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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和失足妇女一起失踪,我在红灯区找了两天两夜 | 夜行实录0076

大家好 我是徐浪 魔宙 2019-05-01

魔宙所发的是半虚构写作的故事

「夜行者」系列是现代的都市传说

大多基于真实社会新闻而进行虚构的报道式写作

从而达到娱乐和警示的目的


去年年底,老金跟我去哈尔滨看冰灯,飞机上的一个多小时,他讲了当年第一次去哈尔滨时,遇到的怪事儿。

 

1999年,我还在哈尔滨上小学时,老金第一次来哈尔滨。


他当时正跟首师大上大学,但不怎么好好上课,经常逃课去十里河潘家园琉璃厂啥的,淘淘书,顺便给人当个导游啥的,赚点外快。

 

那时跟他关系最好的,是同宿舍的室友张征,和我一样是哈尔滨人,每天上课帮他点名,帮他应付了很多学校的麻烦事儿,

 

他那次来哈尔滨,就是为了找这个张征——他失踪了。

 

1999年8月末,他们开学报道,张征没来,老金拨了他的传呼,也一直没人回。

 

汉显传呼,我记得我当时用的是蓝屏的


9月2号,导员打电话联系张征的家里,一直没有人接。

 

当时不是特太平——1999年下半年,在河北石家庄、山西太原、榆次,接连发生了20多起入室敲头致死案件。

 

据说有个连环杀手,伪装成修水管的,专门杀人全家。

 

老金有点担心,他室友家不会出事了吧

 

老金有点担心,也不想上课,去跟导员请假:“不行我去看看吧。”

 

导员怕出事儿,批了他一周假。

 

当天晚上,老金买了个硬卧,坐火车去了哈尔滨,第二天上午11点,他到了哈尔滨站。

 

9月3号,老金从哈站出来,那时哈尔滨还有不少摩的,在昆仑饭店和沪市大厦边上,他琢磨着应该比出租车便宜,就过去问,到安广街多少钱。

 

开摩的大哥说那可远了,最少得20块钱,但听老金口音是首都人民,决定给他点优惠,收15。

 

哈尔滨摩的,2008年开始就没有了

 

后来我告诉他,打个出租车,10块钱起步价就能到。

 

但当时他还感觉挺好,搂着摩的大哥的腰,兜风到了哈尔滨著名的安字片。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这儿都是哈尔滨低端色情行业的集中地。

 

街边总是有些开着粉灯的小屋,里面坐着群穿得很清凉的年轻姑娘,门口总是有一堆监控探头。

 

张征家在安广街,楼下就有家这样的店,而且就在小区门口,这每天出门回家得遭受多大的诱惑。

 

安字片小粉灯

 

看了两眼,老金去了拐角单元的603——按照学校给的地址,张征就住这儿。

 

老房子举架高,连着楼梯也又高又陡,上个6楼跟现在爬10层差不多,给他累够呛。

 

到了603,他敲门敲半天,一直没人开,后来对门回来个老太太,老金问她张征住这儿么,她说不知道。

 

老金刚想问那对门住的是谁,她哐当一声关上门进屋了。

 

老小区的楼梯又高又陡

 

这事儿特怪——那时候邻里关系不像现在,互不认识,大家经常互相串门。

 

按理说,对门儿应该比远房亲戚还亲。

 

老金看了眼对门儿,他家门上贴着张不干胶,上面写着I will speak good English!

 

又敲了敲中间门和楼下的邻居,都没人在家,他想找街道办问问,下楼找了一圈没有,这时候差不多下午四点了,就在楼下吃了口砂锅。

 

我问他是哪家,他说忘了叫什么名了,就记得糖饼烙得特好吃。

 

吃完饭,他打算在附近转转,先找个住的地方,继续找张征。

 

正好赶上放学,路上都是背着书包的学生,老金忽然见证了一起校园暴力。

 

两个长头发,校服上画着贝吉塔的小混子,拦住一戴眼镜的男孩——插着耳机,腰间别着个索尼的随身听,应该是在练习英语,一边走一边大声的读:“don’t be shy,just have a try!”


