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失踪女孩我去了趟泰国,在海边的矿泉水瓶里发现颗眼珠 | 魔宙出品
2014年11月3日,在泰国南部宋卡府的乍纳县,我和我的朋友郑读,一起调查一件人口失踪案时,发现了一个活着的眼珠。
当时我们正接受委托,调查一个香港女孩的失踪案——这姑娘是个背包客,正在环游东南亚,独自背着包,从越南由北向南,经过柬埔寨和老挝,到了泰国。
根据她在ins上发的照片,以及和朋友的邮件,她失踪前是去了曼谷考山路的一家人妖酒吧。
考山路,酒吧一条街,很多中国游客的必去之地
当天零点左右,她忽然打电话给一个朋友,朋友刚接起电话,就听见那边混乱的泰语叫喊声,有一个女孩在尖叫,然后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了。
香港和北京同属东八时区,时间是一样的,曼谷时间比北京时间晚1个小时,所以这姑娘大概是在23点左右出的事。
我俩到了曼谷后,在考山路转了5天,主要观察在23点左右,出现在考山路找活的皮条客和野生导游——他们一般是这条街上,消息最灵通的人。
在付出了时间和精力后,我们有了一点线索,这事儿可能和当地的一个小黑帮有关,这个黑帮主营的,是人口贩卖生意。
这可麻烦大了,泰国是世界人口贩卖的中转站,每年有大量被拐卖的女孩,会被运到这里,再“分销”到世界各地。
而泰国很多当地的黑社会,也会参与绑架、偷运和强迫女性卖淫,甚至器官买卖的烂事儿里。
美国国务院2014年6月发布的《贩卖人口报告》里,把泰国列为全球人口贩卖最猖獗的国家,评级降到最低,并指出政府对此毫无作为,考虑对泰国实施制裁。
中国因为拐卖问题,今年也上了榜
这不是美国瞎编的,这是真事。
香港有一栋香槟大厦,里面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失足妇女,这座大厦在2017年被香港警方端掉了,在这之前,我和老金曾经去做过一次暗访,发现很多东南亚的姑娘,都是被当地黑社会绑架,贩卖到香港,再被香港黑社会当作卖淫工具,控制在手里的。
我在夜行实录里写过这个地方
泰国很多学者都承认,泰国是东南亚人口拐卖的集散地,很多女孩会被中转到泰国,再卖到马来西亚、日本、西欧、美国和中国的台湾、香港,这些相对富裕的地区。
所以,这事儿变得很麻烦。
一、我们没法判断,在人口贩卖系统这么发达的泰国,这姑娘是不是已经被卖到欧洲去了。
二、泰国贩卖人口的行为,基本是以黑帮为主,而且军队、政府、警察的人,都会参与到里面,我们调查这事儿,会不会被套麻袋沉海。
最后和郑读商量了一下,我俩决定还是调查下去——不直接和当地势力对抗,找到姑娘的线索,就花点钱把人买出来。
反正最终这人也是要卖掉的,卖给我们还能节省成本,而且在泰国买个活人,均价也就2000美金,合人民币一万多块钱。
三里屯宠物店的狗,都一两万一只。
三里屯宠物店的狗,可能比泰国的人还贵
我们从曼谷追到了泰国南部的宋卡府,从宋卡的省会城市合艾市,又追到了乍纳县。
这段时光,是我人生最不愿再来一遍的经历,每天又热又潮湿,身上总是湿透的、总是在路上、租的车总是有问题、睡的旅馆总是很差、半夜总有性别不明的人敲门。
追到乍纳县后,更是感觉每天都要挂。
近10年来,泰国的南方三府,是伊斯兰教人群集中的地区,宗教、民族矛盾严重,经常有流血冲突和暴乱事件,严重的时候,每年能有1000多人死于暴乱,平均下来每天都死几个。
宋卡府的乍纳县,是最严重的地方之一,连泰国政府自己,都总是批判这个地方,拉低了泰国平均治安——虽然本来也没多高。
每年泰国政府都会谴责南三府,但没有卵用
我们在那呆了一周,赶上了两次爆炸,第一次是炸公交车,我们住的旅馆,老板是个长沙人,炸公交的事儿是他说的。
第二次,是我们在乍纳县的第三晚,我正睡觉,忽然一声巨响,把我吓得直接滚到了床底下。
过了两分钟我起来,发现房间玻璃碎了一地,我忍着耳鸣,赶紧拿起手机弯腰匍匐出了门,到隔壁郑读的房间,敲了半天门他都没开。
我怕出事儿,下楼找到老板,让他拿钥匙把门打开,发现他屋的玻璃也碎了,郑读正趴在窗口,拿着一个黑色的卡片机,哆哆嗦嗦地对着外面拍照。
