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上大学或没考上好大学的孩子们的教育出路在哪里？

没上大学或没考上好大学的孩子们的教育出路在哪里？近几年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不是因为忧国忧民，而是因为老家甘肃农村亲朋好友的下一代们纷纷走到了初中毕业或高中毕业的十字路口，他们或者初中毕业考不上好高中，或者高中毕业考不上好大学，家长和孩子在迷茫中急寻人生出路，因为我在高教界，所以很多人问我，想听我的建议。但是，老实说我也很迷茫。

我的亲侄女，农村学校上的初中，因为农村中学近几年教育质量下降得厉害，学生人数减少，竞争小，再加上她自己也学得不用心，初中毕业考得不理想，没有考上市里最好的两所高中，后来上了个差的高中，高考成绩差本科线很远，再复读意义不大，于是就面临何去何从的问题。

我对高职教育太了解了，绝大多数高职院校并不能给学生教授安身立命的职业技能，在那里花几万元混三年意思不大，所以最终我没有建议她上高职，建议她去大城市打工，边打工边学习。

她去了北京，打工倒不难，当前工作很容易找，从餐饮企业服务员做起，工资也不低，每月包吃住还有近4000元，她过得很好。

但怎么提升自己成了最大的问题，一个高中毕业的姑娘，如果不提升自己的学历、知识、技能、眼界，她就只能一直干低端的工作，人生就不能上台阶，就像我在那篇《农村孩子到底要不要上“烂大学”》一文中所说：“烂大学”虽然没教给学生什么谋生的技能，但“大学生”这个虚的名号给了这些青年自信和向上的冲动，让他们不甘沉于社会底层，三年大学也多多少少让他们开拓了眼界和见识，有了更多的想法，所有这些都可能促使他们向更高的阶层爬升，经过几年不懈努力，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能完成自身的“阶层跃升”，也就是在城市有了房子，成了家，有了相对稳定的工作。

那么，如我侄女一样没有进过“大学”门的年轻人该怎么提升自己，完成“阶层跃升”呢？这几年我反复给她建议，让她报班学东西，反正年轻，什么都可以学，可以学电脑、学会计、学烘焙等，也可以报自考、函授等面向社会的学历教育。但是不管我怎么建议，她都没有行动。

我知道，她圈子里没有人这么做，她身边没有这样的榜样，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方式，那些方式中不包括学习。也就是说，类似于我侄女这样一批年轻人，脱离学校以后，就没有合适的门路接受教育了，他们就难以提升自己，这让我开始怀疑当初的建议。

前两天高中老同学打来电话，咨询关于外甥女上学的问题：初中毕业，学习不好，上烂高中好点，还是上职业中学好点？我没法给出什么好建议。当前农村的基础教育差到这个程度，而农村孩子大部分都是留守儿童，电视、网吧、智能手机等比学习更有趣的东西让这些缺乏父母管教的孩子哪有心思学习？成绩差是自然的，到了初中毕业、高中毕业时家长才着了急，可是已经没有多少选择了。

别的地方我了解得少，至少老家甘肃（除了全国高考名县会宁），农村的孩子能考上好本科的凤毛麟角，高中毕业后如果继续上学，大多也就上了个高职，毕业后没学到谋生的本事，就待在家里等着当地政府组织的“就业考试”，想要端上体制内的饭碗，当地人俗称为“考碗”，很多高职毕业生就那样失业在家一年一年地考下去。从这个现状看，或许我当初给侄女的建议也是对的。

不管学习不好的孩子们选择上“烂大学”还是直接去打工，这对于他们都不是最好的选择，那么最好的选择是什么呢？是接受有效的能改变他们人生的教育！这个教育在哪里呢？抱歉，目前没有。

按理来说，负担高等教育的学校分层次是必须的，但是各个层次的学校都要有准确的定位，要能给本层次的学生提供有效的教育。但是现在高等教育弊端太多，尤其是面对高考成绩不理想的学生的职业教育，简直差到无可救药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评价，市场早有反应，多年前人们已经开始怀疑去这类学校读书的必要性了。

而职业院校的学生绝大部分来自农村和城乡结合部，真正来自中心城市中心城区的城市学生少之又少，这个数据和近些年好大学里农村学生的比例下降是遥相呼应的，也就是说农村孩子和城市贫民的子女占据了职业院校学生的绝大多数，职业教育搞不好将会使农民和城市贫民这些底层民众通过下一代翻身过上好日子的希望更加渺茫，换句话说，职业教育的失败会拉大城乡差距、加深阶层分化。

