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建筑遇上小蘑菇 | RISD姑娘的多元化建筑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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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帮助设计狗们更直观的了解海外著名建筑院校，Archidogs特别推出《海外名校的设计之道》系列文章。文章作者全部为在读或刚刚毕业于这些学校的优秀学子，通过切身经历带来他们的学习感受。排名不分先后，根据收稿顺序发布。
本期带来罗德岛设计学院优秀毕业生陈斯洁的设计作品。
人物
陈斯洁
罗德岛设计学院建筑学硕士
01/课程和老师介绍
课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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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德岛设计学院(Rhode Island School ofDesign, 简称RISD)的毕业设计贯穿三个学期，秋季学期找到想要研究的主题，冬季学期做准备研究工作,春季学期完成设计作品。毕业设计的方法延续了RISD一贯的风格——即尊重学生的个性，鼓励多种形式的表达方法，主张在创作过程里寻求、完善自己的设计思考。
在秋季学期的时候，每个学生都要准备一个“展板”(thesis board)，作为自己的毕业设计的宣言，用来与导师、同学进行对话。这个“展板”可以是任何形式的装置——图画，模型，一比一的构造等等。与此同时，学生被要求提交一份毕业设计说明（thesisstatement）。毕业设计的导师和学生采用双向选择的方法配对儿：学生和导师进行一对一的谈话，由学生先选择导师，导师再在学生中挑选愿意合作的对象。
RISD的冬季学期有5个星期；在这五个星期里要求学生能够清晰地表达设计内容，发展出一套自己的设计过程，进行不同可能性的探索，同时完成前期的研究和调查工作。冬季学期的作品将在学校的画廊展出并接收导师团队的评估，只有成功通过考核、展现出独立研究能力的学生，才能进入下一阶段毕业设计的课程。
最后阶段的春季学期，需要学生对自己选取的设计主题进行深刻的、全面的、多方位的探索。最后的成果需要被记录成书。整个毕业设计历时一年，是学生对一个清晰的建筑问题的全面的自我挖掘和探索；它需要学生去探索一个想法，表达一个概念，或是通过建筑设计的媒介表达自己的态度和主张。
导师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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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id Gersten是知名建筑师、作家、教育家。他从1991年起在库伯联盟（Cooper Union）任职教授。David和建筑大师约翰·海杜克（John Hejduk）关系密切，曾多年与海杜克一同主持库伯联盟建筑学院的教学工作。David有着丰富的教学经验，在全世界多所院校有任教经历。他的个人作品在全球范围内被广泛展出，并被纽约公共图书馆等组织收藏。作为海杜克的得意弟子和忠实信徒，David Gersten继承了他的建筑主张和教学理念。
继承海杜克衣钵，David Gersten的建筑作品主要以手绘画为主。他的作品尺度很大(见下图)；作为一个建造者（builder)，他认为作画过程中身体和肌肉的运动对于画作的影响是潜意识的，主张解放身体限制对绘画的影响。不仅如此，一如他的导师海杜克，David Gersten的作品有着极强的个人风格，融合文学在建筑创作中，也折射出作者深刻的哲学思考和自我挖掘。David近年来创办的非盈利艺术组织－－Arts, Letters & Numbers，邀请了世界各地的建筑师、艺术家、诗人、音乐家，科学家等不同身份的人参与到自发的艺术活动中，包括戏剧演出，即兴创作等等。Arts, Letters & Numbers是David对于新形式的教育机构的探索－－旨在创造一种可供参与、交流、互动的空间，让参与者及其作品聆听彼此，聆听世界。新的关系、新的思维过程、新的对希望和灵感的理解在这里产生，各种不同的元素在这里汇集，创造出新的问题和作品，在同情、伦理、想象力的作用下参与者将最细小脆弱的感受表达在彼此共享的故事里。
