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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桥 刘 晨 | 数字化时代个体的感觉新变与意义共振

        当代美学发展的基本方向和前沿性问题域不断转换,技术转向及其引导的美学问题是其中值得关注的重要议题。王大桥和刘晨两位学者的论文《数字化时代个体的感觉新变与意义共振》以“技术化感知”为考察视角,切入当代美学研究的前沿问题,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创新意义。其一,经由对数字身体以及数字算法主导的感觉经验的深入细致考察,论述技术化感知造成个体感性的贫乏与感觉异化问题,个体感觉能力的弱化伴随着经验的均质化倾向;其二,提出“感觉与意义”以及在此基础上情感的生成机制问题是当代美学研究的核心问题,有利于重建数字化时代人与人之间被抽象化了的情感联系;其三,通过对知觉现象学、分析哲学以及后现象学所论的“感觉与意义”的深入辨析,强调技术化感知关联着个体经验意义的新变化,美学在数字化时代需要革新感知方式,使得感觉与意义相互生成。研究数字化时代个体的感觉新变及其美学意义,有助于推动当代美学的问题转换和话语更新。


——吴静    

(南京师范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导)

数字化时代

个体的感觉新变与意义共振

作者 | 王大桥  刘 晨

王大桥  兰州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导

刘晨  兰州大学文学院博士生

本文系节选,原文刊载于《南京社会科学》2022年第3期

非经注明,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


数字化时代,技术化感知造成了个体感性的贫乏与感觉异化,个体感觉方式依托虚拟的数字界面,身体降格为神经生理层面的数字机器,感知、经验以及理解现实生活的能力逐渐弱化。感觉能力的弱化伴随着经验的均质化倾向,个体也因此隐秘地沦为技术治理的对象。当代美学需要越过哲学美学坚硬的理论话语,重返感性现场,把“感觉与意义”从抽象的形而上学禁锢中解放出来,研究感知及其意义以及在此基础上情感的生成机制问题。


        美学诞生伊始便遭受巨大争议,康德接受鲍姆嘉登基于感性研究对美学学科的冠名,但反对鲍姆嘉登对“感性”的经验性理解。黑格尔进一步强化了理性对感性的统治地位,并且把美学的意义指认为“艺术哲学”,19世纪和20世纪的大部分时段,美学指涉艺术哲学的主旨是明确的。因为对艺术发展难以给出有效的解释,阿多诺断言传统的哲学美学“过时陈腐”,因此“美学废退”了。如何突破传统美学、哲学美学或形而上美学的桎梏,返回感性现场,重审“感知与意义”以及在此基础上情感的生成机制问题成为当代美学的共同追求。当代美学不断地向社会文化领域渗透和延伸,政治、伦理、技术、日常生活、经济以及环境等诸多问题进入美学研究话语中,形成了若干具体的美学研究问题域。技术对个体感觉方式的加速孕育于现代性经验的母体,快速的交通工具与数字媒介拓展了个体感官的时空边界,也以当下瞬间大量涌入的外部信息致使感官超载,个体逐渐丧失了对当下的深刻感受,经验的内容某种意义上变得稀薄。从机械复制时代、信息时代到数字化时代,电子义肢与数字算法开始替代肉身的体验,虚拟的电子信息流成为个体与现实生活的中介。如果说机械复制时代的技术加速仍然是高速的空间位移对感知能力的压缩,个体仍然以身体去感觉、经验并理解世界,而数字化时代则通过多种电子义肢,弱化了个体的身体体验,这种身体的缺席致使生命的意义趋向数据信息的处理计算,逐渐均质、抽象甚至难以辨识。现实问题的需求呼唤美学在当代以新的理论形态,重返感性经验现场,锐化个体的感觉方式,丰盈生命的经验意义,感觉及其意义的研究成为当代美学的重要进路。