索尼随身听,在当时算很高级了

 

其中一人拽掉他的耳机,上去就是一脚:“整天搁这儿嘎嘚儿踹踹踹的,踹你妈踹,我一脚踹死你。”

 

眼镜弯腰把耳机捡起来,没敢吱声,那俩混混问他有钱么,他磨磨蹭蹭从兜里掏出张两块钱。

 

混混抢了钱,又踹了他一脚:“艹,不够买几个币的,小逼崽子,和你瘸子爹一样废物。”

 

老金有点看不下去了,打算过去管一下,俩混混一看成年人过来,没再欺负眼镜,去了街对面一家叫好再来的游戏厅。

 

这时眼镜才敢动,老金过去帮他拍下灰,问没事儿吧,掏出两块钱给他,他没要。

 

问他是不是总挨欺负,告诉老师了么?

 

他说没有,那俩小混子不是他同学,是和他一个院的,也不敢告诉父母,怕再不能下楼玩了。

 

安慰几句,看他也住这小区,老金随口问了句认识张征么。

 

他说认识,就住他家对门——他是601的,那老太太是他奶。

 

但再问他别的,就啥都不知道了,说最近没见过张征,也不知道他在家没。

 

老金站在街边想了想,都是一个院的,混的孩子可能知道更多,于是走到街对面,进了好再来游戏厅。

 

那时候的游戏厅,环境都很脏乱差

 

一进好再来,他就再也不想来了,烟味儿、男性的汗臭味儿、喊声和游戏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他特别心烦。

 

老金点上根黄鹤楼,开始找那俩小混混——他俩正打拳皇97,老金走到他们身后,拍了拍肩膀:“哥们儿,给俩币玩玩呗?”

 

拳皇97

 

他俩回头后一愣,但立马装强硬:“诶卧槽挺尿性啊你,抢币都抢到我们头上了,知道我们跟谁混的么,乔四爷!”

 

“刀枪炮听过没?”(哈尔滨黑社会的统称,正确叫法应该是刀枪炮子)

 

东北部分孩子最傻逼的地方,就是认为混社会可牛逼了,还把黑老大当偶像崇拜。

 

但关于乔四的那些传说,基本都是假的——真正的故事比较无聊,等有机会再给你们讲。

 

老金当然说听过,说乔四被枪毙已经8年了,你俩咋跟他混的:“一个月得烧多少纸?”

 

乔四,不知道是真图还是假图

 

他们说四爷虽然没了,但光哥还在——他们说的是李正光,乔四最得力的助手,号称第一杀手,每次和别人火拼,都是李正光砍出第一刀,打出第一枪,冲在最前面。

 

替乔四做掉过很多对手。

 

这哥们从90年开始,一直被公安部通缉,大概2000年左右被抓的,一直藏在北京,继续黑社会行为。

 

老金当时不知道这些,但他有常识,那么大岁数,那么深资历一大哥,不可能收俩初中生当小弟。

 

李正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听完他们吹牛逼,老金没跟他们一般见识,掏出五块钱,问认不认识张征。

 

他们说认识,问咋了,老金说要能找到他,再掏二十块给他俩买币。

 

俩人特兴奋,说带老金去他家敲门。

 

老金说敲了,他家没人。

 

俩混子说肯定有人——他父母不愿见人,每天赶早儿下来买菜,他们早上上学时看见过两次。

 

老金奇怪为什么不愿见人,小混混一拍游戏机:“嗨,嫌丢脸呗,他儿子被个鸡堵上门了!”

 

“我爸妈原来总让我学他,考北京上大学去,现在再也不提了,让鸡堵上门上再好大学有啥用,完犊操啊!”

