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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律背反与全息思维(一)

李劼 齐谐者 2021-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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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編按:

此文节选自正在撰写之中的《己在意观哲学论》,书中章节的原标题为:思维的知性、理性、全息性。大意是从这三个层面上解析康德纯粹理性研判著说的同时,揭示如何以思维的全息性解开二律背反的平面思维在线性逻辑方式上的自我纠缠。同时也指出了康德从进入纯粹理性阐说之际无意中呈现的一个自我定位:可以是经验的实在论者的先验的观念论者。先验的理性于此获得经验的地基,从而在本体论和认识论上抵达一纸两面的相辅相成:纯粹理性在本体论上的抽象和在认识论上的实在。于是,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与贝克莱的存在就是被感知,经由康德如此这般的纯粹理性阐说在感性和知性两个层面上同时获得互相依存的契合。有趣的是,康德的这种自我定位无意间与后来的黑格尔作了一个极其明确的界分:因为无知无畏的黑格尔恰好就是那个康德所不以为然的先验的实在论者同时又扮演经验性的观念论者,康德没有预料到的只是,黑格尔更为夸张地藉此扮演了一下哲学帝王。就此而言,康德的朴实是多么的难得可贵,尽管这并不意味着康德因此能够解开二律背反的困惑。因为解惑的可能是纯粹理性无以抵达的全息思维,亦即以己在为存在前提、以意观为认知方式的另一种本体论与认识论的契合方式。线性的逻辑和平面的思维传统,经由己在的定位与意观的维度,完成了思维的全息性转换。本书紧接着的后面章节,便是有关己在与意观的阐说。特此预告则个。谢谢大家分享。最后顺便说一句,康德那三部著述的中译,理当将批判改作研判,似更为确切。

康德在论述知性时指出,一个普遍而充分地表达了经验的这种形式的客观条件的概念将被叫做纯粹知性概念。前提是必须研究哪些是经验的可能性所依赖的,并且即便抽掉现象的一切经验性的东西仍作为经验的基础的先天条件。每每在阅读中译的康德著述时,总是为自己无法阅读德语原文感到极其无奈。从这些不知是否可靠的中译中能够读出的,康德似乎在强调知性相对作为经验范畴的感性的先天可能性,在于必须区分清楚哪些是经验的可能性所依赖的。但问题是经验的基础恰好是无法研究的。被康德称之为杂多的直觉,其感性内容是经验范畴难以规范的。
 
康德似乎知道这一点,所以会说,每一个直观里面都包含一种杂多。但他同时又认定,如果内心没有在诸印象的一个接一个的次序中对时间加以区分的话,这种杂多并不会被表象为杂多;因为每个表象作为包含在一瞬间中的东西,永远不能是别的东西,而只能是绝对的统一性。直观,杂多,表象,瞬间,绝对的统一性。这些概念在我眼前跳跃时,我正希望康德当年写作之际,我能站在他身旁,然后小声告诉他:
 
直观的瞬间并非杂多,也没有绝对的统一性,更没有诸印象的次序对时间加以区分的可能。直观的瞬间不是知性的,也不是理性的,而是审美意义上的好看不好看,喜欢不喜欢,欣然不欣然,如此等等。因此,当己在面对一间康德例举的房子,首先不是空间和外部感性直观的必然的统一,而是这房子引发的有无美感。这美感在每一个不同的己在都可能不尽相同,故而也无所谓需要不需要必然的统一性。一旦己在将房子与空间的概念相连接时,瞬间就让位给了己在的思维,从而使知性开始呈现。可见,空间是否知性,取决于己在的理性程度。站在房子面前的己在进入知性层面之后,审美让位于己在的理性,美感转入思维的层面。在知性的层面上,己在的审美瞬间消失了,接踵而至的是房子在空间上的高低大小,在时间上的坚固程度,诸如此类的理性思考。
 
