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新冠疫苗还有多远？

俄罗斯“卫星V” 疫苗

疫苗研制，也许还差“最后一公里”。

10月20日，科技部社会发展科技司副司长田保国在出席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时表示，4款进入III期临床试验阶段的新冠疫苗，截至发布会召开时共计接种了约6万名受试者，未收到严重不良反应的报告。这被视为距离中国实现新冠疫苗接种，还剩“最后一公里”。  

11月9日，美国医药公司辉瑞宣布，他们研制的新冠疫苗BNT162b2，显示出90%的对预防新冠感染的有效性。辉瑞称，在94名新冠感染受试者中，研发的mRNA疫苗证明了高于90%的有效性。《华尔街日报》称，这是阻止全球大流行的里程碑。

距离利用疫苗征服新冠病毒，我们究竟还有多远？

“最后一公里”闯关 

截至10月31日，世界卫生组织列出的新冠疫苗研发项目共有198个，其中44个已进入临床试验阶段。

新冠病毒全球大流行的危机远未解除，研发疫苗变成一项“与时间赛跑”的工作——疫苗是切断病毒传播的终极武器。然而欲速则不达，对疫苗的需求再紧急，也需要经过一系列步骤，才能制造出可以大规模接种的疫苗。

研发过程包括临床前研究和临床试验。研究步骤要从了解病毒开始，包括分离病毒株等工作。了解病毒才能“对症下药”，制定抑制病毒生长或活动的方案。方案出炉后开始用动物来做试验，其中检验方案有效性和安全性是试验的两大主要目标。

11月5日，工作人员在进博会公共卫生防疫专区的移动方舱核酸检测实验室内进行展示

在动物身上的相关试验取得成功后，就可以进入临床试验阶段。临床试验要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在少数（百人以内）健康人身上试验，主要是先行确定方案在人体的安全性，包括监视疫苗的副作用情况；第二阶段的试验人数增加至数百人，其间主要关注点是如何控制用药量，同样继续密切监视副作用情况；第三阶段的试验人数扩充至几千人乃至上万人，其中部分试验样本是病人，本阶段将真正考察免疫方案的效果。

疫苗经过三阶段考验、获批生产后，还要完善产能、储存、运输等相关环节，才能实现民众大规模接种。而一款疫苗在正式投入市场之后，依然要被紧密监察。

8月13日，美国佛罗里达州，一名志愿者在等候注射新冠疫苗

因为即使第三阶段试验人数可达万人，但相对市场需求量来说仍然只占很小比例。不能排除疫苗大规模投入使用后出现更多不良反应的可能性。

从过去的开发经验来看，一款药物/疫苗闯关临床试验的成功率逐阶段降低。通过第一阶段的成功率约70%，第二阶段急降至33%，第三阶段成功率则徘徊在25%～30%。按照这一比例，已经进入临床试验阶段的44款新冠疫苗，可能最终只有3款能进入市场。

目前全球共有10款新冠疫苗进入到临床试验第三阶段（即第二阶段取得成功），基本符合上述的成功率预期。

俄研发单位已推出手环和一款移动应用程序，每名志愿者可用该程序向医院报告自己接种后的状况

针对新冠疫苗投入使用，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药审中心有如此明确方针：“新冠疫苗的保护效力应通过III期临床保护效力试验进行评价。

同时，还应对疫苗产品自身的安全性风险和接种带来的风险进行评估。如果疫苗有足够的保护效力，且具有可以接受的安全性，则具备获准上市的条件。”

所谓“最后一公里”正是这样理解：临床试验第三阶段是疫苗从实验室走向市场的最后阶段。一款疫苗经历此前各个研发阶段的大浪淘沙后，如今面临临床试验第三阶段的最后一关，上市应用的终点可谓已在眼前。

小范围接种已启动

然而，福奇预测明年1月美国没有可控制疫情的疫苗，放在全球范围来看，这一悲观前景也很有可能成立。这其实是“最后一公里”和“最后一公里要花多长时间”的区别。

继续用赛跑来比喻的话，疫苗临床试验进入到第三阶段时，虽然“看到终点”，但通往终点的最后一段路途有更多波折和障碍。这时候无法“冲刺”，只能按部就班地逐一通过障碍，其间耗费的时间将显著增加。

在临床试验第三阶段中，一般要求对样本做一个完整的传染病流行周期观察，才能确保效果和安全性。大多数进入该阶段的新冠疫苗研发项目，将观察期设置为12个月。换言之，即使一切顺利，新冠疫苗至少需要一年才能通过临床试验第三阶段。

11月1日，在位于耶路撒冷的哈达萨医院，一名参加新冠疫苗临床试验的志愿者接受疫苗注射

不顺利的话，就会出现类似英国牛津大学与药企阿斯利康遭遇的情况。9月，双方合作的一款非复制性病毒载体疫苗，因为有受试者出现无法解释的疾病，而一度暂停临床试验。直到10月，全球范围的临床试验才告恢复。同月，美国强生公司研发的非复制性病毒载体疫苗同样因受试者不良反应而暂停临床试验。

