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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情义在,似是故人来——专访贾樟柯:我不要成为电影动物

记者 杨溪 Vista看天下智库 2018-09-29



9月21日,导演贾樟柯的新片《江湖儿女》将在全国公映。

 

该片是唯一一部入围第71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华语片,其叙述的时间线绵延17年,空间跨越7700公里,讲的却仍然是贾樟柯最熟悉的那些社会边缘的小人物故事。

 

9月中旬,Vista看天下政商智库记者专访了贾樟柯,试图还原这个属于他的“江湖”。


“啪”地一声按下打火机后,贾樟柯陷进了黑色的皮沙发里。 


“我一直想拍一部江湖电影。”他一手夹着雪茄,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说起9岁那年,山西汾阳下了一场暴雨。第二天早上,县城主街已被齐腰深的洪水淹没。一个叫贾樟柯的小男孩站在学校对面的高台阶上,不知所措。这时,一个身影不发一语弯腰将他夹在腋下,蹚过洪水把他扔在了马路对面——那个高大的身影是他们那片的大哥,小东。

 

大学的某个暑假,当贾樟柯再回到汾阳老家,小东已经从当年叱咤街头的大哥,变成了“头发稀疏、身体发胖”的大叔,蹲在院门口,低头呼噜呼噜地吃着一碗面。

 

这一幕一直留在贾樟柯心里。2015年,《山河故人》路演尾声,他得知自己的一个朋友——也是以前的一个大哥,突然中风了,要拄着拐杖走。贾樟柯很伤感,他决定写写大哥们的江湖往事。

 

初稿写了五六个月,从2001年的山西大同讲起,男女主角斌哥和巧巧在这里出发,一路闯荡至三峡、新疆;2018年,人到中年,二人又回到故乡。

 

剧本写完,贾樟柯吓了一跳:就好像我这些年的经历,从山西出发,一点一点地往外走。”

 

《江湖儿女》9月21日全国公映。(网络图)

 

“有一个‘假科长’的《站台》

你要吗?”


2017年11月29日,《江湖儿女》开机;2018年1月25日,剧组杀青。

 

拍最后一场戏时,大同气温逼近零下二十度。火车站广场的高地上,廖凡饰演的斌哥坐着轮椅,凄凉地等待着赵涛饰演的巧巧赶来接站。

 

关机后,贾樟柯跟廖凡半开玩笑半吐苦水:“拍这片子给我拍吐血了。”

 

过去二十年来,他从未拍过这么大规模的电影——每一场戏光是群众演员,就有两三百人。

 

“这部电影里出场的演员特别多,用张一白的话来说,廖凡和赵涛演的是‘儿女’,很多不同口音、不同职业的朋友们帮我们演了这个‘江湖’。”9月16日下午,《江湖儿女》在北京举行了首映礼。映前,贾樟柯带着廖凡、赵涛等一众演员与观众见了面。

 

张一白和徐峥、刁亦男、冯小刚一样,都是被贾樟柯请来客串的。在141分钟的戛纳公映版中,冯饰演的是一个针灸大夫,电影结尾处,廖凡脑袋被扎成刺猬的形象,就出自他的手。而在国内公映的136分钟版本里,冯小刚的戏份被删得只剩下了这双手

 

贾樟柯以前偶尔也会在自己的电影中露个脸——《任逍遥》里的“精神病”、《天注定》里的“煤老板”。到了《江湖儿女》,他给自己找了个“替身”,让童年的玩伴张小军出演了“老贾”一角。

 

张小军想不明白贾樟柯为什么非得点名要他来演,“估计是要(会说)汾阳话的”。

 

在片场,张小军最怕听见贾樟柯说“好!非常好!”。“他一说,我就知道完了,下面一句肯定是‘再来一遍’。”

 

“你觉得演得好吗?”接受采访时,张小军不放心地问Vista看天下政商智库记者。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才松了一口气:“那是导演弄得好。”

 

侯孝贤曾经跟陈丹青说,贾樟柯是个有办法的导演,“我看他第一部电影,就发现他会用业余演员。”

 

1998年,《小武》一鸣惊人拿下柏林国际电影节青年论坛首奖。陈丹青曾用“准确”来形容片中主角小武的形象:“一个北方小痞子,烟一抽,腿一抖,完全对了!”


