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光远：中国股市就是一场反智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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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股市就是一场反智的游戏

■ 文 | 马光远 ☞ 扑腾话最标肿的正经经济学家

开年交易6日，四次熔断，又见千股跌停，股市3000点保卫战再次打响。

前几天可以把下跌归咎于熔断，现在熔断没了，我们需要为股市下跌寻找什么样的理由？在功夫财经上期谈股市的文章《一个男人疲软，不要把责任推给安全套》中，我对一些股评师把股市暴跌归咎于熔断机制的看法表示非常反感。熔断机制的具体制度设计可以商榷和完善，可熔断的功能在于在市场恐慌的情况下让市场冷静，这一点没有任何疑问。但市场是否恐慌，和熔断没有任何关系。如果市场基本面很好，干嘛要恐慌呢？如果不恐慌，干嘛要跑呢？现在，熔断在众声喧哗中被暂停了，中国股市并没有迎来任何转机，对市场抱有不切实幻想的投资者再次被血洗。

市场上又响起了各种各样的救市声。我不知道投资者对于救市究竟怎么看，也不知道投资者有没有人认真地反思一次：中国资本市场20多年来有没有救市成功的先例？救市的结果除了下跌还是继续下跌，那些喊救市的又是出于什么目的？中国股市开年为什么跌？在之前的很多场合，我多次指出，面对宏观经济的下滑，面对人民币暴跌引发的资本流出，面对企业更差的业绩，面对几乎没有任何改变的监管，你有什么理由期待股市上涨？一个人不可能每次掉进同一条河里，也不能在同样的地方一次又一次跌倒。但中国股市在不断的跌倒之后，是又一次的跌倒，甚至连姿势都懒得换，20多年来，一次又一次在重复着近乎弱智的游戏。在这个市场里，每个人都有原罪，包括每一次被屠杀的散户。

本质上而言，中国资本市场20多年来除了体量的变化，内在的气质和肮脏的灵魂从来没有改变过。中国资本市场20年来，已经发展成为全球最大的资本市场之一，多年来IPO规模屡屡全球第一，但并没有相应地给普通投资者投桃报李，给予合理的投资回报。过高的市盈率，名存实亡的退市制度，愈演愈烈的内幕交易，以及没有任何强制性的分红制度，让中国资本市场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圈钱市，也成为名副其实的亏损市。也就是说，中国资本市场运行20年来，投资者“信心贫血”的关键，是股市在制度的定位上没有形成保护投资者利益，给投资者以合理回报的体系，而是仍然围绕为企业融资和圈钱而存在。对于一个圈钱市，大家搏击的都是短期收益，股市的暴涨暴跌就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如果这个市场的很多参与者都来圈钱，如果这个市场的监管者监守自盗；当这个市场的游戏规则一再被践踏，当这个市场的投资者，特别是散户的利益被嘲弄，这个市场有什么理由带给投资者信心。一个不将投资者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而将圈钱和融资放在第一位的股市，怎么可能有未来。股市暴跌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20年来，股市的理念、定位、监管不仅进步不大，反而很多方面在退步。股市成了“反智”的游戏，投资者的希望和信心在经历数次的蹂躏之后终于崩盘。

20多年来，中国资本市场贫血的根源不在于缺钱，而在于缺乏对规则的尊重。即使在当下基本面非常严峻的情况下，在货币政策宽松的预期非常明显的情况下，股市也不应该虚弱如此。这背后的根本因素，仍然是中国股市的顽劣本质以及监管层失去了市场的信任。

我一直期待，在经历2015年以来惨烈的股灾之后，中国资本市场真的能够痛定思痛，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从理念到制度，进行一次真正的凤凰涅槃，将以前的圈钱市、行政市、政策市回归至投资市、法治市。一个不遵守游戏规则的市场，一个缺乏对规则的信仰和敬畏的市场，注定是搞不好的。事实上，所谓的大股东减持等，根本就不是中国股市暴跌的原因。中国股市从来不缺钱，投资者对中国资本市场绝望的关键是制度被凌辱、被玩弄，使得股市成了一个没有任何规则的屠杀场所。中国资本市场只有在退市制度、集团诉讼等方面构筑起利益保护的制度之墙，才能真正改变圈钱市的本质，恢复投资者的信任和信心。

不要再以救市忽悠投资者。投资者应该牢牢记住：当有人呼吁救市时，那就意味着这个市场根本没有上涨的理由。中国资本市场如果不知耻后勇，如果监管者仍然人为调控指数，如果市场的理念仍然停留在零和博弈，如果投资者多次倒在血泊中，那么，我可以肯定地讲，中国股市的最后一滴血，将是中国散户抛弃这个市场的绝望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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