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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疫情下的华人直捐团体:救人,以及挽救信任

刘楚楚 GQ报道 2020-08-26

随着新冠疫情在美国的爆发,在纽约,一群华人正在通过微信、GoFundMe以及其他社交媒体平台联动起来,为美国的医疗工作者寻找和捐赠个人防护装备。
政府从重新调配大批医疗物资到下发之间,需要一定的反应时间,而这期间正是发挥民间力量的时候。华人在中美两国间寻找、购买物资,他们需要面对国与国、人与人、机构与机构之间的信任问题。

 

 

···············



终于没赶上 

“动了!” 8个身处不同时区的人一夜没睡,终于等到顺丰路线图走了一格。

 

这是3月31日早上07:01分。1200只从江苏盐城发出的N95口罩,正准备到达上海。按计划,这批口罩要由一位准备飞往纽约的华人带走,送往防疫物资短缺的纽约医院。

 

飞机将于早上十一点半起飞,理论上只要九点半之前拿到口罩,一切就来得及。交接地点也经过精心挑选——机场附近的大众空港酒店门口,可以停车、人少、好找,酒店有廊桥直通T1航站楼。

 

万事俱备,只差快递卸货。

 

07:59分之后,消息就没有更新了。09:00,9:47,无更新。

 

“用寄的吧。”有人说。备选方案已经提前准备好。

 

上午10:37,顺丰小哥终于打来了那通迟迟的电话:“您好,您的包裹到了。”但已经赶不上直飞纽约的飞机了。货物将被寄往北京,再分成联邦快递的小包裹发向纽约。

 

这批口罩命途坎坷。它本来应该是一批大胜牌口罩,临发前被经销商毁约。8个人属于一个在美华人捐助团队,好不容易在飞机临飞前买到了另一个品牌的替代品。他们不想错过直飞纽约的机会——如果走快递,按目前国际速运大堵车的情况,从发出到收到少说也有十天。这本该是救助生命的十天。

 

美国目前存有全世界最多的新冠肺炎患者。最严重的是纽约市,800多万人口里,新冠病毒感染确诊人数已经超过11万。

             

 

救场的黄金两周

4月5日下午五点半,33岁的何雨送完物资,走在从曼哈顿回布鲁克林的路上。她是纽约一家画廊的画廊主。抬头望去,她觉得自己见到了加缪笔下1947年的纽约:“白惨惨的摩天大楼在灰色雾霭中若隐若现,如同为亡者之城而立的一座座巨大墓碑,楼身似乎微微摇摆。这个时辰,人走楼空。八百万人口、钢筋水泥的气味、建筑者的疯狂,而那直插云端的却是寂寞。”

       


美国疫情爆发后,纽约州陷入医疗物资紧缺的困境。3月中旬,纽约州的州长库莫在推特发出呼吁,所有有意捐赠医疗物资的个体、企业,或有供货能力的供应商,可以写信或电话联系政府。

             

何雨在武汉疫情期间就做过捐助,有了一些渠道和经验,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提供些线索。她当即发了邮件过去,正值周末,隔了两天,工作人员回复了一个在线表格让她填,填完发过去,但没有再得到回复。同时也在联系州长办公室的还有周媛,她是另一家画廊的工作者。一连几天,电话没人接,邮件没人回。

 
医院已经等不及了。许多医生朋友私下对外发出物资求助。几家医院的医生朋友说,他们医院不发防护服,不发防护面罩,每个星期只发一个口罩。有医护晒出一张图:一张长桌上,若干个牛皮纸袋子,袋子上写着医护人员的名字——里面是一只口罩:这是你的N95,你要用一个星期。
 
在等待州长办公室回音的日子里,何雨和周媛持续关注着疫情。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华人朋友找过来,表达了想捐助纽约医护的意愿。两人商量,干脆自己来做一个直捐小组。直捐,即直接将所捐物资送到具体受益人手上。何雨负责总调度和送货,周媛负责筹款,再加上几个艺术家朋友,很快在众筹平台GoFundMe上建好账户,开始行动。
 
