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夜行记」是魔宙的半虚构故事栏目
由老金和助手讲述民国夜行者的都市传说
大多基于真实历史而进行虚构的日记式写作
从而达到娱乐和长见识的目的
大家好,我是朱富贵。
每个城市都有「鬼楼」传说,在整理太爷爷东北笔记之前,我特意去了一趟沈阳。
沈阳铁西区有个地方叫艳粉街,这里有沈阳最有名的「鬼楼」。
沈阳鬼楼
据这座楼里的人说,这座楼里怪事频频,且都发生在晚上。
有人前一天睡觉在床上,第二天醒来却跑地上了;
还有人睡着睡着一睁眼,发现自己在楼道;
更有人睡醒了,发现自己在别人家了。
好多人都说,他们曾经亲耳听见楼梯里,有奇怪的小孩或者女人的声音。
我待的时间短,没时间去找到沈阳「鬼楼」的真相,但在太爷爷笔记里,我发现他也去过「鬼楼」,调查了一起离奇的案子。
巧的是,他去的「鬼楼」,离现在的沈阳「鬼楼」并不太远。
《北洋夜行记》是金木留下的笔记,记录了 1911年到 1937年期间他做夜行者时调查的故事。我们将这些故事整理成白话,讲给大家听。本地图原图出自昭和八年(1933年)《最新奉天市街附近地图》,图中红五星标注为案发地。二月六号清早,路边捡烟头的小孩,在南市场兑金路发现了一具残缺女尸。死者是个白俄人,警察从墙缝钩出尸体时,半截大腿、手臂不见踪迹。胀气的腹部,像膨胀的紫色气球。最诡异的还得说面部,眼睛直勾勾地凝视,嘴角被用力的向后拉,怎么也合不上。“不到半月连着三起,死者男女都有,尸体散的各处都是。眼瞅过年上面催得紧,案子要能破,还是老价格。”我一边回想警长唐礼说的案子,一边拆卤鸡架,熬些疙瘩汤,当做我和小黑狗的晚饭。这个案子警察局也很重视,查出东西再卖给报社,应该也能有个好价格。我在隅田町开了事务所,门脸不大,专门接一些记者侦探的活儿。小黑是一只野狗,毛色和我在北京养的猫乌白相似,全身都是黑的,只有额头一撮白,喜欢躺地打滚。但它有个习惯,从不过夜,每天饭点出现,吃完玩会就走,来去自由。收拾饭碗时,我在碗底发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细一看是白色的茬,挂着黑血。我把这块东西装起来,出门搜索小黑在事务所外的临时窝棚。在一个草甸子下找到一截骨头,灰白色,应该是被斩断的腿胫骨。唐礼说的案子里,警察找到的尸体,都是被人砍碎的尸块,跟小黑叼来的东西很像。傍晚小黑吃完饭就走,我出来跟着它,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头绪。天气阴沉,黑云聚在头顶,迟迟不下雪,也没有散开的迹象。小黑走走停停,并不太急,我跟他跑到南市场,又穿过十纬路,看它摇着尾巴跑进一栋土楼。这是一座三层高的土楼,但显然上面两层是不同时间后盖上去的。
土楼掩着两扇黑木门,从门缝往里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着。
我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突然听见里面吱嗷一声,是狗发出的声音。楼里几乎没有光线,只能摸着墙往里挪,楼里一股霉味,还有一点血腥味。有一个房间明显有声响,我循着声音过去,门口挂着牌儿,凭着微弱的光,看清上面写着老朴狗肉铺。我轻轻推开门,里面是个厨房,地上血水横流,房梁上挂着几条扒了皮的狗,黄色,正在风干。有个大胖子穿着围裙,叼着烟卷,坐在一个木墩子上,脚下踩着一只昏迷的黑狗,手上拿着尖刀。我喊了一句,一脚把胖子踢倒,没想到屋里还有一个男的,一把把我搂住。胖子这时也起来,骂了一句娘,拽住我的衣服,一拳头招呼过来。