基础疾病的老人,尤其是75岁以上老人,新冠疫苗还有一定的防重症及防死亡的作用。不过,有基础疾病的老人,也是打疫苗死亡率最高的人群。“两害相较取其轻”,接种新冠疫苗可能对有基础疾病的老人更好一些,但要看个人情况及运气了。
像比尔·盖茨这样的疫苗投资人,从利益考虑,应该鼓吹接种人造新冠疫苗。但是,当奥密克戎出现时,比尔·盖茨也不得不承认奥密克戎是更好的“天然疫苗”。难道全球人民、全球专家和比尔·盖茨等都在合谋欺骗中国人民?
同一个世界,都是奥密克戎病毒。同一个国家,3月下旬到5月的上海。为何奥密克戎疫情表现出和中国2022年12月不同的状态?很多人不去思考这个问题,却去辱骂最有良心的学者张文宏医生,这真的有悖天理!
3、为何2022年中国冬季这波奥密克戎疫情症状猛烈?
自2022年11月奥密克戎突破中国封城等疫情管控的这波毒株,有些症状确实远比以往奥密克戎更严重,有些还出现了2020年早期毒株和2021年德尔塔毒株的症状,比如病毒入侵到肺部所导致肺炎“白肺”。网上有各种说法,我也总结了一些原因。
首先,最有可能是病毒变异与以往奥密克戎毒株的不同特性,导致症状更严重。新冠变异毒株早已经超过1000种以上,有些说已经超过4000种。仅仅奥密克戎变异毒株就超过500多种。中国这波疫情的毒株,也超过130种。各种新旧毒株在中国混杂传播,但基本还都是奥密克戎毒株的变种。
以奥密克戎为主的不同毒株的特征,不同毒株混合感染的病症特征,中国人三年来对新冠免疫力的低下,冬季呼吸道疾病高发及易转为肺炎等因素,共同导致这波中国奥密克戎疫情远比以往时期及远比世界各国的奥密克戎症状更严重。
以南方的浙江嘉兴市为例,嘉兴疾控中心对嘉兴市11月1日至12月9日期间报告的病例开展了回顾性调查,结果显示:临床CT无肺炎症状的感染者占98.8%,1.2%发展为肺炎;多数感染者会出现发热、咳嗽、鼻塞、咽痛等感冒样症状,其中出现发热、咳嗽症状的感染者占76.2%;15.87%的感染者为无症状感染者,没有表现出任何症状。阳性感染者发热的平均时长为1.82天,且发热时长在不同年龄段人群中没有明显差异。症状持续时间平均为3.25天,大部人5-7天症状完全消失。
根据专家估计,经过三个月的感染高峰期,大约90%的人会感染。如果按照浙江嘉兴市的数据,1.2%转化为肺炎,则中国这波疫情将有1695万人转化为肺炎。如果按照嘉兴市76.2%出现发烧、咳嗽,则中国这波疫情将有10.767亿人出现发烧、咳嗽。
这与3月底至5月中国华东地区的奥密克戎变种症状完全不一样,也与全世界的奥密克戎症状完全不一样。这就是卡特尔世界杯,全世界游客的奥密克戎症状确实与中国完全不一样。这种变异是张文宏的错吗?
据上海一些网友反映,他们在方舱时亲眼目睹那些在方舱的阳性患者大多都在载歌载舞和各种娱乐活动,没有像现在一些网友一样喊死喊活。有的网友还反映,当初一些在方舱的阳性患者,当初确实没有什么异样,但这次放开后又再次感染了,同样是发烧吞刀片感觉。因此可以确定,症状不同首先是病毒变异的结果。
就像橙子,绝大多数是甜的。但是,有种苦橙,味道是苦的。2022年中国春夏时期的奥密克戎毒株,对中国人来说就相当于是甜橙。但是,自2022年11月以来的奥密克戎毒株,对中国人来说就相当于是苦橙。张文宏的论据是来自中国春夏及全球的“甜橙”,现在疫情的毒株是中国冬季的“苦橙”。你不幸在冬季吃了苦橙,就骂有良知的学者张文宏是大骗子,这还有良心吗?
实际上,早在2022年1月,根据奥密克戎的高传染率特性,张文宏就呼吁要做好疫情暴增10倍的准备。上海在2022年2月迎来自香港的奥密克戎毒株,到3月下旬大爆发,一直到5月基本控制。
如果我们在2022年1月听从张文宏的建议,开始为疫情爆发做准备,比如准备发烧药等医疗物资。等到3月底,疫情在上海大爆发时,如果采取张文宏等学者建议的“与病毒共存”策略,4月就会传播到全国各地,4月底至6月全国大爆发。这时候,中国就是上海和朝鲜疫情那波毒株的样子,也是全球奥密克戎疫情症状的样子,症状较轻。
在春夏时节,就是感冒等呼吸道疾病回落的时候。新冠也是呼吸道疾病,症状和感冒和有很多相似之处。春夏时候爆发奥密克戎疫情,症状绝对比冬季更弱。而且,2022年中国春夏时期的毒株更温和。因此,那些骂张文宏的人,恰恰是因为中国没有按照张文宏的思路防疫,才导致他们症状较重。这些无知的人骂有良知的学者,支持伤害他们的观念,骂他们的恩人,这不是很无耻吗?
4、缺乏与病毒、细菌的协同进化将引发更大健康危机
第二个重要原因,中国经过三年严格防疫,导致中国人未能与新冠病毒协同进化。这时候就会出现,同样的或类似的新冠奥密克戎病毒,在世界其他地方没有大问题,到中国就变成中症和重症了。这就是为什么现在的奥密克戎对卡塔尔世界杯的全世界游客都没有威胁,却对中国人产生了疫情海啸及较重症状。
由于中国缺乏新冠病毒演化过程的协同演化,导致新旧毒株同时传播。比如,有研究人员称有来源于2021年印度的德尔塔毒株也在中国传播。这些中国人没有经历的病毒变种,可能一些中国人被迫要补上,最终也没有完全逃掉。
同时,每个人都在坚持外出戴口罩,这减少了其他病毒细菌的接触,导致中国人的免疫力弱化。另外,三年的严苛防疫生活、收入下降的焦虑,缺乏锻炼和好心情,也导致中国人的免疫力弱化。特别是奥密克戎从2021年11月出现后,中国防疫最严格,也加速了中国人免疫力的弱化。相反,国外很多国家的人民已经经过三年疫情的免疫增强。
在这三年来,绝大多数国家与新冠病毒协同进化,或至少赶上温和的奥密克戎,如朝鲜、3月至5月的上海。虽然以死亡为代价,但得到协同进化,种族安全性提高。中国人未经历新冠协同进化,最后也会补上相关死亡人口。就像欧洲人把细菌病毒带入美洲时,印第安人死亡95%。就像印第安人缺乏这些病毒的协同进化,最后导致灭顶之灾。如果中国坚持封城等严格防疫十年,中国人对新冠免疫力更弱,将引发更大死亡。就像一盆花放在温室里三年,突然第三年冬季放在室外,这花能不得重病吗?
实际上,现代人类就是与病毒、细菌协同进化的结果。在地球上,病毒、细菌等致病微生物,其历史比动植物更久远,数量远比动植物更多。自然界的每一滴水、每一立方厘米空气、每一寸土地,都有大量的病毒、细菌。很多病毒、细菌以动植物为载体,实现与载体共存。如果有人不想与病毒、细菌共存,那只能是自己去死。
人类无法消灭与人类共存的病毒、细菌,因为他们体积太小、生存环境简单、数量巨大。人体所载细菌、病毒的数量,比人体细胞数量还多。比如,人类肠道就有14万种病毒,你每一次正常呼吸都有成千上万的细菌进入你的呼吸道。这些与人类共存的病毒、细菌,对人类有好有坏,但共存下来的基本是对人类无大碍,根本无法消灭。
由于人类必然与病毒、细菌永久共存,病毒、细菌也在一直锤炼人体的抵抗力,进而对人类的种族进行筛选。如果企图减少病毒、细菌的侵袭,就会弱化人体抵抗力,最终带来种族的灭顶之灾!比如,美洲的印第安人,95%是死于欧洲人带来的病毒。亚欧大陆的人经历很多次病毒的历练和筛选,免疫力强。相反,美洲印第安人缺乏病毒的历练,一旦亚欧大陆的病毒来袭,几乎带来灭顶之灾!
