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之王退圈,这次没开玩笑
还记得前些天的奥斯卡惊天大逼兜吗?
余威未了。
平行时空,威尔·史密斯还在一遍遍招呼着克里斯·洛克。
灵魂出窍千万次。
△ 群殴现场
不过二人倒也没上心,一个after party攥着小金人,嗨唱嘻哈金曲,一个表示不在乎,个人脱口秀一票难求。
学院也只是象征性地:你以后别来了,但奖可以照领。
有着不如自罚三杯的“大度”。
本来,对沉闷乏味的好莱坞和美娱来说,这是个太大的surprise,开玩笑就完事了。
但有人非要不合群,对此严肃发声,他就是好久不见的金·凯瑞。
起立鼓掌的让我作呕。
好莱坞是一个没骨气的地方。
我们不再是很酷的集体。
如果是我挨打,会以2亿美元起诉威尔。
没有偏见,但那是一个自私的时刻。
公认的喜剧大师,在事不关己的娱乐事件前,本应如期待般幽默,逗大家一笑。
但他选择不。
有人可能问了,金·凯瑞?怎么感觉他不出来了?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楚门的世界》?
Sir细翻他的作品表,发现千禧年后,数量就开始放缓,2011年《波普先生的企鹅》后,更鲜少担任主角。
不敢相信的是,记忆里搞怪闹腾的他,今年居然已经60岁!
最近宣传新片《刺猬索尼克2》,谈笑间,他甚至无预警地说出:
“我要退休了。”
语气轻松,甚至有些不经意,好像已没有太多不舍。
理由是:我受够了,也演够了,我享受现在的平静。
这条消息,国内没有激起太大水花,只看见的朋友一片怀旧不舍。
可当有声音质疑,金·凯瑞早已过气时,大家立马战斗起来了:
先是尼古拉斯·凯奇十年还债,再是布鲁斯·威利斯的失语症,如今金·凯瑞又淡然退休。
记忆中的面孔,有的归来,有的离去。
在我们的错愕中,他们“突然”老了。
好莱坞最性感、最有趣的黄金年代,好像已没有多少人在撑着了。
△ 1998年金球奖影帝,意气风发
虽然他们不再一线,不再一呼百应,也可能跟不上时代。
要说他们的电影过气,不好意思,那就要动刀动枪了。
不是因为他们代表了我们一去不回的少年时代。
而是经典的气,永远都在。
童年偶像打算告别,我们要保护他的体面。
01
百变橡皮人
要论金·凯瑞最经典的喜剧形象,你第一个想到的会是什么?
Sir绝对会把票投给《变相怪杰》的“绿脸男”。
黑漆漆的面具,旋风陀螺式变身,油绿笑脸,怪腔怪调......
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着实留下了童年阴影。
但如今回看,这很可能是你的第一部超英电影?
戴上神秘面具,怂逼小职员,变身超能力怪侠。
这不切实际的设定,给金式表演法则的三大法宝,提供了驰骋空间:
强悍的表情控制,自如到变态的肢体语言,和复刻级的模仿能力。
先说表情控制。
在当时电脑捕捉技术的辅佐下,他上蹿下跳,甚至进入2.5次元的舞台。
比如,看到美女:
比如,害怕怕:
但,你以为“绿脸男”还有续集《圣诞怪杰》里的“绿毛男”,也是特效来的吗?
说来就来,给后期省工省钱,义不容辞!
再说变态的肢体语言。
相比卓别林的流浪汉,四处流浪,戏弄人群;
基顿的冷面小子,用瘦弱身体,穿梭惊险刺激;
憨豆先生的一根筋,傻傻怪怪,总是弄拙成巧;
金·凯瑞喜剧形象,就是——
疯狂的百变“橡皮人”。
为了进入角色,变成另一个人。
他可以伸缩变形,自由控制身体和脸。
他抹去了自己,去发现日常生活习焉不察的好笑部分。
最后才是模仿。
模仿并不稀奇,很多人有这种才能。
但从他青涩的电视时期,就碾压99%的众人。
来,上小金!
单看是不是有点尴尬?
先猜猜模仿的是谁?
