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第7期《父亲》 | “地下党之女”王佩民追寻父亲足迹

朗读者—王佩民的朗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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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我们未能和英雄们一起并肩战斗，但我们有幸是英雄的儿女。

王佩民没能见过自己的父亲。

父亲牺牲在王佩民诞生的二十一天前——从此，他是共和国的烈士王孝和，牺牲在新中国诞生的前夜。这二十一天，好像比王佩民度过的七十个年头都更加漫长。

对于王佩民而言，“王孝和”一度只是一个名字，被写进了教科书烈士，她早就看过父亲就义时的照片，慷慨横眉，笑对屠刀，壮烈地生出几分距离感。在她活过的每一寸光阴里，“父亲”这两个字，从来没有颜色，没有温度，因为她从来没有机会喊出这两个字，也再不会有人能应答她。

但后来，王佩民在新华社看到了另一组照片——1948年的9月，24岁的父亲，正被敌人架去刑场，执行秘密枪决。照片上的比王佩民还要年轻的男人，穿着单薄的白衬衣，五个月的牢狱生活让他显出几分清癯憔悴，但他一直在回头，一直在执拗地回头望着什么。

王佩民意识到，他在等母亲来，他在看家的方向，他还心念着他未出生未谋面的孩子——那时候王佩民的母亲已经快临产了。但父亲最终没能等到。

刽子手三枪才了结了父亲的生命。而母亲挺着肚子赶来时，只剩下血泪相和流。

王佩民在档案室里，看到了父亲在被捕到牺牲的五个月间，写给家里的四十七封信。她的手抚摸过那个好像熟悉又陌生的父亲触碰过的信纸，第一次感觉，父亲对她说话了，父亲是这样真实而亲切。

父亲的字苍劲挺拔，抬头总写着“贤妻”，但王佩民知道，母亲从来不识字。王佩民的名字，是父亲在牺牲前起好的，他想到了一切，也做好了一切准备——他在信里写到“但愿您分娩顺利，未来的孩子就唤她叫佩民”。

王佩民落地时，她的名字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被唤起——是疲惫的母亲说：孝和，佩民来了。但是这个名字在此之前，又多少遍被一个男人、一位父亲在心头默念呢？可是这一声声厚重的呼唤，随着手枪带起的硝烟，一点点散去了留下一点余味，被痛苦的家人牵挂余生。

王佩民说，父亲牺牲以后，中共的地下党员不敢贸然接近她们，母亲一个人带着王佩民姐妹俩，艰难地在痛与绝望里生活。

母亲曾经想自杀，但父亲的一位战友还是赶来了，他和母亲抱头痛哭，他说你千万不能走这条路，这两个孩子，身上流的是孝和的血，你不要忘记答应孝和的话啊！

母亲坚持住了，一家人等来了解放——中华土地上的亿万个家庭，等来了解放。

现在，王佩民看着外孙女扑到自己爸爸身上，喊出那个亲热的称呼时，她说：我小时候，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亲热；我年少时，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孩子。——父亲离开了，于是她的人生只剩下了大人的日子，她的童年从她记事起，就不见了。

1994年烈士墓的搬迁，让王佩民第一次亲眼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漆黑的棺木打开，里面是几根残骨——仅此而已，但却让王佩民觉得，父亲于自己，又更加的真切和鲜活了。

这世界上真的曾有一个人，爱她，期盼她，等候她——她也有一个和别人的父亲一样、和世上万千父亲一样好的父亲！

王佩民现在有个习惯，如果有哪家的老人去世了，比如她的小叔、她的母亲，她就在他们的葬礼上，跟他们说：如果你们去找我爸爸，如果你们能见到我爸爸，帮我带个信，告诉他：你还有一个女儿，叫王佩民，她一直想找到你啊！

今年，是父亲牺牲整整70年，也是王佩民整整70岁了，她也开始考虑自己也会走到生命的尽头。她不知道他在哪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另一个世界——但没关系，如果有，她死后就可以见到爸爸了！她会第一时间找到他，而见到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是你的第二个孩子，爸爸我是佩民，我来找你了！

王孝和，是那个特殊的时代一大批愿意为了信仰而牺牲的青年的代表，是我们的父辈中的一员。

是我们的父辈，在与我们同龄时死去，将对人间温柔的眷恋化成毅然决然的背影。使命从来不是天然的，是无数位英雄选择的，而他们无悔的选择，造就了我们今日的安然。

是我们的父辈用自己的伤痕累累的身躯为一个新的时代筑基。

可是如今，几根骸骨，就是我们的父辈还留在世上的全部痕迹了吗？——不，他们留下的还有儿女血脉，他们留下的，还有冉冉升起的共和国，他们留下的，还有历久弥新的精魄与丰碑。而共和国不会忘记，儿女不会辜负，精魄不会飘散，丰碑不会倒下。

英雄的血在战场上，英雄的血在我们脚下的土地里，英雄的血还在人世间，英雄的血也会在共和国的未来里流传。我们未能与英雄谋面，但我们何其有幸能是他们的儿女。

父亲，你说你们倾付一切是为了有一天，能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父亲，你们做到了。谢谢你，我们的父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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