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华说印度(68):玄奘舍利的惊天传奇(上)
1957年1月12日,印度总理尼赫鲁在新那烂陀大学接受了中国政府赠送的极其珍贵的国礼——玄奘大师的一枚顶骨舍利。这块舍利将被安放在中印两国政府合作建造的“玄奘纪念堂”中,这里正是当年玄奘大师历经九死一生方才到达的取经终点那烂陀寺,也就是《西游记》中西天大雷音寺,的所在之地。
玄奘大师的顶骨舍利来历不凡,近代在南京发掘出土后的流传又扑朔迷离,众说纷纭导致以讹传讹弥久,真相反而越来越模糊,于是我决心去伪存真,弄清这个谜题。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仔细的查阅和研究,我基本上调查清楚了玄奘顶骨舍利的来龙去脉,现整理如下:
陕西
(陕西铜川玉华宫)
唐高宗麟德元年(公元664年)二月五日,玄奘大师圆寂于陕西玉华寺。唐高宗对玄奘大师非常敬重,将玄奘安葬于长安东南地势较高的白鹿原,这样从大明宫含元殿就可以看到玄奘的灵塔。据说因为高宗李治常远眺玄奘灵塔而伤心落泪,皇后武则天担忧李治的健康,因此于总章二年(公元669年)诏令将玄奘灵骨迁葬于长安以南的少陵塬,建五层七丈高“唐三藏塔”,次年因塔建寺,名“大唐护国兴教寺”。
(护国兴教寺与唐三藏塔)
唐僖宗广明元年(880年),黄巢起义攻入长安,因垂涎兴教寺的唐三藏灵塔丰厚陪葬品,因此火烧兴教寺,玄奘灵塔亦被毁。幸得僧人及时将玄奘灵骨携至终南山紫阁寺,建五层灵塔(宋元佑七年,即公元1092年,改建为七层)供奉起来,之后顶骨舍利一直供奉在紫阁寺。
(终南山紫阁寺遗址敬德塔,塔下应该还存有玄奘的遗骨,有待今后考古证实)
南京
(明代万历年间绘制的大报恩寺全图中三藏塔位置)
清咸丰六年(公元1856年),太平天国的战火摧毁了大报恩寺,三藏塔也被损毁,玄奘大师的顶骨因此长眠于地下,消隐在历史的长河中。
舍利出土
(出土存放玄奘顶骨的石函两侧铭文拓片)
虽然日军严密封锁消息,但是1943年1月22日,上海日文报纸《大陆新报》最先披露了玄奘遗骨出现的消息*①。1月25日,北京同愿会发行的《同愿》也刊登了《南京发现唐三藏遗骨》一文*②。2月3日,汪精卫伪政府的《民国日报》也报道了在南京发现玄奘顶骨舍利的新闻。2月13日,日本驻南京汪伪政府的大使重光葵将玄奘顶骨舍利及其他出土文物移交给汪精卫伪政府,由伪外交部长兼文物保管委员会委员长褚民谊接收。2月23日,日方出版了由谷田阅次签署的《三藏塔遗址之发掘报告》。1943年2月27日,玄奘顶骨舍利在南京博物馆公开展示,参观者踊跃。
1943年6月16日,在南京成立了重建三藏塔筹委会。1944年10月10日下午,在伪文物保管委员会大礼堂举行了玄奘遗骨奉安典礼,随后前往玄武湖南侧小九华山三藏塔,将部分玄奘顶骨舍利连同随葬品封入石函中,保存至今。
(南京小九华山玄奘寺三藏塔)
国内分奉
如上文,1944年10月10日,部分玄奘顶骨舍利埋入南京玄武湖南侧小九华山三藏塔保存至今。2003年在三藏塔旁更复建小九华寺为玄奘寺,与三藏塔相映成辉。
(南京小九华山玄奘寺)
