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臨虞宮高鐙疑僞錄(之二)

辛德勇 辛德勇自述
2024-09-15

昨天我寫《臨虞宮高鐙疑僞錄(之一)》,今天再來接着談這件銅燈的銘文。
前此我曾談到,這件銅燈乃清嘉道間著名金石學家劉喜海舊藏。劉氏著有《長安獲古編》,載錄其在漢都長安所得吉金佳石。但現在人們讀到的《長安獲古編》,爲劉喜海身後所刊,已非全帙(見《王獻唐金石書畫題跋輯存》之《印璽封泥·跋新都長印拓本》),其中沒有收錄這篇銘文。
我在前文轉錄陳介祺《簠齋金文考》中此銘的圖片,上面有陳氏批注云:“與萬歲宮鐙同有二,燕庭劉氏(德勇案:即劉喜海)獲一。”在圖片的另一側,陳氏復別有批語云:“愙齋謂劉刻《長安獲古編》似未盡合漢器,鋟板尤易失神。又云此元延二器並精。”今檢吳大澂《愙齋集古錄》,在其第二十六冊正載有此臨虞宮高鐙,如下圖:

《愙齋集古錄》載臨虞宮
高鐙銘文


而收入陳介祺齋中的劉喜海舊藏,其銘文拓本見載於《簠齋吉金錄》:


《簠齋吉金錄》載臨虞宮
高鐙銘文


兩相對比,一望可知,二者高度相似。然而,若靜下心來,逐一比對兩處銘文的筆畫,還是可以看出微妙的差別,如“延”字、“宣”字、“解”字、“賢”字,等等,很多筆勢字形,其實是有本質性差異的(若是再仔細觀察,或許還會有更奇妙的發現,不過這些可以等以後再慢慢講)。這種情況告訴我們,二者應該是刻在兩件不同器物上的銘文,絕非同一銘文的不同拓本,即吳大澂收錄的是陳介祺所說同時所製二器中的另一件。
當時在器物上刻勒製作匠人和監造者姓名,衹是爲了在必要時追究相關人的責任,以確保產品的質量,因而絕沒有在兩件不同的器物上把字跡刻得一模一樣的必要,而這是純手工操作,要想把兩處銘文刻得如此相近,實在是一種高難度的動作,一定是刻意爲之。若非當時匠人用同樣的文字底稿上手,後世仿古作僞也很難做到(加上也沒這個必要。另造個別的,同樣可以賺錢。因爲更罕見,價錢還會更高)。
那爲什麼還會有人如此好事,刻出這樣高度雷同的銘文?閒的哪兒疼嗎?在我看來,原因衹能有一個——對於作僞者來說,一個也是做,兩個也是整,好不容易謀劃一回,做出這麼妙的假貨(連見多識廣的吳大澂都夸它做得精),不如順手多做一個,分頭賣唄。
這就叫事半功倍。


202295日午間記


继续滑动看下一个
辛德勇自述
向上滑动看下一个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