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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永青的抄袭和书法的学古 | 四海书院四人谈

四海书院 四海书院USA 2020-01-31

叶永青抄袭事件发生之后,有人将此抄袭与书法的临摹古人名迹,混为一谈。四海书院几位书友,就此问题分别谈了一点看法,今汇集刊发。也欢迎各位读者参与讨论,留言或投稿至四海书院公号邮箱。






讨论嘉宾 | 刘九洲 郭俊杰 孙宇明 李跃林






叶永青(左)抄袭的比利时画家西万尔(右)作品(图像来自网络)


刘九洲

书法家的技巧,可以视为一种通行的方法。其成功后的艺术水平,可以视为一种禀赋,因为成熟之后,就是随手而得。书艺还有正负方向,所以,方法与禀赋,不仅是可以学,而且只有学习才能进步。尤如西方的油画学习,必须学名作一样。


当代艺术已经不怎么依靠技术,更不靠技术导致的禀赋。艺术作品主要靠观念领先,技术上似乎无大差异。这个“观念”,尤如一学术论文的“假说”,如果去学习另外一篇论文的假说或观点,那自然是抄袭。




郭俊杰


四川美院叶永青一直被认为是中国当代艺术的一个重要人物,其作品也一直被包装的如大师一般,而且画廊与收藏家甚多。然而最近一位比利时画家则出面指责叶永青三十年来一直靠抄袭其作品,使这位当代艺术红人一下子人设崩塌。叶自称要与原作者希尔万和解,并宣称已与希尔万联系,然而希先生说从无人与他联系。叶的经纪人甚至说决不道歉,摆出一副流氓习气。叶自称已是退休教授。希尔万称其抄袭行为在1996年便发生过,没过几年又发生,此为第三次。希先生团队已整理出一百余件厚达71页证据。希先生提出:一本人不会浪费时间去告叶,但基金会会不会不确定。如果真告,打赢了则把钱放中国支持当代艺术创作,另外希望自己的作品冠自己的名而不是别人的名;二希望世界所有画廊停售涉嫌抄袭作品,而本人想回到清静生活。                                          

以中国当代艺术骗局,一件作品动不动几百万元甚至至几千万元,而原作者在欧洲有时则仅数万元而已,据称假的比真的贵一百倍或数百倍。这当然是十分可耻的行为。如今虽然叶帅倒下了,还不知有多少靠抄袭活着大师仍在惊恐中。企业家收藏了大量垃圾作品,但掏的却是真金白银,这么多年我一直未碰当代艺术也是一直心存怀疑,其实经典艺术也是骗子甚众,那些毫无思想的所谓象形艺术也是动不动数百万乃至千万元一幅画,无论国画油画都是一样。                               

比利时在西方美术史上有重要地位,凡·戴克、鲁本斯、勃鲁盖尔等经典大师,保罗·德尔沃、勒内·马格里特则是当代大师。希尔万的艺术功底极好,创意十足,不太关心外界,一心只好自己想画的。                                        


国内一些所谓大师利用信息不对称,不去摹仿国外大师作品,而专挑那些名不大又不怎么出来全世界办展的个性化艺术家冒仿,这样十分不易被人发现。与整个中国近代社会进程一样,中国当代艺术始于学习西方,此阶段抄袭摹仿无可厚非,然而最终要有自己的创造,要有自己的面目。那个肥头大耳的叶帅显然太聪明了,除了简单摹仿,一点功夫不下。同行未必不知,但江湖上讲究互不拆台,因为大家都差不多,而现在这局面则不知如何收场了。

孙宇明


前阵子网上的一则新闻在朋友圈炸了锅,四川美院的叶永青被揭发三十年来抄袭比利时一个小画家的创意,具体细节我就不再重复了,我只是想谈下我的看法。


大家似乎有一个共识,这个抄袭,不论怎么粉饰成“创作性模仿”,都是不应该的,是应该得到谴责的,而叶教授为此获得的名利也是不公平的。


我当然和大家一样鄙视这种肆无忌惮地抄袭,但同时联想到我们书法界,如果一个人(好像很多人),几十年临摹米芾,笔划结构写的惟妙惟肖,几乎可以乱真,区别无非就是把米芾的单字重新组合成什么唐诗宋词,好像没人会去攻击他们抄袭米芾,反而很多“复古”派会大声赞扬,临的年头越久越像,评价越高。这是为啥?书法和绘画不是联系密切的艺术吗?我想说的是,这是因为我们书法界太落后了,落后到连好坏的标准都是扭曲的。


有人说了,我们每天临习古帖,是为了掌握技法。不能否认,技法是书法和绘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需要多年的训练,即使是摄影,还要花几个月时间掌握技法呢。叶教授是美院的教授,技法无疑是没问题的和高超的,大家发现他抄袭,现在把他贬的一无是处,无疑是证明了一条,创意是比技法更重要的艺术组成部分,无论你的技法怎样高,你这幅作品的创意是抄袭的,你这幅作品就不能算做好作品。遗憾的是书法界只有少数人觉得创意比技法更重要,而这几个人现在被不懂艺术的大众百姓和江湖骗子划成等号成为网上嘲笑的对象。有人说了,书法的标准是必须要有传承,创新(创意)必须要反映这种传承。我知道,你是学赵孟頫的,赵学王羲之的,可是王羲之学谁的?按着这个逻辑,卫夫人应该比王羲之更厉害。顺便再调侃一下书法复古派,复古复古,也知道千篇一律有些闷,字要像古人不能变,怎么办?先用印花蜡笺,再把被批很多年糟蹋历史名帖的那些盖的乱七八糟的图章印到宣纸上,然后在那上面写。这大概也算复古派的创意吧!