01

数字身体:感觉方式的新变

        日常生活的数字化、虚拟化与可计算是数字时代个体共同的生活感受,数字终端广泛地渗透、填充甚至开始架构生活的各个维度,日常经验可以即时数字化处理存储,受数字算法支配,成为电子程序指令的集合。数字时代在信息时代个体生活交往的电子化基础上,将语言、图像和声音经由电子界面转化为相互链接的数字空间,架构于由编程计算运行的算法逻辑之上。通过将个体深度嵌入智能模拟的网络空间,数字技术从个体的日常生活层面,改变了个体的感觉方式与经验内容。即时在场的电子义肢与数字算法替代身体的视看活动,拓展了感知能力的边界,光电子的传输、模拟与计算将个体经验“脱域”为全球的集体经验。经由虚拟电子界面精准投送的信息流,不断满足、刺激并塑造个体的感官愉悦,致使感觉能力不断钝化,经验内容逐渐压缩、稀薄与抽象。

        身体体验是个体感觉世界的真实方式,数字化时代以光电子媒介构筑电子界面,替换前反思、强具身和个体化的感觉,经验内容简化为一种瞬间的感觉印象。以数字影像为中介感觉世界,将人与世界的视看活动窄化为视觉器官对物体感光性质的神经传导过程,这是一种人工视觉对自然视觉的切割。身体经验降格为点状光线的视网膜刺激,感觉被压缩为一个无数均质的感觉原子的机械集合,特定的生命体验与情感倾向逐渐模糊。电子屏幕、视屏信号与计算机模拟成为个体的电子义肢,光电图像的瞬间在场替代了身体经验的在场。身体本身是一种主动赋义的感觉结构,其不仅是外部刺激的感觉印象的结果,作为一个意向性的身体知觉,外部涌入的经验对象时刻询唤个体的身体惯习予以解释并赋予意义,其粘连着个体独特的情感态度与生命体验。我们的目光不同于视觉机器拓印的视觉印象,作为一种肉身化的感觉方式,其根植于个体自身长久以来的生活经历,以整一的形式,赋予外部世界稳定的理解。作为生命活生生的意义纽带,身体并非一种消极惰性的生理身体,其接受、组织并赋予外部感觉以意义,而一旦经由数字媒介,个体的感觉方式被无身体意向的电子义肢替代,那么个体则难以直接调动自身的生命体验,外部涌入的信息逐渐沦为杂乱的感觉碎片。

        虚拟影像重塑了身体与真实世界的联系,鲜活的经验某种程度上开始抽象化,并最终与算法模拟的合成信息同构。经由电子义肢对数据图像的采集、传输与综合,我们难以经由身体去接触、观察并体验外部世界,空间呈现出一种“非地点”的形式,在个体的日常经验中不断收缩。如果说经由电子界面,信息时代远程在线的图像堵塞了外部世界与个体的体验关系,那么数字时代则将虚拟空间置于一套数字算法之上,进一步将个体的感觉方式算法化与数字化。数字图像是一系列不连贯元素的拼贴、变形和合成,其意义的生产根植于一套算法模拟逻辑,而非个体感觉与图像内容的交融。数字技术以电子化的形式,将外部世界抽象为合成模拟的现实,个体与外部对象交融的真实场域让位于实时的虚拟图像,其背后是预先编程的电子指令。

        我们的感觉基于环绕并浸没于世界之中的身体场,人与世界相互感觉、经验并理解,在此过程中,生命的意义涌动,一旦人无法再去感觉并理解自身的日常生活,那么唯一进入当下的只有大数据云计算精准投送的信息流。斯蒂格勒指出了“超工业时代”背后数字算法的自动化机制,经验的“自动化”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即个体感觉能力的短路,合成信息对世界、身体的分离使我们的感觉愈发抽象且难以理解,各种模拟的图像景观堵塞了个体体验现实世界的通道,真实空间的淡出使生命的内容被一套算法结构所捕捉,流动的经验开始凝固为数据输入与输出的自动计算环节。我们的身体感觉难以与电子义肢投送的数字信息、模拟现实发生深刻的关联,浸没于世界的身体场降格为一种被动的感官器械。如果将机械时代与信息时代的加速理解为信息流速提高后感官的超载,其拉平了单位时间内个体经验的厚度,丰富细腻的生命体验过程消解为电子信息洪流的感官冲击,而数字化时代则在这种现实与肉身双重不在场的基础上,进一步以数据算法来引导、操控甚至最终支配个体的感觉方式,使生命的存在均质化。