David Gersten的建筑绘画
Performance, Suddenlya chora arts, letters, and numbers, 2013
Performance, Circling towards a disciplinary chora, 2014
02/设计过程
创作背景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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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历史的角度上看，在工业革命和技术革新的影响下，建筑经历了从艺术到工业化的巨大变革。人们大步流星地迈入资本主义的浪潮中，而建筑空间作为社会关系的一种物化表现，在经历了现代主义的黄金时代后，已然步入了光怪陆离的、吹弹可破的后现代主义时代。在消费文化盛行的都市，空间被资本高度控制，呈现出同一化、图像化及符号化等现象——在华丽的躯壳下，空间变得愈发虚假而肤浅。 历史的长河中，建筑的发展与对艺术、真理的追求密不可分——人们直抒胸臆地将瑰丽的想像力、诗兴的情怀、对爱与美的执着塑造在建筑空间里。当今的都市空间中，诗意消失了，建筑的精神内核转化为带有目的性的表象符号。我的作品就在这个背景下产生的。当商品经济蓬勃发展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无不受其控制，当1968年理想主义的革命的宣言在历史中渐行渐远，当我们的社会从真实走向虚拟，从实质走向表象，从集中走向分散，作为“人‘的我们，要何去何从；作为建筑师的我，要以什么样的作品发出怎样的声音。
一开始，我直觉性地提取了脑中的几个意向——永不停歇的电视节目 （televisionshow that never ends）；无尽的镜子 (inifinite mirror)；高效的塔(rapid tower)；高速公路的沙漠(freewaydesert)；迪斯尼乐园的乌托邦(disneyland utopia)，通过对这个几个场景的描述来辅助自己寻找找感兴趣的研究方向。这些意向的堆积勾勒出了一幅反乌托邦式的图景：它即是现实世界的影射，也展开了另外一个奇幻的想像世界。
创作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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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的创作目的是反对千篇一律、肤浅造作的建筑形式，在过程里就要体现创作者的特异性。我在充分信任直觉的基础上──与其说去创造，不如称为“接收”，“接收”创作灵感，让它源源不断地、不受阻碍地从绘画和写作过程中流淌出来。这种力量是非个人的，超越了个人的限制。这种创作方法突破了设计过程的理性框架，释放出源于自然的感性与直觉的力量。
在David老师的引导下，我很快就开始了绘画和写作的创作——将直觉性的感受、意象用建筑的形式表达出来，在此过程中寻找到自己想要表达的情绪与思想，探索出自己的建筑空间语言。绘画在此不仅是一个表达工具，而是思考的过程，也是空间的一部分。通过理解每一次绘画反映出的欠缺和问题，不断深化作品在建筑层面的整体性和复杂性，以及文学层面的思想性。整个作品在这种方式下从内而外、相互作用地表达和发展自己。在创作后期，我惊奇地发现前后创作的画儿和文字形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彼此产生了微妙的联系。
作品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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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义和小毒蘑菇的爱》
Love of justice and a poisonous mushroom
构思草图 Sketch
秀色可餐的小玩意儿 Oh my tasty creatures
