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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批评 | 滕威:民谣不只在醉乡 ——纪念Peter Seeger

2017-06-09 滕威 文艺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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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Peter Seeger,美国“现代民谣之父”,94岁离世,单凭如此高龄,就足以成为民谣圈的神话。同样难以复制的还有他和妻子Toshi跨越70年的爱情。Peter Seeger一生坚持用音乐启蒙、争取民权甚至社会变革的信仰,但却仍无法避免被怀旧消费被树碑立传被束之高阁的命运。如他自己所说,一些种子洒在过道,被踩碎了,没能发芽;一些掉在岩石上,没能发芽;但是总有一些落在耕地上,他们发芽,繁殖。谁知道星星之火在哪里升腾起你不曾梦想过的烈焰?或许通过一首民谣,总有人会说起关于Peter Seeger的真实故事,总有人会记得他的闪光理想。民谣不只在醉乡,可能会重新激活那些沉寂的运动方式,成为现今我们可能突围的入口。


感谢作者滕威授权文艺批评发表!


       小编寄语:本刊“斜目而视”栏目前日电影推送《醉乡民谣》呼应此文,喜欢《醉乡民谣》的朋友千万不要错过今日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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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末附有《醉乡民谣》的链接哟)

大时代呼唤真的批评家

滕威


民  谣  不  只  在  醉  乡 

——纪念Peter Seeger


Peter Seeger,美国“现代民谣之父”,2014年1月28日寿终正寝。94岁,单凭如此高龄,就足以成为民谣圈的神话。同样难以复制的还有他和妻子Toshi跨越70年的爱情。在91岁的Toshi离世半年,Peter就追随而去,为这段传奇画上圆满的句号。Toshi的祖父因为向日本译介马克思主义,因此被祖国放逐。自此Toshi家族便在美国定居并繁衍。或许正源于此,成长于Woodstock的Toshi骨子里热爱反资本主义主流的音乐。她与Peter结婚的时候,买戒指甚至登记注册的钱都是Toshi自己借来的。无论是Peter于麦卡锡主义高压中身陷囹圄,还是1966年倾家荡产拍摄电影Afro-American Work Songs in a Texas Prison;无论是落魄街头,还是功成名就,七十年来,Toshi始终无怨无悔地支持丈夫,支撑家庭。事实上,正是作为制作人的她将Peter的音乐成功地推广开来,成为美国民谣历史中独一无二的传奇。



Peter Seeger

Peter Seeger与Toshi


据说,Peter与Toshi家里厨房的墙上有一幅NewYorker的老漫画,画上的女人一个胳膊下夹着个宝宝,另一只手洗碗,脚在擦地,同时在接电话,“对不起,我丈夫现在不能来听电话,因为他在为被压迫者争取权利!”Toshi不仅要抚养孩子、照顾家庭,还要亲自安排丈夫的所有旅行和演出。2007年,年逾80的Toshi还为PBS 监制了纪录片 “Pete Seeger: The Power of Song.”,甚至还夺得了Emmy奖。


Toshi和Peter这对英雄伴侣的先后辞世,宣告美国民谣最伟大的时代彻底成为历史。尽管西方各大媒体都像Peter Seeger致以崇高敬意,但今天的致敬是多么反讽的时刻。这位出身民谣世家,曾经从哈佛大学辍学、参加过二战,与马丁·路德·金并肩游行,用音乐组织工人阶级斗争过的老战士,一生坚持用音乐启蒙、团结人民,争取民权甚至社会变革的信仰,但却无法避免被怀旧消费被树碑立传被束之高阁的命运。


《生活大爆炸》中,Penny和Lenard第一次激烈争吵,就是因为Penny的前男友,一个民谣歌手要来Penny家借宿,引起Lenard的极端不满。民谣歌手是什么?吉他、长发、卢瑟、滥交、酗酒、吸毒……对于全家都是精英的青年科学家Lenard而言,民谣歌手完全跌破他的底线。而科恩兄弟的新片《醉乡民谣》中男主Davis居无定所、无人赏识、睡朋友妻的形象,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Lenard的想象并非缪不可言。这也是我对这部以“致敬之名”“轻写作”60年代民谣运动的作品有所失望的原因。



