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真诚者才能识别真诚。托•卡莱尔
来源:影探(ID:ttyingtan)作者:甜茶
2016年,金鹰节现场,颁发最具人气男演员奖。候选名单里,有胡歌,也有李雪健。胡歌站起来朝观众席鞠了一躬,又走到隔座的李雪健前与其握手,并附在李雪健耳旁说了四个字:“受之有愧。”同一年,9.3分的《琅琊榜》,8.5分的《伪装者》,这奖胡歌该拿的有底气,但依旧用了个“愧”字。当晚极具份量的“最佳表演艺术奖”,则颁给了李雪健。经人提醒,才知道是自己。走到台上,李雪健吐词艰难,却字字铿锵:“用角色和观众交朋友,是我的选择,我的追求。”“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前辈,还在坚持工作……我不知道到了您这个年龄的时候我在做什么,因为我经常都在动摇……”他年拿了33个影帝,有人说按照这获奖的分量,李雪健应该是中国“最贵的男演员”。
还有人曾评大陆影视界“演技五绝”,深以为然:东邪陈道明,博擅众学;西毒王志文,内功深厚;南帝陈宝国,霸气睥睨;北丐张国立,松弛入微。唯李雪健是中神通,只评一个字“魔”。
他是五十年代生人,祖籍山东。先后在学校、工厂、部队做宣传工作——快书、相声、小话剧,都是他自己琢磨出的傍身手艺。“你不要看这些都是业余的表演,它是民间的,同时也是民族的”,他有自己的认知。但一直到27岁,李雪健才等来自己的第一个角色。在空政话剧团排演的话剧《九一三事件》中饰林彪。
彼时,话剧正红火,名演员抢手,原定主演就是“外借”来的。主演不在时,李雪健因为身型贴合,就替其走位、对台词。听录音,看纪录片,磨透其生平细节:“林彪胃不好,所以他早上起来,一定要吃黄豆。他衣兜里一定有两样东西,望远镜,还有黄豆。”而形体上,为看上去更瘦小,用京剧演员的方法,固定两只胳膊往后夹,同时饿掉20斤。
他替演排练的带子,被剧团领导看到,拍了板:“原定的主演不要了,就他了!”这个角色,让李雪健一举拿下话剧界最高奖项“梅花奖”,还是首届梅花奖,大有开天辟地之势。而真正让李雪健走进大众视野的,一是电视剧《渴望》里的宋大成,二是电影《焦裕禄》里的焦裕禄。
前者观看胜状,堪称万人空巷;后者则以130万成本,3毛一张的票,卖了一亿三千万的票房。这两者不再祥提,反倒是另两部作品,应留名影史,却被忽略,被遗忘。那两个角色,李雪健起初都是拒演的,他没把握。最后却都演活了,演神了,演绝了。一是《水浒传》里的宋江,二是《荆轲刺秦王》里的嬴政。
单论一幕,浔阳楼题反诗,没替身,提笔下墨:“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若非醉得厉害,依宋江个性,或许就不会署上自己的名。宋江是梁山好汉,却端的文墨小吏思维。看李雪健专门为其设计的小碎步走姿,一目了然。招安后,向朝廷一跪,李雪健(故意)撅起屁股,高呼万岁。后来有人评,《水浒传》应为四大名著翻拍剧之首,真正做到了:戏剧历史化,历史戏剧化。《荆轲刺秦王》,这是陈凯歌最被低估的作品。每每提及,便被《霸王别姬》盖了风采。要说张国荣演蝶衣是仙,占一个“痴”字;李雪健演嬴政则是魔,占一个“狂”字。《史记·秦始皇本纪》载:“秦王为人,蜂准,长目,鸷鸟膺,豺声,少恩而虎狼心,居约易出人下,得志亦轻食人”。李雪健必熟读研透了史实,戏中他用大勺搅锅,喉咙便发出坑哧吭哧声,如豺似狼。但对于他,这只是浅层表达,更深层的,是对历史的不信任。不信任才能有颠覆性的自我表达:当所有人都在演秦始皇的时候,只他在演嬴政。时而癫狂难测,时而神经质若孩童。他问荆轲:“你笑什么?你笑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我要建立一个国家,秦国和六国眼睛看得到的地方和看不到的地方...都成了一个国家。”这层次,这深度,令人拍手叫绝。这嬴政,这秦王,只恐后无来者。2000年,李雪健被查出鼻咽癌,此时正在拍摄《中国轨道》。