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迪政府政治右倾经济左拐怪象，解码印度玛萨拉味资本主义宣言（上篇）
梵华荐语
通过GTKH的系列文章，让我学到了从全新的视角去观察印度，即通过将印度政府的宏观决策表象同背后一个个鲜活的人物紧密相连，从而能够更加本源的理解印度政府决策背后的逻辑或背景。本次分享的GTKH最新文章通过观察印度莫迪政府政治上右倾，但是在经济上却又表现出左翼的怪相，将莫迪政府背后具有深刻影响力的“国民觉醒阵线”（Swadeshi Jagran Manch）进行了剖析，让我顿时有醍醐灌顶之感，将我此前对莫迪政府很多关键人物的碎片化认知能够局部串联起来，从而更好地认清了莫迪团队的体系脉络，也就更容易理解并预判莫迪政府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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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此声明：发表GTKH的文章并非代表我完全认同其观点，仅供关心印度的朋友们参考。
莫迪政府政治右倾经济左拐怪象
解码印度玛萨拉味资本主义宣言
作者：GTKH（东南亚关注印度强国梦的中印关系观察者）
一、莫迪抛出震撼性决定
国际舆论普遍一致认为印度退出 RCEP 的决定等于判断失误、错失良机，印度国内舆论则呈两极化。力贬莫迪一派的观点与国际舆论普遍一致，本文不展开讨论。力挺莫迪一派则对印度此次上演类似其殖民宗主国传统上在欧洲和世界舞台上历来扮演的“搅屎棍”角色沾沾自喜、溢于言表。力挺派中又以一个名为“国民觉醒阵线”（Swadeshi Jagran Manch, 以下简称“SJM”）的组织比较具有代表性，该组织的文告对莫迪的决定盛赞有加并如是表示：“SJM认为，RCEP将会摧毁莫迪总理领导下的政府在过去六个月里所取得的各种政绩。该协议会扼杀‘印度制造（Make In India）’、‘数字化印度（Digital India）’、‘技能化印度（Skill India）’等其他各种创造就业机会的渠道。”
经过了大约一年，15 个 RCEP 缔约方于 2020 年11 月 15 日正式签署协定，印度并未行使各方赋予的“稍晚加入”宽限。《印度快报》2020 年11 月19 日的一篇分析文章引述了印度外长苏杰生的一席发言，明显透露印度政府拒签RCEP的叙事已经从一年以前所谓的“甘地的力量”与“莫迪的良心”这般打着“印度民众利益”的幌子蜕变为明里暗里针对中国的“龙象之争”主轴。
苏杰生针对 RCEP 的新版叙事原文翻译大概如下：“【回顾1991 年印度改革开放的伊始】，当年的说法是全球化将会提升【印度】的竞争力，【印度】会与世界接轨……快进20 年以后……诸位能不能诚实地告诉我，因为实施了开放、因为通过这些自由贸易协定，印度变得更具创新性、更具竞争力？印度制造业、印度出口蓬勃发展？事实并非如此……我认同没有崛起的经济就不可能成为崛起的大国。但要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先建立和强化国家实力……今天的印度是世界上少数几个坚持必须为国内的行业提供公平竞争环境的国家之一……建立和强化国家实力并不意味着【印度】反对全球化。相反，我认为，如果没有国家实力，【印度】最终会成为其他国家商品的市场……我想说，如果【印度】想真正更有活力地参与全球经济，前提是必须建立更强大的国家实力，并尽一切努力缩小由于数十年的劣势而造成的【与中国的】差距。”（梵华注：【】中的内容为作者根据前后文的意思补上，以帮助读者更好的阅读）
直到今天，印度依然不出所料地选择继续不成为RCEP的一份子。但在乐此不疲针对 RCEP 扮演其“搅屎棍”角色并不断妖言惑众将RCEP描绘成中国拓展他国市场的武器或工具的同时，印度却积极与美国、欧盟、澳大利亚、阿联酋等谈判寻求签订自贸协定。这种自相矛盾操作，突显“甘地的力量”（梵华注：即印度版的自力更生）在2019年被莫迪冠冕堂皇地消费成为廉价说辞之莫大悲哀。至于所谓“莫迪的良心”，印度的政客有良心吗？
二、婆罗多母亲“普世”信念
SJM 给外界的印象，是其作为国民志愿服务团（Rashtriya Swayamsevak Sangh，以下简称“RSS”）的经济分支，并在RSS的印度教同盟家族（Sangh Parivar）中分工侧重于研究和宣扬右翼的印度经济发展理论。
