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妞是个技术活儿

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 l 微信公众号“大圣的小宇宙”

作者 l 除了有趣 啥也没有

ID l SJSHPL001

西汉年间，四川临邛县发生了一件大事，卓氏集团总裁卓王孙的女儿跟人私奔了。

消息传出，全县轰动，一时成为街头巷尾人们热议的话题。

卓王孙是全国首富，冶铁世家，当地利税大户，连续多年位居福布斯富豪榜榜首。

女儿卓文君，年方17，生得妩媚俊俏，颇有姿色。史料记载，卓文君“眉色如望远山，脸际常若芙蓉，肌肤柔滑如脂”，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知书达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尤其喜爱音乐，是远近闻名的才女，临邛万千男子的梦中情人。

这样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怎么会跟人私奔呢？究竟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魅力？

社会上对此议论纷纷：听说那个男的是外地人，比卓小姐大十好几岁，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家里穷得叮当响，身体也不太好，还是一个结巴。

各大媒体，特别是那些网络自媒体，唯恐天下不乱，紧追热点，相关报道连篇累牍：《首富之女连夜私奔，神秘男子究竟是谁？》《震惊！富家女竟然为爱放弃亿万家产》《未婚私奔，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到底是私奔还是拐骗？背后真相破朔迷离》《这桩离奇私奔案中，当地政府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总之，说啥的都有，一时成为大众舆论的焦点。

受此影响，周一，卓氏集团股价暴跌，公司紧急停牌，并召开新闻发布会表示，总裁家事不会影响公司运营，请广大股东放心持股。

据悉，当地警方也已对此事介入调查，并告诫社会各界，不造谣、不传谣、不信谣，信息发布以官方报道为准，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奉劝一些人谨言慎行。

那么，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呢？

随着警方专案组调查的逐渐深入，几天后，一个叫司马相如的人，终于浮出了水面。

1
   怀才不遇

司马相如，字长卿，四川成都人，原名司马犬子，因为这个名字，加上有些口吃，小时候经常被人嘲笑，小伙伴们都喊他“狗子”。

长大后，司马犬子改名为司马相如，据说是因为比较崇拜战国名相蔺相如。

据《史记》记载，司马相如 “少时好读书，学击剑。”有点文武双全的意思。

成人以后， “以赀为郎，事孝景帝，为武骑常侍。”就是花钱买了个小官，在汉景帝身边做武骑常侍。

需要说明一下。西汉时期没有科举制度，选拔任用官员实行的是“察举制”，就是以地方推荐为主，考试为辅，中央最后把关审核。

除此之外，老百姓要想当公务员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花钱买。

这是朝廷为了充实国库，保障经济，实行的一项特殊政策，跟现在的买官卖官暗箱操作不一样，人家是公平公正公开，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概不赊账。当然，都是一些低级职位。

司马相如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花钱买的。武骑常侍，皇帝身边的骑兵侍卫，工作很简单，具体负责两件事：第一，皇帝出门打猎的时候负责安全保卫，别让老虎豹子啥的伤到；第二，皇帝捕获到猎物以后，负责叫好鼓掌欢呼喊万岁拍马屁。

这种工作有什么意思？可惜了满腹文才嘛。司马相如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干了没多久，就请了长期病假，偷偷跑到河南梁孝王那里去求职。

梁孝王跟大老粗汉景帝完全不一样，是个标准的文艺青年，热爱文学，对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十分器重，手下养着不少作家诗人，专业写作。

司马相如到了以后，当然要在领导面前露一手，于是，写下了那篇著名的《子虚赋》。

我们知道，汉朝最流行的文体不是诗词文章，是赋，由楚辞演化而来，追求骈偶，声律谐协，华丽铺张，特别讲究藻饰和用典，读起来，怎么说呢，《子虚赋》原文太长，给大家抄录一小段，一起感受一下汉赋的画风：

