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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者,你为何记录?丨【芒种·人物】

腾讯媒体研究院 腾讯媒体研究院 2019-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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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一个最普遍的功能就是,它能够成为一群人到另外一群人的桥梁,从一个人到另外一个人沟通的工具,同时它能够帮助我们发现这个社会里面的很多东西,帮助我们解决我们的困惑和矛盾。


无论是作为一名记者还是一名导演,“为什么去记录”、“驱动自己去记录的动力是什么”这类问题往往比记录本身更加重要,因为这将贯穿他的整个人生。


今天腾讯媒体研究院整理了4位“记录者”的初衷,让我们从他们对于“记录”这一行为的理解中找到媒体人自己内心的源动力。

 

导演、摄影艺术家

王兵

 


我们不能做一个仅仅关心自己生活品质感的人

 

从一般意义上看,一个好的纪录片必须是一个通过影像表达的非常完善的文本,同时这个文本和它所拍的人物或者故事必须非常一致。这个完善的本文也是有要求的——它包括电影的文明。另一方面,它也应该是突破某种过去经验的东西,是扩展电影文明的某一种经验和作品。

 

对我来说,我拍的不是商业片,不是为了去创造经济的价值,它们往往是成本比较低的片子,所以它们更应该考虑的是人——人的生存、电影中的人和社会的关系。这是它的价值。

 

如今的世界由于经济的发展与工具的变革变得越来越“小”,不管你生活在哪里,哪怕你感觉你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但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它其实早已被纳为一体。我们曾拍过一个纪录片叫《三姊妹》,讲述云南某个村庄里三姐妹生活的故事,她们的妈妈离开了,爸爸在城里工作。这个故事虽然看似很简单,但是作为旁观者,你该如何看待这样一个偏僻乡村里三个孩子的生活?也许她们的生活离城市、离主流视线很远,但是现实生活中恰恰有无数这样的孩子,她们都过着类似的生活。虽然很苦,但她们的生活很令人感动,她们的一举一动都有她们独特的魅力。


 

我认为无论是对于新闻还是纪录片,都不应该忽略这些事实。我们不能做一个仅仅关心自己生活品质感的人,因为这种有品质的城市生活只属于这个国家的一部分人,而与此同时这个国家里还有那么多人没有过上有品质的生活,他们还很苦,你不应该对他人的这种处境感到漠然或者无视。

 

在这样一个平庸的时代,我认为我作品的优点是其中的人文关怀一直存在。我从来不在作品里面制造故事、加强故事,什么叫好看?没有什么好看不好看。一个自然的、相对真实的呈现是最重要的。这是一个人对世界的认知,我一直遵守这个原则。

 

时间对于每个人都是宝贵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是很重要的。在这个时代没有失败可言,平庸的时代何谈失败呢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事是去享受自己的生命,让自己的世界变得有意思、对于自己本身有意义。


导演、编剧、制片人

贾樟柯

 


人和人是有关系的,

我们都不是这样孤立地生活在世界上。

 

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经验其实都有局限性。如果我们只生活在上海或者北京,我们的经验、我们理解的事实、理解的现实,是我们所拥有的北京的经验或者上海的经验。如果我仅仅在山西汾阳一个煤矿的地方生活,我理解这个国家、理解我们周遭的事情,可能只是建立在一个矿区;那如果我在广州的流水线工作,那我可能觉得我所面对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城市。那你该怎么融入到这个城市里面?

 

那恰恰这时候我发现,艺术可以做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就是我们可以去重塑这个事实。在纪录片《无用》中,我把广州、巴黎跟汾阳结构在一起,我把服装设计师、服装厂的工人跟裁缝店的裁缝结构到一起。在这样的一个结构之中,我们所理解的现实,我们所能够尽量的全面的去理解。我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这样的一种真实性,我觉得才通过结构呈现了出来。


 

如果说过去生活在山西的人跟生活在广州的人没有关系的话,那么到了现在当我们拥有了互联网,当我们的经济模式重新对人群进行组合时,我们的人和人是有关系的,我们都不是这样孤立地生活在世界上。

 

所以从纪录片《无用》开始,我很少再去拍单一的一组人物。因为我们处在一个非常复杂的一个变革时期,中国既有大国崛起的一面,经济发展的一面,同时我们也存在着深刻的贫穷。我们听说有很多人在买私家飞机,但也有村庄的孩子上不起学。问题就在于我们是有关联的,我们并不是彼此没有关系的人,人是被各种各样的方法联结在了一起。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开始进一步地理解我们为什么需要艺术,为什么需要文学?正是因为艺术跟文学,充满了这样一种对事实的重新描述,我们在这样一个描述的过程里面,才能够理解发生了什么。如果不经过描述,我们有可能对自己所处的生活一无所知。

 


最近几年我听到比较多的一种说法,就在于说中国社会变革这么的剧烈、这么的迅速,我们每天看到那么多的新闻,新闻已经够精彩了,我们不需要电影了,我们也不需要文学了。

 

但通过我自己的工作,我觉得我们仍然需要电影,仍然需要文学,仍然需要艺术。因为作为一个艺术工作者,作为一个创作者,我觉得我也只有在创作的过程里,我才能够去理解生活,提供给我一个去理解生活、理解这个国家的一种机会。对于观众来说,只有分享艺术、分享作品所带给我们的描述,我们才能够对我们自身的处境有一个进一步的了解。

 

所以我想我们需要重塑现实,对于创作者来说,我们需要通过艺术去发现现实内在的关联性,发现现实内在的一种关联,它怎么样涉及到每一个人?那我觉得同样我们也需要聆听,我觉得我们需要通过聆听,去分享这样一个对现实的描述,从而理解我们正处在怎样的一种生活里面。