我挣开束缚,正要闪身,就听到一点声响,是铁器敲打地面的声音,胖子听到声音,就收了手。门外走近一个精瘦的老汉,个不高,拄着个拐棍,拐棍最下面嵌着一个铁锭子。“最近不静板,看老弟像个文化人,有啥误会摊开来说。”话是好话,但有几个人已起身,围在我身后,随时可能下黑手。我说,大哥,不是来找事儿的,我养的狗跑进楼来,以为让他们下了锅。他让胖子把地上的黑狗提溜过来,让我辨认,一眼就看出不是小黑,又看到一旁地上摞的铜牌子,捡起来挨个看,都没找见。传闻奉天频频丢狗,不光野狗,好多给狗上税的人家也丢,看来都是在这送了命。图为民国时期的铜犬牌。伪满时期东北收杂税,老百姓养狗,狗带铜牌子,官厅售卖,每个价洋三角。养的鸡鸭鹅也要上税。“这世道人都吃不上饭,狗过得比人还好,不合规矩。”老王三解释偷杀狗的合理性,我的小黑不在,我现在插不上手,只能出去再说。我给老王三和胖子道歉,把身上的大前门分给他们,只有老王三接了一根,其他人没人接。胖子小声嘀咕了几句,应该是骂人的话,然后提溜走黑狗,坐回木墩上,当我面儿划开黑狗的肚子,抽出内脏来,其他人也散开了。“既然老弟的狗不在这,就赶紧走吧。这楼一到深夜就闹鬼,缺胳膊断腿的事儿常有,下回可就没人救你。”走廊静的出奇,光线比进来时更暗,门旁灯罩像地球仪一样发出骨碌转的声响。我在楼里转了一圈,每户挨得紧密。楼像回形,但里面又多个口。二层是后加盖的,不同于以往的“重儿阶”房,楼上高的很也坚固。
上二层的楼梯在走廊尽头。走到拐角处我下意识往下看了一眼,离最近的一扇门后站了个男人。对方不躲,露出半个身子,梳着齐耳短发,手里拎着一根冒红尖儿的炉钩子,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加快脚步,踏上楼梯上了二楼,二楼楼层很低,我得稍微低点头才不至于磕到。走廊里堆满了杂物,我好几次差点栽倒,我隐约听到身后轻轻地呼吸声,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我保持步调,假装扶眼睛,刚从兜里掏出的小镜往后照,看到一个黑影闪过。我掉头去追,刚跑几步,地上噼里啪啦响起来,吓我一哆嗦,险些从楼道摔下去。我停下捡起一看是摔炮,这种摔炮威力不小,报上说引发过好几次惨剧。摔炮又叫砂炮,不需点燃,手捻脚踩或随和一摔均可发出清脆“劈叭”声响。1934年新年前,奉天鞭炮弛禁,买卖鞭炮者甚多,因摔炮受伤者大有人在。这也说明,我来对了,这里面确实有古怪,很可能就跟碎尸案有关。我追向黑影逃走的方向,追到一个门口,黑影不见了,门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推开门,借着微弱的光,看到一个男人浑身赤裸,像猪一样被绑了四肢,倒挂在屋的正中央。这人长了张国字脸,满脸血污,嘴被布堵住,猛烈抽搐,显然是有话想说。正说着,走廊里传来有节奏的、金属划墙发出嘶嘶的骇人声。我解开绳子,人砰得摔倒地上,那人着地就冲出房间,我跟着出去,没等拐弯,就听到他一声惨叫,掉头冲我撞了过来。他推我往后退,这边不行,那边那边,一个跨步从我旁边迈过。这时,身后传来一股腥臊味儿,耳边有湿漉漉的热气喷来。拉开距离,我勉强看清,对面是个穿斗篷的人,脸上戴着鬼脸面具。他再次挥刀,我闪身躲开,跑了几步,拉开距离,顺势握住鬼脸人的手腕,把他从背上翻过去。鬼脸人摔在地上,没有动静,我要去掀他的面具,却发现身后又有人袭来。顾不上这人,我起身就跑,没跑几步,黑暗中小腹砰得一声,撞到一块伸出的栏杆上,我脑子直接就懵了。只感觉有只手拽着我,七拐八拐,穿过一个矮小的隧道,总算甩掉了后面的人。等我缓过点劲儿,扭头看向拉我的人,正是我救下的那个男人。男人一愣,反应了一会说:“你别吓我啊,不是你拉的我吗?”