李雪健拗着不干:“我说你要是这个戏下马了,钱也花了,部队也动员了,花了那么多钱,拍了一小半了,你要是因为我下马了,不拍了,流产了,这个比我死还痛苦。我说不行,我必须得拍。”后来,这剧的制片人伍献军回忆,李雪健在那认真拍戏,我们默默在旁边抹泪。“拍最后一场戏时,他说话已经非常困难,但他仍声情并茂、一气呵成地说完大段台词,在场的剧组人员都听得热泪盈眶。”李雪健形容生病时的感觉,像饭馆里狠狠被甩在地上的鱼,“啪”地被甩在地上。“那鱼可能没死,但内脏肯定被摔烂了。”众人要凑钱给他看病,他与妻子不接受。所幸,病治好了,却留下了永久的后遗症——口齿不清,声音稀薄,唾液腺不再分泌唾液,说一两句话就得喝水。出演话剧,已无可能。拍戏不能戴助听器,听不见对方的台词,就得把台词全背下来,依口型判断。所以有人说:“李雪健患病,是当代中国演艺界最大的损失之一。”就跟老天爷嫉妒似的,但李雪健不服输啊。用他的话:“因为没死,所以想活得更有意思。”戏是良方,是妙药,是太上老君炼出的仙丹,是菩萨玉净瓶洒下的水。他演历史人物,在《一九四二》里,李雪健饰演李培基。河南闹饥荒,国民政府腐败。李培基算是其中一股清流,但仍有自己的狭隘,向蒋介石求粮,欲张嘴又张不开嘴。这一眼,他还不敢正眼看,愚忠、怯懦,就在这三秒里。因为片子前半段他温和,是个惯常不会发火的人。这样的人物统一性下,他发火,自己骂完,自己嘴唇先打哆嗦。多常情常理,但一般演员想不到,想到也不一定能演出来。与李培基完全相反,《少帅》里的张作霖,开口闭口“妈了个巴子”的一代枭雄。李雪健更是贡献了诸多名场面:“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这戏,饶是算青年演员里演技不错的文章(饰张学良),都很难接住。窦文涛更是实诚:“我看《少帅》跳着看,专看李雪健饰演的老帅张作霖。老帅一死,这剧就完了,可以不看了。”《嘿,老头!》里,演刘二铁,阿兹海默症患者,就一场戏,可见其功力。夫妻分离,父子不睦,确诊后的刘二铁,想喝酒,手抖地倒不了酒,用嘴灌对不准嘴,气急了要用缸喝。4分钟,没一句台词,一镜到底,这老头性格全出来了,就俩字,“死倔”。黄渤坦言:“都知道,有时候看票房是虚的。能力、理解力、表现力比我好的有的是。比如李雪健老师,用骨血在演戏,那个魂飘在角色上,人与角色相互纠缠。短时间内没法达到。”早年凭借《焦裕禄》获百花奖最佳男主,他的获奖感言是:“苦和累都让一个好人——焦裕禄受了;名和利都让一个傻小子——李雪健得了……”近40年的演艺生涯,拿了30多个奖项,但他仍有严格的自我底线。拍摄《横空出世》时,原型人物在艰苦的环境下本应很瘦,李雪健略胖,这事,他记了二十多年,并以此为耻。“92年,有人找过我。拍《焦裕禄》,我前前后后得了6000块,《渴望》是8000块,《水浒传》是13万。92年一个广告要给我20万,挺吸引人的。那是一个肝药广告,让我化妆成焦裕禄,在河边走,捂着肝脏的位置。我一听,再多钱也不能做。”“后来我做了一个含片的广告,台词是‘没有声音,再好的戏也出不来’。结果没几年,我在《搭错车》里演一个哑巴。”有记者问他:“您不是说没有声音再好的戏也出不来吗,这回哑巴的角色怎么演的?”再谈起这事,他照样觉得丢人:“我自个儿抽自个儿。我就再也不拍商业广告了!有些事是可以做的,有些事是不可以做的,你要考虑到你是公众人物。”这几十年,他不拍戏,不出现在观众的视野,只要出现,必有新作品。原来他一直说的那句,“用角色和观众交朋友”,是真的。比如,8月底的一部短片《下午过去了一半》。他演一位姥爷,那么自然流露,那么熨帖舒坦。史铁生曾写过一篇文,名为《印象与理解——写好人李雪健》。文章写道:“李雪健是以真诚和实干在超越自卑,他所要求的好报是精神的快乐。以精神享受为目的的任何行为和事业,本无失败可言”他的答案肯定还是一如当年:“吃盒饭的时候最幸福,因为感觉自己又能演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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