 

具体怎么回事,他们也不清楚,但全小区都知道一件事儿,老张家的儿子,北京上大学那个,被一个失足妇女堵上了门。

 

怀孕、欠嫖资、染上了艾滋——怎么说的都有。


东北的早市,张征他妈只能每天早起去买菜

 

老金琢磨不能啊,跟张征同寝3年,他就是个道德标兵,没事儿就揣着复读机,背着单词,把全寝的暖瓶都打满了热水。

 

有次老金两天没回寝,以为暖瓶里是温水,想泡个脚,没想到丫每天给他换壶开水,差点没把老金烫死。

 

打水、占座、买早点、叫起床、打扫寝室——张征是全寝最暖的人。

 

你要说他帮助失足妇女,老金是相信的,要说他欠嫖资或者把人弄怀孕了,不太可能。

 

他是那种会在寝室宣传防艾滋和性健康,提醒大家性生活要戴套的人。

 

宿舍里的暖水瓶

 

跟俩小混子约好,第二天早上帮指认张征的父母,就给他们买二十块的币,老金在附近找了一家小旅店,半地下,单间30块钱一晚,能看电视,条件还行。

 

但过十一点他就后悔了,隔音太次了,加上附近全是服务行业,老金年轻气壮的,非常难熬,基本上一夜没睡。

 

凌晨的电视台全是雪花,只有一个教英语的节目,叫洪恩GOGO学英语,他看了好长时间。

 

洪恩GOGO学英语,原来每天凌晨放,也不知道给谁看的

 

早上和小混子见面时,他俩问老金昨晚是不是嫖了,咋看起来这么累。

 

老金没和他俩扯淡。

 

等了会儿,一个头带纱巾的阿姨从楼道出来,拎着个编织筐。

 

小混子示意这就是张征他妈,老金赶紧过去叫了声阿姨——她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老金跑到她面前,说阿姨您好,我是张征同学。

 

她特敷衍,说啊,张征的中学同学吧,他最近没在哈市,去北京上学了。

 

老金掏出学生证,说是他室友,从北京过来找他的:“再没有他的信儿,学校就把他开除了。”

 

老金的学生证,大概就是这样的

 

他妈看了眼学生证,说哎呀妈呀,你就是金醉啊:“总听征儿提起你,这孩子,一表人才的!”

 

夸完之后,她把老金拽上楼,让张征他爸沏茶,非要给老金炖排骨吃。

 

老金让她别忙了,说就是想问问,张征哪儿去了,呼他也不回,给家里打电话也没人接。

 

她叹口气,说小金啊,你可千万跟你们学校打好招呼,送点礼也行,千万别给张征弄退学了。

 

老金答应下来,问她到底咋的了。

 

张征真的失踪了——他父母也联系不上的那种失踪。

 

但他俩觉得张征没出什么事儿,是出去躲了。

 

今年暑假回哈尔滨后,张征每天就是见见同学,出去钓钓鱼什么的。

 

有一天他出去钓鱼回来没多久,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就找上门,要他负责什么的,张征就把她推出去说了。

 

那天张征回来,父母问啥他都不说,就说没事儿,让他们别担心。

 

又过了两天,有几个男的来家里,把张征打了一顿,说要找他的女朋友梁红,她欠他们一大笔钱。

 

他爸妈都懵了,根本不知道儿子有个女朋友,结果对方一拿照片,就是那天让张征负责的姑娘。

 

张征不承认和她有关系,对方说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有数:“她就是个鸡,你护着她能有啥好处,还能跟她结婚咋地!”

 

后来围观的邻居就传开了,张征找了个失足妇女,对方还让他负责,俩人还欠债了,反正越传越悬。

 

那天挨完揍,张征出门了,就再没回来——那几个要债的隔三差五就来一次,看他在不在。

 

搞得张征爸妈从早到晚不敢开门和接电话。

 

他妈一边讲一边抹眼泪:“这孩子现在也联系不上,你说这可咋整啊,我和他爸又担心又觉得丢脸,都不想活了!”

 

老金问,那帮黑社会说没说,他们要的是什么钱?

 

他妈点点头:“说是要李正光的钱。”

 

李正光已经被黑龙江警方通缉快10年了,难以想象他还在哈尔滨有势力——这让老金想起了那俩小混子的话,他们是跟乔四的小弟,李正光混的。

 

等他们放学还有段时间,老金住不惯这边的小旅馆,奢了一把,跑到邮政街的华侨饭店开了个房——这儿原来是专门接待外宾的,想住得有介绍信。

 

哈尔滨华侨饭店,正在拆迁

 

即使进入私营时代,这儿也是哈尔滨90年代最好的酒店之一,还有广式早茶。

 