我这才意识到被拉着的手有点不对劲,黏黏糊糊,一看全是血。他的手也一样。
外面又有声音传来,我做了个别出声的动作,把他推到一间没上锁的屋子,扯过桌子抵门。我俩靠在门上,听见那些人在逐间房子搜查,这么紧急的时候,我发现那哥们已经躺在地上,晕过去了。正当我犹豫要不要扔下他的时候,棚顶往下掉碎渣,两块挪来,接着放出一条被单。床单把地上的人缠住,我先爬上去,上面居然有个半米高的夹层,夹层里有一个人影。顾不上其他,我先扽着床单,把下面的人拽上来,跟着人影往前爬。带路的人用黑布裹得严实,看得出身形瘦小,一路上我跟他讲话,他都不理我。下了爬梯,又走了一段路,他把我俩带到一处洞口,总算逃出生天。洞外就是马路,我听到齐刷刷的脚步声,是自卫团巡逻,为了免去盘问的麻烦,待他们走远,我才钻出去,对方帮我把晕了的这哥们往外推。三 记者、警察局、鬼孩子
我带着这晕倒的哥们,先来到医大附属医院,接诊的医生检查了一下情况,说没啥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图为满洲医科大学附属病院。1911年日本关东都督府开始筹建南满医学堂,1922年升格为满洲医科大学,是当时东北地区规模最大、学术、医疗水平最高的学校。对方见我一怔,旋即想起昨晚过命的“交情”,一会胸口划十字,一会五体朝上跪拜各路神仙。这一幕让进来换药的护士撞了正着,他脸一红,终于冷静下来。他叫丁汉,四十出头,一聊才知道,他跟我同行,平日写写东西。都传楼里闹鬼,有人失踪,丁汉来找素材。没想到,差点成了刀下魂。丁汉说他进去就让人打晕了,啥都不记得,就记得好几个带个鬼头面具的人。我想问有没有其他东西。他想了想,又摇头,说记不清了。我去了趟警察局,警察局关着门,我正好看到有个警察进出,问他唐礼在不在。伪满洲国建立后,在日本的控制下重建体系,在新京设置警务司,统括伪满洲国内全体警察。并在各省设置警务厅,奉天市、哈尔滨为警察局。警察着装冬季多为黑色。那人看了我一会,自己先进去,一会唐礼出来了,说你咋来了,外面冷,赶紧进来。
唐礼把我引到一个大屋子,掀开棉门帘,一股热水汽把我眼镜打花,啥也看不清了。屋里还有几个人,穿着便服,桌子上放的肉片和蔬菜,还有几个瓷瓶烧刀子,原来正在涮锅子。
“天太冷了,哥几个挺辛苦,就在这儿喝点儿,你来一块吃点。”
我说算了,还有事情,下回的,然后跟他打听那个小楼的事儿。
有一回警察局安排人去里面巡逻,进去的几个人都在里面撞鬼了,差点就没回来。
“好在那里的人也不出来闹事,大家互不打扰,各过各的。”
听说我在里面查碎尸案,唐礼迟疑了一会,劝我别冲动。
离开警察局,我先回了趟事务所,洗了个热水澡,睡了一觉。起床后给戴戴回了封信,吃了碗热汤面,换了身便捷的衣服,揣上的我掌心雷,再次来到十纬路口。我找到上次逃出来的墙洞,往楼里钻,夹层里面岔路还不少,幸好昨晚做了标记,要不准得转向。沿途爬了半截洞口被封死,我往回退,又发现了一个岔口,有个黑影冲我奔来,是小黑。我搂住它盘了盘,小黑走向岔口,我跟着进去,又进了一个窄道,上了几个台阶,竟到了楼顶。小孩穿靰鞡鞋,身上的夹袄都是补丁,手上拿着个线转子,上面拴着一张纸。靰鞡鞋(乌拉鞋),东北地区一种垫有靰鞡草的皮制防寒鞋。我朝小孩走去,他捡起纸片挡住脸,钻进窄道,重回黑暗里。我看到他手臂渗着血,以为他摔着了,走过去,拿出戴戴送我的手帕帮他擦血。他想挣扎,被我按住。我揭过他手上的纸片,看到对方牙床、嘴唇全是血。小孩说话声音很小,像是有些害羞。