我也壮起胆,趴窗户看了一下,发现是旅馆对面的一个酒吧被炸了,正在着火——昨天我俩还在那喝了科罗娜,郑读酒精过敏,刚喝半瓶全身就红了。
后来听老板说,这次爆炸又死了好几个人。
房间的玻璃碎了,第二天才能修,开空调没用,蚊子又特别多,我拿了一瓶驱蚊水,拽郑读出门:“这时候没人的地方,可能会更安全点。”
我跟老板买了一提冰喜力,拽着郑读到海边,散散步,一起分析下,被拐女孩的情况——黑暗的海洋,像一只巨兽,感觉随时能把我俩吞了。
夜里的海和白天的海,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因为我俩都又困又累,所以不爱说太多话,基本都是沉默着抽烟喝酒,半天才聊一句,我说着说着就走神了。
忽然郑读拽了我一把,我问什么事儿,他示意我别说话,小声凑过来:“你听。”
我仔细听了一下,在海风里听见泰语的说笑声,抬头找了一下,正南方向有亮光。
因为刚目睹了一次恐怖袭击,不想和身份不明的当地人接触,我俩俯下身,在黑暗的海滩里隐藏身型。
但那些声音并没往这边来,而是往南边去——那个地方我记得,是一个大型养殖场,养得不是食用类的鸡、牛、羊等,而是一种叫声很好听的小鸟,斑姬地鸠,长得和鸽子有点像。
这种鸟不是用来吃的,而是像画眉一样,用来听叫声的。
包括泰国人在内,东南亚很多国家非常喜欢这种鸟,泰国、文莱、马来西亚、印尼等,每年都会办好几次斑姬地鸠大赛,通过叫声来评比冠军。
斑姬地鸠
好的斑姬地鸠,可以卖几十万人民币一只,而乍纳县是泰国斑姬地鸠的养殖大县,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养殖场。
怕吓到这些鸟,一般养殖场附近都不让大声吵闹,有人专门看着。
但今天好像有点不对,我和郑读好奇,悄悄弯腰往那边过去,然后我们发现,一群泰国人,正从一艘渔船上,往下拽东西,一个麻袋一个麻袋的。
郑读问我:“可能是人么?”
我说不知道啊,也不敢管,咱俩容易把命交代在这儿。
他说那你等等我,我想找个机会,过去拍两张照。
我说卧槽,你当狗仔的那套习惯,能不能放一放,别死在异国他乡的。
他说没事儿:“我从海里过去。”
我没招,跟着他到浅水区,顺着海岸线往过走,遇到浪来了,还得憋着气全身先缩到水里——即使这样,还是被打翻了好几次。
中间看见几个发蓝光的水母,郑读拿起防水相机就拍,还被水母蛰了一下。
水母之所以夜里发光,听说是因为体内含有什么特殊蛋白
躲躲藏藏混到船边,发现有个麻袋在船侧面,靠近我俩,而且被船体挡着,就偷摸过去,解开袋子,发现里面全是矿泉水瓶。
我拿出来一个,用手机照了一下瓶口,直接就把瓶子扔了——幸亏是在海滩,扔在沙子上没声音,要不我俩就暴露了。
郑读小声问我怎么了,我说艹,里面是个眼睛,活的还TM会动。
吓了我一跳
他也吓一跳,说不能吧,这难道是什么东南亚邪术?
我说不知道,壮着胆,又掏出来一个,发现里面是白色的毛发,好像是某种动物,然后我把水瓶横过来,发现是一只鹦鹉,小葵花凤头鹦鹉。
这是一条走私动物的船——东南亚有挺多珍稀的鸟类,在黑市和养鸟人里很受欢迎,像这种小葵花凤头鹦鹉,每只能卖5000到1万人民币。
因为这种鹦鹉属于极危物种,可能只剩下几千只了。
为了避免走私时鹦鹉发出叫声,被海关或者警察什么的发现,这帮走私贩子会把鹦鹉硬塞进矿泉水瓶里,这样它们就没法开嘴叫了,被狠狠的挤压在矿泉水瓶里,只有眼睛能转动。
印尼海关抓捕走私鹦鹉的现场,有点残忍
我们又检查了袋子,除了小葵花凤头鹦鹉,还有其他种类的鸟,最大的一种鸟不知道叫什么,眼睛比我还大,被塞在一个1升的水瓶里。
郑读拍了几张照,说要打泰国的报警电话191报警。
我说别,还是打1155吧,这是旅游警察电话,能讲中文,191咱听不懂,英语交流他们口音还太重。
报完警后,郑读忽然说头晕浑身没劲,我说你别闹啊,没见过一湿身就晕倒的,别跟我这儿演偶像剧,你是个广东人,不是个台湾人。
他说没开玩笑,真不行了,我赶紧带他回了旅馆,也没时间看着这批鸟是否能获救。
宾馆的老板看见我扶着郑读回来,也吓了一跳,说怎么了,是遇上什么事儿了么?