我第一次吃到虾饺,就是在华侨饭店,那真是个美好的回忆。

 

老金去黑龙江省博物馆转了转,差不多五点来钟,去好再来游戏厅,把那俩小混子拽了出来,问李正光的事儿。

 

他们说这事儿要找人,浪费他们的面子,得多掏点钱。

 

老金问他们要多少,他们说每人要一条八神的裤子。

 

我不懂为什么有人想穿这种裤子

 

第二天上午,老金带他们去道外的马克威商场,找了快俩点,终于找到一条裤腿间有带儿的裤子,跟囚裤似的。

 

马克威,哈尔滨的秀水街

 

他俩特高兴,当天晚上就把他们的“拜把子大哥”约了出来。

 

坐在道外区的老太太烧烤,老金对着年轻的大哥连连敬酒,没一个小时就把他灌多了。

 

问啥说啥。

 

他说李正光早跑没影了,估计用假名躲着呢,他原来是李正光小弟的小弟的小弟,还没等混起来,刀枪炮就被国家消灭了。

 

现在只能借着李正光的名,跟中学生手里抠点钱花。

 

从这马仔口中,老金知道李正光绝对没在哈尔滨,否则他们这帮曾经“道上的人”,早就收到信儿了。

 

那去张征家要钱那帮人,到底是谁呢?

 

当时的八卦杂志,正好报道了郭富城在澳洲遭遇仙人跳的事情,老金怀疑张征也遭遇了仙人跳——他每天都经过粉色小房间,终于没忍住下水了。

 

结果失足妇女赖上他,黑社会也赖上他。

 

1999年,郭富城遭遇仙人跳的新闻

 

他付完饭钱,打车到安字片,挑了几家粉色的店,远远站着观察。

 

有很多人进进出出,但没发现有讹诈、仙人跳之类的问题。

 

第二天上午,张征他妈打电话,说那伙人又来了。

 

老金拽上那个李正光的前马仔,一起去了张征家。

 

上到6楼时,几个人正站在楼道里抽烟,岁数都不小。

 

马仔扫了两眼,说都不是光哥手下的人。

 

这时张征家对门出来个人,不是老太太,是个中年男人,牵着那个被抢钱的男孩,走路好像有点问题,一瘸一拐地下了楼。

 

这时马仔往老金身后闪了一下,说操,他是光哥的出租车司机。

 

老金没听懂,小声问他,到底是出租车司机,还是李正光的司机——正常人怎么会有一个出租车司机?

 

哈尔滨最早的的哥,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他说都是。

 

90年代,出门常打车的,非富即贵,在这些有钱人里,有很大一部分是乔四这种社会大哥。


当时社会大哥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跟香港电影学的:“不用找了。”

 

那时候的出租车司机,很容易就能获得一种宝贵的财富——资源,只要跟常打车的大哥混熟,在90年代的东北,那种纯人情社会里,很快就能混出头。

 

据我所知,很多哈尔滨的有钱人,都是干的哥出身的。

 

李正光的出租车司机,就代表着李正光的亲信和直系小弟。

 

老金看着他一瘸一拐下楼,问马仔,这腿脚能开车么?

 

马仔说不能了:“他原来不这样,这是被光哥的仇家挑了脚筋。”

 

“本来光哥每月都给他钱,现在就只能靠自己了。”

 

这事儿有点怪—— 有人打着李正光的名义,来张征家闹事儿要钱时,李正光的亲信,就住在他家对门儿。


怎么想都觉得有关系。

 

老金掏出黄鹤楼,给堵在楼梯口的人挨个递上,说自己是张征的朋友:“他到底犯什么事儿了,劳烦各位大哥一趟一趟往过跑。”

 

东北混社会就讲究个面儿,烟都递了,他们也不好表现的太傲慢,告诉老金这事儿和张征没太大关系——找到他女朋友梁红就行。

 

这其实是整件事儿里老金最困惑的,他交个女朋友,父母不知道也就算了,大学同学没一个知道的?

 

难道这姑娘真做过失足妇女,他不好意思介绍?