1991 年正值印度开启经济开放的新时代，同年11 月 22 日，SJM 在马哈拉施特拉邦（Maharashtra）冬季首府那格浦尔（Nagpur）正式成立。那格浦尔也是RSS 的诞生地，其“婆罗多母亲（Bharatmata）”信仰所提倡的“大印度”或“未被分割的印度（Undivided India）”主题被 SJM 具体表现在该组织的徽标。
SJM 成立的宗旨只有一条：“抗议经济帝国主义”。具体体现为“推广源于人民的领袖提拉克（梵华注：Lokmanya Tilak，1856-1920，印度资产阶级民族运动领导人，国大党小资产阶级激进派领袖，知名的反英印度民族主义者和活动家）和圣雄甘地在抵抗英国殖民主义时期所奉行的理想及相关的一切印度文化。”
关于印度残留的英国殖民历史遗毒，SJM的一位联合召集人，Swaminathan Gurumurthy（以下昵称“古哥”）有过这么一段表述：“殖民时代持续了 200 年。现在其作为世界历史上最糟糕的事件之一的历史已被扭曲。殖民化主宰了世界和我们的思想，并留下了其独特印记。即使在今天，我们仍饱受殖民化的后遗症之苦。殖民者对被殖民者感到内疚，但被殖民者并没有因为被殖民而感到难过。他们陶醉于殖民者留下的东西。这是一个矛盾的现象。”（梵华注：这段表述让我感到挺惊讶，即便是印度的极右翼组织，在某些重要观念上似乎也有积极之处。因此，即便是当前像RSS和SJM这样的印度右翼势力极为反华，但是它们也并非顽石一块，我们还是有争取的切入口。）
古哥官网的自我介绍
（梵华注：Swaminathan Gurumurthy不仅是SJM的联合召集人，也是印度地位很高的政府智库——辩喜国际基金会<Vivekananda International Foundation，简称为VIF>的创始人兼董事会主席！古哥不仅是知名作家和记者，也是印度理工学院<IIT>孟买分校经济、金融和管理领域的访问学者，萨斯特拉大学<Sastra University>的法律人类学特聘教授。1990年“Gentleman”杂志评选古哥为印度最有影响力的50人之一；2004年“Business Baron”杂志评为第8；2005年“今日印度”杂志评为第17；2015年“今日印度”评为第50；2016年“今日印度”评为第25；2017年“今日印度”评为第30……足见古哥在印度的社会地位之高。作者GTKH在本文的中篇对古哥有非常详细的分析。）
《The Quint》2019 年 8 月22 日的一份分析参考了 SJM 网站等信息并相当细致地阐述 了SJM 的意识形态，本文引用如下：
“SJM 的经济思维框架是建立在保护主义。因此，SJM 排斥全球化、跨国企业、外国直接投资（FDI）、国际贸易等现代经济现象。与此同时，SJM 提倡本地生产、相对封闭的经济体系、以及从维护自身利益的方法出发进行国际贸易与合作。”
“SJM 认为家庭是社会文化层面最基本的经济单位。因此，SJM 抵制西方提倡的所谓个人自由，因为个人自由将会造成家庭、经济、文化、社会价值的分崩离析以及瓦解。”
“SJM非常关切现代资本主义市场对其‘自给自足’（Swadeshi）意识形态的冲击。SJM 理想中的市场经济是由多个小规模市场所构建而成，即所谓“千万个市场百花齐放”，而非融合成为一个庞大的全球市场。”
“SJM刻意强调其所谓“千万个市场百花齐放”的理想与共产主义主张的所谓“消灭市场”有所不同，试图将此两种意识形态进行区别、划清界限。”
“SJM 反对消费驱使型经济模式，并提倡需求驱使型消费。”
《The Quint》的分析紧接着非常精辟地肢解了 SJM 的意识形态，本文截取引用如下：
SJM 裹着极右翼的政治意识型态表皮，但其经济倡议却处处渗透着左翼的思维。这极大原因是与印度右翼政治息息相关，印度右翼在社会议题呈保守主义倾向、但在经济议题呈自由主义倾向；这有别于美欧右翼在社会议题和经济议题均呈保守主义倾向。
源自于其“自给自足”意识形态以及民族主义倾向，SJM 倾向于社会主义经济模式。例如：SJM致力于铲除资本主义体制下的贫富差距问题，并以“收入金字塔顶尖20%人群与收入金字塔底层 20%人群的收入比例不应超过10：1”为其斗争目标之一。
除了刻意强调“自力更生”有别于共产主义，SJM也刻意强调所谓“需求驱使型消费”与财富创造并非格格不入，把消费建立在需求基础上仅是旨在反对无节制消费。
SJM和左翼之间更明显的区别是其印度教民族主义观点，这一点从 SJM 与RSS的从属关系中不言而喻。”
