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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写在妇女节之后,世界自闭症意识日之前

喵星鱼鳍 喵星人鱼鳍
2024-11-07
一些一闪而过的碎碎念写在妇女节之后,世界孤独症日之前



喵星鱼鳍
  • 确诊ASD+ADHD

  • ND倡导者

  • 金牌铲屎官

  • 极简主义者


“我是一个人,不要让人性的一切与我疏离”


01

研一的时候,我们有一节课是Social Aspects of Disabilities, 其中有一节课我们专门探讨了“Person-first Language”。

所谓的“Person-first”,意味着我们要先看见这是一个完整的、独立的人,以人为中心,其次才是ta所面临的障碍。

障碍不是一个人的全部,我们不能用ta的障碍指代这个人。

这是一种残障意识(disability awareness)的进步,而这种进步,带来语言上的变化。比如:

原先称呼残疾人是“disabled people/handicapped people” ,现在改为“people with disability”;


原先称呼视力残疾/盲人“blind”,改为“person with visual impairment”;


去掉原先带羞辱意味的称呼“retard”,改为“person with intellectual/cognitive disability”


原先称呼孤独症人士为“autistic people”,改为“people with autism”;


诸如此类。

这种变化的基础也是在于英语语法中定语(形容词)位置的灵活性,中文中就很难有这种称呼上直观的变化,挺有趣的一个现象反正。(当然,也有人会认为这种语言方面的要求有点过头,在推行的过程中开始有种“政治正确”的意味,这是后话,可以另外探讨。)

随后老师话峰一转,告诉我们,这里有两个例外。

她说,in autism community,很多人更愿意称自己为“autistic person”,而不是“someone with autism”。(PS: 另外一个例外是听障群体。)

“Do you know why?”

老师抛出了这个问题,留给我们思考,但并未做任何解答。


02

后来,在我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中,也反复见证了ASD谱系倡导者(advocator)和支持者(家人/特教/专业工作者)之间的这种潜在矛盾。

我发现很有意思的一个现象是,团体课程/咨询过程中,如果我们只讲“person-first language”,而不讲这孤独症亚文化的例外,团体中的一部分成员很容易在后续的课程/咨询进程里变成难对付的“刺儿头”。

而我本身作为谱系人士,和同事(他弟弟确诊ASD)也曾有过一番探讨。同事认为,“autistic”这个词在他看来非常具有羞辱性,如果听到有人这样称呼他弟弟,估计他会冲上去跟人干架。

他说,无论是从家人角度,还是从助人行业从业者的角度,他都希望弟弟是作为一个完整的人被尊重和关照。

然后我问他,那你弟弟的意见呢?

他愣了半秒,说,好像他自己还挺无所谓的,并不介意哪种称呼。

我后来告诉他,其实对于谱系人士来说,“孤独症”不仅仅是一种障碍,不仅仅是标签,它是我们自我概念中非常重要非常核心的一个部分,是“我”之所以为“我”的本质,没有孤独症,“我”就不是“我”。

Autism is a core part of the self-concept, not a detachable appendix. ”

不知道我有没有解释清楚,同事当时看起来似懂非懂。


03

这种用语的不同,是ASD本人/自倡导群体和家长/从业人员之间矛盾(或者说是理解差异)的一个缩影。

很多家长/从业人员/研究者,和ASD自倡导者们,似乎存在着一道难以翻越的围墙。我相信家长们当然是为了孩子好的初心,但是立场的差异还是使得双方难以相互理解。

很多家长和从业人员希望看到的是孩子摆脱“自闭症状”,希望孩子“变得正常”,羞于与人启齿自己孩子的异常,希望撕碎“自闭症”/“孤独症”这个标签。

这种观点在我看来是固着在“医疗模式”思维下的结果。基于这样的思维,各种奇奇怪怪的“治疗”手段层出不穷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是,对于孩子来说:你们以为的标签,是我们的血肉啊。

令ASDer们困惑和痛苦的是,至亲之人,还有那些本应是助我成长之人,却要令我削足适履,战战兢兢地套进一个让我陌生的模式和桎梏中;而旁人视而不见我的痛苦和压力,却总在尽心描绘渲染我们给父母带来的痛苦和负担。

“闭娃”、“典闭”、“摘帽”…很多家长/从业者们习以为常的称呼和说法,在ASDer本人的眼里,每一个都是重磅炸弹。

这些简化了的称呼,似乎是使得交流更便捷了,却也将孤独症的孩子异化成了一个失语的、被凝视的、需要被改造的“客体”。


04

三八妇女节前后,大家都在谈论历来女性话语权缺失,谈论“男性凝视”的时候,我不由得想到,其实孤独症群体,也同样存在话语权的缺失问题,也同样存在被神经典型发育人群“NT凝视”的问题。

因为话语权的缺失,很多针对孤独症的研究都聚焦在基因、症状和诊断、问题行为和矫正上,却往往忽略身在其中个体的真实困境和需求。

筹备PEERS 青少年社交课程的时候,我读到过一篇中文本土化PEERS的有效性研究,实验实施的前测后测里,全都是父母的观察报告和评估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这份研究最终发现的结果却是:

针对孤独症儿童和青少年的社交干预,能够有效改善母亲的抑郁症状。

由此,他们得出了中文本土化PEERS社交课程是有效的结论。

这看起来多像是在研究“治疗妻子的歇斯里底里症能否改善丈夫的夜不归宿问题”……  南辕北辙,外加臭不可闻。

因为话语权的缺失,我看到很多成年后意识觉醒,希望获得确切的ASD/ADHD诊断的朋友在医生那里吃了闭门羹,原因往往是:没有父母陪同;或者父母报告本人报告的偏差之下医生选择只相信父母。

因为话语权的缺失,很多外人谈论到(重症)孤独症/自闭症的成人,关键词就好像只剩下了托管和安置——以减轻父母/兄弟姐妹的负担。孤独症者本人的感受、需求、成长等等好像统统不重要。


05

我们也不难看出,其实矛盾并不存在于家庭内部,也不存在于家长倡导群体和ASD自倡导群体之间,而在于ASDer们逐渐觉醒的自我意识和落后的整体社会意识之间

对于子女而言,家长,或者一部分家长,在子女面前无意识中充当了这种社会意识的代言人;

而对于家庭外部的社会来说,家长又不可避免地被当作ASD孩子的代言人;家长们的需求,也被默认为ASD群体的需求。

本应是同一战壕的亲人和战友,却被推向两个不同方向的孤独处境。这样的偏差,有些荒谬,也真实得令人无奈。


PS: 牢骚提前发完了,4月2日那一天,请允许我保持沉默。



(题图源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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