我问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小孩有个汉人名字,叫田真,他说他打出生时就在这,但是身上有个怪病,一照阳光身上就起泡。“这里从一层变到三层,我都在楼里,一步也没出去过。”我问田真,昨晚楼里那些鬼头人是干什么的,他摇头不答话。又问他楼里住的都是什么人,他依旧不说,只低头摆弄手里的线轴。“我妈走丢好几天了,我想让你帮帮我,把她找回来。”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没有一丝折痕。那时他还小,乖巧地坐在白俄女人的怀里。我认真看了半天,把女人的模样记好,又把照片递还给他。“我妈背上有个圆形胎记,其他的...其他记不太清了。”
我答应田真,出去就到报上打广告,帮他把妈妈找回来,田真很高兴,嘻嘻笑个不停。然而我心里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唐礼发现的尸体,可能就是田真的妈妈,因为两人有一样的胎记。
为了表示对我的感谢,田真带我爬了条新夹道,黑暗中有光线投射。我俩在夹道里游动,每经过一户人家时,田真有意放缓了速度。光孔下,有十多人挤躺在几平的逼仄小屋中,一张木椅都是栖身之所。也有女孩哀求男人宽限时日,好凑齐“身份”款,男人把她拽到床上关了灯。
田真说他知道这座楼的一切,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他都了如指掌,楼里的人也知道他存在,但不知道他是谁。
离开大楼,我去警署找唐礼,想看看那个白俄女人的尸体,赶上他不在。地方有些隐蔽,我在附近兜了两圈也没发现白俄人的踪影。见道旁有缝穷妇,坐在小凳上缝缝补补,我走过去打听。对方以为我要缝衣服,掀开面前的筐,露出针头线脑和各色洗净的旧布让我选。缝穷妇,专门为穷人缝补衣裳的贫苦妇人,俗称缝穷。专门兜揽贩夫走卒,单身汉的生意。缝穷生活十分清苦,多是家中男人贫病,无法维持生计,要不就是寡妇生活无着,养家糊口。得了消息,付了钱,来到一红门小平房前,敲了半天门才有人来应。越过幕布,4个白俄女人正光着上身站在屋中央,穿着包臀短裤跳艳舞。看到有人来,台上的姑娘们跳的更起劲了,我赶紧扭过头,周围吹口哨、连连叫好的人不在少数。这种舞叫裸踊舞,虽然是日本的舞种,结合了波波娃后,过于暴露不为日本当局所接受。日本人接手奉天后,甚至颁布了法令禁止这舞种的经营,但架不住大家爱看,只能转入地下偷偷演。台周围拴了一圈绳子,就是以防有人突击检查好扯下来遮现场的。
有个白俄女人拿一张酒单凑过来,我接过一看,上面的价格还挺贵,没想到还卖香槟,一瓶在5-10银元不等。我把她叫到旁边,从兜里掏出两块钱给她,又递给她一张田真妈妈的速写,跟她打听。对方说她之前是在这干过,后来听说得了新营生,已经有一阵没来了。她点上一根金色蝙蝠牌卷烟,挑眉看我,老相好跑了啊,换个人不就完了。整个人往我身上倒。“金色蝙蝠”牌卷烟,自1906年发售,香烟没有过滤器。临走时,她追出来,“嘿,我们这还有姐妹失踪,那散客胖得很,有个特殊癖好,后脖有道长疤,干那事之前必须要吃狗肉。”回楼前,我在街边买了个风筝,自打我上次看到他手上的线转子,我就知道他喜欢这个东西。田真看到风筝的时候,眼光只亮了一瞬间,紧接着又紧张起来。他小脸煞白,整个人都在抖。我把风筝塞到一旁废报纸下,牵着他的手让他带路。