小组的工作从3月中旬开始,“我们抢的是黄金的两周时间,”何雨说。
 
3月中旬开始,美国的新冠确诊病例数量迎来大爆发。3月26日之后,美国成为全球冠状病毒确诊病例数最多的国家。何雨认为,以目前病例急剧增加的速度,政府从重新调配大批医疗物资到下发之间,需要一定的反应时间,而这期间正是发挥民间力量的时候。

       图表来自中国国际电视台(CGTN)

 

3月底,特朗普宣布大批物资已抵达纽约。但政府调配的物资,要经过繁杂的流程——从联邦政府、州政府、到纽约市,分下来的物资再分派到各个医院的采购部门,再由采购部门分发到不同的科室。

 

“规范的医疗物资的补给本身就有这么一个过程。而且医院采购部也慢,我们给对方发一个邮件,对方24小时过后才回,对外开放时间只在11点到1点之间,周末还不上班。不过两周之内,我想情况就会好转,政府协调的物资就该到了。只是这两周你要是不保证供应的话,还是天天有人倒下。”何雨说。

 

直捐小组的第一笔货是从私人渠道购买的325件防护服,美国产 Kimberly-Clark A60,质量很好,ICU可用。有位医护把防护服拿在手里,犹犹豫豫,不好意思穿,“他从疫情以来根本就没穿上过防护服。他想穿,又不敢穿,觉得自己太招摇了。我就想,天哪,怎么能够这样?” 负责物资分发的小组成员刘昕说。

 

 

 “我们是不是送晚了一点?”

要买到厂商的现货很难。最开始,在供货商还迟迟不能出货时,小组靠发动自己的朋友们捐出多余的口罩来为医护解燃眉之急。5个、10个、一点一点,到现在凑成了1400个,此外,还有不少机构捐出了自己公司原先储备的数千件手套鞋套。

 

3月中旬疫情刚大规模爆发时,物资是最匮乏的。晓茜在直捐小组负责货源,一位医生朋友告诉她,他们医院第一个显著的变化是,本来放在医院各处、随时可取用的普通医用口罩,突然全部被收起来,此后只能定量派发。有的医院,到口罩的橡胶耳带都快用断了才让换。 

       西奈山医院的医生Erik Blutinger4月7日拍摄了一个视频,医护们穿梭在病区里,没有防护服,部分人穿上了隔离衣,皮肤依然暴露在外面

 

即使是很少量的物资,也有医生愿意亲自跑过来拿。小组里负责管理运送车队的刘昕,将父亲从中国给她寄来100个口罩,分成10份,每份10个,布朗克斯(Bronx)区的一位医护自己开车20分钟过来取。

 

为了确保无接触递送,刘昕把口罩放在房屋门口的地上。

 

到了约定的时间,她从窗户里望出去,隔着厚厚的玻璃,医生的车停到了门前。那位女医生一拿到口罩就哭了。二人之间没有对话,也无法对话,互相点头致意后,医生拿着口罩走回车上,用手抹着眼泪。

 

很多美国医护都不知道上哪能买到医疗物资。一位纳苏大学医学中心(Nassau University Medical Center)的医护说,自己的美国同事们,有的人戴了自家孩子的玩具眼镜做护目镜,也有的人用丝巾绑头。

 

回国前,小组成员晓茜决定再捐出手里的最后5个N95口罩。消息一放出,马上有一位黑人医护人员联系过来。那是夜里11点,晓茜一家已睡下,电话铃响,她下楼见到那位风尘仆仆的医生,刚刚结束急诊室的工作,满脸疲惫。

       

 

口罩只有5个。她精心包好,附了一张女儿手写的感谢卡。女儿写贺卡时,抬头问妈妈,“妈妈,我都不好意思,你才给人家捐5个口罩?”

