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0日播出的安徽卫视《超级演说家 · 正青春》综艺节目上,一则被冠以《衡水学霸道千万农村学子心声》的视频引起了大家的热议,演讲者衡水中学838班的张锡峰一鸣惊人,以一句“我就是一只来自乡下的土猪,也要立志去拱了大城市里的白菜”而爆红网络,6月1日视频片段热传于微博和朋友圈,6月2日,这段视频以及讨论不出所料成了“知乎”网全站热榜第一名。
“好白菜让猪拱了”是一句粗俗的网络语,说的是好东西被配不上的“猪”给糟蹋了,一般指的是好女孩被很差的男生追到了手。听众听张同学这样说,当然认为张同学就是这个意思,实际上,张同学应该也是这个意思。这段话实在太让人尴尬了,乡下的“土猪”应该尴尬,城里的“白菜”也应该尴尬,安徽卫视应该尴尬,衡水中学应该尴尬,看到视频的所有人都应该尴尬,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尴尬。尴尬两个字太照顾大家的面子,实际上是羞耻。我们把教育,把青年的志向玷污成什么样子了!听了这个演讲感到不舒服的不是我一个,各平台有关这段演讲的弹幕和评论大多是负面的,听众纷纷表示受到了伤害、颠覆了三观,并表示坚决不会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我不想说这个学生太多的不是,在我眼里他还是个孩子,而且这句话到底是他要说的,还是节目组要他说的,谁知道呢?何况他马上高考了,高考对他很重要,无论如何好好考试吧。但视频在全网已经传成这样,话确实是他说的,为了交代事情原委,我得贴出这些图片,全网都在贴,这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藏也藏不住。事情发酵成这个样子,安徽卫视应该负主要责任,衡水中学也有责任。安徽卫视作为一家有影响力的媒体,《超级演说家》作为一个有影响力的栏目,节目制作团队和评审嘉宾大咖云集,听着这样的演说,他们竟然不觉得尴尬,丝毫没有羞耻感,可能还把这个演讲当成了他们的杰作,这实在让人羞耻。我们的媒体,尤其是官方媒体,担负着宣传正确价值观的责任,越是收视率高的节目,越要考虑节目的价值导向,尤其要考虑节目在三观上对青少年的影响。难道安徽卫视上上下下没有人觉得这个演讲有什么不妥吗?节目让广大观众如此不舒服,却被栏目组和电视台奉为骄傲,这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句话无论是这个少年自己要说的,还是节目组教唆着说的,作为把关者,节目组都有责任,你们应该向被恶心到的所有人道歉,尤其,你们应该向张锡峰遭受的潮水般的恶评负责。他说这些不恰当的话的时候,你们作为节目组作为导师,为什么不指正?作为媒体人,你们非常清楚这种毁三观的话扩散出去会给这个少年带来什么,你们保护这个少年了吗?为了收视率就可以不顾这个少年的名誉了吗?我们的很多媒体很不像话,先是自媒体不像话,为了流量各种下三滥,那是因为自媒体没人拨款,要自己挣钱养活自己,而向下三路走容易赚钱。后来官方媒体为了跟自媒体争流量也渐渐放弃了操守,也纷纷加入到比烂的竞争中来了,导致现在的媒体市场简直没有最烂只有更烂。这个情况必须要重视。我们需要用励志的话语唤醒寒门学子,尤其是农村孩子,要让他们关掉电视放下手机捧起课本;要让他们立志高远发愤图强,学会用知识武装自己;要让他们坚毅豁达,在自身城市化的痛苦蜕变中能保持阳光的心态,从而不坠青云之志。这是我们要做的。在我的文章中,我从来没有给农村孩子树立过敌人,更没有用“寒门再难出贵子”的蛊惑毁灭他们的希望增加他们的戾气,我始终很平和地告诉这些农村的孩子,国家为了教育公平,尽力在消除城乡孩子的教育差别,或许城乡学校的设施有差别教师水平有差别,但高考的试卷没有差别,在高考率取率超过80%的今天,只要你认真学习,总有一个学校会接纳你,然后你再努力,坚持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你终究会活得越来越好。媒体不要老是炒作阶层对立,不要再制造“寒门再难出贵子”的焦虑,不要让底层的孩子太早认识到夸大化了的阶层差别,让他们保留一份平和和单纯,让他们用平和的心感受人性的美和人间的爱。我也是村里出来的,而且是甘肃条件比较艰苦的农村,地区经济和地理条件决定了我们那里的绝大部分孩子出道即底层,何况我家还在平均线以下。回顾我走过的路,我很庆幸我没有过早地认识到阶层的差别,在没有太多心理负担的情况下傻乎乎乐呵呵地走过了我的青春时代,这份“傻”很好地保护了我,让我自尊,让我快乐。