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对不起,我承认自己总是水性杨花 | 夜行食录007

大家好 我是徐浪 魔宙 2019-11-22

大家好,我是徐浪。


十一我回了趟哈尔滨,和亲戚朋友应酬几天后,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吃自己想吃的东西,顺便也做了个和吃相关的实验。

 

啥实验呢?

 

曾经有个外地的知识份子朋友,好奇的向我发问:“大金链子小手表,一天三顿小烧烤这段话,究竟是真的,还是为了形容某种生活方式和现象,所作出的夸张表述?”

 

我说大哥,问个问题,别TM整得比哲学还复杂,你就想问是不是真事儿呗?

 

他点点头,说按你这么理解也可以。

 

我说行了,别逼逼,我也没一天吃过三顿烧烤,下次回家我帮你试试。

 

4天前,也就是2019年10月5日,我试了试。

 

早上9:00,我起床准备去吃第一顿烧烤,用手机查了下,发现哈尔滨有很多家24小时的烧烤店,有些烧烤店早上8点多就开门了,大部分开门时间,集中在9:30—10:30。

 

洗漱完,我选了家评价不错,10:00开门的烧烤店,到地方后,发现已经有四桌人了——确实有人拿烧烤当早餐,所以一天三顿小烧烤,不是都市传说。


你们吃过这样的早餐么?


为了让这顿早餐更重口味一点,我还自己扒了蒜,吃了特色烤羊蛋。

 

隔壁桌姑娘想把扒好的蒜分我一半,被我拒绝了


当天13:30午饭,18:00晚饭,23:00夜宵,我又分别吃了特色小串、俄罗斯串、哈尔滨传统烤串三顿烧烤。

 

一天四顿小烧烤,我竟然没吃腻。

 

太意外了,在吃方面,我一向水性杨花,比如我今天下午才吃了牛油火锅,一周之内,我肯定就不碰了,烧烤就没这个问题。

 

午饭


宵夜,大块的鸡胗不错


可能因为我是一个生活在北京的哈尔滨人,回家吃烧烤对我来说,就像同学会上遇见初恋情人的旧情复燃,一段时间内,只有激情,没有腻歪。

 

对于自己喜欢的食物,我不仅不腻歪,还不要脸。

 

比如说,我个人认为,排队吃东西是个挺傻逼的行为,买奶茶也一样。

 

但有时为了些吃的,我又愿意傻逼一回,不仅排队,连挨骂都忍着,特别没皮没脸。

 

哈尔滨有些年头长的小店,规矩特别多,老板特别虎,从少年时期,我就一直是强忍着,要不是菜做的好吃,早把店砸了。

 

举个例子,安宁街附近有家朝鲜打糕,卖打糕的大哥,出不出摊全看心情。

 

刮风不出,下雨不出,腰有点疼,一个月都不出摊,如果我是哈尔滨鸽王,打糕大哥绝对是鸽皇,想吃他的打糕,全凭运气。

 

去年过年时,我特别想吃,给大哥打电话,说回家就能呆几天,问出不出摊。

 

大哥贼冷漠,说啊,那啥,不出,过三个月再回来试试吧。

 

我不仅没生气,甚至还挺感动——能有这态度,已经冲着我是老客了。

 

第一次买他家打糕,是朋友带着去的,到地方时排着十多人。

 

我觉着排队吃东西这个行为有点傻逼,转身想走,被朋友拉住,让我再等等。

 

大哥完全不管人多人少,就跟那慢慢支摊儿,等摊儿搭起来了,又开始擦擦抹抹,不管是玻璃还是装打糕的盘,都擦的锃亮,比手机屏贴膜时还干净。


大哥每次都把摊儿擦的贼干净


整完这一套,我以为终于要来正戏了,他又开始仔细的洗脸洗手,彻底擦干后,才开始洒粉,揉面,切打糕。

 

比我写稿还墨迹。

 

这时已经排了快30人,我想起小时候看古龙,西门吹雪杀人前,要先焚香沐浴三天——可能高手,都是这样式儿的。

 

大哥确实是高手,而且骂人不眨眼,卖了一会儿打糕后,开始坐下休息,喝水聊天,排在我前面的一个小伙就抱怨了两句:“沙愣的啊,咋还歇上了呢?”

 

打糕大哥站起身,让他滚犊子,说爱等不等,别逼逼。

 

小伙不堪受辱,和大哥互喷两句,被排队的人劝住,骂骂咧咧的走了。

 

看见他遭受的侮辱,我特别感同身受,什么人格啊、尊重啊、社会道德、公序良俗等一些词,纷纷上头,要不是朋友强行挽留,我就和他一起走了。

 

但幸亏没走,排到我们之后,朋友点了花生、芝麻、红豆馅的打糕,又点了一斤原味的,原味的已经卖没了,大哥又开始现做,一遍遍的裹着豆面,好像永远不会停。

 

隔着玻璃窗,是浓浓的豆粉和糖的味道。


其实这次回家,我又被他鸽了,所以图是我从网上找的


那它好不好吃呢?好吃,我不用入口即化或甜而不腻之类的词,太傻逼了,大哥卖的打糕,就是打糕该有的味道。

 

打糕本来该多好吃,大哥做的打糕就有多好吃。

 

比打糕大哥脾气还不好的,是道外钱塘街春饼小吃的老板——熟客都管他叫大爷。

 

大爷六七十岁了,脾气贼爆,像个刚进社会的小伙。

 

春饼小吃屋里就四张桌,只收现金,所有人都得接受拼桌,爱吃不吃。

 

中午十一点开门,十点就有人开始排队,而愿意来这儿忍受排队、大爷数落和现金支付的,基本都是老客,所以一进屋,就习惯性的低人一等,只有大爷昂首挺胸,大声说话。

 

在封建社会,皇帝和一群谄媚的臣子,大概也就这样了。

 

这家店建议外地的朋友别去,不一定合口还耽误时间


有新来的不懂规矩,会问大爷为什么不整支付宝和微信二维码,现金多不方便?

