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十三） 作者:尚 榕

青黄不接（十三）

那个年也真怪，你盼她时天天盼，天天盼，她老是慢慢的、慢慢的一天一天迈着缓缓的脚步向你靠近，终于盼到过年时，等到你刚沉浸在节日的幸福喜悦之中享受品味之时，她又如出站的列车般一声汽笛长鸣而逐渐加快速度从你的身旁咔嚓咔嚓悠然而去！留下了无尽的惆怅，无尽的怀恋，无尽的无奈…… 

眼看着过年探亲的学友们一个个逐渐地告别离开，奔向部队的军营，奔向学习的课堂，奔向工作的机关商店，奔向劳动的工厂，于是就只剩下了我，剩下了战天斗地、修理地球的我们。 

能找到点零工做的每天都准时上班，或是去打片石，背砖坯，筛河沙，洗麻袋等等只要能挣到钱的营生，都争先恐后的抢着干，只要能挣到钱，比挣工分强到哪里去了！低人一等的社会歧视比沉重的体力劳动更压得人喘不过气，而披上黑五类子女这张皮的我们更看不到任何的前途与企盼，仿佛掉进了黑暗的深渊而四顾无助的绝境中…… 

街道居委会的干部大妈来做工作了：“年也过完了，人家都去工作了，你们还赖在城里不下乡去挣表现，人家哪个会推荐你，二天咋个出得来哟”！“人家那些有关系可以走后门的并不比我们出勤率高，还是有人歪着嘴说他们表现好还不是说走就走了，咋轮得上我们嘛？”！“花有几样红，讨口子莫跟神仙比，你有能耐你去找个后门，只要出的来算你的本事，莫本事的就给我回去好生表现。”

回队的路好像变的更加漫长了，背着生活的必需品，走在崎岖不平的土公路上，虽是阵阵花香扑鼻，可路旁满山的春光风景却根本无心去欣赏，只幻想着能来个手扶拖拉机好搭个边车而减轻路途的劳顿。 

到家了。到了久违的打心里不想回来的这个家，首先要扫蜘蛛网，扫地抹灰打洋尘，洗锅洗碗洗水桶。知青一般都没水缸，每次回城前都要把水桶装满，不然就要裂缝漏水喃。把屋收拾的像个人样儿后担起扁担去井上把水挑回来才有法煮饭。这时队上的左邻右舍就上门来寒喧：“你们城里头过年热闹哟，这盘耍安逸了嘛！你看你这件工作服又是找的哪家大工厂的，好操哟！这个灯草绒裤儿好伸展哟，穿起好洋盘哟"！“你娃硬是不识货呢，人家明明是灯芯绒叫你给说成灯草绒！你娃穿的才是草呢。”听着乡亲们的调笑声，拿出了备好的水果糖分发给了大家。目的达到了便边讲着才回来冷锅冷灶的，干脆走我家来吃嘛就高高兴兴的回家哄娃儿去了。

青黄不接的季节到了。自留地里年前留的萝卜已结布了，蒜苗可舍不得拔，还盼着吃大蒜呢！剩下的就只有牛皮菜可采了。回来时背的一块腊肉被队上派来给我砍柴的社员吃去一大半，剩下的煮熟了切成片藏在柜子里每顿去挑两片埋在碗底，桌上的水豆豉便是高档的下饭菜。 

现在的家乡不知什么情况。当年我县农民基本不怎么种蔬菜。也不知是水土关系还是种植技术问题，当年我县农村蔬菜的种植品种和菜的生长质量是又少又差。就是那些不种自留地的知青晚上跑几十里地去偷蔬菜，忙一晚上回来以为是拔的窝笋结果才是一背篼窝麻菜。产粮大县怎么土地里能长好庄稼却长不出好蔬菜呢？这个问题我到现在都还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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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尚榕，又名尚勇，男，62岁，四川省剑阁县人，现定居绵阳。四川省知青沙龙俱乐部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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