南京的另一部分玄奘顶骨舍利先由伪中央文物保管委员会保管。1945年光复南京后存于南京国立中央研究院;1949年后,由南京博物馆保管;1953年,交由南京毗卢寺供奉;1963年,玄奘法师圆寂1300年纪念法会,这份舍利再次被迎请到栖霞寺供奉;文化大革命之初,南京市佛教协会将玄奘三藏顶骨舍利交由市文物管理委员会保管;1973年,周总理批示将这份舍利交由南京灵谷寺供奉至今*③,并设玄奘法师纪念堂。
(南京灵谷寺玄奘院中供奉的玄奘顶骨舍利)
1943年秋,在白坚(后改名白隆平,见*② )的努力下,通过春日礼智的协助与汪伪政权和日军交涉,同意了移送部分玄奘顶骨舍利至北京供奉的请求。1943年12月28日,在南京国府大礼堂举行了北平分受典礼。1944年1月3日,白坚等人护送玄奘顶骨舍利(共三粒及一些骨粉)前往北平。4日下午经停天津停留参拜一日后,于1月6日下午抵北平后供奉在北海团城玉佛殿。同年,其中一粒玄奘顶骨舍利,藏入北海公园大圆镜智宝殿(该寺坐北朝南,前有九龙壁琉璃墙)处新建的三藏塔下。
(美国空军上尉马丁·希勒<Martin William Hiller>拍摄的北海公园三藏塔遗照)
抗日战争胜利后的1946年,北海公园三藏塔因汉奸王揖唐捐建而被拆除,玄奘顶骨舍利移奉至移至广济寺,最后供奉在法源寺大遍觉堂(又称净业堂,现为毗卢殿)的地宫中。文化大革命中,法源寺遭遇严重破坏,这枚玄奘灵骨舍利也因此遗失。
(北京法源寺毗卢殿前曾存放玄奘舍利的石匣)
1945年,靳云鹏从北京请得一枚玄奘舍利,交给等慈法师供奉于天津大悲院中。此后,这枚舍利于1957年1月12日由中国政府赠送给印度政府,计划供奉于印度那烂陀玄奘纪念堂中。
(印度总理尼赫鲁在那烂陀从中国代表团迎请玄奘顶骨舍利)
汪精卫死后,褚民谊与汪伪政府代理主席陈公博失和,因此于1945年前往广州担任伪广东省长兼保安司令、伪广州绥靖主任一职。褚民谊偷偷从伪中央文物保管委员会保管的玄奘顶骨舍利中取走一枚*④,带回广州,交由六榕寺住持铁禅和尚(也是伪国际佛教协会华南支部部长)供奉在广州六榕寺。遗憾的是,这枚舍利,亦不幸在文化大革命中遗失。
抗战胜利之后,白坚将自己私藏的一枚玄奘舍利(北京分得的三枚舍利中的一枚)带至成都。1949年12月,成都解放前夕,可能是白坚预感曾同日伪关系密切的他或许前途不测,因此匆匆来到华西大学南台村著名学者蒙文通家中*⑤,将其私藏的一枚玄奘舍利及其手稿《唐三藏法师玄奘灵骨隐显转移之迹》*⑥托付蒙文通,转交给成都能海法师(解放后任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供奉于成都近慈寺。
(玄奘法师灵骨安奉成都大慈寺纪念照。左起:余汉生,邓少琴,蒙文通,王恩洋,圣钦法师,彭云生,吴鼎南,王家佑,郑志毅,田醒农。)
1951年,川西土改中,近慈寺的玄奘顶骨舍利被当做地主浮财被没收,幸得蒙文通先生和时任川西文教厅长张秀熟努力,写下公函派工作人员将舍利保存到川西博物馆。1962年,成都大慈寺开放,这枚玄奘舍利被移送至此保存。1966年,舍利被移送到成都文殊院供奉。文革期间,文殊院前任方丈宽霖法师为保护顶骨终日将其缠在腰间,这才使顶骨度过特殊时期,保存至今。
(成都文殊院玄奘顶骨舍利)
玄奘年少时曾在成都学习五年,并于唐高祖李渊武德五年(公元622年)春在成都*⑦正式受戒剃度。因此,玄奘一枚顶骨舍利在成都供奉也是得其所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