 

我觉得文化的强大,它不在于每年能提供多少娱乐产品,文化的强大在于我们是不是有一批喜欢聆听的人,能够去聆听那些作品。然后有一批能够通过作品来重塑现实,将我们的现实讲清楚的艺术家。

 

文化的质量也在于文化本身有多厚重的包容性,它不仅包容欢乐,更包容我们的苦难和痛苦,这样我觉得才能跟我们这样的一个巨大的国家,经历了这么漫长的痛苦的一个国家,跟我们所拥有的苦难相匹配。

 

所以我觉得对于我来说,我希望我能够继续的去通过艺术去重新塑造现实。我也相信,观众可以通过分享我们的艺术,来理解我们的生活。

 

腾讯网副总编辑、

首席主持人

陈晓楠




“英语里的采访叫interview,inter,在什么与什么之间。那一时刻,我是站在了两条生命的河流一个偶然的交汇之处,两个生命的真实感受之间,两个生命历程的碰撞之间。”


采访、记录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后,真正越过荧屏打动你,触动你,在你心里搅动一下的,甚至在你心里重拳一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我觉得或许不是那些不可思议,跌宕起伏的,惊涛骇浪的戏剧性的电影情节,反而是背后那些特别朴素的东西。那些让你在一个陌生人的人生当中能感受到身临其境、感同身受,甚至是似曾相识的东西,那些每个人站在生命的面前都必须要面对的一些最简单,也是最复杂,最朴素的课题——生老病死,喜怒哀乐,爱恨情愁。


英语中的采访叫做interview,inter,在什么与什么之间。我总觉得采访不是一个单向的抓和取、拿、剪辑、播出、带走这个过程,觉得它是一个交互,一个inter,在那一刻我站在了两个人的生命河流真正的交集点上,站在了两个人非常真实的生命感受之间,就在两个完全素不相识的人生命碰撞的点上。



在这个点上,恐怕我必须要忘却自己的职业身份,在这个点上我就是一个真正的人,在这个点上如果有足够的耐心,我递给他一支画笔,让他可以自己画一幅字画,也是在这个点上我能拉起他的手,回到他的记忆,真正的身临其境,感同身受。或许在某一刻我可以听到“嗒”的一声,就是他解锁自己记忆的那一声。


后来十几年我始终是在寻找这个“嗒”的一声,而这个瞬间其实也是相互的。因为,很多时候他们也在我的内心里,嗒,打开了一下,放进了一个表情,放进了一个瞬间,甚至只是放进了一段沉默,而我自己也借由这样一个表情,一个瞬间,一个沉默走到今天的这个我自己。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当你从一段文字,一段歌词,当你从一个陌生人的讲述当中,某一个场景当中你突然觉得“我也有,原来你也是这样”。可能是在这样的时刻,我们会心头一热,倍感慰藉。We Are All Alone,But We Are Alone Together。我们何其不同,又何其相似。


穿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社会、地位、人生角色,我们都有一个情感身份,在这个情感身份里是相通的,甚至是相同的。


所以我觉得对我来说,我是如此的幸运,在我过去十几年的时间里,我非常有幸地和很多陌生人搭建了这样一个瞬间。我也非常有幸能够把其中的很多瞬间传递出去,因为至少对于我来说,我觉得和陌生人说话,哪怕是一瞬间的感同身受,哪怕是一瞬间的似曾相识,也值得感激。

 

纪录片导演

周浩



纪录对我来说就是研究人本身,

它不是你去招摇这个世界的手段

 

这个世界之所以有这么多矛盾和冲突,正是因为人和人之间的不了解。我们说话远远大于我们去倾听。到了我这个年纪,以我自己的经历,我还是会觉得自己喜欢去说而不是去听。这是人致命的问题。我总想去表达,总认为自己是对的。但时间一长,返回去看,我会觉得自己不见得是对的。

 

纪录片能让你更好的观察这个世界,平和的去看待事情的发展,这对促进人和人之间的了解,减少相互的摩擦,都是有帮助的。这个世界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们是一个族群,你必须很好的和世界发生关系,才能很好的活下来。现在有这么多自杀的人,得抑郁症的人,他们会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无法融合,他们和世界发生关系的渠道是堵塞的。

 


人作为社会性动物要很好地发展下去,我们能起的作用是细微的,纪录片能让人和人进行沟通。比如说,《急诊》讲急救室的故事,有的观众会说,他们之前非常极端的看待医患关系,但其实医生非常不易。如果他能坐下来看90分钟片子,如果他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这就够了,那我的片子就发挥了某种作用。

 

纪录对我来说就是研究人本身,它不是你去招摇这个世界的手段,不是为了引起别人注意,这都不是关键。本质是我要表达,我要说话,这比亦步亦趋地去模仿要重要得多。现在很多大学生会去拍同性恋、临终关怀、留守儿童这些传统意义上他们这个年龄会去关注的,他们想不到其他题材,他们以这种方式关注世界,但这种方式错位了。但我最近的另一个活动,我去当评委,有一部片子(跟踪自己酗酒的父亲)很棒,这个孩子关注的是他自己,他要完成对自己的救赎。他不藏不掖,也不躲避。只有正视自己才能面对这个世界,这样你的心态会很好,做片子就是在救赎你自己,是要让你自己活得像个人,而不是为了赚钱,这样拍出来的片子才会是好片子。


注:本文部分内容转载自一席、深焦DeepFocus、腾讯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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