没有经历足够病毒与细菌挑战的种族,终有一天将面临灭顶之灾。而一次又一次的病毒与细菌,正是对种族的锤炼,帮助种族赢得最后的胜利!所以,欧美人早早就呼喊实现新冠群体免疫,这不仅是被迫,更是赢得最终胜利的选择!谁违背这个自然规律,最终将付出更大代价,就像印第安人一样。所以,试图逃避与病毒共存的民族与国家,将永远不存在!
5、拖到冬季新冠疫情大爆发就是呼吸道疾病的高峰时刻
中国这波新冠奥密克戎的症状比较突出,第三重要原因就是拖到冬季新冠疫情大爆发。而寒冷的冬季,正是流感、奥密克戎等呼吸道疾病大爆发的时候。据中国不同城市的医院医生反映,冬季到医院就诊的感冒患者数量是平常的3到4倍。考虑到很多感冒患者是到药店和小诊所买药,则冬季流感至少是春夏的5倍以上。
如果再考虑到冬季感冒的严重程度远远超过夏季,比如发烧、咳嗽、流鼻涕、喉咙痛、转为肺炎等。感冒和奥密克戎都属于呼吸道疾病,症状比较类似。冬季中症和重症状感冒概率更高,比如高烧、肺炎等,至少是夏季的10倍以上。因此,冬季奥密克戎中症及重症概率或至少是春夏的10倍以上。
有些人拿着比上海3月底至5月高10倍以上的数据指责张文宏的数据骗人,这不是无知就是无耻!就像把香蕉树从海南岛移植到北京,然后在北京骂人,说香蕉树结香蕉是无耻的骗子,这不是很无知吗?我相信,绝大多数成年人都知道重症感冒远多于春夏。但是,竟然很多人支持转发谴责或辱骂张文宏的文章,这就是人格有问题了。
在3月底至5月的上海,已经比较温暖,这时候是流感等呼吸道疾病比较弱的时候。因此,上海60多万的奥密克戎感染数据显示,95%以上都是无症状和轻症,其次是发烧等中症,重症的概率低于流感,且所有死亡都并非肺炎,而是有其他基础疾病导致死亡。但是,拖到今年寒冷冬天之后再新冠大爆发,就是症状最严重的时候。
第四,寒冷冬季是人的抵抗力比较弱的时候,很容易受风寒及生病。这时候爆发奥密克戎疫情,就会导致并发症严重,进而引发重症及死亡。这时候病毒突破封城、口罩、核酸、健康码等严苛防疫措施,导致冬季疫情海啸般爆发,正好碰上中国人免疫力最低的时候,这就意味着感染新冠奥密克戎的症状和并发症也是最高的时候。同时,由于医疗挤兑和基础疾病,导致新冠相关和不相关的死亡都大幅增加,导致医疗与火葬场不堪重负。
第五,绝大多数中国人是在2021年接种的效果比较弱的国产疫苗,其免疫功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快速降低。也许在2022年3月~5月上海疫情爆发时,国人体内或许还残存一些疫苗所产生的免疫力。但是,等到2022年12月时,随着冬季免疫力的下降和三年防疫之下的免疫力下降,疫苗作用或许已经降为零。加之中国疫苗功效显著低于西方发达国家,使有疾病的老年期面临更大风险。比如,新加坡数据显示中国疫苗预防重症及死亡的有效性只有西方发达国家疫苗有效性的五分之一。
第六,冬季呼吸道疾病奥密克戎疫情大爆发导致医疗严重挤兑,医疗挤兑使中症转重症、重症转高危及死亡。按照上海3月下旬至5月的60多万感染数据,重症比率在春夏时节低于流感。但是,这波奥密克戎变异在冬季快速大爆发,导致大量重症产生医疗挤兑,这时候就使很多重症病人及有基础疾病的病人就变得十分危险。因此,很多有疾病的老人就在医疗挤兑下死亡了。
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是春夏温暖季节普遍感染奥密克戎,这时候是流感等呼吸道疾病低潮的时候,也是人体免疫力比较强的时候及并发症比较弱的时候。即便医疗和生活条件很差的朝鲜,也就是经常粮食不够吃的朝鲜,尽管没有接种疫苗,但在2022年5月~6月的晚春完成奥密克戎的感染,并未出现大的健康危机。
所以,中国2022年12月奥密克戎大爆发所产生的健康危机,就是因为严苛防疫拖到冬季奥密克戎最强大的时候而失控,让中国人赶上免疫力最弱和并发症最严重的时候。这是奥密克戎症状最高的时间,这是流感等呼吸道疾病症状最高的时间,这也是并发症最严重的时间。这时候,中症、重症或者死亡,都远比春夏时间更严重。比如,在春夏可能不会转化为肺炎,在冬季就可能转化为肺炎。
虽然这波疫情的死亡人口可能99%以上都有其他基础疾病,属于共同原因导致的死亡。但是,造成这个悲剧的最大原因就是严格防疫拖到冬季免疫力最弱的时候疫情大爆发,导致医疗挤兑,造成很多有基础疾病的人提前死亡。
因此,正是骂张文宏的那些人,正是那些反对张文宏政策建议的人,才导致中国冬季奥密克戎疫情大爆发的悲剧。而张文宏作为有良知的学者,正是避免这个悲剧的人。这些无知的人酿成巨大悲剧,反而指责或痛骂最有良知的和最有科学精神的学者张文宏,还有比这更可耻的吗?就像无知的古希腊人杀死指出希腊人错误的苏格拉底,就像无知的古犹太人杀死拯救人类的耶稣。
6、中国冬季新冠疫情大爆发就是因为骂张文宏的那些人
随着新冠奥密克戎的变异,其突破封城、核酸、口罩等能力越来越强。就像是洪水,越来越高,拖到大暴雨时刻,就必然会被冲垮。冬季,就是流感、奥密克戎等呼吸道疾病爆发力最强大的时候,就像暴雨与洪水最强大的时候,这必然最容易在冬季出现防疫失控。
由于这波中国冬季感染奥密克戎的症状比较重,尤其是北方症状更严重,有人抱怨放开防疫。其实,这是封城等防疫措施已经坚持不下去了。首先是奥密克戎的变异已经突破封城,封城已经变得无效。其次,各地的经济与财政也撑不下去了,很多地方已经濒临破产,没法再坚持封城了。第三,管理者和被管理者的疲惫、愤怒、抵抗、瞒报、怠工等已经非常严重,严苛的老措施难以为继。
2022年11月时,奥密克戎的持续变异已经可以有效突破封城、核酸、口罩等防疫措施,导致11月起的单日感染人数迅速飙升,迅速突破1万、2万、3万。当11月23日突破3万时,考虑到中国各地疫情防控已经非常疲惫,各地瞒报严重,估计单日感染至少是10万级别。
当11月的中国感染人数呈指数飙升时,我就感觉到,中国疫情注定控制不住了。到12月11日中国放开管控时(当时北京百度疫情搜索指数是峰值阶段),估计单日感染人数已经是百万级别,核酸、口罩、封城等防疫措施已经失效了。就像2022年5月份的朝鲜,地球上对外最严格防疫并没有阻挡疫情爆发,这是或早或晚的事情。
其实,在2022年3月~5月时,我就已经多次写文章警告,中国新冠奥密克戎迟早要大爆发,不可能一直封城下去。原因很简单,采取核酸、封城等严格措施防控高传染率的奥密克戎,一旦有能够突破封城、核酸、口罩、行程码的病毒变异出现,经过演化持续增强突破封控能力,然后就变成主流毒株,最后导致封城、核酸、口罩、行程码、方舱医院都全部无效。而奥密克戎作为呼吸道疾病,最强大的也是最能突破防疫而爆发的时候,也就是秋冬季节!也就是从2022年11月开始,在核酸、封城等严格防疫之下,中国奥密克戎单日感染仍然以指数方式快速飙升。
