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在动物身上，我们看到了人性。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 l 微信公众号“千字文化”

ID l qzwh15

作者 l 千字君

老一辈给小孩子起名时，总喜欢用“狗”字，比如“狗蛋”“狗剩”“狗娃”，他们说名字贱好养活。今天，很多年轻人也喜欢“狗”字，但却用来自嘲，比如，搬砖狗、加班狗、科研狗、学生狗，以及狗年情人节里的真正主角——单身狗。据估算，各种自嘲为“某某狗”的人群数量，占总人口数的比例高达20%，接近了三亿。

古龙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

这么多人喜欢用“狗”自嘲，究竟是为什么呢？

01  自嘲：向滑落的命运妥协

对80后来说，《大话西游》的结尾，是一个共同的秘密：

曾经，我们都想做齐天大圣，想当盖世英雄，想大闹天宫，想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迎娶紫霞仙子。后来，一个取代你的武士与你的来世恋人在夕阳中拥吻，你却像一条狗一样黯然离去。

这是一个一代人在命运中滑落的故事——孩子长大了，他心中的英雄就老了。

然而，这种事却在不断地重复上演，千篇一律，鲜有意外。

曾经，上班的不是“狗”，是上班族；科研的不是“狗”，是科学家；上学的不是“狗”，是学生党；做IT的不是“狗”，是IT人士。当然，单身的也不是“狗”，而是单身贵族。

小的时候，谈起梦想时，大都是科学家和CEO；年轻时，都想当英雄，相信读书能改变命运，努力就能改变人生；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美好，到处充满公平、正义和良知；相信生活不仅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梦想就像还没遇到的恋人，海誓山盟是真的，天长地久是可期待的，王子和公主终究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然而，岁月是一把杀猪刀，现实是一把打狗棒，你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局：

年纪越来越大，梦想越来越卑微。那个让我们成长的齐天大圣，像一条老狗，黯然老去，叫声越来越吵，牙齿越来越钝……

时间如同白狗过隙，皱纹爬满了我的身体。

现实是如此残酷——我们的工作时间全球最长，薪资却低的可怜，房价高不可攀；我们忍受着艰难的生活条件，住着蚁穴，吸着雾霾，吃着不安全的食品，孩子上着不安全的学校……

更可怕的是，我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我们已经习惯了没有加班费的加班，习惯了花十年积蓄买一个几乎只容得下一张床的落脚之地，习惯了对昭彰的恶行一笑而过，习惯了戴着口罩上下班，习惯了在租住的地下室里，时刻担心被赶走的焦虑。

曾经听一对男女吵架，女方说，你像条狗！男方说，你像个人！

如果说你像个人，听起来反而像讽刺，那还不如说像条狗，至少真的像个玩笑。

生活不仅是眼前的狗（苟）且，还有将来的继续狗（苟）且。

现实提醒每一个曾经想做贵族的年轻人，也许你已经很努力了，但当你睁眼看世界，当你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你“一不小心”就发现了自身和周围的残缺。

就像在狗年的情人节里，你看着满世界的狗粮，突然感觉这个夜晚好像有点长？你突然惊醒，你不是贵为单身，而是沦为单身？

可是，这种真话，又怎么说得出口？

不如自嘲，以此来保守秘密。

我们嘲笑自己，把秘密在玩笑中打碎；我们故意把痛苦说得轻松，于是既逃离了虚伪，又逃离了沉重；我们把真话说的像开玩笑，大家假装这都不是真的，比如：他好像条狗啊。

幸好，你不是一个人。

“这么多年，你还是一个人吗？”

“废话！难道我还能是一条狗？”