云梦者，方九百里，其中有山焉。其山则盘纡茀郁，隆崇嵂崒；岑崟参差，日月蔽亏；交错纠纷，上干青云；罢池陂陀，下属江河。其土则丹青赭垩，雌黄白坿，锡碧金银，众色炫耀，照烂龙鳞。其石则赤玉玫瑰，琳瑉琨吾，瑊玏玄厉，碝石碔玞。其东则有蕙圃：衡兰芷若，芎藭昌蒲，茳蓠麋芜，诸柘巴苴。其南则有平原广泽，登降陁靡，案衍坛曼。缘以大江，限以巫山。其高燥则生葴菥苞荔，薛莎青薠。其卑湿则生藏莨蒹葭，东蔷雕胡，莲藕觚卢，菴闾轩于，众物居之，不可胜图。

写得咋样？不说了，看完感觉自己就是个文盲。

但梁孝王却喜欢的不行，对《子虚赋》赞不绝口，逢人就夸，这篇文章经朋友圈转发之后，很快在大汉辞赋界流传开来，司马相如也因此在文坛崭露头角。

梁孝王说：“大汉王朝最珍贵的是什么？人才！”对司马相如十分欣赏，待若上宾，听说相如喜欢弹琴，就把自己收藏多年的传世名琴“绿绮”赠送给了司马相如，勉励他以此为契机，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奏响时代的最强音。

在这里，司马相如终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然而，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几年后，梁孝王病故，司马相如不但失去了靠山，也丢了工作，在河南举目无亲，前途一片迷茫，人生再次陷入低谷。

眼看混不下去了，又不想回老家成都让别人笑话，突然想起自己的好朋友王吉好像在四川临邛当县长，便决定前往临邛，投奔好友。

人生如梦，世事无常，人生就是这样，在一路颠簸的入川途中，司马相如并不会想到，在临邛，自己的命运将会面临怎样的改变。

2
   周密策划

在临邛县政府，司马相如与分别多年的好友王吉相见。

王县长喜出望外，拉着相如的手连声说：“哎呀，狗子你咋来了，是出差？路过？还是旅游？在这儿能待几天？咱们有多少年没见了？现在在哪儿发财呢？结婚了没？有孩子没？孩子上几年级了？家里老人都好吧？你看你，都瘦了，咋搞的嘛。”嘘寒问暖，问长问短。

司马相如半天插不上话，结结巴巴地说：“哎，一言难，难，难尽啊。”

王吉说：“内什么，我下午还有个会，这会儿不能陪你，有啥话咱晚上再说。胡秘书，把宾馆安排一下，另外，在望江楼给我订个包间，晚上我要跟相如一醉方休。”

到了晚上，王吉才知道了司马相如面临的困境，刚刚失业，一贫如洗，而且还是大龄剩男，当即表示：“兄弟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包在哥身上了，来，干了！”端起酒一饮而尽。

借着酒劲儿，王吉说：“啥工作不工作的，眼光长远一点，格局大一点，升官、发财、出名、娶老婆，咱一把给它干了。”

当天夜里，王吉将司马相如的具体情况于本县资源优势相结合，提出了一个事业生活一揽子解决方案，二人精心策划，制定了详细的行动计划，对每一个环节都做了缜密的安排部署，并进行了反复论证分析，以确保万无一失。

该计划被命名为“撩妹行动”，行动目标：卓文君。

卓文君是全国首富、钢铁大王、卓氏集团总裁卓王孙的掌上明珠，自幼娇生惯养，16岁那年，家里做主，把她许配给了一个皇室后裔。

谁料想，刚结婚不久，这位新郎官就莫名其妙死在了床上，男方家说卓文君克夫，文君说你儿子身体不行咋能怨我呢，一赌气，便回了娘家，如今，守寡已经快一年了。

这几乎是临邛乃至整个西南地区婚恋市场上最炙手可热的单身女嘉宾。

这一年来，卓府门庭若市，上门提亲的几乎踏破了门槛，但卓总一个也没相中，虽说是二婚，但怎么也要门当户对才行啊，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卓小姐一直待字闺中。

撩妹行动的核心，就是要拿下卓文君。

当然，以司马相如的条件，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个白富美，凭啥喜欢一个没钱没地位还有点口吃的穷屌丝？虽然司马相如凭借那篇《子虚赋》已经混出了点名气，但也只局限在文学圈里，社会上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所以，行动的第一步，就是通过炒作司马相如，树立其文坛名家的人设。

为此，王县长带着礼物和一众随从，高调前往司马相如下榻的宾馆拜访，在人前一口一个老师，对司马相如极为恭敬，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