倘若跟随康德走进另一个阐述时间的例子,那么审美和知性之间的转换关系,就会呈示的更加清晰。那个例子就是,知觉到水在结冰时,领会到有两种状态,即液体和固体,相对处于一种时间关系中。在此只能恕我愚钝了,因为我发现我跟康德完全处在两种不同的知觉中,康德知觉到水在结冰时领会的是液体与固体的时间关系并且有着极其明确的时间序列标识,但假如我知觉到水在结冰时,领会到的却只有寒冷。我在向康德的理性程度表示钦佩的同时,不得不提出一个建议,随意抽取十人,置入知觉水在结冰的时刻,有多少位感觉寒冷,有多少位想到了时间序列?
 


我想要说的区分在于,在寒冷和时间序列之间,究竟哪一个是先天的?康德显然认为时间序列是先天的主体感性,我选择寒冷是先天的己在意观。我与康德的分岐是在于如何感知那个直觉瞬间。康德认为直觉瞬间乃是主体感性的时间序列之中的一个环节,我却宁可将直觉瞬间作为己在意观的当下性而不是时间序列中的环节。倘若时间如线,那么康德显然认为瞬间只是时间之线中的一个点,时间之线是由诸多瞬间之点构成的。但我的看法恰好相反,根本不存在时间之线因而也无所谓瞬间之点。那个瞬间是当下的,与时间无关。康德认定主体具有先天的时间序列,我认定己在只有当下的意观瞬间。康德的直觉之中没有意念的维度,因而会有杂多的表象呈现。相反,我所说的己在意观之中由于意念的引领从而使意观的直觉总是有所聚焦,从而不会出现杂多的表象。水在结冰时给予己在的就是寒冷的感知,没有杂多的表象。康德所谓的表象世界,在己在的意观之中因为聚焦而显得明确,并不杂多。哪怕是随意观赏一个大自然的景色,也因为观赏的己在性和当下性而聚焦于观赏瞬间。也许不同的己在对同时同地的景色会产生不同的感知效应,但每一个己在的感知本身都有着各自的聚焦因而获得了各自的瞬间各自的当下。在各个不同的己在之间,既没有绝对的统一性,也没有表象的杂多性,更没有一个普遍存在于所有己在,用康德的话叫做主体,内在的先天时间序列。
 
己在的当下性和意观瞬间的聚焦性,意味着任何一个当下的意观,都不是杂乱无章的需要整理的杂多表象,也不需要将这些经验整理成知识,然后再交付知性。因为知识不是意观的抽象,而是理性的成就。在此,贝克莱主教的存在就是被感知,to be is to be perceived,完全正确。感知是己在的先天存在,因为感知本身既不是线性的感性,也不是平面上的知性,而是具有感性、知性和意念三个维度的意观。因此,贝克莱的这句名言也可以中译为:存在就是被意识,被意观。换句话说,存在就是被己在先天的意识所照亮。此处的感知、或者意识、或者意观,都不是过去那些哲学家所认为的感性的直觉,而是一个立体的意观。康德有说统觉,只是统觉的概念里没有意念的维度,故而无法具有意观的完整性。
 
另一句与贝克莱此说并行不悖的名言是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Cogito, ergo sum。笛卡尔此说的历史标记意识在于,明确了思维或者说思想之于存在的标识,从而将理性的界碑确立在了这一轮人类文明的思想史上。笛卡尔对我在的明确,颠覆了此前神在的地位;同时又以我思的标识,对应于贝克莱的感知。康德明白贝克莱的感知,故而将感知定位于主体先天的内在感性。但康德却误读了笛卡尔的我思,从而将纯粹理性与主体感性一样定位于主体的先天本质。用康德自己的话来说则是:正如我们将纯粹知性概念称之为范畴那样,赋予纯粹理性概念一个新的名称,把它们称之为先验的理念。而我的看法正好相反,我思背后的理性不是先验的,而是后天的;不是己在已然的,而是思维醒觉使然。
 