7、尊重和保护真正的专家学者是国家的希望
中国拖到冬季疫情大爆发的最大原因,就是未及时听取真正专家学者的意见,就是总有一些无知者攻击和辱骂真正的专家学者。这三年来,很多真正的专家学者一直在呼吁采取科学措施,比如上海的张文宏医生。张文宏医生在2022年1月就提出预警,要做好疫情暴增10倍的准备。如果中国在2月~3月准备预防疫情暴增,比如准备发烧药物等,到3月底上海疫情大爆发时,全国在4月~6月完成奥密克戎感染,就不会出现冬季疫情大爆发的大量较重症状及严重医疗挤兑。
比如,新加坡放开防疫时,逐步放开防疫,提前告知民众准备。但是,过去三年我们没有准备好疫情爆发的发烧等基本药物,反而限制发烧药物销售,导致中国人在2022年冬季成了最缺乏发烧药物的群体。如果把核酸、方舱、封城等费用应用到逐步放开防疫的药物及医疗准备,不仅财政成本很低,经济民生代价更低,人民生命安全得到更大保障。
在这三年来,我也在一直呼吁科学决策,但声音总是被压制。特别是在2022年3月~5月,我强烈呼吁放开防疫,迎接奥密克戎“天然疫苗”的接种,以降低中国经济民生压力。可悲的是,我这个对新冠疫情最有先见之明的中国独立学者,却遭到大量封号。2022年5月上旬,我的所有公众号、两个最老的个人微信号及10年的微博等都被永久封号。
早在在2020年2月初,我就提出口号:“带上口罩,正常生产生活。”但是,当时绝大多数人都反对我,一些人还对我进行攻击和辱骂。我的考虑是,鉴于2003年SARS经验,新冠至少要持续半年,中国不可能承受半年都在封城状态。
到2020年2月下旬时,新冠全球大爆发,我预感到这不是SARS,而是1918年的西班牙大流感又来了,估计也要折腾上三年。所以,我继续反对各种封城措施,尤其是反对各种野蛮防控,尽量降低对经济民生及人民自由权利的妨碍。
2020年2月21日,英国首相约翰逊提出英国与病毒共存,当时中国有很多人嘲笑英国、美国等西方国家防疫的失败。当时,我就指出,最先防疫胜利的就是率先有步骤“躺平”的国家,因为他们最早实现群体免疫。但对于中国,由于封城等措施,导致中国最晚建立群体免疫,导致中国最后面临尴尬局面,导致中国最晚结束疫情。现在看,我的预言完全正确。
就像我从2009年就在网上大量呼吁中国重视超低生育率危机,2013年1月出版《大国危途》呼吁尽快鼓励生育,后来中国老龄化迅速发展就证明我的远见与预警。我从2020年疫情爆发后就开始反对持续封城、反对各种极端防疫措施,及后来质疑疫苗。历史一再证明我的先见之明,但我总是被攻击、被辱骂、被人投诉及封号。
我们已经错过了很多次专家学者的良好建议,我们应该吸取这些沉痛的教训,以后要更加尊重专家学者的意见。所以,请相关人员高抬贵手,让中国人听到更多智慧的声音,这不仅造福中国,也对您们有益。同时,也请大家多多转发智慧的声音,让中国和中国人做出更加智慧的决策,多谢您的支持。
说实话,最有良知且最有科学精神的学者总是遭到攻击和辱骂,这是非常可悲的也是非常令人痛心的事情。如果哪天张文宏等有良知学者觉得自己太委屈了,不想为国家和人民发声说话了,那么,中国人会得到好结果吗?可悲的是,辱骂张文宏的文章,竟然得到大量转发和支持!所以,请大家支持转发保护良知学者张文宏的文章,这才是真正传播“正能量”!
那些为了赚钱而歪曲辱骂张文宏的自媒体人,才是最可耻的传播愚昧与负能量,他们才是祸国殃民!那些转发和点赞歪曲辱骂张文宏的人,才是邪恶的共谋,也是这波中国冬季奥密克戎疫情大爆发及症状较重的最大助推者。根据我十几年来被无知者攻击辱骂的经历,这些无知的人会继续攻击我,所以请大家多转发支持,让那些无知的人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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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印发《淮河生态经济带发展规划》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现在又到了哪里呢?
我不知道他们给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确乎是渐渐空虚了。在默默里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
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地匆匆呢?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的太阳。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于是--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
在逃去如飞的日子里,在千门万户的世界里的我能做些什么呢?只有徘徊罢了,只有匆匆罢了;在八千多日的匆匆里,除徘徊外,又剩些什么呢?过去的日子如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我何曾留着像游丝样的痕迹呢?我赤裸裸来到这世界,转眼间也将赤裸裸的回去罢?但不能平的,为什么偏要白白走这一遭啊?
你聪明的,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昨晚中西音乐歌舞大会里中西丝竹和唱的三曲清歌,真令我神迷心醉了。
仿佛一个暮春的早晨,霏霏的毛雨①默然洒在我脸上,引起润泽,轻松的感觉。新鲜的微风吹动我的衣袂,像爱人的鼻息吹着我的手一样。我立的一条白矾石的甬道上,经了那细雨,正如涂了一层薄薄的乳油;踏着只觉越发滑腻可爱了。
①细雨如牛毛,扬州称为毛雨。
这是在花园里。群花都还做她们的清梦。那微雨偷偷洗去她们的尘垢,她们的甜软的光泽便自焕发了。在那被洗去的浮艳下,我能看到她们在有日光时所深藏着的恬静的红,冷落的紫,和苦笑的白与绿。以前锦绣般在我眼前的,现有都带了黯淡的颜色。--是愁着芳春的销歇么?是感着芳春的困倦么?