有时候，司马相如还摆谱，闭门不见。王县长一点不生气，站门口毕恭毕敬等候，外面还有一大堆记者和等着签名合影的粉丝，把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老百姓一看，说这人谁呀这么大派头，让县太爷如此谦恭？都议论纷纷。

这个时候，王吉再让人放出风来：这么大事你们都不知道吗，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德高望重享誉文坛的一代辞宗，大汉朝最伟大的文学家，当今辞赋泰斗，蜀中第一才子，曾在皇帝身边工作，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至今单身未婚的司马相如先生莅临本县。

一时满城皆知。

一般来说，越是没文化，越喜欢附庸风雅，越是没上过学的土豪，越喜欢用文化名人的题词合影啥的装点门面，卓王孙也不例外，听说这件事后，在家中摆下盛大欢迎宴席，请司马相如和王县长出席。

3
   琴挑文君

司马相如接到请帖，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心想老家伙终于上钩了。沐浴更衣，打扮打扮就要去赴宴。

王吉说不可以，哪能一请就去，沉住气，端着点。自己一个人去赴宴，让相如称病婉拒。

全县100多位有头有脸的悉数到场，虽然主宾没请来，但好歹县长来了，卓总说：“既然司马先生身体不舒服，内什么，咱们吃，来来来，大家动筷子。”

王县长一听，立刻变了脸色：“欢迎宴会是请司马相如的，主角不来，这顿饭我可不敢吃。”非要自己再去请。

县长亲自上门邀请，上百客人在饭桌前眼巴巴等待，在这种情况下，司马相如才勉为其难地出席了宴会，到场的那一刻，整个宴会大厅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大家都饿坏了。

此事在《史记》中有记载：“至日中，谒司马长卿，长卿谢病不能往，临邛令不敢尝食，自往迎相如。相如不得已，彊往，一坐尽倾。”

至此，所有的铺垫都已完成。

席间，觥筹交错，酒至半酣，王县长对司马相如说：“听说您不但文采出众，还擅长音乐，能不能现场给我们表演一首啊？”

相如假意推辞：“哎呀，不行不行，随便弹着玩儿的，不登大雅之堂。”

众人一起起哄鼓掌，司马相如推脱不过，便在现场操琴，自弹自唱了一首早就准备好的，专门写给卓文君的原创歌曲《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这是一首旋律优美的情歌。

被琴声吸引过来的卓文君趴着门缝听了个清清楚楚，看了个明明白白，正是这首《凤求凰》，让她对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的司马相如一见倾心。

你看，爱情来的就是这么突然，事先毫无预兆，小时候家长给你们报兴趣班还不愿意，长大了你就会知道，学会一门乐器，对一个男人来说有多么重要。

4
   当垆卖酒

此后，二人开始频繁约会。

卓文君根本不在乎男人有没有工作，有没有钱，反正都没有她爸有钱，人家在乎的是你这个人。

但司马相如心里很清楚，卓文君喜欢自己或许是一时冲动，卓王孙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穷小子，唯一的办法，就是与卓文君生米煮成熟饭，形成事实，让卓家不得不接受自己，这也是撩妹行动计划的关键部分。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此处删去250字）

激情过后，司马相如对卓文君含情脉脉地说：“在欲望的城市，你就是我最后的信仰，洁白如一道喜乐的光芒将我心照亮。不要再悲伤，我看到了希望，你是否还有勇气，随着我离去？”

卓文君说：“去哪儿？”

司马相如说：“想带上你私奔，奔向最遥远城镇；想带上你私奔，去做最幸福的人。”

卓文君说：“有啥不敢的，走！”

到底是年轻啊，17岁的卓文君跟司马相如连夜私奔，跑到了相如的老家成都。

成都距离临邛不过200里，两人第二天就到了司马相如家，进屋一看，卓文君当时就傻眼了，“家居徒四壁立。”毛坯房，家具家电啥也没有，空空如也。家里本来就不宽裕，当初买官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早已一贫如洗，有个成语叫“家徒四壁”，就是从这儿来的。

知道你穷，但没想到这么穷。

司马相如倒是一点也不在乎，事情正在按计划稳步推进，先凑合几天，下一步，等老丈人气消了，就算为了自己的女儿，也会打钱过来，到时候还愁没钱花吗。

没想到，因为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卓王孙恼羞成怒，让人传过话来：“女至不材，我不忍杀，不分一钱也。”不杀了你们就不错了，还想要钱，一分都不给！