        数字身体将人与现实的感觉关系抽象化,个体的生命内容成为一串可分析推算的数字符号。数字技术对感觉方式的塑造从根本上不同于摄影、电视和视频等光电子技术,其不再是感官器械替代肉身视觉对现实的数字化扫描及存储,而是致力于将身体感觉转化为自动计算和数据模拟的产物。斯蒂格勒指出了这种殖民个体生命记忆的条件机制,虚拟图像与计算算法为核心的“第三持存”,不同于霍克海姆与阿多诺时代声像制品的持存,如果说后者仅是以大规模、可复制和标准化的文化工业品,钝化个体的经验能力,那么计算机编程系统则以远程在线与动态模拟的虚拟图像,架构并塑造了个体的感觉方式与记忆内容。

        真实现实与身体感觉的双重缺席致使个体难以形成整一的生命体验,过去、现在和未来间相互渗透的时间经受,零散为一个个紊乱均质的时间原子。身体是个体感觉并经验当下对象的始源性方式,其携带着个体过去的情感指向,经验、组织并理解当下现实,形成稳定的意义流动。数字化时代个体身体感觉消失,难以组织并理解外部的感觉印象,而自动滑入一种统一的数字时间。个体的意识时间快速地滑入数字工业生产的均质时间,内在的情感体验被一种陌异的时间流动吞噬,经验整合于一种同质化的商业逻辑中。个体时间被计算机编程的数据模拟活动捕捉,难以为生命的经验赋予整一的情感指向,生命的意义被不断简化,最终被一个高度同步的数字系统所捕获。虚拟的信息图像和不在场的电子界面,消解了个体真实的体验过程,导向一种数字化的身体感觉。经由算法、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数字身体构筑了个体的生活方式,细腻、丰富和整一的身体感受消失于无质性变化的数字身体中。

02

数据算法:感觉的异化与经验的均质

        数字身体延展了个体感觉的边界,提高了感官印象的精确性,电子义肢在强化个体感知器官的信息处理能力时,也钝化了个体的感觉方式,身体彻底让渡于虚拟的电子界面,编程模拟与数字算法完全替换了个体对外部现实的统觉能力。如果说维利里奥指认的“视觉无意识”更多地指向信息时代,是个体经由影像界面经验事物后情感投射与生命感受的钝化,那么数字时代以一种算法的自动编程机制,进一步架构了我们的经验内容。影像时代的技术媒介仅是将个体视觉还原为一个接受光线刺激的感光板,力求以光学器械精确传导外部对象的光影效果,数字时代的虚拟界面则以一种自动化合成的形式,捕捉、筛选并重建了我们的生命意义。这种电子合成的视觉活动将视看过程数据化,导向一种计算机数据分析的底层逻辑,它使我们的目光被一种已然预置的模式化的信息流裹挟,远端在场的视屏画面以及相应的计算机剪辑拆解了惯常的身体知觉。

        远端即时的电子中介堵塞了个体的前反思、肉身性的感觉能力,数字算法支配个体的感觉方式,身体成为一个消极等待电子界面信息输出的信息机器。已然在此的数字记忆通过各种分布式终端,扩散、形塑并生产着每一个体的经验。数字记忆装置的即时在场与全球流通使私人化的记忆能力开始消退,我们难以再调动自身的生命经验解释现实,“感性的无产阶级化”指出了这种数字算法剪辑和处理个体意识之后感觉能力的钝化、稀释乃至消失。依托于数字身体的我们难以再亲身参与一个经验生成的实际过程,在此意义上,斯蒂格勒谈到了一种“美学的战争”。个体记忆之所以可以安置于集体性的记忆空间,正在于感觉能力的瘫痪,数字化的第三持存淹没了个体的生命记忆,过去与当下经验的循环让渡于一串陌异的数字程序。这种感觉能力的异化让个体难以再真正地去感受生活,当个体丧失了理解外部现实的能力后,外置的数字义肢就可以重构我们的感觉方式,使得一切感觉活动在发生之前即被一种算法预置。

