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以为自己在玩，其实是在学习

文 | 楼夷

海外带娃手册

旅行读书生活中的带娃经

不到一个月，朵拉和闹闹已经完全习惯了幼儿园。

和当初每天哭天抢地的截然不同，现在朵拉一到幼儿园就自己开门，把饭盒放到冰箱，然后忙不迭地窜进教室，空中飘来一句“Bye Bye”。

闹闹这里我连句Bye Bye也捞不着，他早就一个箭步冲向了心爱的汽车玩具。

我问朵拉：“你为什么喜欢幼儿园了？”

“因为这里只玩，不上课。”

幼儿园应该不应该教知识，在国内有两种观念。一种崇尚“快乐教育”，认为小朋友在幼儿园期间就应该痛痛快快地玩，什么也不用教；另一种则认为不应该输在起跑线。显然在后者更受中国家长欢迎，市场英语、国学、数学、音乐等各种启蒙班就是证据。

但国人对于美国幼儿园的看法很统一——“只玩，不教东西”。网上有各种把美国幼儿园和中国幼儿园对比的文章，都在强调美国幼儿园怎么玩、玩、玩。

谈到朵拉的幼儿园EBJ也是如此。一位孩子曾在EBJ就读的中国家长在博客里就说这是个纯玩（play-based）的幼儿园。他还提到，有的华裔家长担心孩子学不到东西，曾经考虑过转学。

那美国幼儿园真的什么也不教吗？当我向闹闹和朵拉的幼儿园老师提出这一问题的时候，回答都是：

NO！

幼教也有统一标准

最近两个孩子所在的幼儿园都举行了家长会。会上，老师详细地介绍了上什么课以及每一个课程的目的。有意思的是，这些教材的设计并不是无章可循的，都是根据康州的《早期教育学习和发展标准》来设计教材和具体课案。

其实，美国大概有50个州都推出了类似的《早期教育学习和发展标准》，虽然针对的孩子年龄阶段以及具体标准内容不一样，也不是强制的，但都希望通过标准来指导幼儿早期教育。

我在EBJ教室的墙上看到了这份标准的一张海报，其中列出了早期教育学习和发展所涉及的社交和情商、体能和健康、语言、创意和艺术、数学、科学、认知、社会等八大领域，以及发展重点。

 当然这只是极简版。 真正的手册厚达77页，在康州政府的早期教育办公室网站上可以下载。手册针对0到5岁的儿童，即婴儿到学前班（Preschool）的孩子。Kindergarten（5到6岁）的孩子，则已经不在早期教育范畴了。

令我吃惊的是，这份手册不是仅仅给教育机构的，也是给家长以及孩子所在社区的。换句话说，这是一份给所有大人的参考标准。

除了不同年龄阶段孩子在各领域的发展标准，手册还给大人，尤其是非教育专业的大人提供了简单易懂的行动指南，指导他们支持孩子的学习和发展。对我来说，这份行动指南是最具参考价值的，也让我真正明白了应该如何与学校合作。所以我干脆把这份行动指南全文翻译了，会专门发文分享给大家。

他们以为自己在玩，其实是在学习

手册到底是抽象的。具体到每一家幼儿园，甚至每个老师，他们的理解和实践也有可能不同。那什么知识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又是怎么去教孩子的呢？

“就是玩。”EBJ的园长Amy Angelo 说：“他们整天玩，但他们不知道，他们其实在学习。”

Amy说，老师设计了课程，给他们剪刀、字母模块、积木、鼓等各式各样的玩具和器具。但是老师不会说我们要上课。

为什么非得通过玩呢？

因为对孩子来说这是最有效的学习方法。Amy说，人通过听、看、动手实践以及和别人的互动和对话等学习。而玩耍可以让孩子同时通过所有这些渠道来学习，还不是大人强迫的。你说是不是高效？

那怎么通过玩来学习呢？

“我就是通过玩积木和音乐课来教数学的。”朵拉的老师Tanya告诉我。他们把积木搭高，数数用了多少块积木，然后推倒；通过击鼓让孩子了解节奏，一起喊节奏的时候，就在学数数了。

在闹闹的老师鲁文眼里，音乐课的功能更多了，对孩子的语言能力、社交和情商的发展都有益处。每周专门的两次音乐课，小朋友要团坐在老师周围一起学唱歌；另外，老师每天都会即兴唱歌，随口哼着自编的小曲儿，和小朋友一起跳舞玩耍。