 

老金问这几个要帐的,梁红真是失足妇女么,他们说对,她原来在太平最大的洗浴上班,花名是红红。

 

太平的老洗浴中心,现在已经没有了

 

又和他们聊了几句,对方不愿多说,老金拽着马仔下楼了。

 

到了楼下,马仔说金哥,那个红红的事儿我听说过。

 

老金让他讲讲,他搓了搓手,说给那俩小混子买的八神裤子,他也想要。

 

老金掏了50块钱给他,让他自己买去,马仔告诉老金,之前他们组织成员被警方抓捕,涉及重大案件的直接就关了,像他这种没做过啥严重事儿的小弟,刑拘一周就放了。

 

出来后他们聚了一下,发现头目型人物都没了,互相聊了聊,就全散了。

 

那时候他听说一事儿,警方开始抓捕行动时,李正光正跟太平的浴池洗澡,当时给他服务的就是红红。

 

有小弟给他通风报信后,他着急忙慌就跑了,手包没拿,落在了浴池。

 

那个年代的哈尔滨社会大哥,都喜欢现金。

 

他们习惯拿一个手包,里面放一沓不打捆的现金,随时打赏小弟或干嘛的。

 

越牛逼的大哥,现金越多,李正光的手包塞的满满的,据说里面有几十万人民币。

 

每个大哥都有一个手包

 

1999年,几十万人民币可太值钱了,据说红红当天就不干了,拿着手包跑了。

 

给老金讲完,马仔说金哥,你担心你那朋友噶哈啊,他要真跟红红搞到一起了,现在肯定享福呢:“有钱,活还好。”

 

老金想了想,万一真是这么回事,他得找到张征,劝他俩把钱还回去。

 

他又上了趟楼,问那几个要钱的,手包里到底有多少钱,他们没听懂,说什么手包?

 

他们这么一说,老金感觉马仔的话是瞎编的,说没事,问能不能给看看梁红的照片:“我要是找到了,就通知你们。”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拿出一张技师照给老金看,他记住了这张脸,就下楼了。

 

晚上等他们走了,他又去了趟张征家,跟张征父母仔细确认了张征放假回来后的行踪。

 

聊完后,他又在街边话吧打了个长途,跟几个室友再三确认,张征在学校期间,没任何恋爱的迹象,如果真跟梁红有点什么事儿,肯定是假期回家后发生的。

 

话吧,专门打电话的地方,随着手机通讯费的下降逐渐消失

 

张征是个钓鱼狂魔,除了少有的几次同学聚会,基本都是去江边或江北钓鱼,他妈说,去年发大洪水的时候,张征还去钓鱼来着。

 

后来他们骂了好几顿,才不去了。

 

老金跟他的父母咨询了一下,附近哪几路公交,能到养鱼池或江边之类的,然后挨个地点开始排查。

 

前两天什么都没找到,在松花江边、江心岛、狗岛和太阳岛,老金被蚊子叮了一身包。

 

第三天他去了江北区,那时候江北还没开发,很多养鱼池,上面写着垂钓——每天多少钱。

 

哈尔滨周边养鱼池

 

但没想到,他在一家写着禁止垂钓的养鱼池边上,发现了梁红。

 

她正在往池塘里撒鱼食,老金上去搭话,问她这儿钓一天多少钱。

 

梁红说这儿不让钓,让去别家。

 

老金绕了一圈,在个小土丘后面藏了起来,开始喂蚊子,下午的时候,鱼池边上的屋里出来一男的,但不是张征。

 

临近傍晚的时候,梁红在屋外做饭,做好后分了两份,一份端进屋里,一份她拿着绕向了屋后,进了一个仓库。

 

然后她又空手出来,和那个男人坐在一起吃饭。

 

仓库里有人。

 

仓库

 

晚上八点,他们就熄灯了,老金慢步低着头,一步一步轻声绕过小屋,到了屋后的仓库,里面有打呼噜的声音。

 

这呼噜声他太熟悉了,折磨他快三年了——肯定是张征。

 

老金走近仓库,发现张征被绑在一个木桩上,过去把他推醒,说别吱声:“我把你绳子弄开。”

 

借着传呼机蓝色的微光,在仓库里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一个有点锈的锯条,老金用这破玩意儿割了半天,才把绳子割开。