怎么办？自己选择的路，哭着也要走完，文君跟相如连吃了几天方便面之后，弹尽粮绝，彻底陷入困境。

穷困潦倒之际，司马相如开始忽悠卓文君，说咱俩干脆还回临邛吧，你找朋友借点钱，再把随身首饰啥的卖了，咱在当地做个小买卖，凭借你爸在商界的人脉，还怕生意不火吗。

卓文君一听，说：“对鸭对鸭，老公你咋这么聪明呢，么么哒。”

俩人回到临邛，就在卓府斜对门开了一间酒吧。

卓文君站柜台卖酒，司马相如跑堂刷碗，史称：“文君当垆，相如涤器”。

当地人听说后都跑来看热闹，酒吧因此成为当地最炙手可热的网红店，朋友圈里每天都有人晒自拍：看，全国首富的女儿亲自给我斟酒，欧耶！

那些自媒体也跟着起哄：《女儿艰难创业，父亲不管不问，问世间情为何物？》《都说血浓于水，偏偏水火不容，骨肉亲情何在？》《卓总挥金如土，文君艰难度日，公众质疑：女儿是亲生的吗？》诸如此类的文章铺天盖地。

这不是故意办我难看嘛，把卓总给气的，连续几天吃不下饭。

周围的亲戚朋友也轮番过来劝：“咱家又不缺钱，让孩子在外面干餐饮，这不让外人笑话嘛，那个司马虽然穷点，好歹也是个文化人，又是王县长的朋友，不如就认了这门亲事吧。”

卓王孙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司马相如的诡计，却也无可奈何，思前想后，禁不住长叹一声：“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老子服了！”

第二天，派人送去100名家仆，100万现金，加上金银财宝钻石玛瑙名牌服饰，拉了满满几大车，算作女儿的嫁妆，勉强接受了这桩事实婚姻。

一切都在计划之内，完美！

司马相如喜不自禁，立刻将酒吧低价转让，带着卓文君衣锦还乡，在成都买房买车，从此过上了有钱人锦衣玉食的幸福生活。

5
   人生赢家

这还不算完，财色双收之后，司马相如又开始实施计划的最后一步：入仕。

此时，汉景帝早已驾崩，汉武帝执政，相如通过卓家的财力和人脉关系，将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子虚赋》递到了皇帝手中。

上一任不喜欢的东西，新领导未必不喜欢，汉武帝果然对《子虚赋》大加赞赏，并感叹说：“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可惜我没有跟这位古代先贤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啊。

旁边的大臣赶紧说：“这文章不是古人写的，是著名企业家卓王孙的女婿司马相如的作品。”

汉武帝一听，马上宣旨召见。司马相如见了皇帝就说：“《子虚赋》是我几年前写的，不值一提，我最近刚写了一篇新作，请领导过目。”又一篇洋洋洒洒数千言的《上林赋》呈上。

《上林赋》与《子虚赋》在内容上相互衔接，都是以“子虚”和“乌有”两个虚拟人物的对话为切入点，以铺陈华丽的辞藻，描述大汉王朝的秀美山川与豪华奢靡，劝谏帝王应少私寡欲，恪守老子清静无为的治国理念。成语“子虚乌有”即来源于此。

汉武帝读罢，深以为然，当即封司马相如为中郎将，相如从此步入仕途。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司马相如不但仕途通畅，在文学创作上也是一帆风顺，才如泉涌，佳作频出，又先后写出了《长门赋》《美人赋》《大人赋》等一系列力作，一跃成为汉赋的领军人物，被尊为“赋圣”和“辞宗”。

鲁迅在《汉文学史纲要》中甚至把他和司马迁相提并论，称：“武帝时文人，赋莫若司马相如，文莫若司马迁。”

司马相如的赋当时有多厉害？

汉武帝的老婆陈皇后，也就是成语“金屋藏娇”的主人公阿娇，在宫斗中失宠，皇后身份被废黜，冷落于长门宫内，孤苦伶仃，终日以泪洗面。

为了改变这种被动局面，阿娇受高人指点，一狠心一咬牙，派人送给司马相如一百斤黄金作为稿费，要相如以自己的口气写一篇给皇帝的赋，诉说自己被遗弃后的抑郁苦闷，希望能让丈夫回心转意。