综上所述，可以勾画出SJM的意识形态立足于印度教民族主义，是对于中古世纪时代，在土邦林立的南亚大陆，由小农、小作坊、小商贩等个体构成的传统经济体制的理想化向往，其对于老百姓生计的关切值得肯定。但彼时的小商贩“重商主义（mercantilist）”等“肥水不流外人田”保护主义源流思维一脉相承，赤裸裸反映在 SJM的现代意识形态表述。SJM对于欧洲殖民势力的侵略和衍生的经济冲击的批判也值得肯定，但其反思很明显停留在表面，除了通过保护主义抵制以外未能总结提出更深刻的应对谋略和突破方法。单纯就经济理论层面而言，SJM对主流现代经济学的 “规模效益”、“相对竞争优势”等概念的质疑具有学术价值，但明显SJM没能进一步提出有深刻学术价值的相反概念加以辩驳、取而代之。至于所谓“千万个市场百花齐放”理想与所谓“消灭市场”主张的刻意区别，纯属印度文化中擅长的文字游戏、耍嘴皮子功夫，其学术价值近乎于零。以上缺陷回归SJM立足于印度教民族主义的意识形态这一核心点：南亚大陆早在欧洲殖民势力侵略之前已经不是一片印度教净土，SJM提倡的印度教民族主义理想明显有矫枉过正之虞，兼有落入欧美帝国霸权主义所操纵的族群宗教对立、分而治之的圈套之嫌；这一现象体现RSS的政教合一指导思想束缚、绑架了SJM 经济理论框架和叙事，故其缺陷也尽在意料之中。
作为画龙点睛的总结，本文引用SJM另一位联合召集人，Ashwani Mahajan（以下昵称 “麻哥”）直白易懂的表述：“我们不反资本主义。我们反对提倡适者生存的西方资本主义观念。我们提倡的信念是‘普世快乐、健康、和幸福’（罗马化梵语：Sarve Bhabantu Sukhinah）”。一股玛萨拉味的资本主义宣言呼之欲出。
（梵华注：除了作家和SJM的联合召集人这两个身份外，Ashwani Mahajan还是德里大学的副教授，也是乌代普尔太平洋大学和梅瓦尔大学的客座教授和研究导师。他曾代表SJM出席在日内瓦、巴厘岛和内罗毕举行的世界贸易组织（WTO）部长级会议。除了世贸组织，他的兴趣还包括其他国际贸易协定。麻哥是印度工业保护主义的支持者，反对莫迪政府关于修改土地征用法的法令，反对转基因种子和外国直接投资，尤其是零售贸易和电子商务。关于麻哥的具体介绍GTKH在本文的下篇中将展开。）
Ashwani Mahajan在其办公室中，背后的“婆罗多母亲”宣传画彰显了SJM的右翼思想 | 图源：Outlook India
必须强调，麻哥所谓的“普世”覆盖范围仅限于“婆罗多母亲”的“大印度”，而非惠济天下苍生的慈悲情怀。
三、往昔“贱民”的华丽转身
为了落实其成立的宗旨，SJM于1991年成立伊始便把抗议对象锁定为大搞“改革开放”的印度中央政府。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印度见证了多届政府轮番更迭，SJM始终坚持抗议印度中央政府，即使其母体国民志愿团（RSS）扶持的印度人民党（BJP）上台执政，SJM也似乎一根筋般得毫无动摇。因此，SJM 一直不受印度建制派精英所待见，后者对待SJM犹如对待“贱民”一般，唯恐与其产生任何瓜葛。
2014 年莫迪政府执政以来，外界观察到的表象是SJM和BJP在民族主义、军事、领土等政治和军事议题上同仇敌忾，但却在食品安全、外资、劳动法改革、自贸协议等民生和经济相关议题上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但即使通过这个表象，我们已经可以观察到莫迪政府政治固然明显右倾，但在推行相配套的新自由经济政策当中却出现极端右翼操作中有时却又匪夷所思出现左拐举措的怪象。
然而，在SJM和BJP政治军事合拍但民生经济龃龉的表象之下，其鲜为人知的里象却是自莫迪政府执政以来，SJM实质上已经从印度传统建制精英眼中的“贱民”身份华丽转身、登堂入室荣升莫迪政府财济决策圈子的重要一员。最具体的例证在于莫迪于2020 年 5月提出的 “印度自力更生”（AtmanirbharBharat）政策之指导思想，正是出自SJM从 1991 年成立以来所奉行的斗争宗旨。
《The Quint》2019年8 月22日的分析明确指出:“目前，SJM 对 BJP政府行使巨大影响力。【印度政府决策过程】正在呈现一个大趋势，即RSS旗下各个组织团体登堂入室、在政府部门会议室中有一席之地，故对政府政策的影响力日益增强，而 SJM正处于这个大趋势的最前沿。”
标题：SJM——受RSS启发的机构如何在29年内从“贱民”变成 关键政策指引者 | 图源：《印刷报》，2020年 11 月 22 日。