 

布鲁克戴尔(Brookdale)医院的一名医生,曾专门来找何雨取20个一次性医用口罩。过了一周,团队购买的N95口罩终于到货了,她连忙送了一些过去。见面时听说他没有防护服,何雨把自己仅有的换着穿的两套防护服的其中一套也给了他。

 

第二天,他发来一条消息,说自己感觉病了,发热,咳嗽,胸闷,正在回家隔离。

 

何雨愣了半晌,对团队说,“我们是不是送晚了一点?”

 

 

 用上了查验艺术品的技能

捐助小组要面对的困难是复杂多样的。

 

供需的巨大不平衡彻底打乱了市场秩序。何雨本来有一批好不容易订好的现货防护服,7.5美金一件,价格也不低,本已确定四天后交货,一到日子被别人加价给抢走了。

 

政府正不遗余力打击涨价。有本来在Amazon售卖口罩的商家,因为定价过高屡屡被官方强制下架。市面上的口罩更难买了。

 

心急如焚的志愿者们曾寄希望于地下黑市,但黑市充满风险。交易之间的信任关系在卖方与买方之间变得脆弱,契约也不再可靠。采购物资,如何选择渠道、货源,什么时候该给经销商打全款,都需要反复甄别。

 

为了防止以次充好,出货之前,经销商到厂里装箱,团队都要仔细验货。有时提货时间是纽约的凌晨,团队成员们一晚上不睡觉,与经销商电话视频验货,核实购买信息与渠道,并分辨着实物的包装、色彩,以及口罩上面打印的字体.......“都用上了我们之前检验艺术品真伪的技能。”何雨笑称,“和查验艺术品一个道理,我们要验证一个作品的真伪,会从溯源开始,追溯它自从艺术家工作室出来,和到现任藏家手上之前中间经历的每一步过程,确保每一步都是可靠的、可追溯的。”

 

往下走依然步履维艰。目前,国际速运全面爆仓,UPS、DHL、顺丰、联邦,每个渠道都得试。随时有某个渠道突然取消了航班,或声称清关能力不足被搁置,功亏一篑。


连日的期盼与失望积压到一个顶点,一股热力涌上脑袋,何雨全脸都出了疹子。几天下来,过敏从脸部蔓延到手臂,“心理压力太大,”医生告诉她,这应该是压力性荨麻疹。

 

心急无望的时候什么办法都想了。因为看过一则富豪用私人飞机从杭州某医院运出医疗物资的新闻,她一度密集地查询联络着私人飞机公司。“我想着私人飞机是不是就可以绕开海关。”她说。


 

突然变卦

一批防护服到货后,何雨联系一个数日前提交过个人物资申请的美国医护,想询问对方需求的数量,结果对方回了一个医院官方邮箱地址过来,说,“这是我们的防护物资统一受捐邮箱,把东西交给他们吧。”

 

到目前,小组所接触的所有医院官方,都不支持医生自己私下收取捐助物资,医院对医生解释称,这主要是出于医疗事故责任方面的顾虑。按规定,所有外界捐来的物资,要交给医院的上级部门统一检查分配。

 

那医院收走的物资究竟都去了哪里?布朗克斯医疗中心(BronxCare)、埃尔姆赫斯特医院(Elmhurst),以及纽约长老会医院(NewYork–Presbyterian)的好几个分院的医生都告诉何雨,他们知道医院仓库里堆着不少防护物资,但不给医护人员发。

 

何雨理解医院的做法,“医院希望维持一定的储备。如果后续物资采集不上来,现在发完了,之后供应跟不上,会造成更大的恐慌。等到那时候,医务人员就完全有理由罢工了,因为现在医务人员很多也已经罢工,或者想罢工了。”

 

3月以来,接连发生医护的抗议活动 。4月6日 ,数十名护士站在哈莱姆医院中心(Harlem Hospital Center)外罢工示威,要求得到更多的个人防护装备。

       via twitter @Austin Kellerman 一名护士在医院外和同事一起抗议

 