目前处于临床试验第三阶段的10款新冠疫苗里，预期试验完成时间最早的是俄罗斯加马列亚流行病与微生物学国家研究中心研发的非复制性病毒载体疫苗。这款疫苗预期在2021年5月1日完成临床试验第三阶段研究。这距离现在已是将近半年之后。因此按常规流程来说，到2021年年初，疫苗来不及投入使用。

按照新冠疫情的流行情况，每延误一天都意味着数以万计的新增病例。各国因此预备了使用疫苗的紧急规划。

9月15日，在俄罗斯首都莫斯科，医护人员为一名志愿者接种疫苗

其中俄罗斯的这款疫苗，实际上在被世卫认可为进入临床试验第三阶段之前，就已经获俄罗斯政府批准用于医务人员、老年人等易感群体，成为全球首款获批的新冠疫苗。俄罗斯政府在8月11日宣布了这一消息，俄罗斯总统普京声称，自己的女儿也参与了试验。

对于未完成临床试验第三阶段的疫苗紧急使用，国家药监局药审中心的相关指示为：“如III期临床试验期中分析结果显示出试验疫苗相对于安慰剂在预防COVID-19发病（或SARS-CoV-2病毒感染、或重症/死亡）具有明确可接受的保护效力，但由于临床试验并未结束，结果并不稳健，尚未达到可提前终止试验的标准时，经获益风险评估，可将数据用于申请附条件批准上市，同时继续完成临床试验。”

按照这一原则，在国药集团旗下武汉生物制品研究所研制的灭活疫苗，有机会在2020年12月31日获得一批在摩洛哥进行的人体试验的数据。假如数据有效，这款疫苗就有机会投入使用。

一名俄罗斯医护人员从冰箱里取出“卫星V”疫苗

实际情况再次比预期提前。该疫苗在6月已经在阿联酋进行临床试验第三阶段研究。9月14日，阿联酋政府透露，来自125个国家的3.1万人参加了为期六周的临床试验，疫苗接种者均产生了病毒抗体，且当时尚无严重副作用或其他不良反应报告。

阿联酋卫生和预防部部长阿卜杜拉赫曼·欧维斯表示，阿联酋政府已批准在一线医务人员中使用注射这款疫苗。

而早在6月25日，中央军委后勤保障部卫生局批准一款由中国军科院与康希诺生物股份公司合作研发的非复制性病毒载体疫苗，在且仅在军队内部使用。在世卫的资料公示上，该疫苗仍处于临床试验第一阶段。

“并联”提速开发

以2019年年底新冠病毒开始传播为起点，不到一年时间内，疫苗研发进入临床试验第三阶段，这已经是人类医学史上前所未有的效率。此前从研发到面世，时间最短的疫苗是流行性腮腺炎疫苗。医学界用了4年时间攻克这一病症。

新冠病毒开发的高效率，有“为势所迫”的味道。目前研发效率领先的机构，多数采用了“串联改并联”的机制。常规情况下，疫苗开发的每个阶段必须循序渐进。例如动物试验一定在实验室研究之后，人体临床试验一定在动物试验之后，批量化生产线建设在人体临床试验之后。

“串联”的关键在于，每个阶段将得出一系列数据，研发者需要根据这些数据指导下一阶段的研发工作；而负责监督疫苗开发的审批部门，也要求在有可信的数据后，才会批准疫苗的开发流程进入下一阶段。

6月17日，印度孟买，医护人员在一个贫民社区为居民检测新冠病毒

而新冠疫苗的“并联”开发模式中，不再严格区分每个阶段的先后顺序，部分具体的研究项目同时进行。例如动物试验过程中，安全性试验和有效性试验通常分开进行，现在同步上马；又如疫苗尚未完成人体临床试验，但已有生产商建立大规模的生产及贮藏疫苗的基地。

国内还在审批方面建立了联审联动、滚动提交的机制。研发单位一取得数据就马上发送给药审中心，同时继续研发工作；药审中心收到数据后马上审批。这相当于研究和审批同时进行，节省了行政流程方面的时间。

“并联”的提速优势明显，可以赢得效率，但同时牺牲更多成本。过去各大研究机构和药厂不采用这种模式，成本投入是一个十分现实的考虑因素。

常规情况下，一款疫苗的研发投资以亿美元为单位。美国药厂葛兰素史克曾声称，为了开发禽流感病毒疫苗花费了20亿美元。总研发成本虽高，但因为研发周期长，平摊到每年的预算尚在可控范围内。

而“并联”模式之下，不同研发阶段同步执行，意味着需要同时投入相应的成本。过去几年的开发预算，可能要在一年内落实，对研发机构的现金流形成巨大考验。

同时，“并联”的沉没成本也比“串联”高。“并联”模式下多个阶段同时开展，一旦有任一阶段研究失败，损失的可能是这一阶段以及进行中的其他紧密相关阶段的投入。

无论是疫苗使用审批的“特事特办”，还是疫苗并联开发的“为势所迫”，新冠疫苗的破天荒开发效率，都正说明新冠疫情大流行对当代社会各种常规规则的冲击。在新冠疫苗上市已经跑进最后一公里的当下，大多数声音还是认为，实现新冠疫苗大规模接种，比较现实的时间是2021年下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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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freelee

编辑 | 吴阳煜 [e-mail]

排版 | 哆啦

看世界杂志新媒体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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