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营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很多人感兴趣却看不懂?
“一开始,村民以为我们是设计师,后来发现不是;这群人每天都在搬桌搬凳,哦,应该是工人;再后来发现,还教小孩子上课,哦,那应该是老师。”
——乡建院社区营造组负责人 施盈竹
在村民眼里,他们像闯入村子里的异形者,组织开会、教绘画课、钻到大爷大妈家里走访、带着孩子去“拾垃圾”、有时还会与城市里来的人聊天,聊些似乎离村民很远、却又很近的话题。
在同龄人眼里,他们像偏离轨道的列车,在职业选择分岔口时,呼呼地冲向了另一个方向,那个方向看起来似乎“不现实”,他们却觉得更真实。
他们,被誉为乡村建设中的“特种部队”,却也有个职业名字,——社区营造的社工。我们今天尝试从“社区营造”的概念出发,慢慢走近这个群体。
“社区营造”究竟是什么意思?
“社区营造”在近几年来逐渐兴起,是个听起来新鲜陌生、且自带光环的称呼。但事实上这个词却来自社会学领域。"社区"源于拉丁语,意思是共同的东西和亲密的伙伴关系。20 世纪30年代初,费孝通先生在翻译德国社会学家滕尼斯的一本著作《Community and Society》(社区与社会著于1887年)时,从英文单词"Community"翻译过来的。
费孝通先生
尽管学者给出的定义各不相同,但都将“社区”视为一定地域范围内的人们基于共同利益需求、密切交往而形成具有较强认同的社会生活共同体。社区营造,就是建立在“社区”这个社会生活共同体基础上形成的治理模式。
社区营造的共同体属性
维基百科解释为“居住在同一地理范围内的居民持续以集体的行动来处理社区生活的共同议题,解决问题,同时也创造生活;逐渐地,居民与社区环境之间建立起密不可分、共同治理的联系,此一过程就是‘社区营造’。”
尽管今天谈及社区营造时,首先跃入脑海的是“台湾”“日本”,但这概念最早来自于欧洲。
“社区规划”都市治理脱胎于欧洲
20世纪60年代,西方社会的大规模城市建设带来了城市病,地方自主性减弱、邻里与街区间缺乏关怀,城市发展无序。英国作为工业化最早的国家,最先直面了工业化带来的城市弊病,于是政府政策和治理方式逐渐从对建筑物的关注,转向对社区间人的关注。
英国七橡树小镇 社区营造活动
在广泛的社区运动和社会组织推动下,“社区规划”被提出来并受到政府关注。社区规划要求各政府机构和商业、非公益组织、地方居民合作协调,从而共同制定有利于地区发展的计划,其目标在于社区参与和合作精神。随后,联合国成立社区组织与发展小组,在亚洲、中东、南美和非洲地区推行社区发展运动。
“社区营造”乡村实践肇始于日本
战后日本与欧洲相似,面临着高速的经济成长、环境污染、城市病、空心村的问题,城乡差距被一再拉大。受“社区规划”理念的启发,延伸出了“社区营造”,日本是最早践行社区营造并取得较好成就的国家。尽管日本的社区营造从都市萌发,却在萧条的乡村中蓬勃发展,著名的“造町运动”就诞生在这样的背景下。
日本古川町 飞匠文化馆
日本的造町运动兴起于20世纪70年代末,最初以发展产业为主,以促进地方经济的发展,从而使衰败的乡村重新振兴起来。但随着造町运动的发展,内容开始扩展,从最初的产业振兴逐渐蔓延生活各个层面,伴生出日本“社区营造”运动。
古川町社区营造相关活动
社区营造,在日本的定义就是以实现"魅力再生产"为目标,从经济振兴、景观建筑设计,转变为从社区、社会气氛、文化而进行的社区营造行动,自下而上地寻找解决乡村老龄化、人口流失严重、经济衰落问题的具体途径。
古川祭
“社区总体营造”兴盛于台湾
由于地缘和政治原因,受日本文化影响的台湾地区也接受了社区营造概念,60年代这一理念进入台湾,1968年颁布《社会发展工作纲要》强调推动社区发展,主要是以行政力量为主导,进行自上而下的推动;1994年,台湾地区政府开始转变治理路径,“台湾行政院文化建设委员会”提出“社区总体营造”运动,力图从文化艺术入手,通过自下而上的社区文化建设来凝聚社区意识、改善社区生活。
国立台湾大学建筑与城乡研究所 夏铸九
之所以出现“自下而上”治理方式的转变,与当时政治环境有一定关系。台湾大学建筑与城乡研究所名誉教授夏铸九曾谈及,“对台湾的政府层面而言,社区营造时提供资源、收编社区动员、交换地方治理的正当性、构建新的政府与民间关系的一种政策手段。”在社区动员和培力的过程中,是建构社区主体性、建构社区中村民主体位置的过程。
台湾社区营造多元艺术创造
被誉为“台湾社区营造之父”的陈其南认为,社区总体营造代表着一种“由上级政府转为地方主导、由官方规范转为居民自律、由资源供给者出发立场转为生活者出发立场”的思想模式,从“自上而下”过渡为“自下而上”的治理。
台湾土沟村
它是以社区共同体的存在与意识作为前提和目标,引导和促进社区居民参与地方公共事务、培养公共精神,从而凝聚社区意识;再经过社区自主凝聚的创造力,塑造具有不可复制性的在地文化特色,从“人、文、地、产、景”等角度发展出一套贴近社区需求、利用社区文化资源、壮大社区内生动力。
桃米社区纸教堂外民俗表演
台湾桃米社区
“社区营造”渐进大陆乡村建设视野
同样的,在我国城市快速发展与乡村振兴大潮下,“社区营造”渐入学者、业界和媒体视野。当乡村民宿、客栈、酒店、特色餐厅、体验工坊在大地上开花时,也面临着另一个问题:建好的设施谁来用?谁来运营和管理?是村民自己还是外来公司?这样建成的乡村是属于城市人的度假消闲地,还是属于村民自己的生活场域?