纳苏大学医学中心(Nassau University Medical Center)的医护告诉晓茜,大批医护辞职或请假,还有不少感染的,自己医院里已经少了一大批医护人员了。医院的物资不下放,也不允许医务人员对媒体透露物资紧缺的信息。


为了让医护人员拿到口罩,直捐小组尽量在医护人员家里分发口罩。实在要去医院,则要注意躲开保安、管理部门和采购部人员。

 

何雨一直保持着和医护们的密切沟通,以了解医院最新的物资情况。每天早上醒来,她一打开手机,都有几条医护朋友发来的信息,里面是医院最新的死亡人数。


春天到了,纽约的樱花也开了。有次等红绿灯,何雨录下了一段视频,街头救护车声刺耳悲鸣。“感染人数和死亡人数一直在上升,纽约街头一直都有救护车和警车的鸣叫声,但是除此之外,布鲁克林特别美丽,有很多樱花开了,这也是纽约最美的季节之一。”

 

她拍摄着城中空空如也的道路和紧闭的店铺,道路两岸的花树茂盛,有人被春光吸引而来,在公园里隔着远远地散步。

              

 

毛细血管网络 

也有一些微小的刺激,不时打击着团队的信心。在小组为活动注册的Twitter账号下,至今有着一些让人不适的留言。

 

“上面会加上间谍装置,不要接收任何中国来的货。”

 

“这个事情是中国引起的,你们就应该来把物资都带过来。”

 

小组负责活动宣传的周媛,记得自己发的第一条推下,涌进来的第一条留言,“我们不要中国货,上面带着细菌。”

 

她形容,“我当时就感到有点人生崩溃。” 但她没有告诉团队其他人,持续更新着活动捐助进度,也持续面对着那些负评。

 

为美国做医疗捐助,也同样会引来国人的误解。有武汉人给直捐小组捐来1000块人民币,怕招骂,叮嘱团队不要曝光自己的名字。

       小组在送货途中接受一名记者的采访

 

团队商量,希望联合几个其他的在做捐助的华裔团体,争取更多的美国主流媒体报道,以改善这种充满误解和歧视的环境。他们开始做视频、照片、声音记录,绿色的宣传贴纸贴在了每一件物资箱上。这些画面出现在各种宣传渠道里——提醒人们记住这些物资来自谁。

 

他们接受了美国多家媒体的采访,但发现,在意他们团队华人身份的报道都出自华裔记者。唯一一个找过来的美国记者,来自美国公共电视网(PBS)。采访中,何雨多次强调团队的亚裔身份,但她明显感觉对方对此没那么感兴趣,话题总是被扯开。

 

但那些支持的力量给了何雨安慰。常有医护人员发来合影——穿上小组捐赠的防护设备后,一张张脸在口罩背后绽开笑颜。有医生夜晚发来消息,说当晚的插管小组都用上了她白天送的物资。在此之前,很多人用的是无法完全达到插管手术防护标准的装备。

           西奈山医院的(Mount Sinai West)医护人员举着直捐团队送的物资合影

 

因为中国疫情的预警,在美华人口罩大都储备充足,或是提前购买,或者由国内寄来。美国疫情爆发后,他们是“口罩最富余”的一群人,也是最早把自己的存货拿出来捐掉的人。

 

一个自行车小队和直捐小组合作,专门运送个人捐赠的物资。车队刚取到这种5个、10个的散货,立刻送往等待受捐赠的医护手里。点对点,一刻也不耽误。

 

像这样的物资捐助接力,纽约城里有很多。这些活动像密密麻麻的毛细血管网,不断将物资输送到急需救助的医护手里。

 

华人群体在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GoFoundMe上最大的捐口罩小组One Million Masks,发起人是一个华裔美国人。很多在美华人商会也在发起直捐。光是何雨认识的,长岛就有三、四家华人商会组织捐助。北大在美校友会也正在进行募捐。这些团体常常会互帮互助,分享最新货源和运输信息。

 

“经历过武汉的事情,我们对疫情爆发后会导致的医疗物资紧缺有提前警醒。我们捐过武汉,知道从哪里拿物资,怎么做募资,我们也知道,在这个时间里民间的力量反应常常比官方更快。”何雨说。