创意比技法更重要,当然比技法更难,否则叶教授也不会放下架子去抄袭无名鼠辈了。叶教授是偷懒,实际上他可以研究研究那些有创意的大师们的创意产生过程,你不能抄袭终极产品,但这个过程是可以抄袭的,或者说借鉴的。比如说吴昌硕把平稳方正的石鼓文写的很长还有点斜,你是否可以把散氏盘写得很扁还有点正呢?还有,创意之难还在于,绝大部分的创意并不见得是好的,会得到懂行的批判和不懂行的嘲笑。所以很多人选择“不创意”可能还是明智之举。不过我钦佩那些艺术探索者,至少是他们得探索精神。


再说传承,齐白石的儿孙们都画的像齐,然后很不争气地在落款上写上“白石后人XXX 画”。李可染也是齐的弟子,但看不出画的像他老师,也可能李仔细研究了齐把大俗变成大雅的过程,自己找到自己的什么出路。篇幅有限,不想聊太远,最后问个问题,书法应该是视觉艺术,是只给懂汉字的人看的吗?不懂汉字的人怎么欣赏书法作品?也要看传承吗?

李跃林


所有的优秀的艺术,都是技术和理念的完整结合。书法和所有其他视觉艺术门类的最大不同,是在绘画雕塑都是工程性的项目,而书法虽也有一定工程性却更多的是流程性的展示。比如一件绘画的作品,从草稿到完成,可以有十天半月,十年八年,可以反复修改成型,技术的表现,往往为理念所淹没。而书法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一次完成,拙劣的技术,也不因为理念的新颖而被掩饰。


所以,书法艺术的实践者,从爱上书法的第一天开始,生命就为之所改变。书法成为其生活的一部分。这样的故事,从两千年以前张芝、钟繇就开始流传。如张芝“临池学书,池水尽墨”,钟繇“精思学书,卧尽被穿过表”。他们学的是什么?书法的技术和规则:笔法,结字,章法。


他们学谁?在临习古代法书之外,现代人学书协主席,学大展的评委;古人也学同时的名流,也学自己的老师。苏轼说黄庭坚“黄鲁直学吾书辄以书名于时”,米芾总结时风“宋宣献公绶作参政,倾朝学之,号曰朝体。韩忠献公琦好颜书,士俗皆学颜书。及蔡襄贵,士庶又皆学之。王文公安石作相,士俗亦皆学其体”,都是例子。


显然,在书法的生活过程中,书法的实践者在不断地写字,也会尝试将学习过程中学会的不同技术,运用到创作过程中。他们会自然地留下“临书”、“摩书”、“仿书”。很有趣的是,大多数这样的“临书”,“仿书”,包括苏黄米蔡这样的大家,都失传了。而流传下来的临书,如赵孟頫临兰亭,何绍基临各种汉碑和李邕,王铎的将阁帖写成大条幅,与其说是“临”,更多的则是自创,大家体会到的是新的技法和新的理念、更感兴趣的是他们的对古代大师名作的诠释。我看到何绍基临李邕的《麓山寺碑》时,只想到一句话,“啊,原来可以这样写!”


至于最后的书法作品,写得像王,像颜,如黄庭坚的像苏轼,也都是在笔法技术的层面。最后的作品视觉效果,文字内容多少都有自己的思考和贡献。但是,在笔法字法上没有自己的贡献和更新的,最终都为书法史所遗忘。有几人知道王安中?他学苏轼比黄庭坚可像得太多了。


当然,网络技术发达的今日,临书图像漫天飞,也有各种各样的“临书展”,成为学书者展示自己学习过程和成果的方式。会有人自诩我赶超了王羲之、颜真卿,但不会有人说“《兰亭序》、《祭侄稿》是我原创”。


当然,书法的技法理念也一直在更新,行为书法现代书法也很流行,但是,原创的视觉图像,仍然不等同于创造图像所使用的技术和理念。


总之,书法这样的高技术活,临古学古,是书法人学习和创作的源头。留下来的作品,是自我检讨和自我发掘的脚踪,是书写者技术的展现,往往还能启迪后人的思路。即便如此,也只是技术、理念可以搬来自己使用,而不能说仿制的图像效果、抄写的唐诗宋词是自己的原创。钟繇“每见万类,皆书象之”,是在技术达到很高的水平之后,寻找书法的美的根源,是书法创新的根本。


书协的全国书展,已经明确了集字不能参展,美国的版权法对出售和展示视觉艺术作品也有明确的规范。而叶事件热闹起来,更多是一个巨大利益下的道德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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