02 自黑：无病呻吟还是抱团取暖

一个以狗自嘲的人，也许缺少女朋友，但一定不缺少同类。就好像村里的一条狗叫了，其他的狗都会跟着叫起来，“汪汪”的哀鸣声响成一片。

在如今的互联网上，你如何能被迅速牢记？那首先要学会，如何“黑的漂亮”。

鸡汤文已经过时，现在刷爆网络的都是毒鸡汤；官方媒体仍坚持在正能量的战场，走在前沿的段子手和营销号早就把负能量玩出了花。

杨幂用脚臭来自黑，成功洗白了自己，吸粉无数；王思聪用屌丝自嘲，成了微博热捧的国民老公；马云用单身节做噱头，打造了全球最大的购物节。

于是，年轻人自称为“狗”。狗是人类的朋友，人和人之间是如此难以交流，那就不妨放下身段，和一群狗好好做朋友吧。

这场文化狂欢中，都市这个洞穴中的庞大蚁族，用鼠标完成了一场关于社会的非正式投票，他们用点击出来的数字奇观，证明自黑是彼此间最有效的交流方式，丧文化已成为在地下涌动的主流话语。毒鸡汤和负能量被广泛而快速地复制，像病毒一样大规模迅速感染。随之传递的，是年轻人互相寻求抚慰的渴望。

“某某狗”的自称如此流行，正是抓住了年轻人心灵上的共通之处。

相似悲哀的状态，疲惫和焦虑的自己，无所适从的环境，无处安放的人生，距理想越来越远的生活……这一切，无法轻易说出口。

《感觉身体被掏空》：加班狗的不安和焦虑

于是，自黑，成了一场全民狂欢。既然真话说不出口，不如切换到密语频道，在这个时代，自黑就是年轻人的密语，大家用自黑来互相交流，至于意思，“你懂的”。

毕竟，阳光而正面的东西，只能粉饰白天的自己，展示给同事、上司、客户和父母。只有在自黑的时候，伪装被放下了，在嬉笑怒骂的自黑中，偷偷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03 自嗨：在反叛中逃离梦想

大概因为总是伸着长舌头，狗看起来总是很傻。

以狗自称，说明对于生活的压力，年轻人选择装傻，没有傻福，也可以傻乐啊。

当一支名叫社会的枪顶在你的腰眼上，一把名叫规则的刀架在你的脖子上，开始你会害怕，后来竟然慢慢习惯；为了不活得提心吊胆，你需要一些玩笑，与现实拉开距离。

年轻人可以过得不好，但要活的开心。自黑又自嘲，其实是想用自嗨来放松自己，消解压力和痛苦。

自嗨中不只有欢乐，还可以很哲学，比如：

在这一刻，最不关心哲学的人，也理解了什么是萨特的存在主义，看懂了第欧根尼的犬儒主义为什么是“向狗看齐、自居为狗”。无需读书，无需思考，只需回头看看周围普通人的生活，就能理解什么是“无意义的生活”。

于是，年轻人无法自欺，无力挣扎，只好消极反抗，假装自己看破生活，不再相信主流话语的真实，也不再严肃地对待人生命题。

冷眼看透了崇高的把戏，不愿迎合虚伪的话语，戴着面具，又讨厌自己，于是，只好同污合流。

无法说出自己的话，面对主流话语体系，唯一的武器便是自嘲，用刻薄来贬低自己，让无奈的人生变得貌似合理。

生活需要一些性感的假面

生活如此沉重，用轻松的玩笑来带过生活本身的深刻，逃避人生本该坚守的崇高，与本该守护的梦想。

远离了一切道貌岸然的面孔，虚伪似乎不存在了；发泄掉一切抑郁不平之事，不公似乎不存在了。尽管在逃避之后的下一刻，它们又原路返回，如影随形。

这个时代不欢迎刚烈和愤激，年轻人只好用自嗨和玩笑来反叛，用一场场文化消费的狂欢麻醉自己。我们的文化本来就是“宁为太平犬，勿为乱离人”。

狗是被驯化的狼，忘掉了本性，养成了依赖的习性。如今，我说自己像条狗，可我也曾想大闹天宫。

这是年轻一代的精神滑落，也是对社会敲响的警钟。众多年轻人用自黑来自嘲，用自嘲来自嗨，在自嗨中狂欢，在狂欢中滑落。

在过去的一年里，很多人曾期待雄鸡一声天下白，曾祝愿这世界会有所改变。然而，该变的并没有变。

我们继续自嘲、自黑、自嗨，说着只有彼此能听懂的密语，在自嘲、自黑、自嗨中抱团取暖，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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