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夫》丨当年不能回城的女知青,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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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 细雨中的呼喊
ID l ZCL9864
原标题:
在《前夫》们的窑洞前,寻找那些花儿的踪影
01
这半年里因为工作原因,我有机会在陕北游荡,刻意跑了很多陕北的小村庄,去找了那些窑洞.....我去了延安、去了子长、去了延川、去了吴堡、去了清涧、去了米脂、靖边、佳县......
黄土漫漫的高原上,仍旧生活着和从前一样朴实的陕北农民。和50年前相比,这里最大的变化是,窑洞里不再有年轻人,因为村里没有工作机会,年轻人都出去了,留在窑洞的都是老弱病残。
我眼里2021年的佳县县城,恍然是一个内地80年代的小镇,县政府的各局委办还整整齐齐等候着为人民服务,但整个县城已经人烟寥寥,有条件的家庭都搬去了榆林,连机关干部的家大多也不安在佳县。
虽然陕北村村通了公路通了电,我们都认为这是时代的进步,但我听到他们的说法却非常吃惊:通电通路后他们比以前更穷了。他们现在确实能很方便地买到各种东西,但是收入并没有增加,还是那几亩地,还是那点儿收成,开支却增加了很多,所以变得更穷。
村里人好多都是一天吃两顿,几乎不做菜。就是面条、馍、粥等等,有客人的时候拌个猪耳朵,再炒个鸡蛋、拍个黄瓜,就已经是丰盛大餐了。
02
我走过一个又一个的村子,看了一孔又一孔的窑洞,就想寻找一点当年知青生活过的痕迹。那些像花儿似的女知青,几乎把她们最宝贵的,都留在了黄土高坡下的土窑洞。
这个念头源自于那幅油画:《我的前夫》。
那幅狠狠震撼了我心灵的油画,它让我对我大姐姐那一代人的知青岁月,有了更深刻更感性的认知。
我告诉我自己,有机会的时候,一定要去那些地方看看。看看那些埋葬过无数青春的土窑洞。
油画《我的前夫》,原名《青春之歌》,是画家王国斌先生的代表作。
油画中的新娘和新郎,端坐在窑洞前。新娘是一位对回城绝望的女知青,新郎是村干部的老光棍儿子。新郎穿着新布鞋和新的粗布衣裤,脸色黝黑苍老,手指粗大扭曲,正合不拢嘴地笑;美丽的新娘则用她的眼神和坐姿,传递出了她无限的委屈、忧伤、无奈和绝望。
她可能已经无家可归了。画面里的标语、牧羊铲和角落的胶鞋,都说明新娘是个放羊知青,她的父母也许身陷牛棚或者遭遇不测,脚边的旅行包就是她的全部财产和嫁妆。
她脚上红色的绣花鞋与她浆洗发白的旧军装,透露出当时的贫穷和极端的不谐调。“生活”逼迫她嫁给了老羊倌,她成了那个荒谬时代的祭奠品。
03
这幅作品在2007年首都的一次展览中引起轰动,据说好几位当年的女知青,在油画前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它是展览期间观众留言最多的作品。
这幅画给人的震撼,不仅仅是能让人流泪,能让人泣不成声,更有锥心刺骨的痛。
因为它瞬间把人们拽回到了,50多年前那段苦难的知青岁月。要知道,老知青们都有一些至今还留在农村的女同学,她们迫不得已与当地农民结了婚,过着完全不属于她们的生活。
观众纷纷留言↓↓
“看着这幅画,从触动变成震撼。五味杂陈、老泪纵横。想起了极少既得利益的知青精英,在今天很滋润地高唱“青春无悔”,而更多的知青只有青春无奈。”
“知青们大多数一生都在社会的底层苦苦挣扎。今天那些掌握着知青话语权的上位者,在你们讴歌赞美之前,请用几秒钟的时间想想他们和他们的子女,想想我们和我们的青春,那些田园牧歌般的故事不是我们的过去”石鲁生。
“女知青无奈的眼神使你想起了羔羊的绝望,你也许在心底里曾经呐喊过,可是呐喊却在赤色的喧嚣中淹没,个人的尊严被无情践踏,看你怎么违心的喊出青春无悔?”
“喜欢这种写实艺术作品。反观电视剧《知青》,反反复复尽情渲染知青爱情,剧情令人恶心。恋爱绝不是那个时代的主题,现在也不是。那个梁晓声吃错药了。”
一位老知青说:“其实我们好多人都差点在黄土高原过了一辈子,几位高中同学至今没有回城,有两位五十多岁就已经去世了。我妹妹是去边疆做知青,回不了城,后来只能嫁当地农民,就是油画上的结果……不堪回忆,妹妹也去世了,死后也埋葬在那儿!”
