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是领袖还是"病人"？

原题为《乔治•沃克•布什的政治迷径》

“耶鲁大学的C等生”，生于1922年的美国作家库尔特·冯尼古特这么揶揄乔治·沃克·布什。“小布什身边纠集了一帮出身贵族的C等生，他们对历史、地理一无所知。他们是名目张胆的白人至上主义者。他们还有最令人恐怖的精神变态人格（简称PPS），这个名词专指那些漂亮、聪明、没有道德的人。”冯尼古特抨击的便是2003年发动伊拉克战争的乔治·沃克·布什。

2007年4月11日，84岁的冯尼古特在美国曼哈顿的寓所内去世。而在前一年，作为老资格的反战人士，冯尼古特出版随笔集《没有国家的人》，文集随处可见对时任总统小布什的批评。“现在许多这类没心没肺的精神变态者都在我们的联邦政府中占据要职，他们摆出一副领袖而不是病人的样子。他们也许觉得，把我们的国家拖入这场无休止的战争，仅仅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父子总统的耶鲁情结

布什父子分别为美国第41任和43任总统，其中乔治·赫伯特·沃克·布什（GeorgeHerbert Walker Bush）被称为老布什；乔治·沃克·布什（George Walker Bush）被称为小布什。布什家族还有位职业政治家，即小布什的弟弟，曾任第43届佛罗里达州州长的杰布·布什。

● 老布什身穿耶鲁大学棒球制服站在围墙前。供图/东方IC

1961年，小布什从故乡的安多弗中学毕业，到了申请大学的时候，耶鲁成为他的第一选择。小布什申请耶鲁大学最耗时的部分之一，是填写蓝色卡片。卡片要求列出亲属当中的耶鲁校友，小布什填上了他的祖父、父亲、父亲所有的兄弟以及他的表兄弟的名字。因为卡片被填满，他远房表兄弟的名字只好被填在卡片的背面。

尽管布什家族与耶鲁大学渊源甚深，他仍然怀疑自己能否被录取。他不算用功的学生，平时学业马马虎虎，考试成绩低于班上很多同学，然而他最后还是如愿收到耶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在耶鲁大学学习期间，小布什对于成为校园政治家没有兴趣，但是偶尔也会接触到校园政治。在他读大一时的秋天，老布什和一个民主党人竞选参议员职位。虽然老布什获得的选票比得克萨斯州历史上任何一名共和党候选人的票数都要多，但是总统约翰逊领导的民主党在全国拥有压倒性的优势，难以让老布什望其项背。在选举结束不久，小布什找到父亲当年在耶鲁的旧友，一名耶鲁的牧师。小布什本来指望牧师能说些安慰的话，但是牧师却直言不讳地说：“你的父亲被一个更优秀的人击败了。”

● 小布什在耶鲁大学求学期间留照。供图/CFP

小布什在耶鲁大学毕业那年，国内局势动荡不安。马丁·路德金在小布什大四那年4月遇刺身亡。随后，芝加哥和华盛顿爆发了种族冲突事件。在毕业典礼举行的前几天，他和几个朋友驾车从纽约上州回学校，在路上他们听到广播报道罗伯特·肯尼迪遭枪击身亡。

那时的耶鲁，自由之风炽烈，民权话题主导校园的讨论。小布什大四那年，越南战争升级，约翰逊总统启动征兵制。布什家族当时有两派意见，要么应征入伍，要么想办法逃过征兵抽签。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去参军。正是大四这年秋天的一天，小布什路过一个征兵站，看到站口窗户上贴了一张飞行员的海报，便确定了参军后要做一名空军的梦想，无疑这个梦想缘于父亲的影响。

珍珠港遭袭击的时候，老布什还是一名高中生，他拿到了耶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却放弃入学，选择在他18岁生日的当天加入海军航空兵，成为部队中最年轻的飞行员。1944年9月的一个清晨，老布什接到任务：飞向日军占领的父岛列岛（Chichi-Jima）。执行任务时，他驾驶的复仇者鱼雷轰炸机被敌军击中，但是他仍坚持飞行，以每小时200英里的速度俯冲——直到他扔出炸弹，击中目标。老布什大喊着，让同伴跳伞逃生。他却独自一人漂浮在南太平洋上，看到自己的飞机坐垫漂浮在海上，便游了过去，把它当成简易橡胶救生筏。之后一艘美国潜水艇驶来，老布什获救，随后他被告知可以回家，但他仍坚持重返部队。

● 老布什和妻子芭芭拉抱着刚刚出生的小布什，当时老布什还是耶鲁四年级的学生。供图/东方IC

“二战”结束后，为了方便老布什进耶鲁学习，新婚之后他把家搬到纽黑文。

1948年，老布什大学毕业。大部分人以为他会前往华尔街谋求发展，但他想完全依靠自己的实力打拼事业，于是举家搬到西部。他们住在得克萨斯州的工业小城敖德萨。他们一家挤在一间公寓内，与两个妓女共用一间卫生间。老布什在一家石油服务公司的基层工作，他的职责包括清扫仓库，给机器上漆。有一次，一个工人问他是不是上过大学。老布什告诉他，是的，而且他上的是耶鲁大学，那人愣了一会儿，然后说：“没听说过耶鲁。”

