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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泰国小剧场的日子

Firing Moth. 看世界杂志 2019-07-31



生活剧场使海外生存经验与泰国当地特色得以融合,最终的成就感源于为当地社区带去了肉眼可见的改变。


2013年6月,我还在读本科。经院校选拔,我们同校五人向泰国清道生活剧场进发,参加为期12天的“绿背包”戏剧公益项目。那是我首次踏出国门,初尝见证、感受、参与、融入当地生活的滋味。


时隔六年,记忆犹新。


01

生活剧场的前世今生


理查德·巴伯,接近一米九的瘦高个儿,40多岁留着平头的澳大利亚人。我们与他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清迈机场。


初见时,理查德穿着米色大裤衩和粉色宽松T恤,对工作人员说一口流利的泰语,表情管理非常到位,始终微笑着、很有耐心,从不因琐事责怪或迁怒于人。


理查德带领我们从清迈机场横穿清迈市区,再向着清迈以北75公里的清道小镇驶去——那是我们一行五人的目的地:Makhampom Living Theatre,清道生活剧场。


(图by Pearlyn Goh)


建立清道生活剧场,是泰国人Pongjit于1994年的构想和设计。Pongjit是理查德的妻子,也是清道生活剧场的总监。1996年起,理查德也加入了设计与组建清道生活剧场的工作。


2005年,清道生活剧场竣工。


如今,理查德和Pongjit育有一女,三口之家都住在剧场里。他们与清道生活剧场的演员们共同生活,进行沉浸式训练。


清道生活剧场位于清道镇杜廊山脚。“清道”二字就取自地名——清道镇——它位于泰国西北部,与缅甸、云南相隔不远,当地生活着多个少数民族、山区部落土著团体,还有无国籍的流浪人群。


△泰国清道镇(图源马蜂窝 摄影by张疯子)


剧场选址于此,与生活剧场的职能和宗旨相关。“生活剧场”,顾名思义,具有戏剧演出的职能。事实上,在东南亚多个地区,当地剧团为扩大传统戏剧的影响力,会进行周期性的驻地排练;等到排练完成,就前去世界各地巡回演出。


像这样一种“驻地排演+世界巡演”的模式,其实早就开始流行。它始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最初旨在与西方发达国家建立联系,以期为传统戏剧吸引更多经济、文化上的支持。近年来,巡演的范围不断扩大。


就生活剧场建立的宗旨而言,在获得来自世界的助力之后,剧场还会回馈哺育自身的驻地。而回馈的方式就是通过“绿背包”项目——向各巡演国发出邀请,让青年们来到生活剧场,分享各自的生活经验、参与戏剧学习、帮助清道的贫困学校授课——用实际行动促进边陲山区与世界的交流、认同感,为当地社区文化建设出一份力。


(图by Pearlyn Goh)


在活动正式进行之前,我们没有一个人能预料到将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甚至还不明白戏剧和公益究竟有什么关系,也琢磨不清生活剧场究竟是什么。理查德解答了这个疑问,他告诉我们,清道生活剧场的理念其实非常简单,就是互帮互助,但在参与的过程中,又能收获多重的经验。


如今回想,我们确实见证了生活剧场的多种特质——它始于全方位的文化乐趣,在过程中培养对戏剧艺术和戏剧表演的认同感,使海外生存经验与泰国当地特色得以融合,最终的成就感源于为当地社区带去了肉眼可见的改变。


02

行走线路与可爱的人呐


位于杜廊山脚下的生活剧场规模不算大,它坐落在田埂与山野之间。理查德说,门口那片稻田是他们和农家一起栽种的。雨过时分,彩虹出现,是当地一道风景线。


生活剧场的木制大门两旁栽满兰花,这是泰国乡间典型的风景,乍一看去与普通的农家园舍并无区别。从大门向里一路行进,位于道路右边的是授课工作坊(workshop),那是热带地区常见的吊脚木楼——木制框架,下层镂空,四四方方,便于组织团体活动、戏剧排演。


△吊脚木楼(图by Pearlyn Goh)


道路一边还有玉米地。理查德说,最近他们饱受一只顽劣橘猫的困扰,植物被它弄得乱七八糟,它还专喜挠人。我们定睛一看,田边竖着一块牌子,那是一个幽默的“通缉令”:Caution!Furious CAT!


再往里走,左手边的一楼是厨房、开放式就餐区和盥洗池,从后方的一个楼梯向上,可到达供剧团成员和国际游学生住宿的双层砖楼。


继续沿着直路朝里走,是位于宿舍区后方的圆形木偶剧场。下午和晚间,理查德会在此讲授第二天的安排,组织大家制作环保品、进行当日的活动总结。


剧团成员载歌载舞,将我们迎入工作坊。我的手不知何时就被教学助理爱普拉住了,推推搡搡之间,同行的几人就被“困”在众人围成的圆圈中央,“被迫”随着手工牛皮鼓的节奏扭动身体。


(图by Pearlyn Goh)


员们一直放声大笑,男生们原地后空翻,女生们敲着手鼓,动作虽不整齐,但感染力十足。不出十分钟,我们这些来自“文明社会”、放不开手脚的都市人,也入乡随俗,放下了顾虑和担子,同他们一起欢庆彼此的到来。