在己在意观的认识论三维结构中,感性、知性、意念三维都分别对应于己在的先天生命结构,感官、头脑、心念。理性在这三维结构中虽然直接与知性相关,但并非与己在的先天生命结构相对应,而是在头脑层面上的思维能力的后天习得。知性的学习能力给理性的生成提供了知识性的可能。康德所谓的纯粹理性,其实一点不纯粹,而是日积月累的知识、然后再经由己在思维能力所抵达的整合结果。这种整合过程既是己在的,也是共在的;既是可以当下上手的,也是现成在手的共在历史。与己在意观只能定位于个体不同,我思故我在的我思不可能没有背后的我们共在历史。笛卡尔的我思,可以追溯到柏拉图的理念。没有柏拉图的理念,没有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没有阿奎那的神学大全的铺垫和过渡,没有与笛卡尔相近相同的文艺复兴时代的哥白尼、伽利略、达芬奇诸多先驱同好们的努力,天上不会掉落一个我思故我在的思想到笛卡尔的头脑里。在笛卡尔的我思中蕴藏着极其翔实的人类思索过程。从我思发展到康德纯粹理性的思维进化过程之中,又不乏康德的德国同胞莱布尼茨这样的理性主义者。可见,康德的纯粹理性,有着如此不纯粹的思想史垫底。
 
但是,假如将理性作为思想史追溯,必须注意到这一理性产生和进化过程本身的特殊性。须知,这一轮人类文明并非凭空掉落到地球上的,而是与一万多年前的亚特兰提斯文明有着若隐若现的关联。那一轮文明的特征是意念文化,人与人之间不是用语言、用思想沟通的,而是用意念交流的。在亚特兰提斯文明毁灭之后,其幸存于地球各地的各种余绪,可能惟有古希腊人从其文化的残脉之中萌发了以头脑为存在层面的理性以及相应的思维意义上的理性文化。最早见诸于毕达哥拉斯,后来成型于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亚特兰提斯文明在其它地方的残迹,大都保留着原先的意念文化特征,诸如苏美尔文化,喜玛拉雅山脉两边的古印度文化、西藏高原上的本教文化、密宗文化,还有散落到南美洲的玛雅文化。由于西班牙殖民者之于玛雅文化遗产的野蛮焚烧,世人至今无法从玛雅天文历、玛雅文字与玛雅壁画中解读出究竟是意念文化还是理性文明。但从苏美尔王表、苏美尔楔形文字、古印度《奥义书》、冈仁波齐山及其山下失落的本教文化、藏传佛教等等诸多亚特兰提斯文明余绪的对比之中,世人还是不难发现,从古希腊到文艺复兴的西方理性文化,将一种此前没有过历史纪录的理性文明确立在了这地球上。不管相比于亚特兰提斯文明、这一轮人类的理性文明究竟是降维降次元的,还是另辟蹊径的,但康德所谓的纯粹理性,其实就是这么确立起来了。康德之于纯粹理性的研判也因此获得了后天的历史高度。
 
厘清了康德纯粹理性的来龙去脉再回到康德概念世界的程序编排,此前有可能被康德弄晕的诸多环节和咏叹调般的反复吟诵就一目了然了。康德先是假设定了人类理性,不管纯粹不纯粹,然后自己坐上这辆他叫做纯粹理性的座驾,开始环世界、环宇宙般的旅行。由于康德已经将纯粹理性与他本人融为一体,于是读者不必在意那个叙述者究竟是纯粹理性还是康德本人,只消明白此时此刻的康德,也就是著述中的康德,与纯粹理性已经合而为一,就像诸多小说叙事中扮演着全知全能上帝角色的叙述者一样。
 