大约也因那濛濛的雨,园里没了秾郁的香气。涓涓的东风只吹来一缕缕饿了似的花香;夹带着些潮湿的草丛的气息和泥土的滋味。园外田亩和沼泽里,又时时送过些新插的秧,少壮的麦,和成荫的柳树的清新的蒸气。这些虽非甜美,却能强烈地刺激我的鼻观,使我有愉快的倦怠之感。
看啊,那都是歌中所有的:我用耳,也用眼,鼻,舌,身,听着;也用心唱着。我终于被一种健康的麻痹袭取了。于是为歌所有。此后只由歌独自唱着,听着;世界上便只有歌声了。
一九二三年八月的一晚,我和平伯同游秦淮河;平伯是初泛,我是重来了。我们雇了一只七板子,在夕阳已去,皎月方来的时候,便下了船。于是桨声汩--汩,我们开始领略那晃荡着蔷薇色的历史的秦淮河的滋味了。
秦淮河里的船,比北京万甡园,颐和园的船好,比西湖的船好,比扬州瘦西湖的船也好。这几处的船不是觉着笨,就是觉着简陋、局促;都不能引起乘客们的情韵,如秦淮河的船一样。秦淮河的船约略可分为两种:一是大船;一是小船,就是所谓七板子。大船舱口阔大,可容二三十人。里面陈设着字画和光洁的红木家具,桌上一律嵌着冰凉的大理石面。窗格雕镂颇细,使人起柔腻之感。窗格里映着红色蓝色的玻璃;玻璃上有精致的花纹,也颇悦人目。七板子规模虽不及大船,但那淡蓝色的栏干,空敞的舱,也足系人情思。而最出色处却在它的舱前。舱前是甲板上的一部。上面有弧形的顶,两边用疏疏的栏干支着。里面通常放着两张藤的躺椅。躺下,可以谈天,可以望远,可以顾盼两岸的河房。大船上也有这个,便在小船上更觉清隽罢了。舱前的顶下,一律悬着灯彩;灯的多少,明暗,彩苏的精粗,艳晦,是不一的。但好歹总还你一个灯彩。这灯彩实在是最能钩人的东西。夜幕垂垂地下来时,大小船上都点起灯火。从两重玻璃里映出那辐射着的黄黄的散光,反晕出一片朦胧的烟霭;透过这烟霭,在黯黯的水波里,又逗起缕缕的明漪。在这薄霭和微漪里,听着那悠然的间歇的桨声,谁能不被引入他的美梦去呢?只愁梦太多了,这些大小船儿如何载得起呀?我们这时模模糊糊的谈着明末的秦淮河的艳迹,如《桃花扇》及《板桥杂记》里所载的。我们真神往了。我们仿佛亲见那时华灯映水,画舫凌波的光景了。于是我们的船便成了历史的重载了。我们终于恍然秦淮河的船所以雅丽过于他处,而又有奇异的吸引力的,实在是许多历史的影象使然了。
秦淮河的水是碧阴阴的;看起来厚而不腻,或者是六朝金粉所凝么?我们初上船的时候,天色还未断黑,那漾漾的柔波是这样的恬静,委婉,使我们一面有水阔天空之想,一面又憧憬着纸醉金迷之境了。等到灯火明时,阴阴的变为沉沉了:黯淡的水光,像梦一般;那偶然闪烁着的光芒,就是梦的眼睛了。我们坐在舱前,因了那隆起的顶棚,仿佛总是昂着首向前走着似的;于是飘飘然如御风而行的我们,看着那些自在的湾泊着的船,船里走马灯般的人物,便像是下界一般,迢迢的远了,又像在雾里看花,尽朦朦胧胧的。这时我们已过了利涉桥,望见东关头了。沿路听见断续的歌声:有从沿河的妓楼飘来的,有从河上船里度来的。我们明知那些歌声,只是些因袭的言词,从生涩的歌喉里机械的发出来的;但它们经了夏夜的微风的吹漾和水波的摇拂,袅娜着到我们耳边的时候,已经不单是她们的歌声,而混着微风和河水的密语了。于是我们不得不被牵惹着,震撼着,相与浮沉于这歌声里了。从东关头转湾,不久就到大中桥。大中桥共有三个桥拱,都很阔大,俨然是三座门儿;使我们觉得我们的船和船里的我们,在桥下过去时,真是太无颜色了。桥砖是深褐色,表明它的历史的长久;但都完好无缺,令人太息于古昔工程的坚美。桥上两旁都是木壁的房子,中间应该有街路?这些房子都破旧了,多年烟熏的迹,遮没了当年的美丽。我想象秦淮河的极盛时,在这样宏阔的桥上,特地盖了房子,必然是髹漆得富富丽丽的;晚间必然是灯火通明的。现在却只剩下一片黑沉沉!但是桥上造着房子,毕竟使我们多少可以想见往日的繁华;这也慰情聊胜无了。过了大中桥,便到了灯月交辉,笙歌彻夜的秦淮河;这才是秦淮河的真面目哩。
大中桥外,顿然空阔,和桥内两岸排着密密的人家的大异了。一眼望去,疏疏的林,淡淡的月,衬着蓝蔚的天,颇像荒江野渡光景;那边呢,郁丛丛的,阴森森的,又似乎藏着无边的黑暗:令人几乎不信那是繁华的秦淮河了。但是河中眩晕着的灯光,纵横着的画舫,悠扬着的笛韵,夹着那吱吱的胡琴声,终于使我们认识绿如茵陈酒的秦淮水了。此地天裸露着的多些,故觉夜来的独迟些;从清清的水影里,我们感到的只是薄薄的夜--这正是秦淮河的夜。大中桥外,本来还有一座复成桥,是船夫口中的我们的游踪尽处,或也是秦淮河繁华的尽处了。我的脚曾踏过复成桥的脊,在十三四岁的时候。但是两次游秦淮河,却都不曾见着复成桥的面;明知总在前途的,却常觉得有些虚无缥缈似的。我想,不见倒也好。这时正是盛夏。我们下船后,借着新生的晚凉和河上的微风,暑气已渐渐销散;到了此地,豁然开朗,身子顿然轻了--习习的清风荏苒在面上,手上,衣上,这便又感到了一缕新凉了。南京的日光,大概没有杭州猛烈;西湖的夏夜老是热蓬蓬的,水像沸着一般,秦淮河的水却尽是这样冷冷地绿着。任你人影的憧憧,歌声的扰扰,总像隔着一层薄薄的绿纱面幂似的;它尽是这样静静的,冷冷的绿着。我们出了大中桥,走不上半里路,船夫便将船划到一旁,停了桨由它宕着。他以为那里正是繁华的极点,再过去就是荒凉了;所以让我们多多赏鉴一会儿。他自己却静静的蹲着。他是看惯这光景的了,大约只是一个无可无不可。这无可无不可,无论是升的沉的,总之,都比我们高了。
那时河里闹热极了;船大半泊着,小半在水上穿梭似的来往。停泊着的都在近市的那一边,我们的船自然也夹在其中。因为这边略略的挤,便觉得那边十分的疏了。在每一只船从那边过去时,我们能画出它的轻轻的影和曲曲的波,在我们的心上;这显着是空,且显着是静了。那时处处都是歌声和凄厉的胡琴声,圆润的喉咙,确乎是很少的。但那生涩的,尖脆的调子能使人有少年的,粗率不拘的感觉,也正可快我们的意。况且多少隔开些儿听着,因为想象与渴慕的做美,总觉更有滋味;而竞发的喧嚣,抑扬的不齐,远近的杂沓,和乐器的嘈嘈切切,合成另一意味的谐音,也使我们无所适从,如随着大风而走。这实在因为我们的心枯涩久了,变为脆弱;故偶然润泽一下,便疯狂似的不能自主了。但秦淮河确也腻人。即如船里的人面,无论是和我们一堆儿泊着的,无论是从我们眼前过去的,总是模模糊糊的,甚至渺渺茫茫的;任你张圆了眼睛,揩净了眦垢,也是枉然。这真够人想呢。在我们停泊的地方,灯光原是纷然的;不过这些灯光都是黄而有晕的。黄已经不能明了,再加上了晕,便更不成了。灯愈多,晕就愈甚;在繁星般的黄的交错里,秦淮河仿佛笼上了一团光雾。光芒与雾气腾腾的晕着,什么都只剩了轮廓了;所以人面的详细的曲线,便消失于我们的眼底了。但灯光究竟夺不了那边的月色;灯光是浑的,月色是清的,在浑沌的灯光里,渗入了一派清辉,却真是奇迹!那晚月儿已瘦削了两三分。她晚妆才罢,盈盈的上了柳梢头。天是蓝得可爱,仿佛一汪水似的;月儿便更出落得精神了。岸上原有三株两株的垂杨树,淡淡的影子,在水里摇曳着。它们那柔细的枝条浴着月光,就像一支支美人的臂膊,交互的缠着,挽着;又像是月儿披着的发。而月儿偶然也从它们的交叉处偷偷窥看我们,大有小姑娘怕羞的样子。岸上另有几株不知名的老树,光光的立着;在月光里照起来。却又俨然是精神矍铄的老人。远处--快到天际线了,才有一两片白云,亮得现出异彩,像美丽的贝壳一般。白云下便是黑黑的一带轮廓;是一条随意画的不规则的曲线。这一段光景,和河中的风味大异了。但灯与月竟能并存着,交融着,使月成了缠绵的月,灯射着渺渺的灵辉;这正是天之所以厚秦淮河,也正是天之所以厚我们了。
