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约翰 | 女儿的教育

女儿的教育

早晨，大雪纷纷扬扬。那辆黄色校车还是准时到了我家门口。我在雪中把大女儿送到家门口大路边。校车亮着红灯一停下来，前后左右的车都立刻停住。大女儿在美国读私立学校，早就一个人坐校车往来。她跑上车，跟那位女司机打招呼，还不忘回头对我说：“爸爸，回去吧，我走了！”

看着她穿着蓝色羽线服的背影，我猛发现她最近半年个子“窜”了不少，快要够到我下巴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不禁想到了国内一位朋友的信，他在信中问我不少子女教育的事情。这封信使我一下子想到了女儿的教育。

我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读一年级，小女儿上幼儿园。在陪伴和教她们的过程中，我自己也成长了不少。

教育儿女，在我看来，最要紧的是先确立一个前提：到底谁该直接为孩子们的教育负责？我认为是父母。不管是政府、学校、教会还是别的组织或个人，都不是孩子们教育的直接负责者。孩子首先属于家庭，还是首先属于国家？我认为首先属于家庭。国家掌控孩子的教育，还是家庭掌控？我认为是家庭。这样的观念不确立，教育很难搞好。从来没有一个妈妈，会请一个育儿专家来替自己当妈妈。在教育孩子的事情上，再好的专家，也不能代替父母的角色。

正因为有了“责任在父母”这样的观念，我们夫妇就没随大流，而是努力探索，看看哪种方式更适合孩子教育，我们有责任在孩子没成人之前给他们提供在我们看来是最好的教育。

一开始，我的大女儿在国内上幼儿园小班。当时，我们把她送到我的单位幼儿园，那是一所省级优秀幼儿园，不少孩子想进都进不来。上幼儿园前，我的大女儿几乎没生过什么病，也没受过什么伤。但刚上这个幼儿园不久，她在和别的孩子一起玩滑梯时，鼻子就被狠狠撞了一下。我们家长并不知道当时问题有多严重，老师们也语焉不详。但此后，她的鼻子在睡觉时就一直呼吸不畅。后来，我们只好带她到医院做了一个小手术，她睡觉时呼吸才顺畅了。

这事发生后，我们对女儿很抱歉。后来，我们夫妇就联系了另外几位家长，一起办了一个叫“佳果”的幼儿园，就收了我们几个家庭的孩子，家长们轮流教孩子。一开始有四个孩子，后来有六个孩子。孩子们在一起特别快乐，家长们教起来也非常尽职尽责。大家根据自己的特长，给孩子们轮流上课，轮到哪家上课的时候，那家也负责供应午餐。

这种联合在家教育的方式，最大的好处是可以从小为孩子打下信仰根基，让他们从小就相信真、善、美、爱的存在。而且，我们家长也授权别的家长可以适当体罚孩子，别的家长同时要详细汇报孩子们这一天的表现，这样的话，就可以有针对性地处理孩子们之间的冲突。孩子固然是小天使,其实也是小魔鬼。正面引导和纪律处罚都要有才行。

这样的教育形式，另外的好处就是孩子们课外活动时间很多，因为人少，家长照顾得了，可以多带他们外出登山、游玩、参加社会活动等。小家伙们在上佳果幼儿园期间，一个个长得特别快，很少生病。

同时，孩子们之间建立了美好友谊，也促进了我们几家大人们的友谊。大家轮流到各家吃饭，一起沟通和探讨教育问题，一起备课和反思，还请了国外专家跟我们座谈，又开了网上讨论版，请各家提前写好教学计划贴上，同时写各家教学日志，供互相交流和学习用，同时也知道孩子们的学习和生活状况。

我至今仍觉得这种探索是特别有价值的。当然，后来，我们中有家长要出国，我们也考虑到出国计划，所以一听说我们所在的城市有试办的基督教幼儿园，我和妻子就把大女儿送到那所幼儿园学了半年。她在那里很开心，因为老师都是特别有爱心的基督徒，教学内容也采用很好的国际教材。