        经验的均质化是数字时代个体共同的生存困境,电视、互联网与计算机模拟影像构成个体感觉世界的一切通道,当下的经验不再是个体此时此刻独特的生命感受,而是凝固为数字义肢构筑的算法结构。经验的均质化实际源于感性肉身缺席后,意义组织能力的消失,其造成了一种经验内容的悖论性关系。数字义肢联通的感觉接口远非个体肉身性的感觉,数字计算的模拟分析服务于商业逻辑与意识形态功能,脱离了个体日常的生活情境,这使个体性的经验过渡给一种集体性经验。一旦感觉能力消失,个体的生活随即就安置于一个算法逻辑之上了。这种算法逻辑塑造了一个先在的意义结构,其输出均质的电子信息流,个体经验下沉为一种自动化的感知反应模式,个体的感觉活动在发生之初即被一套意义结构预置,数字化的感觉难以为生命提供独特丰富的意义,个体经验抽象为一种实时计算与推送的数据算法。数字化时代经验均质的底层逻辑是技术对感觉能力的异化,其阻滞了个体自我经验生成的可能性,以一种先在的意义模式过滤个体的生命感受,在感觉及其意义的生成关系中,意义以一种技术标准,预设了个体的感觉活动。

        经验的均质化隐秘地指向一种权力治理的可能,经由数字算法对感觉能力的异化,实时在线的虚拟图像成为一套信息译码系统的载体,这种经验内容的塑造的首要前提即个体生命自身存在状态的萎缩,其缺失了意义生成的可能性。德勒兹在影像时代即将技术物指认为一种形塑身体欲望的技术器官,其隐秘地形塑并生产生命欲望,将感觉内嵌于既定的社会运行机制。欲望与技术的关系指出了技术参与权力生产的条件机制,即固定、结构并辖域化个体的感觉方式。而当算法与大数据分析的合成图像经由各种移动终端,全面渗透于个体日常生活时,转化为一种全新的权力展布机制。实时在线的电子图像以预先在场的形式,塑造社会中每一个体对现实生活的理解,个人内在的生命经验沦为数字技术编织的集体记忆的部分,这打开了一种算法治理的可能性。数据算法对个体注意力的分析、抓取与投送使当下成为特定经验模型的重复表达,当下个体的经验同时是全社会共同的集体性经验。算法治理的底层逻辑即感性经验的治理,其并非某种特定意识形态内容的传播,而是数字义肢通过俘获并捕捉感知器官,导致个体感觉能力的瘫痪。作为渗透于全社会的信息治理工具,数字技术不断经由社交媒介与终端,扩散既有的信息模型,隐秘地完成对个体感觉方式的改造。个体难以再基于自我的生命体验、欲望想象以及情感期待去感受生活,数字算法消解了个体自我选择的能力,流动生成的生命经验经由数据化的上传与下载,退化为运算分析的客体对象。通过捕捉感觉及其意义生成的机制条件,数字算法指向对社会政治问题的思考,感觉能力的异化及其经验意义的均质不囿于个体自身,而下沉为技术、权力与社会彼此媾和的地基。

03

知觉情境:感觉与意义的共振

        数字技术异化了个体的感觉能力,生命难以再经验、理解并赋予现实以意义,经验的均质是这种感觉瘫痪的直接产物。电子程序替代了个体去组织现实,计算机的模拟编程通过模式化的感觉方式,凝固了个体对日常生活的理解,一种先在的意义结构已然规定了个体的感觉活动。如何修补个体的感觉方式,让均质的经验重新流动,这指向了感觉及其意义的生成机制如何可能的理论进路。