不过闹闹最爱上的课是Dramatic Play。

在闹闹的班里，有三个教室，由其功能和存放的主要玩具来命名，分别是拼图室、滑梯房和小剧场（dramatic play）。小剧场就是孩子们玩角色扮演游戏的地方。里面有各种各样缩小版的用具，从塑料小刀、小型扫帚、迷你超市推车到小针筒和医生的白大褂。

这些角色扮演游戏我并不陌生，因为朵拉在国内的幼儿园也经常玩。但这些游戏能教孩子什么呢？

“社会研究。”鲁文说。

她解释说，角色扮演游戏让孩子有机会了解社会；通过模仿大人工作，增强他们的自信心；而且很多角色扮演都要小朋友之间配合，也有助于孩子发展社交和情商能力。

角色扮演在朵拉这样Preschool阶段的孩子，就更真实了。

在朵拉幼儿园的教室墙上，我看到了一个清单，列出了包括art helper，water plants，morning snack，book helper，page turner等各种名称的清单。

老师告诉我说，每周小朋友都可以自己选择一个角色。比如page turner就是老师在讲绘本的时候帮忙翻书的；morning snack就是早上帮忙分早点的，recycling helper就是帮忙收垃圾的；line leader就是出门玩的时候第一个拉绳子的。这使得小朋友能够参与到班级活动组织当中，培养孩子的责任感，社交能力和自信心。

Amy告诉我，还有一节课是让小朋友来当老师，老师当学生。让小朋友学会换位思考。

首要是社交和情商能力

无论玩什么教什么，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关注的重点都是社交和情商。

在Bodel9月份的家长会上，闹闹的老师说当月的核心要务就是一个字：Safty，即建立安全感和信任； 到了10月份，依然是社交和自控能力。

比如在幼儿园日程里有一项，从室外活动回到教室准备吃饭，中间孩子们要坐在小椅子上等五分钟。鲁文解释说，一方面这是给老师加热午饭的时间，另外也让孩子学会等待，学会冷静。

另一个例子是拼图。除了鼓励孩子们一起玩，老师也重视让孩子学会自己玩，比如拼图。独立完成拼图可以增强孩子自己的自信心，也给他们自己独处的空间，有助于控制情绪。

“那他不会拼怎么办？”我问鲁文。

“他得来问老师。能主动找老师帮忙，也是一种能力。”鲁文说。

在EBJ的家长会上，我也感觉到幼儿园着意让孩子自己做事。家长会是以自助餐开始的。小朋友得自己拿盘子、水杯，自己倒水、装吃的。小朋友们排着队，井然有序。朵拉更忙点，因为还要给弟弟拿吃的。

朵拉的老师告诉我，只要能让孩子动手的，他们就让孩子自己动手，比如自己做面条、烤饼干、种花等等。很多工具像面条机、搅拌机都是老师从自己家里带来的。

“这能够增强孩子的自信心，孩子们可自豪了。”EBJ的园长Amy说，无论是让8、9个月的小宝宝自己吃饭，还是让三岁的孩子自己做橡皮泥、让四岁的孩子自己做木工活，都能够锻炼小朋友的手眼协调能力。老师的任务是提供安全的环境和工具。

天天要出门

以上这些理念或者实践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朵拉在国内的幼儿园也经常让孩子自己动手。朵拉第一次在幼儿园过生日，就是小朋友自己做的蛋糕。说起来那也是我平生第一次自己做蛋糕呢。

不同的，就是这里的幼儿园特别强调户外活动。尽管两家幼儿园的操场设施都非常普通，但是用得多啊。每天两个小时的户外活动是雷打不动的，另外夏天玩水、秋天玩泥巴、冬天玩雪，以及以“科学研究”、“社会研究”等目的为名目的郊游。

两家幼儿园的家长手册里，都强调要多准备一套衣服，因为孩子“几乎肯定要弄脏衣服”，老师还反复强调不到幼儿园要穿最好的衣服给孩子，免得弄破弄脏了心疼。

我问鲁文为什么操场必须得有沙坑。她说是法律规定的。操场的地必须是软的，要么种着草，要么是沙坑，要么就铺塑胶垫子之类的。这里大部分都是沙坑。我想不仅因为成本，还因为小朋友就爱玩沙子。

对于户外活动的功能，也有说法。

首先是锻炼肌肉。

按照鲁文的说法，是要锻炼全身肌肉。所以不能让孩子老玩一项。除了攀爬架、跷跷板、沙坑等各种设施。他们也让孩子推着手推车在草坪上兜风，用于锻炼手臂和腿部肌肉。为了让孩子全身肌肉都动起来，老师们还不时在操场上吹泡泡，让孩子跑起来，挥动他们的小胳膊。