来美国后，发现美国这边家庭学校早就合法了，在家教育学校和各种私立学校比比皆是。我妻子大受激励，就专门在家教女儿。同时，一周专门有一天参加一个经典教育家庭学校联盟的课程训练。妻子带着女儿每周去一天，这一天把孩子在家要学的一周的课全过一遍，然后家长回家再教孩子。所有的教学内容都有光盘、教材和配套练习，父母只要在边上指点和引导就可以。这样的教学方式轻松活泼，尤其很多枯燥的知识点变成了音乐、歌曲。我女儿仅听了几遍就能把美国从华盛顿到奥巴马所有的总统名字都唱出来了，她的英语能力也得到飞速提高。

一年一度，我们所在的附近还有基督教在家教育博览会，展品丰富，图书如山，教学方式多样，教具琳痕满目，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熟悉了这种方式后，女儿要上小学一年级了，我们也想多深入了解美国的教育，就走访了一些公立学校和私立学校后，决定宁可交比较贵的学费，也让大女儿上附近非常好的一所基督教私立学校。美国的公立学校不收任何费用，还免费提供午餐和校车。但我们为了孩子的教育，觉得为她选水平更高的学校，值。

更重要的是，我们认为信仰教育或信念教育在一切教育之先。一个孩子如果不敬重生命，不尊重别人，不热爱知识，就是学习再好，成绩再高，有什么用？而敬重生命、尊重别人、热爱知识等观念，必然涉及到信仰。我不相信，一个相信人是从动物偶然进化来的，相信人和动物没有本质区别，相信一切都是偶然，相信人不过是一具皮囊的人，会从根本上敬重生命和尊重别人。一个根本就不相信世界背后有意义和价值的人，何必让孩子受教育？

我们到女儿上的这所学校去过多次，妻子还常到那边听课，跟校长和老师聊天。她告诉我一件小事，使我由衷敬佩这所学校。她说有一次去办公室见校长，没想到校长一见她向办公室走来，就抢先给她开门，把她的大衣挂在衣架上，又搬凳子给她坐，妻子走的时候他又是递衣服，又是抢先开门。他有着满腔对人的爱和尊重，从不觉得身为校长为人服务有什么掉架的地方，反而把这看成是传递爱心和尊重别人的机会。这样的校长领导的学校，怎会把孩子教坏？

当然，学校也不过是帮我们完成对孩子的教育罢了。我们还是要时刻关注自己孩子的教育。所以，我们跟老师们也成了朋友。大女儿的班主任特别有一份对孩子的热爱和恩典心肠，这也让我们很感动。我们问起女儿在学校的情况，她从内心深处喜爱和夸奖她，同时也指出我们的女儿哪个时间段精力涣散，她的思维方式如何需要转换为英语式思维，她对朋友的期待不要像中国文化中对朋友的期待那么深等。这些都使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来观察和认识我们自己的孩子。这位老师真是一位非常好的帮助者。她甚至在圣诞节送给女儿一张贺卡，感谢女儿某次在课堂上特别积极的参与。

学校里活动多样，孩子们一般下午两点五十就放学，参加各种各样的体育活动、文艺活动、科学实验、手工活动和探索活动等。学校里各种设施一应倶全，而且外边风景优美，四周全是草坪和大森林。这是一所典型的森林小学。孩子可以根据自己的特长选择加入的小组。我们家受邀听过好几次孩子们的音乐会。我的女儿还参加了科学小组，同时又对音乐有兴趣。今年圣诞节前夕，她在老师的帮助下手工制作了一本二零一四年日历，送给爸爸妈妈作为圣诞礼物。在日历上，她每一页每个月都画上画，自己动手在小空格填上日期。这是我一生见过的最好看、最实用的一本日历。

真正的学习不一定在教室里，也在各种各样的活动中，尤其是孩子们这些兴趣活动中。

大女儿作业很少。一般都写在活页纸上，她很快就能写完。我们全家就常到附近的森林公园散步。有一次我领她看夕阳，特别问她：“你看见了什么？”她说：“夕阳。”“还有呢？”“晚霞。”“还有呢？”“美。”“还有呢？”“上帝说话算话，他让太阳落下去，明天又会升起来。”“还有呢？”“上帝的爱。他因为爱我们，才造了这么美的世界。”她的回答，连我都吃惊不已。