这时却遇着了难解的纠纷。秦淮河上原有一种歌妓,是以歌为业的。从前都在茶舫上,唱些大曲之类。每日午后一时起;什么时候止,却忘记了。晚上照样也有一回。也在黄晕的灯光里。我从前过南京时,曾随着朋友去听过两次。因为茶舫里的人脸太多了,觉得不大适意,终于听不出所以然。前年听说歌妓被取缔了,不知怎的,颇涉想了几次--却想不出什么。这次到南京,先到茶舫上去看看,觉得颇是寂寥,令我无端的怅怅了。不料她们却仍在秦淮河里挣扎着,不料她们竟会纠缠到我们,我于是很张皇了。她们也乘着七板子,她们总是坐在舱前的。舱前点着石油汽灯,光亮眩人眼目:坐在下面的,自然是纤毫毕见了--引诱客人们的力量,也便在此了。舱里躲着乐工等人,映着汽灯的余辉蠕动着;他们是永远不被注意的。每船的歌妓大约都是二人;天色一黑。她们的船就在大中桥外往来不息的兜生意。无论行着的船,泊着的船,都要来兜揽的。这都是我后来推想出来的。那晚不知怎样,忽然轮着我们的船了。我们的船好好的停着,一只歌舫划向我们来的;渐渐和我们的船并着了。铄铄的灯光逼得我们皱起了眉头;我们的风尘色全给它托出来了,这使我踧踖不安了。那时一个伙计跨过船来,拿着摊开的歌折,就近塞向我的手里,说,点几出吧!他跨过来的时候,我们船上似乎有许多眼光跟着。同时相近的别的船上也似乎有许多眼睛炯炯的向我们船上看着。我真窘了!我也装出大方的样子,向歌妓们瞥了一眼,但究竟是不成的!我勉强将那歌折翻了一翻,却不曾看清了几个字;便赶紧递还那伙计,一面不好意思地说,不要,我们......不要。他便塞给平伯。平伯掉转头去,摇手说,不要!那人还腻着不走。平伯又回过脸来,摇着头道,不要!于是那人重到我处。我窘着再拒绝了他。他这才有所不屑似的走了。我的心立刻放下,如释了重负一般。我们就开始自白了。
我说我受了道德律的压迫,拒绝了她们;心里似乎很抱歉的。这所谓抱歉,一面对于她们,一面对于我自己。她们于我们虽然没有很奢的希望;但总有些希望的。我们拒绝了她们,无论理由如何充足,却使她们的希望受了伤;这总有几分不做美了。这是我觉得很怅怅的。至于我自己,更有一种不足之感。我这时被四面的歌声诱惑了,降服了;但是远远的,远远的歌声总仿佛隔着重衣搔痒似的,越搔越搔不着痒处。我于是憧憬着贴耳的妙音了。在歌舫划来时,我的憧憬,变为盼望;我固执的盼望着,有如饥渴。虽然从浅薄的经验里,也能够推知,那贴耳的歌声,将剥去了一切的美妙;但一个平常的人像我的,谁愿凭了理性之力去丑化未来呢?我宁愿自己骗着了。不过我的社会感性是很敏锐的;我的思力能拆穿道德律的西洋镜,而我的感情却终于被它压服着,我于是有所顾忌了,尤其是在众目昭彰的时候。道德律的力,本来是民众赋予的;在民众的面前,自然更显出它的威严了。我这时一面盼望,一面却感到了两重的禁制:一,在通俗的意义上,接近妓者总算一种不正当的行为;二,妓是一种不健全的职业,我们对于她们,应有哀矜勿喜之心,不应赏玩的去听她们的歌。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两种思想在我心里最为旺盛。她们暂时压倒了我的听歌的盼望,这便成就了我的灰色的拒绝。那时的心实在异常状态中,觉得颇是昏乱。歌舫去了,暂时宁靖之后,我的思绪又如潮涌了。两个相反的意思在我心头往复:卖歌和卖淫不同,听歌和狎妓不同,又干道德甚事?--但是,但是,她们既被逼的以歌为业,她们的歌必无艺术味的;况她们的身世,我们究竟该同情的。所以拒绝倒也是正办。但这些意思终于不曾撇开我的听歌的盼望。它力量异常坚强;它总想将别的思绪踏在脚下。从这重重的争斗里,我感到了浓厚的不足之感。这不足之感使我的心盘旋不安,起坐都不安宁了。唉!我承认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平伯呢,却与我不同。他引周启明先生的诗,因为我有妻子,所以我爱一切的女人,因为我有子女,所以我爱一切的孩子。①
①原诗是,我为了自己的儿女才爱小孩子,为了自己的妻才爱女人,见《雪朝》第48页。他的意思可以见了。
他因为推及的同情,爱着那些歌妓,并且尊重着她们,所以拒绝了她们。在这种情形下,他自然以为听歌是对于她们的一种侮辱。但他也是想听歌的,虽然不和我一样,所以在他的心中,当然也有一番小小的争斗;争斗的结果,是同情胜了。至于道德律,在他是没有什么的;因为他很有蔑视一切的倾向,民众的力量在他是不大觉着的。这时他的心意的活动比较简单,又比较松弱,故事后还怡然自若;我却不能了。这里平伯又比我高了。
在我们谈话中间,又来了两只歌舫。伙计照前一样的请我们点戏,我们照前一样的拒绝了。我受了三次窘,心里的不安更甚了。清艳的夜景也为之减色。船夫大约因为要赶第二趟生意,催着我们回去;我们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我们渐渐和那些晕黄的灯光远了,只有些月色冷清清的随着我们的归舟。我们的船竟没个伴儿,秦淮河的夜正长哩!到大中桥近处,才遇着一只来船。这是一只载妓的板船,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船头上坐着一个妓女;暗里看出,白地小花的衫子,黑的下衣。她手里拉着胡琴,口里唱着青衫的调子。她唱得响亮而圆转;当她的船箭一般驶过去时,余音还袅袅的在我们耳际,使我们倾听而向往。想不到在弩末的游踪里,还能领略到这样的清歌!这时船过大中桥了,森森的水影,如黑暗张着巨口,要将我们的船吞了下去,我们回顾那渺渺的黄光,不胜依恋之情;我们感到了寂寞了!这一段地方夜色甚浓,又有两头的灯火招邀着;桥外的灯火不用说了,过了桥另有东关头疏疏的灯火。我们忽然仰头看见依人的素月,不觉深悔归来之早了!走过东关头,有一两只大船湾泊着,又有几只船向我们来着。嚣嚣的一阵歌声人语,仿佛笑我们无伴的孤舟哩。东关头转湾,河上的夜色更浓了;临水的妓楼上,时时从帘缝里射出一线一线的灯光;仿佛黑暗从酣睡里眨了一眨眼。我们默然的对着,静听那汩--汩的桨声,几乎要入睡了;朦胧里却温寻着适才的繁华的余味。我那不安的心在静里愈显活跃了!这时我们都有了不足之感,而我的更其浓厚。我们却只不愿回去,于是只能由懊悔而怅惘了。船里便满载着怅惘了。直到利涉桥下,微微嘈杂的人声,才使我豁然一惊;那光景却又不同。右岸的河房里,都大开了窗户,里面亮着晃晃的电灯,电灯的光射到水上,蜿蜒曲折,闪闪不息,正如跳舞着的仙女的臂膊。我们的船已在她的臂膊里了;如睡在摇篮里一样,倦了的我们便又入梦了。那电灯下的人物,只觉像蚂蚁一般,更不去萦念。这是最后的梦;可惜是最短的梦!黑暗重复落在我们面前,我们看见傍岸的空船上一星两星的,枯燥无力又摇摇不定的灯光。我们的梦醒了,我们知道就要上岸了;我们心里充满了幻灭的情思。
1923年10月11日作完,于温州。
一 “月朦胧,鸟朦胧,帘卷海棠红”①
①画题,系旧句。
这是一张尺多宽的小小的横幅,马孟容君画的。上方的左角,斜着一卷绿色的帘子,稀疏而长;当纸的直处三分之一,横处三分之二。帘子中央,着一黄色的,茶壶嘴似的钩儿——就是所谓软金钩么?"钩弯"垂着双穗,石青色;丝缕微乱,若小曳于轻风中。纸右一圆月,淡淡的青光遍满纸上;月的纯净,柔软与平和,如一张睡美人的脸。从帘的上端向右斜伸而下,是一枝交缠的海棠花。花叶扶疏,上下错落着,共有五丛;或散或密,都玲珑有致。叶嫩绿色,仿佛掐得出水似的;在月光中掩映着,微微有浅深之别。花正盛开,红艳欲流;黄色的雄蕊历历的,闪闪的。衬托在丛绿之间,格外觉着妖娆了。枝欹斜而腾挪,如少女的一只臂膊。枝上歇着一对黑色的八哥,背着月光,向着帘里。一只歇得高些,小小的眼儿半睁半闭的,似乎在入梦之前,还有所留恋似的。那低些的一只别过脸来对着这一只,已缩着颈儿睡了。帘下是空空的,不着一些痕迹。
试想在圆月朦胧之夜,海棠是这样的妩媚而嫣润;枝头的好鸟为什么却双栖而各梦呢?在这夜深人静的当儿,那高踞着的一只八哥儿,又为何尽撑着眼皮儿不肯睡去呢?他到底等什么来着?舍不得那淡淡的月儿么?舍不得那疏疏的帘儿么?不,不,不,您得到帘下去找,您得向帘中去找——您该找着那卷帘人了?他的情韵风怀,原是这样这样的哟!朦胧的岂独月呢;岂独鸟呢?但是,咫尺天涯,教我如何耐得?