《醉乡民谣》


60年代的格林威治村不是21世纪的丽江,满街奔跑的只有颓废的老炮和迷惘的女文青。



60年代的格林威治村不是21世纪的丽江,满街奔跑的只有颓废的老炮和迷惘的女文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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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e Von Ronk









Davis的原型是比Peter Seeger年轻一代的Dave Von Ronk,尽管Von Ronk并没有像Bob Dylan那样大红大紫,但也不至于落魄到电影中那般田地。Von Ronk不仅因为多才多艺(他对科幻小说、世界历史、政治学等领域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与独特的见解,甚至厨艺一流)而在格林威治村颇有名气,而且他和老一代的Peter Seeger、Woody Guthrie一样都是六十年代左翼音乐人的标志性人物。像马丁·路德·金一样,Peter比较推崇和平抗议;而他的战友Woody的音乐则更愤怒,“这把吉他会杀死法西斯主义者”,刻在吉他上的这句话既是Woody的誓言也是他的精神。约翰·斯坦贝克曾赞美Woody说,“苍砺的声音和粗糙的吉他声,Woody的人和音乐都没有什么甜蜜可言。但是对愿意聆听他唱歌的人,会发现更重要的精神:在他的音乐中,可以看见人民容忍和对抗压迫的意志。”但Von Ronk比Woody还要激进,他是“有案可查”的第四国际在美国的活跃分子。Von Ronk非常敬重Peter Seeger,早在1958年他就在文章中说,Peter Seeger是每个民谣歌手都不能跳过的一课。但悲剧的是,他几乎是独一无二的。四十年后,在自传中,Von Ronk续写了关于Peter的文章,称Peter就是奠定了自己音乐道路的人。的确如此,没有Peter Seeger从40年代开始创办的“Almanac Singers” “People’s Song” “The Weavers”等左翼民谣运动组织,将游兵散勇的民谣音乐人组织起来,美国民谣不可能有如此广泛深远的动员力与影响力。今日在美国被誉为“民间国歌”的“The Land is your land”,是Woody原创,Peter也曾多次翻唱过的作品。而这首歌不为人知的一段歌词——


“As I wentwalking, I saw a sign there;

And on the signthere, It said "no trespassing." [or "Private Property"]

But on the otherside: it didn't say nothing!

That side wasmade for you and me.”


才真正道出“Your Land”的真谛。


今天人们关于未来的想象只剩下,民主;关于民主的想象,只剩下宪政;关于宪政的想象,只剩下美国。切·格瓦拉成为英雄,彼得·西格成为先驱;经历了半个世纪,他们不断被“漂白”“消毒”,最终被主流文化吸收,成为可消费的ICON。但总有人会说起他们的真实故事,总有人会记得他们的闪光理想,为了反对资本主义社会的种种民主与平等的假象,为了彻底的变革,为了人类而非自己的更美好未来而战。


切·格瓦拉


在合家欢嘉年华的日子,慨叹一个时代的结束过于悲观。正如Peter曾经说过的,一些种子洒在过道,被踩碎了,没能发芽;一些掉在岩石上,没能发芽;但是总有一些落在耕地上,他们发芽,繁殖。谁知道星星之火在哪里升腾起你不曾梦想过的烈焰?


历史上,左翼的思想与运动曾经有如此多元的方式,如此奔放的想象,如此宝贵的遗产,原因就在于它与最广大的阶层是连通的,因此获得了广泛的参与。今天,除了学术思想之外,如何重新激活那些沉寂的运动方式,比如民谣、诗歌、电影、戏剧、绘画……?也许这是我们能够突围的入口。


纪念Peter Seeger

本文写于2014年1月29日,刊发于海螺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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