我们国家农村人口众多，而农村计划生育实行得不严格，农村的孩子也比较多，农村要接受教育的青年数量是很庞大的。

2014年6月26日国务院新闻发布会上教育部副部长鲁昕介绍：2013年全国共有职业院校1.36万所，年招生1016.7万人，在校生2933.8万人。自2006年以来职业院校累计为中国输送了近8000万名毕业生，占新增就业人口60%。

这么庞大的青年数量，被目前糟糕的职业教育所荒废，这是必须要重视的问题。

教育界、企业界早就得出共识：现行体制下的职业教育是失败的。而以我个人判断，这种职业教育的失败在现行体制内甚至没有改好的可能。为什么呢？因为从根子上有问题，而且这些问题已经固化，不完全打破现有的职业教育体系，在原有体系内修修补补是无济于事的，浪费金钱耽误时间而已，解决不了职业教育的问题。关于职业教育的深层次问题，以后专文论述，本文先不谈。

绕了一圈，发现我要探讨的“没上大学或没考上好大学的农村孩子的教育出路”依然无解，因为教育产品是国家和社会整体提供的，供给的教育产品有问题，作为教育消费者的民众没有太多选择。要我提供建议，我只能说农村孩子要根据家庭实际情况量力而行，家庭经济不宽裕的，就没必要上那些“烂大学”了，早点去打工，去大城市，开眼界增见识，然后在工作中学习，注重学技能，学历有没有无需太在意，只要注重个人素质的提升，用不了几年你就会像个混过“烂大学”的大学生一样了。至于家庭经济好的，尽量还是去上个学校吧，通过学校教育，自己的提升还是会快一点。

最后，还是要对教育提些希望。中国的职业教育真是不改不行了，再不改，耽误了年轻人的青春，也影响中国这个制造业大国的未来发展。

具体建议如下：

1. 把中专和大专文凭彻底放开，变成社会化考试，任何人想考都可以去考，剥夺职业院校颁发文凭的权利。职业院校只负责教学，学生参加国家组织的职业考试，考过之后由国家相关部门颁发文凭。教学质量好，考试通过率高的学校可以多招生，教学质量不好的学校可以被淘汰。这样做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大批像我侄女一样的打工者可以在工作之余自学拿到文聘。当前的自考已经烂掉了，没有考的价值，何况还有各种限制，不适合这些打工仔打工妹去考。

2.国家给职业院校的拨款按在校学生的人数核定，形成滚动的拨款机制。学校培养多少学生国家就给多少钱，实力强、学生满意度高、学生多的学校就多拨款，否则就少拨款，这样可以让强者更强，弱者被淘汰，形成合理的淘汰机制。

3. 鼓励社会办学，准许大型制造企业取得职业教育办学资格，企业可以“前厂后校”，白天开工，晚上教学，让学生同时也成为企业员工。

既然是职业技能教育，学校里面肯定学不到真本事，必须要到企业一线去动手操作。我们与其让上千万的年轻人困在职业院校里熬学历，还不如让他们当中的一些人高中毕业后直接进工厂，由达到政府要求具备办学资格的大型企业直接从高中招录。只要企业能提供“亦工亦读”的环境和设施，能保证职业技能的教学，被企业招录的学生三年或者五年内能通过国家统一组织的大专甚至本科学历的技能科目考试，就可以取得由国家颁发的大专或本科文凭。至于文化课的学习，现在免费的慕课（MOOC）课程已经开发得非常成熟，企业只要统一组织学生上网学习即可。

 这样一来，将释放出巨大的劳动力，能很好地缓解目前的用工荒；而且这样招来的员工有稳定性，又有国家的补助，所以企业的用工成本低，有助于劳动密集型企业渡过目前经济下行的困难；企业负担了职业教学的任务，不但培养了大量有技能的人才，而且节约了教学资源，为国家节省了大笔办学费用；同时学生家庭也不用掏高额学费，而且还有工资所得。

 以上建议或许不高明，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中国的职业教育必须要大变革，当前这种低效的混文凭式的职业教育不能也不应该长期持续下去，在注重公平和效率的互联网时代，每年有上千万人入学的职业教育必须被革命。相信只要政策理顺了，民间资本将会大量涌入职业教育市场，这将是千亿万亿级的市场。

期待中国职业教育的脱胎变骨，因为这关系到成千上万的农村家庭和城市低收入家庭的未来，关系到上亿青年男女的人生发展。如果职业教育不能很好地发展，必将继续加深城乡差距，扩大阶层分化，同时影响中国的产业升级，拖累“中国制造2025”目标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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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介绍：

杨昇，大学老师，文学爱好者，互联网追随者，创业实践者，坚持用朴实的文字记录这个时代普通人的情感，有10多年短文写作历程，其文字多年来陪伴很多人走过了人生的某些阶段，总有一篇文章能在你的内心引起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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