《小武》法国版海报。(网络图)


扮演小武的是贾樟柯的同班同学王宏伟。他们一起在北京电影学院念文学系,专攻电影理论,对演戏一窍不通。

 

据二人的同班同学,担任这部电影副导演和文学策划的顾峥回忆,当时文学系也有一年表演课,“是教过赵薇的老师来教我们,把我们批评了一通,我记得被他批评得最狠的,就是王宏伟。”

 

《小武》之后,贾樟柯开始筹拍《站台》。顾峥陪他去太原师范学院挑选学生演员,结果贾樟柯一眼相中了当时还是舞蹈老师的赵涛。2000年,这部由王宏伟和赵涛出演男女主角的电影,又一举斩获了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最佳亚洲电影奖。

 

那之后,贾樟柯顶着“假科长”的名号“出道”了:威尼斯归来,市面上很快便出现了盗版的《站台》DVD。有一次,贾樟柯去北京小西天一家盗版店淘碟,老板见他一遍一遍翻找箱子,忽然问了一句:“有一个‘假科长’的《站台》你要吗?

 

这辈子“就干电影了”


十几年后,“假科长”早已沦为笑谈,“贾樟柯”则成了不折不扣的“汾阳名片”。

 

“我们走到哪,说汾阳人家未必知道,说汾酒人家‘哦’一声,可一说‘贾樟柯是我们那儿的人’,没有不知道的。”邢万里比贾樟柯小8岁,《小武》在贾家庄取景拍摄时,他还在汾阳中学读书,周末才能回家,“就在我家房子背后拍的。”

 

从《小武》到《站台》、《天注定》,再到《山河故人》,贾樟柯似乎对汾阳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

 

1970年5月,贾樟柯出生在汾阳县一个四口之家。父亲是中学语文老师,母亲在县糖业烟酒公司的一个门市部当售货员,家里还有一个大他6岁的姐姐。


幼时贾樟柯。(网络图)


儿时的贾樟柯觉得县城很大。初一学会骑自行车以后他才发现,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地穿越县城,用不了5分钟,他开始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想象。

 

贾家住在辘辘把街5号,紧挨着一条国道。那条国道是省城太原开往陕北军渡(黄河的一个渡口)的必经之路,也是贾樟柯童年所能想象的“最远的地方”。

 

“我真的无数次冲动想去看一看军渡是什么。”蹲在家门口,他有时候会看到一辆一辆军车,拉着坦克往军渡那边去了;有时候又看到一溜卡车拉着硫磺,从军渡那边来。

 

一天早上,一个“奇怪的声音”随着风远远地传来。父亲告诉贾樟柯,那是火车的声音,孝义的火车的声音。那时候,汾阳还没有铁路。

 

声音渐渐远去,远成了某种召唤。

 

贾樟柯再也忍不住了。他纠集了一帮同学,偷偷骑着自行车,去三十公里外的孝义“找火车”。找啊找,终于找到一列拉煤的火车。几个小孩坐在地上,屏着气息行注目礼,“看着火车走远,惆怅了很久。”

 

直到现在,贾樟柯拍电影都非常喜欢拍交通工具。而走上电影这条路,他必须要感谢一个人:陈凯歌。

 

1990年,20岁的贾樟柯第一次看到了电影《黄土地》。彼时,他在山西大学的一个美术班进修,因为高考失利又不想留在汾阳县城,贾樟柯迫切地想要谋个生计,想着从美术班出来以后进广告公司搞平面设计。

 

“我初中的时候,汾阳县城就开始有录像厅了,大部分是香港武打片。结果我看了一个非常不录像厅的电影《黄土地》。”看了差不多5分钟,贾樟柯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他当即决定,这辈子“就干电影了”。

 

有同学跟他说,“你可以考北京电影学院。”贾樟柯想着考摄影系,“结果一看招生简章,有身高要求,我就放弃了。”

 

报考导演系,他又心里没底,唯一能试的就是文学系。小学五年级时,贾樟柯就展现出了文学天赋,一篇写晋祠的散文刊登在当时的《山西青年》上。离开山西前,他已经在《山西文学》上发表了小说,很受山西作协重视。如果不是入了电影这行,他可能会成为一个作家。

 


“拍电影就是兄弟的事情啊”

 

1991年,编剧汪海林也报考了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笔试过后,电影学院安排考生到北京邮电学院体检。汪海林去的路上听说,班里有两个人体检给刷下来了。

 

“是吗,谁啊?”旁边的人指了指操场看台,汪海林一看,上面坐着一个人,脸色煞白,冒着冷汗,是贾樟柯。“你看他这脸色,就不大像能过的。”正说着,一位老师走过来:“汪海林,另一个体检不合格的,就是你。”

 

1993年,贾樟柯终于如愿以偿地考入了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班上12个人,七女五男,号称“七侠五义”。

 

贾樟柯和王宏伟、顾峥,是这“五义”中的三个。“我们仨都不富裕,一到月底不是你缺钱就是我缺饭票,大家只好凑在一起,用‘共产主义’的模式解决温饱问题。”在一篇回忆文章中,顾峥曾经这样描述他们三人的交情。

 

饭都吃不饱,贾樟柯却老想着拍电影。1995年,他拉着王宏伟和顾峥,牵头在北京电影学院成立了青年实验电影小组。受资金、器材和经验限制,他们拍摄的片子都很糙,好听一点的说法,是有一种毛边感