从左至右：沙滩机器人（justicetower），墙旅馆（wall hotel），叶子的监狱（glassprison for leaves），电视机器人（TV robot），糖果机（candyshop），隐藏秘密的机器（secret keeper/inspector），云塔（cloudtower）
城镇| 总平面 The town | site plan
此作品运用了建筑绘画和诗歌故事相结合的方式，探索了建筑新形式的可能性，探讨了建筑和人性、梦境、诗歌化表达的关系。在建筑日渐被消费文化控制的当今，它是一次回归本真的实验，在建筑设计中表达了对本能、自由和神秘力量的追求，以及自我和外部世界、权力机制的矛盾关系。这些画作和诗歌构建了一个可能世界：形形色色的角色和其所在的建筑空间被塑造。
幻影剧场 金字塔档案馆 PhantomTheater Sunken Pyramid
画中的建筑空间被创造，画面本身也形成了空间。如上图中，平面、剖面、立面空间在画上被组合、重塑；图画不再仅仅是一种表现方式（drawing as a way ofrepresentation），而图画本身的线条、明暗也形成了空间（drawing as a way ofbeing）。
从内容上讲，作品围绕着“小蘑菇”(mushroom)和“正义”(justice)这两个意象：前者代表人性中纯真、脆弱、本我的一面，后者代表了理性、规则、权力机制。通过对两者关系的塑造，探讨了欲望和身份、现实和梦境、符号和实质、主体和客体等对立关系。在这个世界里，诗人、艺术家、农夫、政治家、商人、疯子、医生、哲学家、语言学家等角色，生活在与其相对应的建筑空间里。这些建筑空间既在材料、结构、空间关系、节点构造上都彼此各异，具有不可替代的特征，又遵循了相似的空间组合方式（穿插、镜像等），形成了统一的建筑语汇。同时，建筑和人的界限被模糊——建筑有了人性，而人有时候沦为建筑的附属，借以此探讨主客体关系在当前社会的错位。作品中具象的形态元素、超现实的情节，营造出若有似无的、难以描述的、秘密性的氛围。这个梦境般的世界跟现实相联系，又超越了现实，它产生于理智和情感的割裂、真实和虚拟的分离，寄予了我对当今现实和建筑的思考。
作品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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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正义塔和蘑菇教堂
Justice tower andmushroom church
角色：
四个牧师
（农夫，卖药的人，养蚕的人，叶子）
四个守护者
（政治家，银行家，老师，医生）
研究人员
玫瑰花
蝌蚪
蘑菇灯（一直交替换颜色的）
左： 有四个守护者的正义塔 右：有四个牧师的蘑菇教堂
蘑菇教堂剖面：农夫的告解室； 卖药人的告解室
第六章
遮掩塔和蜥蜴
Veiling tower andreptile
角色：
（农夫的，卖药人的，养蚕人的，叶子的）
坟墓
诗人
记录者
图书馆守门人
疯子（声音的制造者）
医学院学生
知道我名字的人
遮掩塔入口门厅和地下墓地
双面小蘑菇 Doubled mushrooms
蜥蜴(reptile)：知道我名字的人的阁楼(houseof the man who knows my name)；病房；门厅（有一个精神错乱者）(the paranoid)
第七章
真理塔和自相矛盾的剧院
Truth tower andparadoxical theater
角色：
两个酒瓶子（一个被悬挂，一个被掩埋）
玫瑰花（水平状漂浮着）
两只大象的鼻子（互为镜像）
语言学家
虚无主义者
两只蝌蚪
左：真理塔 (Truth Tower) 右：自相矛盾的剧院(Paradoxical Theater)
自相矛盾的剧场：表演厅；悬挂的酒瓶子(Hanging bottle)
真理双塔 左：透明的，多层次的立面，上升的蘑菇——语言学家工作的场所
Transparent, layers of enclosure, rising mushroom - Linguists
右：实体的，结构和立面结合，下降的蘑菇——虚无主义者工作的场所
Solid, falling reflective mushroom - Nihilists
故事节选
有毒的小蘑菇
小蘑菇叫布林。这个名字是诗人给他起的，因为布林总是撺到诗人的脑子里，象一个精灵，让他无法不反叛。