当年,仅在延安插队的北京知青就有28000多人。那么穷的地方,怎么养得了那么多突兀而至的年轻人?艰苦可想而知;而知青大返城时,绝大部分人陆续离开,最后只有298人没走,留下来的或是因为感情,或是因为婚姻。他们把自己留在了那里,也把艰辛苦难的故事,留给了那个时代。
04
陕北作家路遥是清涧县人,他的太太林达就是北京知青。当然他们的结合是特例中的特例。下图是路遥家的窑洞↓↓
有老知青回忆,那些与农民结了婚的女孩子最困惑的,是结婚后她们彻底地失去了归属感。她们既不是城里人,也不是真正的农村人,她们的心被残酷地撕裂着。
艰苦的生活、繁重的劳作、和长年累月的心灵煎熬,使她们体弱多病、英年早逝。而现在还活着的,也是惊人的苍老。
一位上海女知青,下乡到一个很穷很偏僻的大山,从生产队到山外最近的小镇都要走上两天一夜。7年后被迫在当地结婚。她拼命苦干当上县里的先进典型,后被推荐读大学。大二时她申请离婚,但政策不容许,学校分配也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毕业后她还是绝望地回到了那个小村子。
在众多知青的记忆里,插队的苦难,除了生活,还有大队书记。
一些大队书记就是一手遮天的土皇帝,决定着每个知青的前途和命运,谁都不敢轻易得罪他们。当时给大队书记送礼已经蔚然成风。
有些大队书记外表一如电影里基层支书的模样,开口“要认真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闭口“要扎根农村干一辈子”、“要虚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经常主动跟知青促膝谈心,热情关心集体户的柴米油盐等等生活问题。
而实际上,却对来自城市的知青们敲骨吸髓,不管是招工、入党,还是参军读大学,不收礼基本不办事。对于女知青,有些人渣还要索取人家的贞操。
在整个上山下乡的运动中,有多少被侮辱被损害的女知青,已经难以考证。受害人为了名声忍辱负重,艰难生活。她们把那份耻辱感深深埋在心里,直至终老。
她们显然是那个时代的牺牲品,但还有谁会记得她们的故事和血泪?我只能从《我的前夫》或者一些良知作家的作品里去寻找了。
陈冲的《天浴》,无疑也是代表作之一。
05
1973年6月,全国知青上山下乡工作会议召开前,国务院知青办曾经对各地知青状况进行摸底调查。
根据东北、四川、安徽等24个省、市、区的不完全统计,1969年以来,共发生迫害知青案件2.3万余起。其中,奸污女知青案件约占70%。这就是说,被官方确认的这类案件就有1.6万起。
即便以这一统计为依据,也足以证明,当时女知青被摧残的程度是何等严重,而这也仅仅是现实中的冰山一角。
让人特别伤感的,是那些与农民结婚的女知青们。当年知青大返城时,她们不能回城,为了孩子,她们又一次不得不牺牲了自己。一切的渴求和希望,都被统统埋葬了。
有些人直到上个世纪90年代,为了能让孩子在城里上大学,才回到已经完全陌生的故乡,住在父母去世后留下的小房子里。可又哪曾料到,刚刚回城,窝还没有捂热,就因为积劳成疾或者癌症匆匆离世,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悲哀和遗憾。
06
知青是一个特殊群体,是一部还活着的历史,知青的故事大多是苦难的,女知青的故事更让人心碎。绝大多数知青都有自己的一段不堪回首的苦难史。
他们的青春是被别人挥霍掉的,直到现在也没有人为此说一句“抱歉!”。
当他们守着残缺不堪的人生,步入晚年之际时,有些人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我的人生就那么苦呢?但有些人仍然没有思考能力,他们拿着最低的社保医保,继续在城市的街角跳着广场舞......
而那些高喊过“青春无悔”的知青们,他们往往是上大学、出国、经商、当官什么的,都没有被耽误的一拨人,他们当然可以说是“青春无悔”的。
那么,2000万历尽磨难、九死一生的老哥哥老姐姐们啊,你们喊什么“青春无悔”哟!难道你们的苦还没有受够吗?难道你们还希望自己家的孩子们,也要像你们当年那样,离开家庭去黄土高坡、去戈壁荒滩、去云南丛林、去内蒙草原“大有作为”?
难道你们不应该以“跪求回城、以死抗争”的过来人身份,给那些提出要重新“上山下乡”建议的“叫兽”们,打两个响亮的耳光,并吼出“不”吗?
07
我站在佳县的白云山上,山上有著名的白云道观,它建自明代,已经有四五百年的历史。据说1948年某人曾经在此求签,然后在此东渡黄河,进入山西,从此一去不返。
在山上,我看着浑浊的黄河蜿蜒曲折,一路裹挟高原的泥沙奔腾而下,另外一边是千沟万壑的陕北黄土高原。
春天的陕北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荒凉,山上开满了各种花,红的白的,是桃树、是杏树和枣树,有种植的,也有野生的,漫山遍野,煞是好看。
山沟沟里不时有一阵阵风吹来,花瓣便随着山风飘落一地。而那些飘零的花瓣,像极了当年消逝在窑洞里的的那些女知青......
在那段荒诞的岁月中,她们是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她们只能无奈而绝望地被摆布,直到被苦难收割了年轻的生命。最后,她们就如花瓣般的,随风逝去....
我明白,那些花儿的踪影,找不到了。
落英纷纷,她们早已化为一抔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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