 

随着活动影响力扩大,越来越多的美国人也参与捐款。许多的艺术界同行们都送来了支持。运输车队的诺亚 ,原本经营着布鲁克林的一家艺术品运输公司,疫情期间公司歇了业,他开着运送艺术品的大卡车加入了团队。这辆车曾装载过许多知名当代艺术作品。许多当代艺术作品,“高价的都在200万美金以上。”何雨说。现在它装满口罩和防护服——时下最紧俏的奢侈品。



风向变了

何雨能感受到信任在重建,“是基于无条件的信任,用一个信任去碰另一个信任。”她说。

 

只见过一面的朋友,在小组还没有给出任何关于捐赠真实性的证明时,就转了6000多元过来。现在帮她找货的经销商,为了帮她抢到货,冒风险自己垫了资。在筹款平台取现遇阻时,是小组核心成员用自己的积蓄垫上了钱。

 

因为物资来之不易,团队自己一开始没穿防护。何雨现有的两套防护服,是一位善良的牧师送的,她一直替换着穿。每次穿戴完毕,她总在防护服外再戴一顶飘带的黄毡帽。她有许多漂亮的帽子,过去每天换一个,疫情期间只戴这一顶。

             

黄金的两周过去了,何雨的捐赠不打算停下。上一周,有三家大医院的医护告诉她,医院口罩供应上来了,但防护服还没有。现在团队调整了下一阶段的捐助目标,采购重点转向防护服,捐助对象也往中小型医院倾斜。纽约的中小型医院目前还急缺物资。

 

推特下的评论风向也变了。活动进行一周后,周媛发现,开始有美国人在留言里回击那些负面的声音。感谢声越来越多,还有人想来帮忙,提供货源信息。

 

“我爱纽约,谢谢你们所做这的一切。”

 

“我正在看着你们呢,你们一定要保重,也谢谢我们的医生。”

 

“就是这些人支持着我们一步步做下去。”周媛说,有时候晚上因为担心大胜口罩的货又要黄了,压力大到想哭,想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转头又看到这么多人支持我们,又觉得值得。”周媛说。

        这是团队的送货地图。截至4月12日,团队累计捐出1954件防护服,4048个口罩,1900多双手套,200个防护面罩,60双鞋套,还有更多物资在路上。未来,还计划再捐赠出价值60000美元的物资。

 

这些日子里,何雨最快乐的一天应该是4月9号。“我今天终于摸到传说中的大胜了!”她在电话里大笑着。大胜,一个来自上海的老牌N95口罩品牌,因为拥有齐全的资质检验证明,最近成为许多买家争抢的货品。这可能是他们两周以来谈论最多的词。“大胜买到了吗?”“大胜没了”“又在抢,可能要抢到了”“又出问题了”。


 

如果不出风波,它本来应该在3月31号搭上那趟由上海飞往纽约的航班,于4月1日下午两点停在纽约的机场。9天后,在经过无数次的换货、换渠道、换物流之后,这批重新买到的3600只口罩还是来到了何雨的手中,她紧紧地把口罩盒子抱在手里,拍了很多张照片。


何雨的本职工作依然继续。4月1日,她参与筹备的一场艺术展开幕了。受疫情影响,开幕现场连工作人员都无法到场。

       

林延,天玑III-问天,2020. 致谢日本市原湖畔博物馆和纽约否画廊


如今,800多张宣纸孤零零悬挂于展厅上方。何雨在脑海中无数次回旋着那一幕秩序感的白色,“现在想起来,或许我们无法到场的开幕,更能体现这件作品的意义。在隔离的状况下,我们人类像是在一个迷宫里前行,但始终还是会有对自然和对彼此之间接触的渴望。”     

 

看完华人直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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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撰文:刘楚楚
编辑:胡安
头图摄影师:Ventiko
文中图片:除特别标注外,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运营编辑: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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