布林不爱笑，可是他地嘴角带有一丝微笑的弧度，就是这样，却显得有些寂寞。
布林地头发是硬的，是一根灰黄色的烟囱。
他说这是他的名字。
布林＝头发不软
布林身上有肉粉色的花斑，是猪皮做的
他头顶冒烟，说不出话
他说的话都变成了烟雾蓬勃的冒烟
春天是破碎的莲藕土豆是冬天的枕头
布林靠焚香人给他的香过活
他是一只有毒的小蘑菇
没什么用处
可是正义看见他第一眼就爱上了他
爱他碾碎它
正义爱上了一只有毒的小蘑菇
诗人
诗人一直以为布林是他脑子里的幻想
时而他控制了布林时而布林控制他
他给布林买了一双牛皮鞋让他拿来刷牙
可布林居然要穿着它去上班
一个毒蘑菇你上班早晚变成别人的盘中餐
他闭上眼睛变成了布林
监狱
布林被关在玻璃盒子里
他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吐舌头影子也吐舌头
他跳起来影子也跳起来
他跟影子说话
我叫布林你也叫布林
千千万万的布林和布林
玻璃不是一张纸
我犯了大错
监狱是一个漂浮的玻璃盒子
布林的头发枯萎变软了
变成果酱价钱还不菲
黑色大理石的擎天柱
对着布林唱起了赞歌
研究所
爱因斯坦死了
研究所的白医生变成了热锅的蚂蚁
上上下下跑不停
诗人变成布林发表演说
为什么我的手不停颤抖
为什么我总在紧张
为什么我的心被一个铁桶捆绑
逃出去逃出去
这玻璃的石头的 正的 反的监狱
医生们都静止了
诗人拿出手枪
手枪开的花让医生们安静了
马尔克斯也死了
没有人披上被单就飞起来了
身体也变成了铁桶
一直紧张
一直皱眉头
政治家
政治家不知道他为什么变成政治家
他有很多名字也没有名字
黑色的眼睛无法寻找光明
黑色的眼睛监视着光明
政治家等于正义？
在我的梦里布林也在
我杀了他我的双手沾满鲜血
蓝色的血
我的左手拿着布林的牛皮鞋
我发狂似的去寻找面包
面包在地上
还有一片叶子一朵开花的手枪
诗人的哭泣和艺术家的目光
我也爱你
面包这一季的销量超过了手枪
除此以外，建筑中构件和构件的节点组合方式也被设计考虑——细节的准确给了每一个特异的空间以生命力。David在评价这一点的时候引用了罗伯－格里耶关于卡夫卡的论述，“幻觉的作用源自异常的清晰，而非神秘或者迷雾。从根本上说，没有比精确更让人惊异的了。”（The hallucinatory effect derives from the extraordinaryclarity and not from the mystery or mist. Nothing is more fantastic ultimatelythan precision.）这句话也一直记在海杜克的办公桌旁。
细节放大
被刺的小蘑菇
舞台中央
幻影剧场的两个舞台——”birdcage”, “triangle”
03/评论和感想
在毕业答辩的时候，David Gersten对作品评价说，”你想问的问题很难解答，但是极其重要。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我对你的成果很惊讶，说明了人的创造力可以是无限的。这个作品在精确描绘的基础上，为建筑带来了人性。你所塑造的世界深刻地揭露了自然、人性的组织方式，并用建筑的方式表达了出来。在你的世界里，每个建筑的空间组合方式是相似的、有迹可寻的，但同时它们都有着自己无法替代的特性——这就是我们这个世界上所有物体、所有人的组成方式。”
我的另一位导师哲学家、艺术评论家Thomas Zummer对作品有三点评论：一是作品创造了三重的空间－－文字的空间、画中建筑的空间和画的空间；二是可能世界（possibleworld）的概念；三是它道出了这个“公开的秘密”（open secret）。
我们已经步入到了一个信息过剩的图像时代——似乎所有的一切以被凝视作为目的。而建筑之美应该回归到空间最本真、灵动、自然的状态；正如同我们的生存状态一样，应对自然和神明保持敬畏，回归生命之初始的质朴和广博。建筑应当回到秘密中，回到神话里，回到神秘莫测的自然界——建筑和这个世界其他的万物生灵不应该有二致，以其独特性成为它自己。在这个似假亦真的“可能世界”里，建筑和生命充满意外与荒诞，带着宿命的悲伤，爱与梦境、天真与游荡、星辰与雨水也能悠然自得，和那无所不能的理性之手，正襟危坐的规则制定者、真理追求者一起，组成这个复杂又迷人的世界。
完整作品详见：
责任编辑 | 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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