其次是科学。

题目大吧，其实就是东张西望，看看小鸟、小松鼠、大树和树上的叶子，每天有什么变化，美其名曰“探索”。

朵拉因为在Preschool了，走得更远。有一次为了推广幼儿园的二手货售卖活动，老师带着小朋友走到了三个街区之外，到处贴广告。

小朋友们通常是拉着一根长长的绳子，排着队走。至于为什么不像国内是后面的小朋友抓住前面小朋友的衣服，老师说因为每个人的身体是私有的，除了父母之外别人不能随便触碰。

参加这类郊游的结果是，朵拉对于我们家周围的环境比我还熟悉，说起哪条街、哪个公园、小学，头头是道。回家后，她甚至画了一副家附近的地图，给我们指路。

按照老师的说法，这就是“社会研究”的第一步——让孩子们认识自己身边的社区。

说实在，上述各种活动、课程在国内也见过或者听说过。但是这样每一件事情都能够说出个子丑寅卯，每一个活动背后都有系统的思考，每一个做法都给形容得那么高大上，我只能说：服了！

究其原因，还是其早期教育的核心理念——为未来真正学习知识和技能学习打好心理和身体的基础。这才是真正的不输在起跑线吧。

附上我对EBJ园长 Amy Angelo的采访。

玩就是孩子的工作

问：大家都说EBJ就是个纯玩的幼儿园，学不到什么东西，你怎么看？

答：EBJ是一个以玩耍为基础的幼儿园。孩子们整天都在玩。但其实他们在学习，只是他们不知道。老师设计课程，并提供给他们剪刀、字母积木等各种玩具，但是并不去命令孩子做这做那。而是通过引发孩子的好奇心让他们自然地学习。

这不仅仅是玩。虽然听起来像在玩耍。孩子们话很多时间来探索，来学习，来发挥想象力。而老师就是辅助孩子学习，并且帮助孩子扩展他们的思考。

问：为什么自然地学习那么重要？

答：孩子通过看、听、动手等不同方式学习。而玩耍可以让他们同时采用多种方式来学习，而且还不是由大人强制的。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玩就是他们的工作。而且我认为，大人也需要玩。

问：在这个阶段，什么只是知识或者技能对孩子来说是最重要的？

答：我觉得是解决问题的能力。如果你能够友善地和朋友交谈，和老师交谈，通过沟通来促成合作，或者解决困难，那么你的孩子能够做任何事情。

问：也就是说，你认为社交和情商方面的能力很重要？

答：是的。我们觉得孩子人生的第一个五年非常关键，不仅在于孩子的脑部发育，而且在于他在这个阶段将习得一生都需要的技能。我们要教孩子待人友善，对生活充满激情，这些能够帮助他们日后取得成功。要获得这些技能很难，你必须去实践，还必须有耐心。一般来说，如果孩子在5岁前获得这些技能，他们将一辈子拥有且终生受用。

问：为什么要保持这么高的师生比？

答：我们要保证不拉下任何一个孩子。3到5岁的孩子正在经历很重要的社交和情商发展阶段。在一个班级里有三个老师，可以满足孩子们的需求。比如，一个老师可以呆在角落和一群孩子说话。另一个角落里，一个老师可以辅导某个学生。我们希望确保孩子们有机会、有空间玩，老师有机会听到孩子的对话，也可以和他们一起探索。

问：如何保证对每个孩子都有高度的关注？

答：老师要做记录，并且他们每周都要做教学规划。 作为园长，我会时时巡视，看是不是一切顺利。尽管老师有很多事务，但是他们知道孩子是首位的。

问：是不是说，这样高的师生比使得老师可以有针对性的教育孩子？

答：每个孩子有自己具体的情况。所以老师给每个孩子的教学方案是不一样的。老师给每个孩子设定的目标都是基于他们自己的能力和兴趣。

 问：我参加你们Preschool的家长会，看见所有孩子都是自己去拿吃的，自己吃饭，自己收拾桌子。是有意识训练孩子这么做的吗？

答：是。孩子对于可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是很自豪的。如果弄脏了有没关系。大人不也会弄脏嘛。我们要鼓励孩子尝试，并且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让他们去尝试。

比如说木工。孩子们先用锤子敲打橡皮泥和高尔夫球钉（注：一种塑料钉子）。这有助于孩子的手眼协调能力。然后我们再来用木头。他们很自豪。啊孩子们还自己做橡皮泥，自己做吃的，对于自己的作品感到很兴奋。

各个年龄阶段的孩子我都鼓励他们自己动手。大孩子做木工，小宝宝喜欢自己吃饭，这些都有助于训练他们的手眼协调能力。孩子们喜欢尝试，而且享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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