我拚着千呼万唤;你能够出来么?
这页画布局那样经济,设色那样柔活,故精彩足以动人。虽是区区尺幅,而情韵之厚,已足沦肌浃髓而有余。我看了这画。瞿然而惊:留恋之怀,不能自已。故将所感受的印象细细写出,以志这一段因缘。但我于中西的画都是门外汉,所说的话不免为内行所笑。——那也只好由他了。
1924年2月1日,温州作二 绿
我第二次到仙岩①的时候,我惊诧于梅雨潭的绿了。
①山名,瑞安的胜迹。
梅雨潭是一个瀑布潭。仙岩有三个瀑布,梅雨瀑最低。走到山边,便听见花花花花的声音;抬起头,镶在两条湿湿的黑边儿里的,一带白而发亮的水便呈现于眼前了。我们先到梅雨亭。梅雨亭正对着那条瀑布;坐在亭边,不必仰头,便可见它的全体了。亭下深深的便是梅雨潭。这个亭踞在突出的一角的岩石上,上下都空空儿的;仿佛一只苍鹰展着翼翅浮在天宇中一般。三面都是山,像半个环儿拥着;人如在井底了。这是一个秋季的薄阴的天气。微微的云在我们顶上流着;岩面与草丛都从润湿中透出几分油油的绿意。而瀑布也似乎分外的响了。那瀑布从上面冲下,仿佛已被扯成大小的几绺;不复是一幅整齐而平滑的布。岩上有许多棱角;瀑流经过时,作急剧的撞击,便飞花碎玉般乱溅着了。那溅着的水花。晶莹而多芒;远望去,像一朵朵小小的白梅。微雨似的纷纷落着。据说,这就是梅雨潭之所以得名了。但我觉得像杨花,格外确切些。轻风起来时,点点随风飘散,那更是杨花了。——这时偶然有几点送入我们温暖的怀里,便倏的钻了进去,再也寻它不着。
梅雨潭闪闪的绿色招引着我们;我们开始追捉她那离合的神光了。揪着草,攀着乱石,小心探身下去,又鞠躬过了一个石穹门,便到了汪汪一碧的潭边了。瀑布在襟袖之间;但我的心中已没有瀑布了。我的心随潭水的绿而摇荡。那醉人的绿呀!仿佛一张极大极大的荷叶铺着,满是奇异的绿呀。我想张开两臂抱住她;但这是怎样一个妄想呀。——站在水边,望到那面,居然觉着有些远呢!这平铺着,厚积着的绿,着实可爱。她松松的皱缬着,像少妇拖着的裙幅;她轻轻的摆弄着,像跳动的初恋的处女的心;她滑滑的明亮着,像涂了"明油"一般,有鸡蛋清那样软,那样嫩,令人想着所曾触过的最嫩的皮肤;她又不杂些儿尘滓,宛然一块温润的碧玉,只清清的一色——但你却看不透她!我曾见过北京什刹海拂地的绿杨,脱不了鹅黄的底子,似乎太淡了。我又曾见过杭州虎跑寺近旁高峻而深密的"绿壁",丛叠着无穷的碧草与绿叶的,那又似乎太浓了。其余呢,西湖的波太明了,秦淮河的也太暗了。可爱的,我将什么来比拟你呢?我怎么比拟得出呢?大约潭是很深的,故能蕴蓄着这样奇异的绿;仿佛蔚蓝的天融了一块在里面似的,这才这般的鲜润呀。——那醉人的绿呀!我若能裁你以为带,我将赠给那轻盈的舞女;她必能临风飘举了。我若能挹你以为眼,我将赠给那善歌的盲妹;她必明眸善睐了。我舍不得你;我怎舍得你呢?我用手拍着你,抚摩着你,如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我又掬你入口,便是吻着她了。我送你一个名字,我从此叫你"女儿绿",好么?
我第二次到仙岩的时候,我不禁惊诧于梅雨潭的绿了。
2月8日,温州作。
三 白 水 漈
几个朋友伴我游白水漈。这也是个瀑布;但是太薄了,又太细了。有时闪着些须的白光;等你定睛看去,却又没有——只剩一片飞烟而已。从前有所谓"雾縠",大概就是这样了。所以如此,全由于岩石中间突然空了一段;水到那里,无可凭依,凌虚飞下,便扯得又薄又细了。当那空处,最是奇迹。白光嬗为飞烟,已是影子,有时却连影子也不见。有时微风过来,用纤手挽着那影子,它便袅袅的成了一个软弧;但她的手才松,它又像橡皮带儿似的,立刻伏伏帖帖的缩回来了。我所以猜疑,或者另有双不可知的巧手,要将这些影子织成一个幻网。——微风想夺了她的,她怎么肯呢?
幻网里也许织着诱惑;我的依恋便是个老大的证据。
3月16日,宁波作。
四 生命的价格——七毛钱
生命本来不应该有价格的;而竟有了价格!人贩子,老鸨,以至近来的绑票土匪,都就他们的所有物,标上参差的价格,出卖于人;我想将来许还有公开的人市场呢!在种种"人货"里,价格最高的,自然是土匪们的票了,少则成千,多则成万;大约是有历史以来,"人货"的最高的行情了。其次是老鸨们所有的妓女,由数百元到数千元,是常常听到的。最贱的要算是人贩子的货色!他们所有的,只是些男女小孩,只是些"生货",所以便卖不起价钱了。
人贩子只是"仲买人",他们还得取给于"厂家",便是出卖孩子们的人家。"厂家"的价格才真是道地呢!《青光》里曾有一段记载,说三块钱买了一个丫头;那是移让过来的,但价格之低,也就够令人惊诧了!"厂家"的价格,却还有更低的!三百钱,五百钱买一个孩子,在灾荒时不算难事!但我不曾见过。我亲眼看见的一条最贱的生命,是七毛钱买来的!这是一个五岁的女孩子。一个五岁的"女孩子"卖七毛钱,也许不能算是最贱;但请您细看:将一条生命的自由和七枚小银元各放在天平的一个盘里,您将发现,正如九头牛与一根牛毛一样,两个盘儿的重量相差实在太远了!
我见这个女孩,是在房东家里。那时我正和孩子们吃饭;妻走来叫我看一件奇事,七毛钱买来的孩子!孩子端端正正的坐在条凳上;面孔黄黑色,但还丰润;衣帽也还整洁可看。我看了几眼,觉得和我们的孩子也没有什么差异;我看不出她的低贱的生命的符记——如我们看低贱的货色时所容易发见的符记。我回到自己的饭桌上,看看阿九和阿菜,始终觉得和那个女孩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我毕竟发见真理了!我们的孩子所以高贵,正因为我们不曾出卖他们,而那个女孩所以低贱,正因为她是被出卖的;这就是她只值七毛钱的缘故了!
呀,聪明的真理!