 

贾樟柯23岁考上北京电影学院。(网络图)


贾樟柯并不在意这些。他经常告诉组员们,“不要因为自我感觉不好就中断拍摄或者放弃后期,‘再烂’也要拿给别人看。”

 

对于贾樟柯能说出这样的话,张小军一点也不意外。“别人有想法,可他能落实。比如当年跳霹雳舞,别人都放不开,但他就敢。我们都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别人,他是好不好都拿出来给大家看,不好再去修改,很真诚

 

青春期时,贾樟柯是汾阳出了名的“舞王”,经常会因为去商业场合“走穴”而逃课。回到学校,他又因为写诗在同学中小有名气。“那时候流行徐志摩,”张小军说,大家都想学徐志摩,但在汾阳这座小县城里,“很少有像贾樟柯那种能放开的孩子”。

 

自打上了电影学院,贾樟柯和老家朋友们联系就少了。“导演这职业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他在外面跑,我们交集很少,”张小军回忆,“这些年他们其实很少能坐到一起吃个饭,只能是过年或者是有事儿,(他)回来走一走。”

 

那几年,汾阳中学的同学聚会,贾樟柯都没怎么参加。他用一句歌来形容那段日子: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

 

大学毕业之后没几年,电影小组也解散了。拍完《站台》,王宏伟退守北京宋庄,在栗宪庭电影基金会做艺术总监;《任逍遥》之后,顾峥去中央戏剧学院当了老师,也不再参与贾樟柯的电影工作。有人说,曾经的“三剑客”已经分道扬镳,渐行渐远,顾峥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这个东西都是你们媒体爱这么写”。

 

8月初参加央视《朗读者》节目录制时,贾樟柯在现场回忆起和少时同学、玩伴的故事,眼泛泪光:“我相信我们不会断裂,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我想跟所有的同学说,‘请容稍后禀报’。现在的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们的情感一点问题都没有,可能也是(我)自己跟自己较劲的一个阶段。”

 

这些年,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除了妻子赵涛,还有摄制组里的老班底。“我们差不多一起拍电影快20年,说夸张一点也是出生入死。”贾樟柯点燃了手中熄灭的雪茄,深吸一口,悠悠地说:“拍电影就是兄弟的事情啊。”

 

从左至右:《江湖儿女》录音指导张阳、导演贾樟柯、摄影师埃里克·高蒂尔、男主演廖凡、女主演赵涛、灯光指导黄志明。(网络图)


对兄弟,他也会发火。邢万里就见过,“比如片场正在拍,拍得不太满意他就生气,你能感觉到他那个急。有时候他也尽量克制着不想批评(工作人员),就回房间,我估计他是自己发泄发泄。”

 

贾樟柯说,对于情绪的隐忍克制,来自于父亲的调教。“我小时候脾气太火爆了,到初中还打老师,直接把老师打哭了。”父亲性格则非常随和,“他在世的时候,基本上我们家每天都是宾客盈门,人来人往。他那些门生弟子遍布各地,都非常爱戴他。”

 

父亲跟贾樟柯讲过一句话:“你觉得有人欺负我吗?”贾樟柯说,“好像没有”。

 

“那是因为人们觉得欺负我没意思,不应该欺负这么善的一个人,别打打杀杀的,那是无能的表现。”贾樟柯说,父亲这番话彻底教育了他。

 

“我不是装”


接受采访的半个小时里,贾樟柯手上的雪茄灭了点,点了灭,打火机的声音响了七八次。

 

张小军早就注意到贾樟柯抽雪茄有这个习惯:他从来不会一口气抽完一根雪茄,抽几口感觉差不多了,就灭了装进盒里,有时候拿出来的雪茄总是点过的。

 

“你也不怕人笑话,”张小军好心提醒。贾樟柯听了反问道:“这笑话啥?自己的烟,抽不完还要逼着自己抽完一根?”

 

贾樟柯雪茄不离手。(网络图)

 

在朋友面前,他不愿意“装”

 

半年前,顾峥在北京一家餐厅碰到了贾樟柯。“他戴了副墨镜,我也不是特别确定是他,”顾峥上前打了声招呼,贾樟柯摘了墨镜跟他解释半天:“我不是装,我眼睛真的出了点问题。”

 

做导演的,后期剪辑阶段,一天盯着屏幕看十多个小时是常事,伤眼。电影圈里,前有“墨镜王”,现如今又多了一个“墨镜贾”。

 

说起贾樟柯这些年的变化,顾峥在电话里开起了玩笑:“他成功了呀,发达了呀,哈哈。”

 

顾峥只和贾樟柯合作过他的前三部电影,《小武》《站台》《任逍遥》,之后大家各忙各的,“我碰到过他几次,或者他有时候新片弄完了会叫我去看一下,给他提提意见。反正我每次看他都特疲惫,特苍老。”