走到二楼方柱那,田真指着斜对面的房间,说什么也不往前去。我让他原地等我,推开门,看到狗肉馆里的胖子,赤裸地躺在地面上,一根点燃的灯芯插在他的肚脐正中,烧得正旺。屋里四周立了好多人形陶俑,有几个摔在地上,露出里面骨架残骸,没一具全尸,每个缺失的部位都不同。一个挂着残肉的人头,脸上的表情还没散,眼睛向上翻白,嘴巴没闭。我掐灭了他肚脐上的灯芯,把他翻了个个,后脖的刀疤一直到腰部,上面被刺青盖住。致命伤来自心脏上的枪伤。我环顾了一圈,在右边墙角桌子下找到了一枚8毫米的弹壳,可能来自南部十四。南部十四手枪, 仿制德国鲁格P08手枪,使用的是8毫米子弹,在近距离上杀伤威力比较可观。桌面上放着些报纸碎片,全都和近期死亡的信息有关,抽屉里躺着一些饰品,应该是死者身上的东西。这时,外面出来急促的敲击房柱声,我应声出门,田真已不见了踪影。我钻到之前的房柱里,听到外面有人挨家挨户砸门,让屋里的人出来站好,接受检查。我从门缝往外看,自卫团的人穿着灰色棉夹袄,袖子上缝着自卫团的臂章。他们把整个右侧一趟的房间翻个底掉,没一会便捆了7、8个人,编成一排,推搡着要往楼下赶。图为自卫团臂章。伪满本溪县伪满时期,实行保甲连坐制,一人犯罪,株连全甲。为加强管制,组成自卫团,日常辅助警察缉捕盗贼、清查户口、查禁烟赌、执行连坐等,专管地方治安。队伍里有人叫嚷着,我们这可没什么抗联,你们冤枉好人。自卫团的人反手给了他一耳光。旁边有个女人哭着将一把碎钱塞到扬巴掌的人手中,求他别打。对方嫌钱太碎,但不妨碍他往兜里揣,顺便在女人身上拧了一把。又冲前面的人喊,还有你们几个,没钱的赶紧让人凑,一人两个满洲币。眼见他们下楼,我看见领头的是个戴毛皮毡帽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跟我一起逃跑的丁汉。丁汉的后面,跪着一个老王三,像是在求什么,丁汉头也没回就离开了。老王三喊了几个人,上楼直接走进胖子死的地方,让人把胖子抬走。发现我在场,老王三有点吃惊,但什么也没说,带着人继续干活。我彻底懵了,钻洞上顶楼去找田真,问问他到底啥情况。田真蒙着黑布很警觉地注视周围,见是我,才放松了,但后背还是绷得很紧。我把风筝递给他,过了半天他才伸手来接,认真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把风筝抱在怀里。我跟他说,风筝被踩脏了,等我过两天再去给他买个新的。田真摇摇头,“谢谢金叔,这个已经是最好看的风筝了。”我和他约定好,等哪天晚上晴,我陪他一起在楼上放风筝。田真说,人人都说这个楼里闹鬼,但真正的原因并不是他,而是胖子,他的名字叫大海。
楼里的人都知道大海杀人,但他只杀外面的人,所以楼里的人没有声张这事的,不但不声张,还在保护大海。“只有大海能保护这里,他在这里,外面的人才怕这里,才不敢进来。”
老王三和大海都意识到,丁汉是对这个地方最大的威胁,于是把丁汉抓来,想杀掉。没想到让我和田真救了,丁汉能杀大海,也走的是田真送我们的那条路,才瞒过了楼里的人。我打听到,丁汉并不是什么记者,而是自卫团的一个队长,而且他几次向上面申请,拆除那座小楼。丁汉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小楼,为了找到答案,我把自己裹严实,盯了他好几天。两天后的半夜,丁汉出了门,来到小楼前,还从那个通道爬进去,我跟在后面,尽量不弄出动静。我蹲在他正上方的夹道,用力一剁,整个人扑在他身上,杀了个措手不及。