大学之前我啥都不知道就不说了,到了大学,我也啥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衣服鞋子还有牌子,一个人跑到学校旁边溁湾镇的地摊上买了一件很花的夹克衫,老师碰见我说了一句衣服这么花呀,我以为他是在夸我衣服好看,高兴了好几天,硬是把这件20元的地摊货穿出了耐克的感觉。我第一次喝可乐是大学刚报道后同寝室宁波的室友递给我的一杯,喝完后我砸吧着嘴想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喝的东西。那时候我知道我的条件是最差的,但我的内心没有嫉妒,更没有仇恨,我的老师,我的同学都对我很好,他们真诚待我,而我也轻松地面对他们,我相信人性的美好,我相信社会的善良。我不止相信,我也看到了,感受到了。二十年后,我依然心存感激。高中时,我们一群乡下学生被城里的同学关照,他们有的带我们去自己家里看《狮子王》的录像,有的平安夜带我们去教堂见识洋节日,有的端午节大老远地端着一大搪瓷缸甜酒(西北叫酒麸子)送到学校宿舍,让我们这群回不了家的农村孩子也能好好过个节。二十年后我突然想起,城里家庭,小锅小灶的,甜酒也做不了多少,给我们送来那么大一缸子,他家还有剩吗?所以,城里的同学是真心关心我们的,那份友情是那么的纯净、美好。大学时,过年我没回家,有长沙同学大老远地包好饺子给我送过来,也有长沙同学热情邀请我去她家过年,推辞不过,去了,结果她爸妈太热情,不停地夹菜劝酒,我又笨嘴笨舌地不会拒绝,就吃得太多了,肚子都吃坏了。他们一家人忙前忙后做那么多菜,只为让我也可以在异地感受到家的温暖,这该有多善良友好?而且请我去家里过年的还不止一个同学。几个月前我在旁边的大学带儿子散步,不知什么原因给儿子说到了这些事情,突然间我的内心翻江倒海眼泪直打转,我告诉儿子,同学之间就该这样,你也应该像爸爸的那些同学一样真心地对待同学。一些真心待过我们的同学二十多年没有见过了,我相信,少年时代发生在我们之间的美好,既是我生命中的美好记忆,也一定是他们生命中的美好记忆,我们都是那些善良和美好的受益者,那些美好在我们成长的路上一定在冥冥之中帮我们变得更好。少年时代还是应该尽量纯洁善良,在往后的日子里,看多了社会上太多的不善,回首往昔,无论是帮助者,还是被帮助者,那份善良,都是一份内心的慰藉,这份慰藉如夜空中最亮的星,提醒我们不要忘记人性的美好,进而让我们感受到更多活着的幸福。家庭条件好,有钱,不是错,更不是罪。激励家庭条件不好的孩子,不一定非要通过拉仇恨给他树立一个敌人,不一定非要把阶层之间的差距扩大化妖魔化,不一定非要用成王败寇甚至你死我活的功利去诱导恐吓,要知道,用这套说辞来励志,对底层的少年是有害的,这会让他们的心态失衡,甚至丧失善良的本性。而底层少年的逆袭,根本上还得依靠中高层的赏识,如果心理不健康,谁来赏识你?没有赏识,可能连一份工作都找不到,赤手空拳,你拿什么来实现理想?
底层逆袭的艰难历来如此,不是我们这个时代才变难的,这份艰难不是你要仇恨谁的理由。出身低贱,并不意味着就要带着对社会的不满甚至仇恨生活,底层的孩子要相信人性的美好,要相信社会的善良,也要认识到,成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而且更要认识到,尽管努力了,可能90%以上的人都不成功,要做好当一个普通人的准备。底层的孩子,能通过奋斗争取到普通平常的生活就已经是成功了,别整天一副给你一个支点你就能撬起地球的好高骛远,只怕寻寻觅觅很多年,那个支点永远都找不到。张同学的这番言论造成的影响非常恶劣,说不定会让以后品学兼优的农村男孩与真心相爱的城市女孩谈恋爱的时候,内心有一个阴影,至少女孩妈妈听了这个话之后内心多少有些不爽。现在城市中产阶级已经在提防跨阶层的婚姻了,前段时间全网流传着下面这则帖子,微博也热烈讨论过,好像也是现实,不是网友杜撰。说的是,城市中产阶级家庭甚至鼓励孩子早恋,初中谈恋爱,知根知底,双方家庭门当户对,可以躲开城乡恋、异地恋等雷区,可以避免扶贫。张同学以他出彩的演讲和收获的恶评向我们证明了这样一个道理:人必须德才兼备,且以德为先。张同学演讲的水平绝对是超一流的,可又如何呢?还是那句话,高考在即,希望张锡峰同学不要受到大的影响,专心考试。希望他能从这件事中得到教训,修正自己的思想,走好后面的路。他毕竟是个17岁的农村孩子,说错话是可以原谅的。毕竟大的错误应该由安徽卫视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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