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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宏甲:找回“自力更生,奋发图强”

王宏甲 宏甲文章 2019-05-11

导 语

近日,《解放日报》大篇幅选载了王宏甲著的《中国天眼•南仁东传》,据说随后还将连续选载,现将此次选载内容转载如下,以飨读者。

找回“自力更生,奋发图强”

王宏甲

编辑絮语 

“2017年11月17日,中共中央宣传部追授南仁东‘时代楷模’荣誉称号,号召全社会向南仁东学习。我在接到创作一部反映南仁东生平事迹的长篇报告文学任务之初,心中是忐忑的。我没有见过南仁东,也无法采访到他了。中国天眼是科技含量极高的大科学工程,我是外行,真的担心写不好辜负了这个光荣任务。我在接到任务的第二天就去贵州天眼基地采访……”

在贵州天眼基地,报告文学作家王宏甲“逐渐体会到了什么叫不朽。南仁东就活在他的同事们和学生们的生命中。我还采访了先前居住在天眼基地大窝凼里的农民,同样看到南仁东就栩栩如生地活在那里农民的讲述中……我感到,南仁东逝去了,他不朽的生命必将激励着千千万万的青少年继往开来,去创造有益于祖国和人民的人生。”本文摘自《中国天眼•南仁东传》,有删节。

 “在这个满地都是金钱的年代,我这些学生在看星星。”这是南仁东对他的学生最高的评价。建造FAST,似乎不是要观察宇宙,更像是带领我们审视自己的灵魂……当年中国的科技、经济条件都落后,能搞“两弹一星”吗?“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青年时听过的这句话重新回到南仁东的记忆里。在最艰难的日子里,南仁东最大的收获就是找回“自力更生,奋发图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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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还会在这里转


“南仁东啊,南仁东,跟你做事就是难!”

记不清这是哪年哪次在哪个洼地里继续选址,与南仁东共寒暑同跋涉,像哥俩了,聂跃平说话就随便了。 

聂跃平告诉我,在用遥感技术反复搜寻、甄别、分析而建立起来的数据库里,从200米、300米到500米口径的“大坑”都各有几十个,加起来一百多个。南仁东坚持这一百多个都要去走。

 “要是漏掉最好的,我死了还会在这里转。”他说。

南仁东(左)聂跃平(右)选址

聂跃平说自己想起了少年时记住的毛泽东赞扬白求恩的四个字“精益求精”,南仁东就是这样一个人。 

十多年了,跑了安顺、黔南、黔西南一市两州的三十余县,还跑了毕节的黔西。所到之处,当地政府和群众都热情接待。可是南仁东怕欠人情,总是自带午餐,就是小饼干和小酸奶。聂跃平说他是“不食人间烟火”,因为饼干和酸奶是不用煮的。这也是为了节省吃饭的时间。 

十多年了,从省长到村干部,从老人到儿童,很多人都认得这个有小胡子的科学家了。某次去大窝凼,有户人家生小孩,那小孩现在读高小了,“大射电”项目还没有着落。 

“人生有几个十几年?”聂跃平问南仁东。“你还年轻,我60岁了。” 

“要是最终没有结果,你我都废了。” 

“别说废话。” 

南仁东(右一)聂跃平(右三)在原大窝凼人家

在一起的时间多,夜里南仁东望星空,也会跟聂跃平聊起有没有天外的理性生命,聊起霍金的警告——要是探测到外星人的信号,千万不要随便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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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得“铁公鸡”称号



庞大的FAST工程的预研究、可行性论证要请很多专家。由于长期处于缺经费的状态,南仁东总是尽可能找便宜的旅馆让专家住。因为方方面面厉行节约,南仁东获得了“铁公鸡”称号。

南仁东在1999FAST学术年会上

 在宾馆开会、吃饭是要钱的。南仁东还自带干粮——还是饼干,就像他在贵州大山里选址一样。你相信吗?

请专家论证,有国内外专家。吃饭除了宾馆的自助餐,总要请人圆桌吃一两次饭,边吃边谈,也联络感情。这时总是选择小房间,只安排南仁东一个人陪。

南仁东席间要抽烟,他说不影响大家,就出去抽,叫张承民进来陪大家。此时的张承民是南仁东的助理,FAST学术秘书,还充当翻译,按说怎么也应该有他一个位子,但是——“我们经常是两个人一个位子。”张承民说,“他出去抽烟。我进来帮助翻译和解答一些问题,顺便就吃一些。少一个位子,可以省一个人的饭钱。”这么大的一个国家项目,节省到这个地步,你相信吗?

 许多的事都让南仁东怀念起从前在通化无线电厂和大伙儿一起搞研发的岁月。那种图纸摆在车间里,大伙儿端着饭盒边吃边说的情景,他永远难忘……日后,当FAST终于开工,几千工人进场的时候,南仁东处在工人堆里是那么开心。他到工人的集体大宿舍,一屁股就坐在床架上,自己的青年时代就在脸上荡漾。他的博士生跟他一起去的,进去后转身就出来了,说“被那宿舍里的汗味熏出来”。可是,南仁东就喜欢那味道。你相信吗?

FAST台址开挖现场南仁东与工人交流

他的学生都说,南老师特别能吃苦,特别节约,跟工人关系好,特别平易近人。这些都是事实,但也许不容易理解——南仁东在与工人们的相处中有真正的快乐。

 但是,2005年,这个项目还在路漫漫的“预研究”中。南仁东遇到的,还有超出经费、超出科技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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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是刺激,莫若说是鞭策


在南仁东提出我国独立建造一台世界最大单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方案,中科院在1999年支持启动预研究之后,南仁东就感到FAST遇到的困难逐渐复杂起来。 

美国方面出现评说FAST过时的声音,接着,国内外就有呼应这些说法的声音。 

南仁东给一位荷兰天文学家发邮件,讲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对方说:“不行。一个连汽车发动机都做不好的国家,怎么能做‘大射电望远镜’!” 