妻和我在对大女儿的教育上，其实从最开始就有分工。她负责女儿的语言、艺术、体操等发展，我特别关注女儿的信仰教育和语文教育。我一方面用历史上有名的清教徒《儿童信仰小要理问答》来教她，另外也特别注意通过全家一起唱《诗篇》和读《圣经》的晚餐后时间来熏陶她，她这方面长进不少，如今已有一定信仰基础。

有人质疑说太早给孩子灌输宗教，会不会扼杀了孩子的创造性和独立思考？我不这么认为。每个人其实都活在信仰中。你不让孩子的心田长庄稼，它就一定会长杂草。你要么相信世界是上帝造的，要么相信世界是偶然形成的。而后一种看法，在我看来，根本经不起推敲。世界怎么可能会偶然形成呢？那世界形成之前有什么？如果以前什么都没有后来忽然有了，岂不成了无中生有？而且，真正的独立思考，必须得有人类最伟大的文明传统为前提，而不是凭空乱想。

在语文教育方面，我的方式很简单，就是直接用唐诗、宋词、元曲和《诗经》等材料，让大女儿熟而能诵，我再给她讲解。同时，我使用了不少绘本、世界儿童经典童话、寓言和故事等。她已经背诵了不少。我也用我编写的《基督教语文读本》来给她作教材，她学起来兴味盎然。当然，她最喜欢的是我专门为她写的一些小故事、小寓言等。。有一次，她还用我写的寓言在班上表演，老师对她说这真是一个伟大的故事。她回来兴奋地转告我。

每次学习，大女儿在书桌前站着，我坐着教她认字和朗读。她一般不长时间就能背诵一首古诗。

当然，教学内容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因材施教。这就要细心观察孩子在哪些方面有天赋，而不是盲目跟风，要顺着她的天赋来培养她。女儿在音乐、艺术方面似乎有天赋，我们就尽量发掘她这方面的潜能，并想方设法给她提供更好的学习机会。

教育的精髓是爱。这种爱就像“天生蒸民，有物有则”，切实地传递给孩子一种信念：不管她怎样，都深爱她到底，不是因为她好和优秀才爱她。

但这种爱不是溺爱，而是有真理原则的爱。

不少人争论对孩子到底该“打”，还是该“夸”?这方面既有“虎妈”、“狼爸”之类的雷人教育，又有“赏识教育”、“鼓励教育”之类的探索，大家莫衷一是。其实，这背后关乎怎么看人性这样的大问题。我们夫妇相信人不是从动物进化而来，而是按照造物主的形象被造的。所以，人无比尊贵。父母既不是孩子的主人，也不是孩子的奴隶，而是孩子的管家，所以，父母应充分尊重孩子身上的尊贵形象，发挥其天赋恩赐，照顾孩子的兴趣和才华，发掘其潜能。同时，人类又有严重罪性，所以不能放纵孩子、任由孩子，这样的话，孩子可能会按照最偷懒、最自我的方式成长。具体到对待孩子的方式上，那就是既要赏识和鼓励，又要批评和约束，甚至有杖和戒尺管教，尤其是犯了撒谎、偷盗等类的“罪”。赏识也好，批评也罢，都不是根据父母的标准，而是根据神圣的标准。这样的话，孩子从小就有真正的道德是非感。

赏识和批评也必须得法。一位客人夸奖我们的女儿漂亮。我们就告诉孩子，要谢谢客人，但人是看外貌，上帝是看内心，不要因外貌而沾沾自喜。我们从不这样夸奖孩子，而是夸奖她的努力和负责。外貌是上帝赐的，跟她无关，但她的努力、认真却是她当尽的责任，我们会夸她这些方面，同时让她学会感恩。

大雪纷纷扬扬，女儿所坐校车渐行渐远。回想女儿这些年的教育，我突然发现自己更需要感恩：是啊，这些年来，通过女儿的成长和受教，我岂不得到了更多成长和受教？造物之主通过女儿的教育，岂不也令我渐渐懂得了什么是爱，什么是教育？

这哪里是“女儿的教育”,这分明是“爸爸的教育”啊！

——转自《与上帝拔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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