耶鲁生VS哈佛生

在任时先后发动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这是小布什饱受争议的政治行为。弥漫全球的反战浪潮，来自国际间不同阵营的广泛批评，都没能阻止其发动战争的行为。2005年12月10日，我在瑞典学院采访当年的诺贝尔文学奖颁奖，现场观看了诺奖得主、英国剧作家哈罗德·品特录制的文学演讲《艺术、真相与政治》的VCR，品特对伊拉克战争的发动作出了犀利的批评。

对于当年的政治作为，小布什在自传中辩解说：“当我在美军出兵伊拉克8年多之后写下这些回忆的时候，我坚定地相信把萨达姆赶下政治舞台是一个正确的决策。虽然这个决策使得许多困难随之而来，但是少了一个凶残的、研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并在中东心脏地区支持恐怖主义的独裁者，美国变得更加安全。这一地区更有发展前途，其稚嫩的民主制度也是其他国家可以效仿的典范。”

然而这样的自辩与现实的情状相互对冲。现实是在小布什政府发动海湾战争之后，恐怖主义不仅没有被铲除，反而有崛起之势，诞生于伊拉克本土的伊斯兰国（ISIS）就是中东地区恐怖势力的死灰复燃，他们所发动的恐怖袭击从中东蔓延到欧洲、亚洲和美洲，世界各地都受到恐怖袭击的威胁。

回顾小布什的政治生涯，2000年的竞选是他角逐政坛的重要一役。当时与他竞争总统宝座的是时任副总统的阿尔·戈尔。阿尔·戈尔毕业于哈佛大学，这次竞选是一个耶鲁生与一个哈佛生之间的较量。

● 2000年10月19日，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小布什（右）与副总统、民主党候选人戈尔（前排左一）一起出席了阿尔弗·E·史密斯纪念晚宴。在致辞时，小布什讲了一个笑话。供图/CFP

竞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昏天黑地的演讲与辩论中度过。在大选日临近时，小布什与其对手难分伯仲。小布什回忆道：“阿尔·戈尔是一个有才华、成就突出的政治家。和我一样，他毕业于常春藤盟校，有一位从政的父亲。但是我们性格迥异，他看上去拘谨、严肃、清高，好像他的一生都在为争得总统宝座奋斗。”

其实，曾任克林顿执政团队副总统的戈尔，聚集了一个阵容强大的联盟，包括大政府自由派人士、文化精英和劳工工会。他相当擅于开展阶级福利的平民主义活动，在经济繁荣时期担任副总统，是一个很难打败的对手。但此次竞选，布什最终获胜，戈尔立即向布什致电，很有风度地祝贺：“我们的竞争真是扣人心弦。”

与小布什毁誉参半的政治生涯相比，竞选失败的戈尔却在后来赢得了巨大的国际声誉。

2000年，戈尔竞选失利丢掉工作，但他同时也获得新的机会——以非政治的立场，从保护环境的角度关注全球变暖给人类带来的巨大危害。戈尔通过他的电影和书籍不断提醒世人，只有10年时间挽救全球变暖危机。纪录片《难以忽视的真相》和同名书籍，被看成是戈尔对世界的警示。因为《难以忽视的真相》，也因为长久以来的杰出贡献，戈尔与IPCC（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家小组）主席巴乔里共同分享了2007年度诺贝尔和平奖。

在诺贝尔和平奖颁奖典礼上，戈尔站在奥斯陆市政大厅的主席台上发表获奖演说：“今天，我来这里，是带着一个使命的。我希望我能更有效、更迅速地说服听众，以完成我的使命。”戈尔身材挺拔魁梧，作为昔日的政治明星其个性魅力十足，他的演讲也感性而亲和。

“7年以前，我写下我自己的政治讣告，作出了当时看来纵使不算不成熟，却也是痛苦而错误的决定。但法院的裁定同样带来了一份珍贵而苦涩的礼物，给了我一个机会，一个寻找新的道路来完成我的既定使命的机会。始料未及的是，那条道路把我带到了这里。即便到了现在，我仍然担心我的言辞赶不上变化，只求意思能够清楚，在这个备受尊敬的场合下，启迪那些听见的人，让他们能说出：‘我们必须行动了。’”

戈尔的演说不时被掌声打断，在他结束演说回到座位时掌声依然不断，戈尔起立手抚胸口鞠躬致谢。戈尔受到欢迎并不出人意料，挪威诺贝尔委员会主席奥勒·丹博尔特·姆乔斯在颁奖典礼开始时致辞便说：“和平的路是爱情的路。当IPCC为人们了解气候变化奠定了科学基础的时候，戈尔尽其努力，为人们采取政治措施来应对气候变化而奔走，进入挪威诺贝尔委员会的视野。戈尔是沟通的大师，他把消息传遍了全世界。”

“自他2000年总统大选失败以后，他开始了全新的事业——做世界环境问题的政治发言人。我们从他的书，他的电影，就能知道他近几年的成就，他的得奖实至名归。政治上的失败焉知非福。”挪威诺贝尔委员会主席奥勒·丹博尔特·姆乔斯说。

撰文/夏榆

新媒体编辑/丰泽

本文整理自《乔治•沃克•布什的政治迷径》，原文刊载于《世界遗产地理》第21期。

点击“阅读原文”  浏览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