 

2015年圣诞节第二天,贾樟柯发了条微博,说因为雾霾,决心搬离北京。有网友在评论区喊话:贾导回汾阳开面馆吧。

 

“听话”的贾樟柯真的回汾阳老家开了家面馆,名字也用了电影的名字,山河故人。

 

《江湖儿女》开拍前,贾樟柯在老家度过了一段岁月静好的时光。作息规律,写点儿东西跑跑步。张小军陪贾樟柯跑过一次,后者一次能跑5公里,“跑到一半我说我要休息一会儿,我跑不动了,他身体轻嘛,走路频率比我们快。”

 

许知远去汾阳采访他,他带着许知远在游乐园里玩雪地摩托,开心得像个孩子。

 

闲下来,贾樟柯也会约上三五好友喝喝小酒。席间,朋友们会唤贾樟柯的乳名“赖赖”——山西话中,赖是坏的意思。他的母亲这么叫他,带着正话反说的亲昵与顺利长大的愿望。

 

“我们在一起,从来不聊电影技术,也不聊看过谁的片子比较好,也不聊绯闻乱世,聊的都是回忆小时候,‘XXX现在怎么样了’‘XXX那家伙还跟咱们打过一架’‘XXX跟XXX结婚了’。”张小军说,大家本身文化层次上有差异,可贾导很会聊天,他不会聊一些你们不熟悉的、陌生的东西,跟大家显摆。“有时候谁不小心叫出‘导演’了,那是调侃。”

 

某年春节,朋友聚会,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有人突然问了贾樟柯一个问题:什么时候要小孩?

 

贾樟柯听了立刻转过身去痛哭流涕。“在北京,没有一个人问我这个问题。正常的,跟别人没关系。但是对于从小长大的朋友,他会替你算,你现在如果还没孩子,到你五十岁的时候怎么办。”

 

有时候贾樟柯也会借着酒劲儿说,“快了”“我拍完这一部啊”,朋友们便不再问。

 

“还有江湖吗”


“2001年还有江湖吗?”得知《江湖儿女》的故事是从2001年开始的,有朋友问他。

 

“我说应该有吧,你看我的电影就知道了。”在48岁的贾樟柯眼里,江湖对他而言就意味着“人情”,“过去我特别不喜欢参加婚礼、小孩满月礼,我觉得好闹,乱哄哄的,可现在我乐此不疲,我觉得这就是江湖。”

 

时间是如何改变他的,其实可以从他的作品中看得更清楚。

 

从《山河故人》开始,贾樟柯的电影叙事就有了一个很大的改变:电影中时间的跨度拉长了。“20年前,我第一次拍电影的时候,我不太懂得拍很长的时间跨度。因为那时候很年轻,看人看事都是一个横切面上,一时一地地来看。但是人到40以后,想事情会放在比较长远的时间去考虑。”贾樟柯觉得,时间使他变得宽容,越来越懂得体察他者。

 

过去的他嫉恶如仇,但拍完《天注定》之后,贾樟柯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是一个道德主义者,“从文化的角度来说,道德主义本身就带有一种集权、一种法西斯性的可能性。”

 

从1998年的《小武》到2018年的《江湖儿女》,20年间,他一直在持续不断地表达着自己对世界的观察,拍电影、写书、演讲……贾樟柯没觉得累,只是有时候也会无聊。“一种工作做太久了,缺乏新鲜感。”他想着,除了电影外,是否也可以在生活中建立另一个轴心。

 

“他有一点比较好,就是比较忠于自己,忠于生活。”顾峥说,尽管不常联系,但他对贾樟柯还是比较熟悉,“我能看到片子里应该有他个人生活的体验在其中。电影是他的一个态度,这也是我觉得他能走到今天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江湖儿女》中还原三峡原貌。(网络图)


这两年,贾樟柯在逐渐适应一个投资人的角色,投资的“暖流文化”和“以上传媒”两家公司都有着不俗的业绩。

 

2016年,张艺谋因其入股的乐视影业宣布要上市而身家暴涨。有人问贾樟柯:“你嫉妒他吗?”

 

贾樟柯笑了:“我怎么会嫉妒呢?”在他看来,已经过了用金钱来衡量自己的阶段了,“我28岁时金钱已经肯定了我。我现在要做事情,是在我的壮年,做我喜欢的事情。”

 

“觉得自己还在壮年?”

 

“那当然,难道我很老了吗?”

 

采访结束前,我问他:“现在找到新的轴心了吗?”

 

“多少缓解了一下。”贾樟柯站起身来说,“我要避免让自己成为一个电影动物。”

 

责任编辑:于蔬菜


参考资料:《贾想I》,台海出版社;《贾想II》,台海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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