《印刷报》2020 年 11 月 22 日的分析如是指出: “在过去六年中，SJM 提出的大部分问题和关切都被莫迪政府一一解决，过程毫不拖泥带水。”
印度政府实权人物、莫迪实际副手、内政部长沙阿（Amit Shah）与SJM联合召集人古哥（右二）出席公开仪式 | 图源：《印度教徒报》，2015年8月7日
印度政府实权部长 PiyushGoyal 在办公室与 SJM 联合召集人麻哥相谈甚欢 | 图源：推特，2018 年 12 月29 日
除了“印度自力更生”政策，本文根据《The Quint》、《印刷报》等数篇报道，罗列了以下比较鲜为人知的既成事实和幕后操作，一品SJM渗透和左右莫迪政府的种种决策的秘辛：
1. 体制改革：撤销计划委员会、设立国家转型研究所（“Niti Aayog”）取而代之。
2. 官员人事：
逼退不符合 SJM 提倡的“自给自足”思维框架的政府高官，包括两位印度中央银行行长（Raguram Rajan 以及其继任者 Urjit Patel）、以及Niti Aayog 首任副主席 Arvind Panagariya（以下昵称“潘哥”）； 干预财政部秘书 Subhash Chandra Garg 的人事案、导致其在财政部的任期提前终止，并将他贬到相对不重要的电力部。
3. 农业：禁止转基因农作物的商业生产。
4. 土地：取消实施新的土地征收法律。
5. 财政金融：
废除大面值旧纸钞，即所谓“去货币化” ； 设立“微型企业发展与从新融资机构（Micro Units Development and Refinance Agency，MUDRA）”； 撤回在海外发行外币债卷的计划； “训示”印度中央银行将其盈余系数认定为政府国库资产。
6. 经贸：
颁布多项关税和非关税壁垒规定以限制进口； 公开敦促莫迪政府取消中国“贸易最惠国”地位； 退出 RCEP； 批判 Niti Aayog 提倡的计划“扼杀就业机会” 、“没有创造就业机会的经济增长幻象（jobless growth）”。
7. 外资：试图阻止美国企业沃尔玛投资印度电子商务企业 Flipkart。
显而易见，SJM 关切的问题包罗万象，除了以上两篇媒体报道所整理的案例分属许多不同政策范畴，还包括环境保护、教育等等，不胜枚举。
花絮：潘哥升官丢官的八卦
话说早在 2013 年，莫迪幕僚兼支持者潘哥彼时意气风发，迫不及待地全力支持莫迪上台，以期自己也能一沾鸡犬升天之效应，获得机会大展拳脚、施展经贸自由和外资开放等那一套“促进增长”政策。当年7月，意气风发的潘哥偕同其恩师Jagdish Bhagwati教授（以下昵称“霸老大”）向霸老大的死对头、1998 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Amartya Sen 教授（以下昵称“显老大”）发难。三位高人在在英国《经济学人》杂志进行了一个回合的短暂笔战，该笔战主题围绕潘哥和霸老大提倡的所谓“促进增长”政策和显老大强调的所谓“重新分配”政策。（潘哥、霸老大、显老大的相关内容参见： 莫迪经济学 PK 辛格经济学——点评印度两朝御用经济学家的论战）
2014年莫迪胜选上台，潘哥如愿以偿圆了官瘾，着手实施一系列“促进增长”的政策。然而两年之后，在SJM 等组织严厉批判氛围下，潘哥无奈黯然下台，不得不重返象牙塔。对于潘哥的离职，麻哥有过以下评论：“如果有人提出问题，应该给出答案，而不是提出辞职。”礼貌性的言语掩饰不了背后的嘲讽本意。
（梵华注：莫迪的这笑容着实显得诡异）
辗转到2017年以后，莫迪在台上依然挂着新自由主义、其资本经济宣言也不绝于耳。但潘哥早已被SJM逼退丢官、其“促进增长”政策多停留在未落实的尴尬阶段。古哥和麻哥等SJM经济学者登堂入室取而代之、成为莫迪政府财经部门会议的贵客和拉拢对象。SJM提倡的多项民生经济政策“离奇般地”与潘哥恩师的死对头显老大在2013年笔战时着重的弥补教育、卫生、食物营养等缺口一系列倡议有相当程度重合。不知远在美国纽约异国他乡，远离莫迪政府财经部门会议室，在寒窗边疾书《潜力无限的印度：重夺失去的荣耀》（参见：《潜力无限的印度/India Unlimited》——评论莫迪御用学者的印度伟大复兴强国梦）的当儿，潘哥心里唏嘘惆怅有几许？
未完待续……
2023年1月7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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