答案揭晓:
杰克·尼科尔森版的小丑,浓重妆容,让他咧嘴的笑成了标识。
“东木”老爷子的《镖客三部曲》,在西部荒野,被热浪刺激着“皱眉挤眼”。
细节里面有魔鬼,少有模仿者,一下就能抓到,并以最极致、最具想象力的方式呈现。
可以说金·凯瑞的表演,包含最细致的观察,和最强的想象。
对九十年代的中国观众,金·凯瑞无疑是一颗喜剧炸弹。
当年看春晚,让人笑的叫语言类节目,人们习惯欣赏语言的机锋。
这般放肆、不讲道理的表情和肢体出现,是十足震撼的。
这里不止有我们惊讶于一个人可以做到如此极致的程度。
也包含着那个年代特有的,对于打破常规的反叛想象。
所以说,金·凯瑞的电影虽然非常简单——
《大话王》里有嘴能使鬼推磨的律师,儿子许愿,让他不能说谎,也随之领悟了爱。
《冒牌天神》里的废柴小伙,被上帝选中代班,拥有超能力后,也明白了人生要靠自己奋斗。
但即便如此,在他的演绎下,也能足够怪奇,足够疯狂,足够喜剧。
《圆桌派》上王晶曾说,好的喜剧演员,获得了一块金字招牌,观众只认你。
那金·凯瑞无疑是几代人公认的“胳肢窝”和“脚底板”。
02
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接连出演成功的喜剧片后,金·凯瑞成了拿好莱坞顶薪的一线演员。
他收获爱戴他的观众,也收获了没有演技、只会搞笑的评论。
虽不想被标签牢牢钉死,但喜剧演员的转型,却格外艰难。
观众对你的演技,毫不期待,仿佛你不是一个演员,只是一个funny guy。
1997年,终于机会出现。
彼得·威尔在为新戏《楚门的世界》,寻找男主角。
这是个看似幽默,内里荒诞讽刺,再品有点恐怖的人性故事。
彼时是一线演员的金,主动送货上门。
原因无他,导演用《死亡诗社》,让曾是喜剧专业户的罗宾·威廉姆斯(《大力水手》《早安越南》《莫斯哥先生》)完成转型。
所有人都表示怀疑。
这个总是泡在屎屁尿喜剧里的阿呆,能堪此大任吗?
结果,世界影坛那年留下了一部可以传世的电影。
电影的高潮,楚门出逃。小船在暴风雨中飘摇。一直怕水的楚门,对掌握他半生命运的“天”高叫:
就这样吗?你想阻挡我,只有杀了我才行!
以往他的角色,也有内心戏,但多一瞬间,是笑闹主菜后的调味品。
在《楚门的世界》,他第一次呈现出了角色的复杂性,内心世界的力量感。
而经典的“如果不再见你,祝你早安午安晚安”后,楚门坚定离去。
就像桃源镇上的居民,为楚门的命运一同紧张激动,喜悦忧伤。
所有观众也重新认识了一个叫金·凯瑞的演员。
他也终于收获了奖项上的肯定,金球奖最佳男演员,还差一步就是奥斯卡影帝。
但是——
学院派在面对喜剧演员方面体现出了不可理喻的固执。
之后的《月亮上的男人》,一部传记片,他饰演上一代喜剧前辈安迪·考夫曼,也是金·凯瑞的偶像。
安迪短短35年的人生,从没品尝过成功——
他的超前不被理解,死后才被推崇。
身处肤浅的情景喜剧,艺术才华被人轻视,让他陷入疯狂孤独,不断戏弄激怒观众。
这个一生都在搞笑的男人,最后身患绝症。
但可笑的是,连病情都没人相信,死亡都成了一个笑话。
这是一部喜剧人的忧伤独白,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金在自己的偶像身上,投射了太多感同身受,几乎到了人戏合一的地步。
如你所知,学院依然没有给予他足够重视,就像主流,不愿承认安迪。
此后,金·凯瑞发起了对奥斯卡的倔强冲击,就像堂吉诃德对战风车巨人。
连着参演了《电影人生》《暖暖内含光》等情感基调差别很大的电影。
用电影治愈悲伤小镇,为真相勇敢直言的编剧;在逐渐失去的记忆中,带着爱人逃亡的忧郁丧男。
甚至还拍了一部惊悚电影《灵数23》,角色气质如同《闪灵》里的杰克,把观众吓了一跳。
修炼数年的搞笑手段都已不见,这就是一个纯粹的演员。
尽管那张脸,也许会偶尔让你出戏,但强大的演技,却紧紧拽住你。
没有痴傻的笨蛋,不再喧腾的疯癫,从百变的橡皮人,到沉静下来的金·凯瑞,他终于有了自己的“表情”。
《喜剧之王》里,尹天仇不断重复:“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也是周星驰,借角色在表白内心。
其实金·凯瑞何尝不是如此,二人的经历,好像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同年出生,同在电视节目里籍籍无名过。
1983年周星驰从无线班毕业,第一份工作是在翡翠台的儿童节目《穿梭机430》中担任主持人。
1990到1993年,金·凯瑞在一档名叫《活色生香》的节目驻场,就是上面提到的青涩时期。
也同因个人特色浓烈的喜剧电影大放异彩。
1992年,香港电影票房榜前五名,都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当年被誉为“周星驰年”。
1994年,金·凯瑞一连出演三部电影,《神探飞机头》《变相怪杰》《阿呆与阿瓜》,在电影史的辉煌篇章里,留下了喜剧的一笔。
却同样早早退居幕后,同样收获争议和轻看。
喜剧之王的标签之下,是孤独的底色。
到今天为止,金·凯瑞依然没有一座自己的小金人。
奖项的傲慢与偏见,常与巨人擦肩而过,各个领域都不罕见。
但时间早已为他证明:
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03
孤独患者
我们什么时候觉得一个人好久不见呢?