美丽的乡村是谁的家?
乡村“社区营造”因此进入视野,希望通过政策引导、社会团体和个人的介入引导村民形成自组织、自管理模式,最终激活乡村成长的“内生动力”,让村民用自己的双手和头脑经营家园。
娄山关村民与设计师协同共建
中关村朴门永续共建活动
壮大乡村内生力量的方式多种多样,既包括内置金融的方式作为切入点将乡村分散的经济力量整合起来、用在地资源、协力造屋的共建方式打造可续乡村,组建协助村民进行社区营造的社工团队,系统性培养乡建实战的骨干人才,终极目的都是为将村庄内生动力充分激活,从而达到从“自上而下建设”到“自下而上生长”。
信阳郝堂村系统乡建典范
内置金融合作商议
张远村内置金融合作社分红
乡村复兴讲坛
“社区营造”作为其中一环,组建团队时面临了问题:谁协助村民走出共同治理的第一步?谁引导村民明白垃圾分类和环境治理的重要?谁来帮助村民学会组织经营?谁来激活乡村公共空间,让村民明白闲置房屋可以改造成既体现地域特色、又能彰显在地文化、还吸引外来客人的场所?
重庆巴山坪上村的环境教育
中关村闲置空间激活
墨仓“城市与乡村”夏令营
Ta应该爱乡村、不怕苦、有组织力、有解决问题能力,这样乡村里就出现了文章开头的群像。
对于乡建院而言,这支生力军既包括具备国际视野、独闯非洲从事过国际义工的台湾80后女孩施盈竹,将国际见闻、台湾经验通过切身驻地,直接带入大陆乡村;也有从乡村走出来、城市中闯荡过又回归乡村的90后女孩傅艳吉;还有对乡村治理关系、村民实际生活生产问题洞察深刻的90后男孩尤彦兵……这十几个年轻人共同组成了代表着未来乡治理模式的“特种部队”。
中关村墨仓空间社造组负责人 施盈竹
重庆巴山坪上村社造组社工 傅艳吉
山西岢岚宋家沟社造组社工 尤彦兵
施盈竹带领当地孩子改善乡村环境
带领城乡孩子 共同绘制乡村
社工协助村两委
发掘出本地最有特色的文化工艺
他们在村里做着事无巨细的工作:引导村民垃圾分类和环境治理、组织能歌善舞者的文艺活动、协助村两委开展基础工作、发现村里的能人巧匠、挖掘在地的文化特色、教孩子美术音乐……
与同龄人的职业规划不同,他们回到乡村既是个体在城市化与逆城市化进程中的选择差异,也是80后、90后这独特的群体,跨越地域、超越家庭与教育环境,试图将“理想”与“实践”结合起来的身体力行。对未来而言,他们在乡村这片土地上每种微小的尝试,都有可能开垦出乡村共同治理的新路径。
营造“人和社会关系”的社区共同体
“乡村振兴”是议题,更是行动。这中间不仅需要政策扶持、资金支持、外界企业和社会力量的投入,还需要年轻一代用社区营造的方式付诸实践,才有可能从“物”的建设上,过渡为共建文化认同、情感链接的乡村“社区共同体”,最终走向以“人和社会关系”的社会组织再造。
文 / 品牌部 南山
图 / 乡建院社造组 品牌部 房木生 部分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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