我说就在海边转转,他忽然就这样了。
老板问我们下水了么,我说下了。
他说那可能是被水母蛰了,最近政府有通知,海边有什么蓝什么僧帽水母,告诉都别下海。
最近这种剧毒的水母又出现了
我说卧槽那没跑了,确实让水母蛰了:“你这儿有醋么?”
老板一愣,说有瓶白醋,我让他赶紧拿来,问清郑读被蜇的位置,拿醋往上一顿乱浇——僧帽水母有剧毒,而且是神经毒素,最好先用醋酸冲洗,然后再送医院。
第二天郑读醒了时,问我鸟怎么样了,我说不知道,昨天竟顾着救你了,没管鸟的事儿,等你好了,咱还是想想怎么找到那女孩吧。
我讲到这儿,上周承诺的,会动的眼珠的故事就结束了——你肯定想知道,这个失踪的香港女孩,最后找到了没有。
这个故事,我打算留给我的朋友郑读来讲。
除了想骂我,你肯定有个巨大的疑问,这个从没在魔宙出现过的郑读,到底是谁?
这得从2013年说起。
那年在北京的朋友,可能有点印象,十一期间,华北地区被雾霾盖住,从三环上看,国贸和铁裤衩都只能看清一半,整个北京像是人间仙境。
2013年,雾霾下的北京
但那时候,很多傻逼都不惧怕雾霾,觉得短期内肯定没事,我就是其中一个傻逼。
我那天决定,去室外锻炼身体,带着篮球出现在了东单。
当天晚上,我咳嗽一宿,感觉内脏快吐出来了,嗓子也巨疼,像有人拿刀不停的割。
第二天一早去了协和,大夫告诉我,咽喉溃疡加气管炎——但你这个有点严重,每天来医院做个雾化吧。
大概一个月,我才缓过来,但留下了后遗症,每逢雾霾或阴冷天,就会复发。
所以我决定,去南方养一养。
到广州几天,生理的不适就消失了,我决定留在这儿工作一段时间,养养身体,但我对当地不熟,粤语也不好——我需要一个“地头蛇”,搭档一段时间。
经同行的推荐,我找到了郑读。
他当时并不是夜行者,是个写推理小说的,和这行毫无关系。
但他之前的履历,非常吸引我——香港记者,而且是香港记者里,跑的最快的那个。
在回内地写推理小说前,郑读一直在香港当娱乐记者,也就是狗仔。
他在圈内很有名,号称跑的最快,体力最好,这是真的。
有段时间他来北京,总在天坛活动中心踢球,我跟着踢过几次——他踢的非常一般,就是快和体力好,一点技术没有,就是不停的加速趟球,等对方后卫跟着跑没劲了,他就开始咔咔进球。
天坛体育活动中心的足球场
后来熟了,他跟我说爱好是马拉松,没事自己就跑个半马。
我跟几个香港的娱记聊过,都很佩服郑读,因为他总能搞个大新闻——这不是因为他跑得快,是因为他分析能力强。
别的狗仔,都是靠内部信息,蹲点跟拍什么的。
他是靠看各种报纸、新闻,根据分析内在联系,谁和谁有一腿,哪些新闻是烟雾弹,哪些是真的。
12年时,他发现一个二线女星代言了一家酒楼,这家酒楼的股东里,有一个是香港社团的话事人。
这个话事人还是一家经纪公司的股东,这个女星恰巧也是这个经纪公司的艺人。
他由此推测,这俩人可能有一腿,就摸清这个大哥的住址,在门口拍了两天,果然拍到了该女星进出的画面。
这事报道出来后,他被那个大哥下了江湖追杀令,在香港呆不下去,带着一点积蓄回到广东,写起了推理小说。
据说张柏芝的父亲因为欠债,也被下了追杀令
我通过他的编辑,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约他出来,在广州天河的希尔顿酒店吃早茶——这儿有早茶自助,而且质量不错。
聊了一会儿,我确定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他是潮汕揭阳人,身材瘦小,普通话有一点口音,但很清楚,广东话、潮汕话、客家话甚至雷州话什么的,都会讲一些。
我跟他说我特别喜欢揭阳,他很惊讶,说一般人只知道汕头汕尾,不知道揭阳,我说我当然知道,因为我爱吃隆江猪脚饭。
广州和深圳加起来,得有一两千家隆江猪脚饭
从13年到15年,我在南方养身体时,大概都是跟郑读一起查案的,广州是起点,东南亚是终点,中间还涉及到香港澳门等地。
我上面讲的香港女孩失踪案,只不过是一件大案的一部分。
去年的时候,我找到他,说你写小说,文笔不错,能不能把那几年的案子,整理整理,发在魔宙上。
前段时间他告诉我,整理出了一部分,发给我看——我看着这些故事,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事还是那些事,但从别人写的故事中看见自己,感觉还是挺奇妙的。
从明天开始,这些故事将会在魔宙上连载,大概会更新10篇左右,明晚10:30,记得准时来看。
主要为了给你讲故事,打赏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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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从未如此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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