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科报音频节目·周读 | 王晓华:酒的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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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完全清醒的我们仅仅是大地上的过客,那么,微醺的饮者则同时是乌托邦的公民。这是醉之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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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酒的诗学》
作者 | 深圳大学 王晓华
图片 | 网络
在人造物的行列中,一种神奇的液体至今仍占据重要地位。它既是水,又是火,具有点石成金的魔性。当它聚集、流溢、渗透,无数人进入激情洋溢状态,欣欣然陶醉于生命的强大和丰盈。随着生存的浪漫化,饮者被诗性附体,语言之花向着天空开放。
这种神奇的液体就是酒。“酒,就也,所以就人性之善恶。”(《说文解字·酒》)
在某些时刻,酒似乎具有升华凡人的力量。当它引燃血管的导火索,生命会绚丽如礼花般爆发、升腾、绽放。身体似乎可以无所不在,能够往来于天地之间:“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屈原《九歌·东君》)
当凡俗的身躯被放大时,人似乎变得无所不能,甚至可以抵达不死之境。由于酒的魔力,它曾被当作沟通人神的媒介。当酒的香气升腾之际,世界变得朦胧,万物开始重新结缘。诸神从高处降临,加入大地上狂欢的行列,人则似乎随时“乘回风兮载云旗”(屈原《少司命》)。上与下的紧张被暂时消解,凡俗者与神圣者重新结盟。此刻,乌托邦若隐若现,理想国光芒四射。
在原初的饮酒仪式中,一种在场者总是放大了人的欠缺。这就是永恒者。当人称之为神时,一种时间意识已经绽露:个体只能短暂地生存。当他/她于想象中前行时,最终会遇到无法越过的大限。短暂者终将离去。离去并不是奔赴某处,而是坠入虚无之中。对虚无的畏弥漫于生命意识之中,牵连出巨大的恐惧和亘古的哀愁: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曹操《短歌行》)
在从先秦到近代的汉语诗歌中,沉痛之语绵延不绝,道出了短暂者的无奈之情。短暂,是人无法克服的宿命。对酒的发明就是自我救赎的一种方式:“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曹操《短歌行》)
在醉中,瞬间被拉长、充实、诗化,这是“个体化原理”瓦解的时分,更是此在凸显的瞬间。它既意味着朦胧中的越界,又带来了晦暗中的澄明。这是短暂的救赎,这是瞬间的逍遥。真正的饮者投身于一种不可能的实践:在瞬间中体验永恒,甚至忽略瞬间与永恒的差别。此举注定无法完全成功,然而,它又绝非徒劳无益。“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李白《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
起决定作用的机制是醉后的遗忘。借助它,饮者获得了短暂的解脱。在流传下来的饮酒诗中,我们可以发现遗忘的诗学。遗忘并不能克服生存的短暂品格,但可以将之悬搁起来。在刻意制造的晦暗状态,界限变得模糊不清,人象征性地完成了自我超越。这是时间维度的浪漫化。
当我们饮酒时,世界被浪漫化了,人变成了时间-空间两个维度上的越界者。这不正是生存之魅吗?当人越过原有的疆域时,陶醉感就会应运而生。人就其本性而言是能醉者。能醉意味着人将醉带入澄明之中,造就自我反射的醉境。当饮者烂醉如泥时,醉境就会消失。真正的饮者追求适度的醉。当李白声称“惟有饮者留其名”时,他已经破译了其中秘密。如果说完全清醒的我们仅仅是大地上的过客,那么,微醺的饮者则同时是乌托邦的公民。这是醉之允诺。虽然它不能带来永远的解脱,但至少意味着瞬间的救赎。对于短暂者来说,这或许已经足够。
文章为社会科学报“思想工坊”融媒体原创出品,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709期第8版,未经允许禁止转载,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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