 

大爷会告诉他:“钱你都不带,出门吃啥饭啊?”

 

有人让大爷推荐俩菜,大爷眼睛一瞪:“你吃饭还是我吃饭啊,吃啥还问我,那菜单不在你手里呢么!”

 

我有几年没在他家吃过饭,今年十一回家,我的朋友丧坤盛情相邀,还提前去排了队,我时隔多年又一次来到他家。

 

大爷还记得我,冲我点点头,说有几个月没来了吧?

 

我说是,挺长时间了——大爷每天要接待太多的熟客和新客,他记住了一些人的脸,却没更多的精力,去分辨这些人出现的时间。

 

丧坤点了鱼香肉丝、锅包肉、肘子、地三鲜和溜肉段,以他家的菜码,我俩其实点一盘菜都吃不完,但在家的时间太宝贵,也就不怕浪费了。

 

最后我俩一盘也没吃了


他家做菜一盘是一盘,即使两桌点了同样的菜,也不会一起做了,所以上菜特别慢,我和丧坤是10:30进的门,吃上饭时,已经快下午1点了。

 

这时外面排着十多个人——那天哈尔滨接近零度,本来大爷是允许他们排在屋里的,但由于有人碰打了两瓶饮料,全都被大爷赶出去冻着了。

 

他家就因为排队插队的事,平均三天干两仗,几次都差点整出人命。

 

你一听肯定觉得,这也太傻逼了,为了吃个东西排队就够智障的了,还能打起来?

 

我虽然也不支持这种行为,但多少有点理解,因为很多人来这里吃饭,不是冲着食物的味道,而是回忆。

 

注意,这不是扯犊子,听我讲完你就懂了。

 

鱼香肉丝刚进哈尔滨时,做的非常不正宗,硬生生被做成了酸甜口,而且里面必加青豆,和川菜的鱼香肉丝,完全是俩味。

 

但这种不正宗的鱼香肉丝,才是正宗的哈尔滨鱼香肉丝。

 

二十多年前,所有哈尔滨人第一次吃鱼香肉丝时,吃的都是这个味,以至于后来吃到真正的鱼香肉丝时,反而觉得味不对。


正宗的“哈尔滨鱼香肉丝”里,必须得有青豆


但现在大多数饭店,都改成了正宗的川菜做法,只有春饼小吃和少数几家店的鱼香肉丝,还是二十多年前,哈尔滨人第一口鱼香肉丝的味道。

 

这不是好不好吃的事儿,对于一个哈尔滨人来说,这个味道就是对劲,什么正宗,什么外酥里嫩入口即化,全都可以滚犊子。

 

这个味道,就是单独属于这个地区的一代人,超越了食物的范畴,可以隔着20年,将他们带回到过去。

 

写到这儿,我忽然有点理解,为啥我爸爱吃五仁月饼了。

 

有一年中秋,我从广州带回了,我认为世上最好吃的广式月饼,但我爸那晚,吃的仍然是老鼎丰的五仁。

 

而且,还就着另两种哈尔滨的传统糕点——光头和长白糕,这两种糕点我光用眼睛看,都知道肯定难吃,我爸却吃得津津有味。

 

因为在他年轻时,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些东西就代表了好吃,刻在了记忆里,即使后来吃过再多的美味,也不会改变。


长白糕和光头,口感又干又硬,真的不好吃


所以,经常有这样一种现象。

 

你到了一个地方,有人带你去吃当地最正宗最传统的馆子,你觉得不好吃,不是因为你朋友的味蕾有问题,是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这确实好吃。

 

就像我这代人大都喜欢老港片,现在的年轻人却觉得很尴尬。

 

我的弟比我小几岁,是看美剧和好莱坞电影长大的一代,我给他看《古惑仔》和《英雄本色》时,他根本看不下去:“这都是什么杰宝,太假了,枪战时哪儿来的鸽子,砍人前哪儿来的废话?”

 

我在旁边却看的很爽,因为我从小就看香港电影,喜欢这种风格的东西。

 

这和那些,几十年味道不变的馆子一样,它们过时了吗?可能是的,外地人和游客不爱吃,下一代的孩子可能也不爱吃,甚至只收现金,连扫码支付都没有。

 

但总有一群本地人,和这些馆子一起从上个时代走过来的人,只要活着,就会一直来这里吃饭。

 

就像我写《夜行实录》一样,假如我好好干,不转行不整别的,一直写下去,很多年后,我和周庸在故事里,仍然会像福尔摩斯和柯南一样,一点没老,原汁原味。

 

也会像现在这样,偶尔拖更。

 

到时你点进来,看我写故事,或者骂我拖更,不管怎么地吧,你一定会点进来,觉得对,徐浪这逼就是这个风格,他没变,我就继续看下去。

 

因为记忆里的味道,就像旧情复燃,总能冲昏人的头脑。

 

所以,朋友,让我们暂时昏一下头,放下这周的隔阂和分歧,下周三晚10:30,原汁原味的《夜行实录》不见不散。


Love&Peace。


此刻,我离开家,在返回北京的高铁上,天边分出海一样的颜色层次



世界从未如此神秘

▬▬▬▬▬ ● ▬▬▬▬▬

We Promise

This is Original

 

未经授权  禁止转载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