这大概是中国文学史上的最高稿酬。司马相如收下黄金后，闭门谢客，专心创作，三天后，为阿娇写下千古名篇《长门赋》：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

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

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

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

《长门赋》辞藻华丽，字字珠玑，开史上骈体宫怨题材之先河，写得感人肺腑，荡气回肠。

据说，汉武帝看完后，被深深打动，马上起身去长门宫看望了阿娇，好言抚慰，并指示有关部门，阿娇皇后之位虽然被废，但在生活上，仍享受皇后待遇，不得轻慢。

宋代辛弃疾曾作《摸鱼儿》曰：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说的就是这件事。

6
   情感危机

回顾司马相如的人生历程，从最初的买官后不得志、跳槽、失业，到成功策划炒作成名，然后以琴撩妹、拐骗少女私奔、当垆卖酒，迫使卓氏家族接纳自己，获得大量钱财加入富人集团，最后弃商从政，开启人生新的一页，财色并蓄，名利双收，完成从穷苦屌丝到成功人士的华丽转身。

在这一连串教科书般的操作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赢得卓文君的青睐，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如果没有相如扎实过硬的泡妞本领，一切都将成为空谈。

司马相如对卓文君也是心怀感激，把她从成都接到了京城，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动不动就在朋友圈秀恩爱，大家都羡慕的不得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司马相如按时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总说加班，就算回家也是心不在焉，倒头便睡，有时甚至以工作忙为由，连续几天彻夜不归。

呵呵，男人，你懂的。

正如卓文君猜到的那样，外面有人了。

第三者据说是陕西茂陵的一个女子，长得娇艳妩媚，俊俏可人，最主要是，比卓文君年轻。

文君一气之下回了成都，分别之时，司马相如说，最多三四个月就会探家一次，结果，连续五六年没回去。

卓文君给丈夫写信，说你工作到底有多忙，过年也不回来一趟，就一点不想家吗？

司马相如的回信只有13个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

啥意思？一连串冰冷的数字，从一到万，唯独没有“亿”，就是“无意”或者“无忆”的意思，我一点都不想你，我们分手吧。

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知书达理，卓文君明白其中的含义后，并没有走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常规套路，而是用一首数字诗表明心迹，努力挽回婚姻：

一别之后，两地相思，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抚弹，八行书无信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相思，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写完发出后，觉得意犹未尽，又写了一首诗《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现在人动不动就引用的那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就是卓文君的原创。

第二封信发出去，卓文君越想越伤心，当初我年幼无知，你勾引我跟你私奔，闹得满城风雨，跟家里关系也搞僵了，如今你事业有成，我也老了，你另有新欢就要抛弃我，良心不会痛吗？你以为我会缠着你不放吗？不会的，咱们好合好散吧。提笔又写了第三封信，并附上一首《诀别书》：

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
锦水有鸳，汉宫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曦，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祝你跟你的小情人在一起生活幸福，注意身体多吃饭啊，不要想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见！

三封信三首诗，据说，司马相如看完后，百感交集，羞愧难当，回想当年夫妻恩爱之情，终于良心发现，放弃了休妻另娶的念头。

7
   相如之死

公元前121年，卓文君病逝。

司马相如的身体也一直不太好，文君死后不久，他就办理了病退手续，把家搬到了陕西茂陵。对，就是那个小情人的家乡。

三年后，也就是公元前118年的一天晚上，司马相如突然死于家中，终年61岁。

关于他的死因，史书中一直有“相如死渴”的说法。

据说，司马相如生前患有消渴疾，也就是糖尿病，平时没啥事，但需要注意饮食，少吃甜食，尤其要节制房事。

相如在这方面做的一直不太好，东晋葛洪在《西京杂记》中曾有这样的描述：

文君姣好，十七而寡，为人放诞风流，长卿素有消渴疾，及还成都，悦文君之色，遂以发痼疾。

也就是说，在成都期间，司马相如曾经因为纵欲过度而诱发旧病。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最终，司马相如“卒以此疾至死”，也是死在了这方面。

不知道跟晚年定居茂陵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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