对方不是他的敌人,而是相识多年的朋友。这句话撞击到南仁东心里,产生的实际效果与其说是刺激,莫如说是鞭策。 

南仁东在FAST工程研究会上

今天,很多同事回忆说,那时候南仁东说自己:“我开始拍全世界的马屁!”这句令同事印象深刻的话,在南仁东事迹展里被改造为“我开始到处游说,让全世界来支持我们”。事迹展介绍这个情节是这样描述的: 

在南仁东提出建设FAST时,FAST项目独特的设计理念在早期并不能被很多人理解。国际上的一些天文学家对中国有偏见。 

为了获得更多人的支持,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无论大会还是小会,南仁东逢人就讲大射电项目。他满怀激情、不厌其烦地向不同的人解释FAST的每一个创新概念。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开始到处游说,让全世界来支持我们”。 

南仁东在央视《百家讲坛》

中央电视台邀请他到《百家讲坛》讲世界上有关探测地球以外理性生命的内容,起初南仁东一口就回绝了。因为他一贯不愿意抛头露面,而且极舍不得时间。但考虑到可以向大家介绍大射电望远镜,他又答应了。于是,2004年5月6日,他在央视《百家讲坛》讲述《寻找地外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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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一股劲支撑着


有人说,FAST代表了中国科技的长征。 

为什么?因为我们每走到一个地方,都在宣传FAST对中国科技创新、文化教育、产业升级和经济发展的意义:因为我们一直在凝聚中国科技界、产业界顶尖的团队加入联手建造“大射电”的队伍中来。 

从1993年得知国际LT计划开始,南仁东就自掏路费,从东北到东南再到西北,一家单位一家单位去谈,先后联络了全国20多所高校和科研院所参与;万山深处选址,贵州省的支持与合作,无数农民积极参与:开工后,参与进来的各路劲旅就更多了;竣工后,当地建起中国最好的天文馆,每年前往接受熏陶的青少年从数十万到百万计……FAST工程的艰辛挺进,像不像中国新科技时代的宣言书、宣传队、播种机! 

贵州平塘天文体验馆

但是,2005年,主持FAST的南仁东还在困境中。 

他像个保卫胎儿的孕妇,不断地跟各界人士说,这孩子将来是很有出息的。他说:通俗地讲,大望远镜像猫头鹰的眼睛,那种很多小望远镜组成的阵列像蜻蜓的眼睛,各有千秋。蜻蜓是世界上眼睛最多的昆虫,具有空间分辨率高的优点。FAST类似猫头鹰的眼睛,对微弱信号的探测灵敏度极高,理论上是目前能探测到最远天体的望远镜。做这个世界最大的射电望远镜,对综合条件的要求也是最高最难的。 

他不仅在国内奔走,还去国外奔走。

在国内奔走的时候,坐在绿皮火车里,有人问他:“你是不是搞推销的?”他笑了笑,回答说:“是的。” 

 

南仁东一向不要别人照顾,但跟他出差的张承民已经感到自己要照顾他。张承民发现南老师吃安眠药,不吃就睡不着,吃少了还睡不着,每天都是靠一种精神、一股劲,支撑着身体。 

2005年春的一天,在去科技部的途中,南仁东突然在车里坐不住了,在后座歪着躺了下去。“胸部很难受。”他说。 

南仁东从不叫苦叫累,有超乎常人的承受痛苦的坚忍。现在他说“很难受”,坐在前座的张承民立刻意识到不是小事,立刻对司机说:“去医院。” 

平日,张承民也跟南仁东建议过上医院看看。“没时间。”南仁东总这样说。现在张承民“去医院”三字脱口而出,不容商量。司机叫宋喜良,是台里的老司机,也非常了解南仁东,立马就往就近的中关村医院去。 

到医院,医生开单去拍片、抽血化验,检查了一圈,然后得到一堆化验单和报告单,有的结果还没出来。 

“没发现情况,是吗?”我问。 

“发现了,认为有情况,但不能做结论,需要专家会诊。” 

“那就请专家会诊呀!” 

“那得交一笔钱,然后请大医院的专家来会诊。” 

既然这样,那不如直接上大医院。于是,宋和张两人都不容南仁东说“算了”,开车直接去了北医三院。 

北医三院是三级甲等医院,日均门诊量近一万人。这里看病的人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排着很长的队。南仁东一看就说:“走走走,没法看!”……于是回去了。 

后来,张承民说自己陪南仁东去过两次医院,都是车走在半路上,南仁东觉得不行了,顺道就拉他去的医院,但最后都因为没有时间等,没有看成。 

“我后来回想,”张承民说,“南老师生病不是在2015年查出肺癌的时候,他至少2005年就有情况了。FAST是个有挑战性、冲击性、超越性的项目,他承担着巨大的压力。他是长期疲劳不堪,积劳成疾的。他自己其实有感觉,但他怕一旦查出大问题,那FAST怎么办?他能躲就躲。每次都是特别难受,痛得喘不过气来,感到过不去了,才同意上医院。可是缓过气来,还没轮到他看病,就又走了,不看了。” 

张承民在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满眼都是当时的南仁东,所谓“历历在目”。


来源:《解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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