        当代数字技术是一种切割身体惯习的“远程拓扑学”,人与世界彼此交织互渗的身体情境,被转换为一种惰性消极的数字身体。个体的感觉一旦嫁接于电子媒介,则弱化了经验世界的切身性。身体作为个体始源性的感觉方式,对现实世界的感觉印象赋予意义,但身体并非导向一种个体内在的纯粹的情绪感受,后者仍将感觉活动的意义预置于一个先在的生命世界,使一切对象都融化为这股内在情感的单向表达,经验的意义退回于一个封闭的自我世界之中。身体知觉以“世界之中”的形式与现实交融互渗,其并非指向一个生理层面接受单向刺激的感官感觉,两者构成了一个相互感觉并对话的情境关系,在此之中,个体的身体惯习与外部现实彼此共振。奥斯汀同样反对将流动的感觉方式做自然科学式的切割,这使得经验被还原为生理层面物体性质与神经刺激之间的客观规律,经验被窄化为个体感官受体传导的粗糙的感觉印象,生命的意义成为感觉印象的真与非真的命题判断。数字算法对个体感觉能力的异化,恰恰基于一种感觉的数据化与电子化,其将感觉降格为一个受动的感觉机器,难以与对象构成回环往复的情境关系,仅仅依循当下瞬间外部刺激与神经传导的机械环节。这种经验主义意义上的感觉机械论,使人与对象的感知关系简化为一种可感物与感觉印象的机械对应规律,感觉活动在发生之初即被一种先在的意义结构固定。

        但个体对当下经验的理解并非可以还原为一个可量化分析的感觉印象,根据不同个体的感知视角的差异,同一对象的意义本身在日常经验中是多样且相容的,需要还原到日常生活的具体情境中获得理解。数字时代的美学思考在于如何激活个体的感觉方式,使身体不再惰性地沉浸于数字算法构造的信息洪流之中,将平面的虚拟现实转向一种互动的情境关系。具体语用环境的变化指出了个体当下的知觉事实的流动,经验并非一个假想的感觉印象的集合,这种对感觉恒常性的理解使经验抽象为一种先在的感觉材料的客观显现,世界的意义简化为一套固定语义结构的重复表达,而经验意义恰恰需要返回复杂的日常语境之中。

        在此时此刻的情境关系中,既有的生命体验与当下涌入的数字信息彼此共振与生成,身体作为个体始源性的经验方式,与数字界面的交织互渗,构筑了一个流动的知觉情境。过去的身体记忆、当下的外部感觉以及未来的情感期待间充满张力,身体情境包含多重异质性时间流动的碰撞,过去的身体记忆以效果的形式驻留于当下,而当下的感觉对象则填补身体惯习的缝隙,在多重时间流的互渗与共振运动中,经验的意义需要回返此时此刻个体与外部环境结成的具体情境,难以被一种先在的意义结构固定。

        数据算法对感觉能力的异化基于身体意向性能力的丧失,这使个体难以以自我的生命体验与当下涌入的数字信息共振,人与数字网络的交互实际是数据算法的单向的信息输出,而唐·伊德对人—技术交织的具身性关系的理解,指向了数字时代感觉与意义共振的可能。人对外部世界的感觉并不基于纯粹肉身性的身体知觉,人的身体行为长期融合并生成于技术媒介之中,两者以具身性的方式相互作用、彼此关联,身体与技术相互渗透的情境关系为思考个体感觉方式的新变赋予可能。我们经验世界的始源性方式并非一个脱离技术义肢的纯粹肉身,技术人造物与身体感官共同参与当下个体的知觉体验过程。数字算法一方面作为拓展并放大个体感官边界的工具,是数字化时代身体感觉、经验与生活的部分,同时也进入并改写个体的身体惯习,这使经验意义的生成机制并非在数字时代持守一种纯粹的肉身感觉,而在于人与技术相互交织的具身性情境。

04

结  

        数字化时代的电子媒介改变和重塑了个体的身体感觉,外部的空间坍缩为虚拟的数字图像,个体过去、现在与未来交融互渗的整一的生命体验,零散为无意义的时间颗粒。感觉退化为一种自动化的信息传导回路,经验的意义被电子数码的运算逻辑支配,涌动生成的生命意义被不断压缩并窄化。感觉方式的异化使先在的意义结构预置了生命的经验内容,经验衰减为神经生理层面的反应刺激,难以测算、不可计量的生命活动退化为长程推理的计算过程。数字时代生命存在状态的困境需下沉于个体感性的底层逻辑,对生命意义神秘性的持守奠基于感觉及其意义的生成活动。感觉方式的改变粘连个体经验意义的变化,美学在数字化时代需要通过感觉方式的革新,让先在意义结构规定的感觉活动自由涌动,使感觉与意义彼此生成共振,重新丰盈个体的经验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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