在纯粹理性研判中,康德先通过导言,划分好纯粹知识和经验性知识的区别,分析判断和综合判断的区别,然后进入先验要素论里的先验感性、先验逻辑。及至先验逻辑论,康德从感性进入知性;到了先验辩证论,康德从知性进入理性,亦即康德所谓的纯粹理性。注意,整个概念展示过程全部固定在思维的层面上,即便是有可能会显得比较经验的先验感性论,也经由聚焦于空间和时间的概念阐述,显示出康德的有条不紊。好在已经得知了康德的纯粹理性是在思维层面上的逻辑能力,故而可以明白康德何以将时间定义为是内部感官的形式,将空间定义为外感官的一切现象的形式,并且特意注明,空间所表象的不是某些自在之物的属性。
 
倘若说思维的维度是平面的,那么逻辑的展开则是直线的。在思维的平面上开展直线的逻辑,最可能出现的状况就是,互相悖反。当然,这种悖反不会出现在从经验到感性到知识再到知性最后到理性的层层递进过程中,而是会出现在康德不得不面对自己的纯粹理性时。在进入康德的自我悖反之前,首先应该向康德的时空概念表示一下理解。
 


就思维平面而言,康德的时空概念是成立的。外感官的一切大小的纯粹形象是空间,内感官的一切对象的纯粹形象是时间。因为康德不仅假设了自己与纯粹理性的合二为一,同时也因为理性的缘故假设了直觉所关注的并非是审美感受,而是作为被感知到的一切现象的形式,空间。比如,面对冰块,康德认为首先被感知的是冰块的大小,而不是寒冷。康德由此再进一步假设了时间是内部感官的形式,比如,面对水结成冰,康德省略了感官最直接最当下的寒冷感受,将感官迅速提升到理性的思维平面上,变成从水到冰的时间流程,或者说时间形式。这就好比在一个外科医生眼里,人体不过是从哪里下刀、如何切开的对象,性别、容貌、神情、亲疏等等全都没看见没感觉。在手术台跟前,医生显然是对的;同样,在纯粹理性面前,康德也一点没错。
 
让康德不知所措的是,当纯粹理性在思维平面上面对无法思维的感知对象的时候。比如,当纯粹理性面对斐波那齐螺旋时,可以用数学上的斐波那齐数列作解析;但是,当纯粹理性面对秘鲁那些不知什么文明留下的纳斯卡线条时,纯粹理性全然一头雾水。因为那些线条是在人类思维平面之外的存在,属于被康德归于自在之物的未知世界。在这样的线条面前,纯粹理性既无法继续纯粹,也无法继续理性。当然,同样可以让纯粹理性如此尴尬的“自在之物”还可以枚举许多,诸如麦田圈,巨石阵,玛雅历法,马丘比丘,外星飞碟,更不用说最近越来越被世人谈论的地心文明,亚特兰提斯文明。康德的纯粹理性,在这些更高维度的感知世界里,很难再担当康德所说的统握角色,也很难能够被证明为先验的理念。尽管康德将纯粹理性与柏拉图的理念有所区别,不再是柏拉图那样的事物本身的蓝本,而是开启可能经验的钥匙。按照康德的说法,纯粹理性将一切都委托给了知性,让知性与直观对象或者说想象力中的直观结合发生关系,而纯粹理性只给自己保留了在知性概念的运用中的绝对总体性,并试图把在范畴中所想到的这种综合统一性延伸出去直到绝对的无条件者。
 
(未完待续)
本文节选自正在写作中的《己在意观哲学论》


李劼:旅美作家,思想文化学者,文艺评论家。生于上海,毕业于华东师大中文系,并在该系执教十多年。1998年赴美,现居纽约。80年代至今,发表大量文章,在海内外出版有文学评论集《个性•自我•创造》,专著五卷本《李劼思想文化文集》,《中国文化冷风景》、《百年风雨》、《历史文化的全息图像:论〈红楼梦〉》、《美国风景》、《木心论》等;以及历史小说《吴越春秋》、《商周春秋》、《汉末党锢之谜》,长篇小说《丽娃河》、《上海往事》、《星河流转》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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