妻告诉我这孩子没有父母,她哥嫂将她卖给房东家姑爷开的银匠店里的伙计,便是带着她吃饭的那个人。他似乎没有老婆,手头很窘的,而且喜欢喝酒,是一个糊涂的人!我想这孩子父母若还在世,或者还舍不得卖她,至少也要迟几年卖她;因为她究竟是可怜可怜的小羔羊。到了哥嫂的手里,情形便不同了!家里总不宽裕,多一张嘴吃饭,多费些布做衣,是显而易见的。将来人大了,由哥嫂卖出,究竟是为难的;说不定还得找补些儿,才能送出去。这可多么冤呀!不如趁小的时候,谁也不注意,做个人情,送了干净!您想,温州不算十分穷苦的地方,也没碰着大荒年,干什么得了七个小毛钱,就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小妹子捧给人家呢?说等钱用?谁也不信!七毛钱了得什么急事!温州又不是没人买的!大约买卖两方本来相知;那边恰要个孩子顽儿,这边也乐得出脱,便半送半卖的含糊定了交易。我猜想那时伙计向袋里一摸一股脑儿掏了出来,只有七手钱!哥哥原也不指望着这笔钱用,也就大大方方收了完事。于是财货两交,那女孩便归伙计管业了!
这一笔交易的将来,自然是在运命手里;女儿本姓"碰",由她去碰罢了!但可知的,运命决不加惠于她!第一幕的戏已启示于我们了!照妻所说,那伙计必无这样耐心,抚养她成人长大!他将像豢养小猪一样,等到相当的肥壮的时候,便卖给屠户,任他宰割去;这其间他得了赚头,是理所当然的!但屠户是谁呢?在她卖做丫头的时候,便是主人!"仁慈的"主人只宰割她相当的劳力,如养羊而剪它的毛一样。到了相当的年纪,便将她配人。能够这样,她虽然被揿在丫头坯里,却还算不幸中之幸哩。但在目下这钱世界里,如此大方的人究竟是少的;我们所见的,十有六七是刻薄人!她若卖到这种人手里,他们必拶榨她过量的劳力。供不应求时,便骂也来了,打也来了!等她成熟时,却又好转卖给人家作妾;平常拶榨的不够,这儿又找补一个尾子!偏生这孩子模样儿又不好;入门不能得丈夫的欢心,容易遭大妇的凌虐,又是显然的!她的一生,将消磨于眼泪中了!也有些主人自己收婢作妾的;但红颜白发,也只空断送了她的一生!和前例相较,只是五十步与百步而已。——更可危的,她若被那伙计卖在妓院里,老鸨才真是个令人肉颤的屠户呢!我们可以想到:她怎样逼她学弹学唱,怎样驱遣她去做粗活!怎样用藤筋打她,用针刺她!怎样督责她承欢卖笑!她怎样吃残羹冷饭!怎样打熬着不得睡觉!怎样终于生了一身毒疮!她的相貌使她只能做下等妓女;她的沦落风尘是终生的!她的悲剧也是终生的!——唉!七毛钱竟买了你的全生命——你的血肉之躯竟抵不上区区七个小银元么!生命真太贱了!生命真太贱了!
因此想到自己的孩子的运命,真有些胆寒!钱世界里的生命市场存在一日,都是我们孩子的危险!都是我们孩子的侮辱!您有孩子的人呀,想想看,这是谁之罪呢?这是谁之责呢?4月9日,宁波作
原载《我们的七月》
第一次乘夜航船,从绍兴府桥到西兴渡口。
绍兴到西兴本有汽油船。我因急于来杭,又因年来逐逐于火车轮船之中,也想回到航船里,领略先代生活的异样的趣味;所以不顾亲戚们的坚留和劝说(他们说航船里是很苦的),毅然决然的于下午六时左右下了船。有了物质文明的汽油船,却又有精神文明的航船,使我们徘徊其间,左右顾而乐之,真是二十世纪中国人的幸福了!
航船中的乘客大都是小商人;两个军弁是例外。满船没有一个士大夫;我区区或者可充个数儿,--因为我曾读过几年书,又忝为大夫之后--但也是例外之例外!真的,那班士大夫到哪里去了呢?这不消说得,都到了轮船里去了!士大夫虽也擎着大旗拥护精神文明,但千虑不免一失,竟为那物质文明的孙儿,满身洋油气的小顽意儿骗得定定的,忍心害理的撇了那老相好。于是航船虽然照常行驶,而光彩已减少许多!这确是一件可以慨叹的事;而国粹将亡的呼声,似也不是徒然的了。呜呼,是谁之咎欤?
既然来到这精神文明的航船里,正可将船里的精神文明考察一番,才不虚此一行。但从那里下手呢?这可有些为难,踌躇之间,恰好来了一个女人。--我说来了,仿佛亲眼看见,而孰知不然;我知道她来了,是在听见她尖锐的语音的时候。至于她的面貌,我至今还没有看见呢。这第一要怪我的近视眼,第二要怪那袭人的暮色,第三要怪--哼--要怪那男女分坐的精神文明了。女人坐在前面,男人坐在后面;那女人离我至少有两丈远,所以便不可见其脸了。且慢,这样左怪右怪,其词若有憾焉,你们或者猜想那女人怎样美呢。而孰知又大大的不然!我也曾约略的看来,都是乡下的黄面婆而已。至于尖锐的语音,那是少年的妇女所常有的,倒也不足为奇。然而这一次,那来了的女人的尖锐的语音竟致劳动区区的执笔者,却又另有缘故。在那语音里,表示出对于航船里精神文明的抗议;她说,男人女人都是人!她要坐到后面来,(因前面太挤,实无他故,合并声明,)而航船里的规矩是不许的。船家拦住她,她仗着她不是姑娘了,便老了脸皮,大着胆子,慢慢的说了那句话。她随即坐在原处,而批评家的议论繁然了。一个船家在船沿上走着,随便的说,男人女人都是人,是的,不错。做秤钩的也是铁,做秤锤的也是铁,做铁锚的也是铁,都是铁呀!这一段批评大约十分巧妙,说出诸位批评家所要说的,于是众喙都息,这便成了定论。至于那女人,事实上早已坐下了;孤掌难鸣,或者她饱饫了诸位批评家的宏论,也不要鸣了罢。是非之心,虽然人皆有之,而撑船经商者流,对于名教之大防,竟能剖辨得这样详明,也着实亏他们了。中国毕竟是礼义之邦,文明之古国呀!--
我悔不该乱怪那男女分坐的精神文明了!
祸不单行,凑巧又来了一个女人。她是带着男人来的。--呀,带着男人!正是;所以才祸不单行呀!--说得满口好绍兴的杭州话,在黑暗里隐隐露着一张白脸;带着五六分城市气。船家照他们的规矩,要将这一对儿生刺刺的分开;男人不好意思做声,女的却抢着说,我们是一堆生①的!太亲热的字眼,竟在规规矩矩的航船里说了!于是船家命令的嚷道:我们有我们的规矩,不管你一堆生不一堆生的!大家都微笑了。有的沉吟的说:一堆生的?有的惊奇的说:一堆生的!有的嘲讽的说:哼,一堆生的!在这四面楚歌里,凭你怎样伶牙俐齿,也只得服从了!妇者,服也,这原是她的本行呀。只看她毫不置辩,毫不懊恼,还是若无其事的和人攀谈,便知她确乎是服也了。这不能不感谢船家和乘客诸公卫道之功;而论功行赏,船家尤当首屈一指。呜呼,可以风矣!
①原注:一块儿也。
在黑暗里征服了两个女人,这正是我们的光荣;而航船中的精神文明,也粲然可见了--于是乎书。
1924年5月3日。
白水是个老实人,又是个有趣的人。他能在谈天的时候,滔滔不绝地发出长篇大论。这回听勉子说,日本某杂志上有《女?》一文,是几个文人以女为题的桌话的记录。他说,这倒有趣,我们何不也来一下?我们说,你先来!他搔了搔头发道:好!就是我先来;你们可别临阵脱逃才好。我们知道他照例是开口不能自休的。果然,一番话费了这多时候,以致别人只有补充的工夫,没有自叙的余裕。那时我被指定为临时书记,曾将桌上所说,拉杂写下。现在整理出来,便是以下一文。因为十之八是白水的意见,便用了第一人称,作为他自述的模样;我想,白水大概不至于不承认吧?