在理查德引导下,在场的30多人围成了一个大圆圈。我这才发现,原来参与“绿背包”项目的共有三类团体。除了我们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学生(由来自四川大学、浙江大学和新加坡国立大学的共14名大学生组成)之外,还有泰国本土的戏剧演员。他们来自泰国各地,分属不同剧团,每年的5月至6月来到生活剧场排练,下半年将前往世界各地巡演。


最后一类团体,是主办方生活剧场的工作人员与服务人员,其中除了常驻剧场的理查德一家和几名教学助理之外,还有来自曼谷和新加坡等地的义工。


(图by Pearlyn Goh)


略显混乱的场面,也尽在这些工作人员掌握中。为了帮助大家快速熟络,在简单的自我介绍后,组织了击鼓传“罐”游戏,不出十分钟,在胜负欲的支配下,所有人都记住了彼此的名字、国家和爱好。


在生活剧场的工作人员中,除了理查德一家与爱普,令我印象最深的还有来自新加坡的博哥和主厨大叔。


博哥毕业于新加坡国立大学国际政治专业,掌握流利的中文和英文。每年,他只工作8个月,剩下3个多月就来清道做义工,2013年已是他第三次光顾清道。他对杜廊山的气候了如指掌。这时的杜廊山山脚,每到傍晚都会下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这种有周期性节律的自然景致,令他很享受。


气质不凡的主厨大叔是个神秘人。每到饭点,他都独自在厨房里制作泰式美食,下午茶时间,则会准备泰式奶茶、处理各式芒果。但是我们一行14人都没同他搭过话。



在临行前最后一顿晚餐前,我主动申请帮厨做炸鸡,这才发现,原来大叔是理查德认识多年的老友。


这位低调的主厨,每年会在生活剧场待两个月,为理查德帮忙,纯属义务劳动。回想起他每日的状态,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轻松颠锅,确实是乐在其中。


03

当代课老师遇上无国籍流浪者


来到生活剧场,观看戏剧演出与学习戏剧表现手法,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前两日,理查德带领我们观看了剧团成员演出的实景戏剧。这出戏的主题是“熊猫”,演员们穿着一身黑,全程用身体表现情绪,没有一句台词。


起初,大家都看得一头雾水,但当南(Nam)穿着一身粉色镶金的演出服登场时,全场都沸腾了。他们将夸张的现代舞台剧表现方法与传统的泰式舞蹈结合起来,扎眼的华丽礼服与朴素的黑色形成鲜明对比。


爱普说,这就是熊猫在泰国人眼中的样子。泰国人实在太爱熊猫,甚至开设了24小时网络频道,直播熊猫的生活起居。



对于我们14人而言,最重要的参与感是通过“社区服务”获得的。而前期有关戏剧知识和表现方法的学习,就是为了运用到后续“社区服务”的公益活动中。


从第五天起,我们开始紧锣密鼓地备课和制作道具。第六天一早到第七天上午,14人分为两组,各自前往不同的乡村小学,与当地中高年级学生交流。

事先,我们用回收利用的环保材料,制作了手工艺品。


在两节课的时间里,我们分别教授了学生们如何制作环保工艺品、Reduce/reuse/recycle(减少使用/重复利用/循环使用)的英文和中文发音,自行编写了环保歌曲。


最后,我们组织学生们一起排演了环保主题的戏剧,他们分别绘制了转场图片,或是担任演员,我们这些“代课老师”就负责现场调度。


(图by Pearlyn Goh)


在备课和授课过程中,收获最大的当属我们这些大学生。从那时起,Reduce/reuse/recycle这三个词就刻进了我的内心。泰国民众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环保不能仅停留在观念上的更新,更需要身体力行。


另外,最令我惊讶的是泰国乡间的卫生状况。无论是荒村野径还是乡镇小道,我从未见过果皮、纸屑、塑料垃圾的影子。


作为“绿背包”项目的参与者,我们此行的最后一站是闻名东南亚的庞大德(Pang Daeng)。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恢弘,但其实它是位于清道以北的小村落。


有趣的是,这个小村落的聚居者是辗转中缅泰三国边境的“Palong人”,他们是无国籍的流浪者。由于长时间深居山间、靠放牧为生,他们有着独特的文化习惯。总的来说,Palong人一穷二白,不属于任何国家和地区,生活毫无保障。



我们最后一站就是前往庞大德,在当地居民家里留宿一夜,第二天在村落中心社区制作环保手工艺品。黄色三轮车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理查德和爱普带着14个惶恐的都市人到达目的地。


面对破败的环境,新加坡的同学很不适应,他们私下坦言,不敢想象在这里过夜的场景——每家Palong人接待两人,睡地铺,不能洗澡,食物卫生没有保证,而且Palong人完全不会说英文。


“绿背包”项目进行了12天,我们14人彼此帮助,最后顺利突破难关,意犹未尽。





作者 | Firing Moth.

编辑 | 何子维 hzw@nfcmag.com

排版 | 龙明佳,Kei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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