一是他的面貌发生了大变化。
二是提起他,就像提起过去一段往事。
这两点,金·凯瑞都具备了。
2004年开始,他便越来越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原因是:他患上了抑郁症。
2015年则是一个节点。
前女友用药过量身亡,其家人指责是金的精神控制所致。
虽然金·凯瑞回复道:“我不会忍受利用我,或我深爱的女人,来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指控。”
但之后他便消失了。
一个再有名的演员彻底消失不见,在好莱坞的更新迭代前,也难保不被遗忘。
后来,他的再次露面,是在鸡毛秀上。
留了大胡子的金·凯瑞,几乎让人认不出。
他缓缓走出来,高大的身材,不那么灵动,像一下老了好几十岁,他的出场让观众惊讶,报以喝彩长达一分钟。
可他只沉默着微笑,眼神依旧炙热,张嘴依旧有梗。
“我就是想看看,我要是一直站在这里,他们鼓掌累了会发生什么。”
(喜剧演员坚决不煽情!)
真人秀曾是他的宝地,年轻的他在节目中疯狂逗乐,如今的他只是淡然一笑。
我们曾尝试去理解,金·凯瑞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终的答案令人沮丧。
也许就是那个很多喜剧演员都逃不出的魔咒:喜剧的核心是悲剧。
他们将春天付给了观众,将冬天留给了自己。
前几年一部《我需要色彩》的纪录片,袒露了金·凯瑞的内心世界。
这部只有6分钟的纪录片里,金·凯瑞一边专注地作画,一边叙述起了他的童年。
他说他小时候,有一半时间,在客厅为大人表演。
而另一半就在卧室里,写诗画画。
对别人来说,“回房间去”是一种惩罚。
但对他来说,房间就是他的天堂。
“我喜欢这种孤立感。”
金·凯瑞的成长颇为不易。
母亲常年生病,父亲是一个有艺术爱好的小职员。
他说:“父亲本可以成为伟大的喜剧演员,但他不相信自己可以,做了保守的决定,拿下会计这个铁饭碗,结果饭碗也没保住。”
于是他决定掌握自己的人生。
十七岁就出来表演,在全是成年人的场合,听骂声或叫好。
十多年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他生生自己砍杀出了一条路。但成名后的迷失,评论的错付,个人感情的伤痛,一个也没放过他。
所以我们有时会想,当银幕上的金·凯瑞以夸张的肢体让我们哈哈大笑时,表演外衣下的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纪录片里,他常说起一个词:爱。
当你的心在爱中,你可以自由飘荡。
当你失去了爱,你必须要重回那样的氛围。
是的,享受孤独,又热爱生命。
在身患抑郁症的年月里,他躲起来饱尝痛苦,是画画拯救了他。
那个寒冷的纽约冬夜,看着灰蒙蒙的窗外,他突然闪过一个念想:我需要色彩。
对他来说,色彩的碰撞,就是一次感情的释放。
于是他的画几乎是一种泼洒的状态。
狰狞的笑、燃烧的人头、直视的脸……
大开大合,对撞浓烈。
他在袒露自我,他希望被接受。
就像那句歌词,“外向的孤独患者,需要认可。”
聊起金·凯瑞的喜剧,确实像聊起上个时代的往事了。
在变化的审美里,他确实已不是主流。
但这是因为,没有人能够复刻那种风格了。
甚至包括他自己。
主流只是一阵阵风,而他的经典,已经像石头满满堆积在喜剧电影历史的山上,永远成为它的一部分。
他依然功力深厚,但在岁月过后,他更在意用喜剧说话:
这时代,敢说真心话已足让人赞赏,不论说得是不是完美全面,至少没有违心屈从。
在采访时,主持人追问退休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的?
金凯瑞点头,但也不斩钉截铁:
“如果天使又给我带来了金墨水写就的剧本,我可能会继续。”
从观众角度,Sir当然盼着金·凯瑞食言,如宫崎骏老爷子一样,继续为大家贡献精彩。
但真退休,也没关系。
于金·凯瑞,他的快乐,比他能带给大家的快乐更重要。
你已经逗笑了千万人,你已经抗争了半辈子。
那么接下来,就请好好善待自己吧。
修建一所自己的乐园,里面是没有顾虑的爱。
金·凯瑞。
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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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助理:冰冻白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