他把手伸到腰侧,想去取枪,我膝盖抵在他后腰,用力去夺,把枪踢到一边。丁汉弓起背,右手从包里摸出一把短刀,扭身朝我扎过来。这时田真从上面爬下来,帮我按住丁汉双脚,我俩把他绑在一边,去看刚刚他往袋子里放的东西。里面全是面粉,我用刀在里面戳到一硬物,用手电一照,是个肥皂大小的定时火药装置。我一把揪掉装置上的线头,问他为什么总要跟这座楼过不去,丁汉很愤怒。原来半年前,丁汉的母亲出门买菜,结果就没再回来,丁汉带着人满城找人,最后只找到了一只胳膊。
“我母亲拇指上有一只扳指,那个狗日的死猪,把我母亲手指头全剁了。”
丁汉找过警察局,甚至都查到了这个楼,但是警察局怕招麻烦,嫌晦气,什么都不做。
“我不嫌晦气,也不嫌麻烦,我只要这里的人全都死。”
我说杀你母亲的只有大海一个人,为什么要把所有人都害死。
“没有这些包庇他,他能逍遥法外吗,所有人都得死。”
丁汉哈哈大笑说,虽然我把这个拆掉了,但楼上还有十几个,而且都要爆炸了。
“金木,你曾救过我一命,虽然你坏我的事,但我还是要还你一命,再10分钟这里就炸了,赶紧跑吧。”我跟着出来,一边喊,一边敲门,把所有人往出赶。但楼里的人都很谨慎,畏惧黑夜开门。我在二层一路砸过去,砸了两个来回。在走廊里大吼,这楼还有10分钟就要炸了,让他们赶紧跑,只有少数人被吵醒,将信将疑的往外走。刚下一楼,已经有地方开始爆炸。面粉的颗粒散在空中,火势蹿的非常迅猛,楼里哭喊声响成一片。我又扫了一遍楼,已经尽了全力。下楼已来不及,跑到窗边,扯过床单破布系在一起,甩出窗外往下顺。下到一半时突然感觉有人在扥我的布,我抬头看去,是田真。“金叔,谢谢你,我这幅样子出不去的。照片我塞你口袋了,如果你找到我妈了,告诉她,别担心我,我很好。”我想上去已来不及,楼里再次爆炸,床单断裂,我从楼上摔下。大地是柔软的,我躺在地上,看看到楼里有束白光,正照着我。尾声
再醒来时,我已在医院,床头台灯亮着,唐礼守在一旁瞌睡着。我摇醒唐礼,问他那场大火,问他有没有叫田真的男孩。他摇摇头,对那些人的去向一无所知。他说救火的人是根据光线发现我的,要不然这寒冬腊月的,我得被冻死。他去喊大夫,我望着棚顶出神,我曾送过田真一只带电筒的钢笔,没来得及教他学会写字,但却救了我的命。后来我找到老王三,他在爆炸中幸存下来,用照片跟他打听田真母亲的消息。
老王三长叹一口气,笃定地说,死掉那个白俄女人不是田真的母亲。老王三说,田真的母亲原来确实住在楼里,但已经走了七八年了。田真一直没有接受被母亲抛弃的事实,还在日复一日寻找母亲,等待她能回来。
我重新买了个风筝,带上小黑、小黄,站在了已经烧毁的,焦黑的土地上。我把风筝散开,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跑,答应田真的事儿,如今只能由我一人来做。风筝在高空飘荡,直到手里的线转子只剩了线根,线蹦得笔直,我才停下。我抬头看了好一会,田真说的没错,风筝确实自由。我从兜里掏出小刀,把线割断。在北京,放风筝也叫放郁,家里人有病有灾时,会故意让风筝断线,希望它把病根子带走。小黑小黄想去追,让我唤了回来。我蹲在地上,把它们搂在怀里,看着风筝在空中兜了几圈,逐渐变成小点。世界从未如此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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