老实说,我是个欢喜女人的人;从国民学校时代直到现在,我总一贯地欢喜着女人。虽然不曾受着什么女难,而女人的力量,我确是常常领略到的。女人就是磁石,我就是一块软铁;为了一个虚构的或实际的女人,呆呆的想了一两点钟,乃至想了一两个星期,真有不知肉味光景--这种事是屡屡有的。在路上走,远远的有女人来了,我的眼睛便像蜜蜂们嗅着花香一般,直攫过去。但是我很知足,普通的女人,大概看一两眼也就够了,至多再掉一回头。像我的一位同学那样,遇见了异性,就立正--向左或向右转,仔细用他那两只近视眼,从眼镜下面紧紧追出去半日半日,然后看不见,然后开步走--我是用不着的。我们地方有句土话说:乖子望一眼,呆子望到晚;我大约总在乖子一边了。我到无论什么地方,第一总是用我的眼睛去寻找女人。在火车里,我必走遍几辆车去发见女人;在轮船里,我必走遍全船去发见女人。我若找不到女人时,我便逛游戏场去,赶庙会去,--我大胆地加一句--参观女学校去;这些都是女人多的地方。于是我的眼睛更忙了!我拖着两只脚跟着她们走,往往直到疲倦为止。
我所追寻的女人是什么呢?我所发见的女人是什么呢?这是艺术的女人。从前人将女人比做花,比做鸟,比做羔羊;他们只是说,女人是自然手里创造出来的艺术,使人们欢喜赞叹--正如艺术的儿童是自然的创作,使人们欢喜赞叹一样。不独男人欢喜赞叹,女人也欢喜赞叹;而妒便是欢喜赞叹的另一面,正如爱是欢喜赞叹的一面一样。受欢喜赞叹的,又不独是女人,男人也有。此柳风流可爱,似张绪当年,便是好例;而美丰仪一语,尤为史不绝书。但男人的艺术气分,似乎总要少些;贾宝玉说得好:男人的骨头是泥做的,女人的骨头是水做的。这是天命呢?还是人事呢?我现在还不得而知;只觉得事实是如此罢了。--你看,目下学绘画的人体习作的时候,谁不用了女人做他的模特儿呢?这不是因为女人的曲线更为可爱么?我们说,自有历史以来,女人是比男人更其艺术的;这句话总该不会错吧?所以我说,艺术的女人。所谓艺术的女人,有三种意思:是女人中最为艺术的,是女人的艺术的一面,是我们以艺术的眼去看女人。我说女人比男人更其艺术的,是一般的说法;说女人中最为艺术的,是个别的说法。--而艺术一词,我用它的狭义,专指眼睛的艺术而言,与绘画,雕刻,跳舞同其范类。艺术的女人便是有着美好的颜色和轮廓和动作的女人,便是她的容貌,身材,姿态,使我们看了感到自己圆满的女人。这里有一块天然的界碑,我所说的只是处女,少妇,中年妇人,那些老太太们,为她们的年岁所侵蚀,已上了凋零与枯萎的路途,在这一件上,已是落伍者了。女人的圆满相,只是她的人的诸相之一;她可以有大才能,大智慧,大仁慈,大勇毅,大贞洁等等,但都无碍于这一相。诸相可以帮助这一相,使其更臻于充实;这一相也可帮助诸相,分其圆满于它们,有时更能遮盖它们的缺处。我们之看女人,若被她的圆满相所吸引,便会不顾自己,不顾她的一切,而只陶醉于其中;这个陶醉是刹那的,无关心的,而且在沉默之中的。
我们之看女人,是欢喜而决不是恋爱。恋爱是全般的,欢喜是部分的。恋爱是整个自我与整个自我的融合,故坚深而久长;欢喜是自我间断片的融合,故轻浅而飘忽。这两者都是生命的趣味,生命的姿态。但恋爱是对人的,欢喜却兼人与物而言。--此外本还有仁爱,便是民胞物与之怀;再进一步,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便是神爱,大爱了。这种无分物我的爱,非我所要论;但在此又须立一界碑,凡伟大庄严之像,无论属人属物,足以吸引人心者,必为这种爱;而优美艳丽的光景则始在欢喜的阈中。至于恋爱,以人格的吸引为骨子,有极强的占有性,又与二者不同。Y君以人与物平分恋爱与欢喜,以为喜仅属物,爱乃属人;若对人言喜,便是蔑视他的人格了。现在有许多人也以为将女人比花,比鸟,比羔羊,便是侮辱女人;赞颂女人的体态,也是侮辱女人。所以者何?便是蔑视她们的人格了!但我觉得我们若不能将体态的美排斥于人格之外,我们便要慢慢的说这句话!而美若是一种价值,人格若是建筑于价值的基石上,我们又何能排斥那体态的美呢?所以我以为只须将女人的艺术的一面作为艺术而鉴赏它,与鉴赏其他优美的自然一样;艺术与自然是非人格的,当然便说不上蔑视与否。在这样的立场上,将人比物,欢喜赞叹,自与因袭的玩弄的态度相差十万八千里,当可告无罪于天下。--只有将女人看作玩物,才真是蔑视呢;即使是在所谓的恋爱之中。艺术的女人,是的,艺术的女人!我们要用惊异的眼去看她,那是一种奇迹!
我之看女人,十六年于兹了,我发见了一件事,就是将女人作为艺术而鉴赏时,切不可使她知道;无论是生疏的,是较熟悉的。因为这要引起她性的自卫的羞耻心或他种嫌恶心,她的艺术味便要变稀薄了;而我们因她的羞耻或嫌恶而关心,也就不能静观自得了。所以我们只好秘密地鉴赏;艺术原来是秘密的呀,自然的创作原来是秘密的呀。但是我所欢喜的艺术的女人,究竟是怎样的呢?您得问了。让我告诉您:我见过西洋女人,日本女人,江南江北两个女人,城内的女人,名闻浙东西的女人;但我的眼光究竟太狭了,我只见过不到半打的艺术的女人!而且其中只有一个西洋人,没有一个日本人!那西洋的处女是在Y城里一条僻巷的拐角上遇着的,惊鸿一瞥似地便过去了。其余有两个是在两次火车里遇着的,一个看了半天,一个看了两天;还有一个是在乡村里遇着的,足足看了三个月。--我以为艺术的女人第一是有她的温柔的空气;使人如听着箫管的悠扬,如嗅着玫瑰花的芬芳,如躺着在天鹅绒的厚毯上。她是如水的密,如烟的轻,笼罩着我们;我们怎能不欢喜赞叹呢?这是由她的动作而来的;她的一举步,一伸腰,一掠鬓,一转眼,一低头,乃至衣袂的微扬,裙幅的轻舞,都如蜜的流,风的微漾;我们怎能不欢喜赞叹呢?最可爱的是那软软的腰儿;从前人说临风的垂柳,《红楼梦》里说晴雯的水蛇腰儿,都是说腰肢的细软的;但我所欢喜的腰呀,简直和苏州的牛皮糖一样,使我满舌头的甜,满牙齿的软呀。腰是这般软了,手足自也有飘逸不凡之概。你瞧她的足胫多么丰满呢!从膝关节以下,渐渐的隆起,像新蒸的面包一样;后来又渐渐渐渐地缓下去了。这足胫上正罩着丝袜,淡青的?或者白的?拉得紧紧的,一些儿绉纹没有,更将那丰满的曲线显得丰满了;而那闪闪的鲜嫩的光,简直可以照出人的影子。你再往上瞧,她的两肩又多么亭匀呢!像双生的小羊似的,又像两座玉峰似的;正是秋山那在这个通告的留言下方,有网友评论说:少做点核酸,省点钱给发工资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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