 

扶着张征站起来,等他能正常活动了,俩人静悄悄的离开了这地方,跑到公路上,好久才拦了一台车,回了市里。

 

老金把他带到华侨饭店,让他洗了个澡,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张征说嗨,别提了,太TM背了。

 

1998年特大洪水,哈尔滨周边十几公里的养鱼池和养蛙池全淹了,数百万斤人工养殖的鱼,逃到了松花江里。

 

98年的这场洪水里,很多人损失惨重

 

我对这事儿有印象,当时我家附近有个养蛤蟆的池子,蛤蟆全跑了,我和一堆朋友,一塑料袋一塑料袋的抓蛤。

 

因为这场洪水,整个1999年,在道里道外的江畔钓鱼,都特别好钓。

 

养殖户们毫无办法,为了生命安全,他们在刚发水时,就已经撤了。

 

只有像张征这样的傻屌,才会连洪水来的时候,划着小船去钓鱼。

 

他在江北,划着一艘别人扔下的小木船,各个养鱼池游荡——在梁红承包的养鱼池,他收获了意外的惊喜。

 

钓到了好几条巨大的锦鲤。

 

锦鲤

 

这些锦鲤,是梁红拿全部身家从日本进口的——她特别看好这个产业,把从李正光小包里拿的二十多万,也全投入了进去。

 

她还是挺有眼光的,1997年,为庆祝中日两国恢复邦交25周年,日本向中国赠送锦鲤108条。

 

1998年,广州迎春会上展出了第一缸高级锦鲤,以19.88万元出售,紧接着,首届“广东杯”锦鲤大赛也举行了,锦鲤价格越来越高。

 

如果没这场洪水,梁红说不定就发了。

 

张征倒霉就倒霉在,钓锦鲤时被人看见了,今年他暑假又来江北水库钓鱼,被隔壁养鱼池老板认出来了,随口跟梁红聊了一句,说这人去年发水时在你这儿钓锦鲤来着。

 

梁红想从他身上找补点损失,就跟着他到了家里,让他负责,结果被邻居听见误会了。

 

没多久,“李正光的人”就找上来了,他去找梁红说这事儿,梁红怕他把自己的事儿告诉李正光的人,就把他非法拘禁了。

 

老金和张征聊了一下,这事儿其实挺怪的。

 

梁红来找张征那天,只有邻居看见了,但邻居又怎么认出她做过小姐呢,除非之前就认识——那就只有一个人,对门曾经给李正光开车的瘸腿大哥。

 

再结合他没告诉那几个人包的事儿,李正光确实又不在哈尔滨,这事儿应该是瘸腿大哥自己搞的。


第二天上午,老金和张征敲对门的门,想和瘸腿大哥谈一谈。

 

他很快就说明了自己的目的——这两年日子过得不好,儿子天天学疯狂英语,非常迷恋,想报个李阳的疯狂英语的夏令营,但没钱给他交报名费。

 

1999年,疯狂英语夏令营

 

正好那天看见了上门的梁红,就想找几个人假装光哥,把钱抢回来,改善一下生活,让儿子学点疯狂英语。

 

老金劝大哥,说那东西不一定好,虽然能提高英语能力,但感觉跟国内最近一种叫传销的洗脑手段特别像,说不定英语学好了,脑子却没了。

 

孩子最好还是别瞎学。

 

飞机落地后,我先带他俩看了冰雪大世界。

 

第二天老金特意打车去安字片看了一眼,粉灯小店都被清理了,满街都是小饭馆。

 

安字片老味烧烤的蒜苔排骨

 

回北京的飞机上,我和老金又聊了一道,我说总感觉你讲这个故事对称点太多。


他让我说说。


我说举几个例子吧:


1 瘸子给黑老大当出租车司机,混成左膀右臂,最后却被挑断脚筋,被街边小混混骂瘸子。


2 瘸子自己一心走黑道,却希望儿子能好好学英语,但仍然是以一种疯狂的方式


3 去年洪水跑的鱼,今年还在被钓到,洪水的后遗症,直到第二年还在持续


他点点头,说我就讲了故事,你想到什么,都是你自己的。




世界从未如此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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